第四章

「你帶她去……528？」

一應俱全工作室里，正在為知名政治領袖設計造型的呂浩中，聽到這句話時，手上本握緊的數位筆竟不自覺的滑掉了。

「你這麼驚訝幹麼？不過是看了一部片子，大驚小怪個什麼勁？」

同樣也在草擬公仔娃娃的設計稿，應勛奇的注意力就較為集中，而且，效率特別好。

「不是，你說的是528欵……那裡可是連我們這些兄弟們都很難得才能去一趟，而你才認識那顆小草莓多久，居然……」

「你是在埋怨我，很少找你去528是嗎？」

挑起眼尾，瞟著呂浩中，應勛奇手上的數位筆也不動了，讓他立刻閉嘴，只敢在心中暗自猜想，那個七年級生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

「話不是這麼說……對了，貝淇應該沒去過528吧！」

聽到呂浩中的提醒，他才想起，是呀，貝淇好像沒去過。

「她到底是什麼來頭，居然能受此禮遇？」

什麼來頭嗎？

應勛奇徹底放下他的工作，認真的想起段祥瑀。

而才想起她，他的嘴角竟不自覺的微漾笑意，思緒也飄往在528時，那部文藝片里的男女主角為了成全另一個重病的女孩而選擇分手的情節，讓她哭得肝腸寸斷，那模樣至今還深深的烙在他的心海里。

是不是每個七年級生，總是這麼直截了當的表達喜怒哀樂？

之後，她的心情就被那片子影響，在他送她回家時，她居然連句話都不吭，而且還不停的嘆氣。

回過神來，他看向呂浩中，「浩中，麗子還是你女朋友嗎？」

「廢話，除了她，不會有人懂得欣賞我了。」他嘻笑的說完，立刻丟下數位筆來到應勛奇面前。

「你突然問她幹麼？麗子可是道地的洗衣板，你不可能對她有興趣吧？」

應勛奇冷不防的拿起杯墊砸往他頭上，他哪有這麼不挑嘴，那個麗子那麼丑……

「好痛……那你想問什麼？」

「你和麗子曾一起看過電影嗎？」

「嗯，經常。」呂浩中抓起應勛奇的滑鼠，點選他的設計圖，看了一下之後，十分沮喪的望著他，「你的創意究竟是哪來的？在你面前，我簡直像個初學的玩家。」

一說完，他突然想起之前在黃絲帶人偶店裡找到的一個寶，那個姓段的傢伙，創意性也很強，而且他捏出來的公仔娃娃，也不比一應俱全的其他人差。

他應該替應勛奇招攬那傢伙的。

應勛奇不理會他剛才的怨聲載道，他只想知道一件事，「那你們一起看過悲傷的文藝片嗎？」

「嗯，那是麗子的最愛，而我每次都看到睡著，她曾痛批我是冷血的無情男人。」

呂浩中這會兒拉把椅子，坐到他面前。

「那麼，她會哭嗎？」

「經常。」

「那哭完呢？你們還會做其他事嗎？」

「當然，生活照過、飯照吃、街照逛，她是個成熟的女性，這種賺人熱淚的戲劇張力，只能維持到戲劇結束的那一刻。」

應勛奇早想到這答案，貝淇更冷血，除了在記者面前做假之外，大部分的時候，她都把戲劇當做是個屁。

那段祥瑀為什麼會融入情節如此深入呢？

是她本來就單純，還是她遇過那樣的事？

「你問這幹麼？」

「沒什麼，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是嗎？該不會是你的草莓情人看完影片後，哭得死去活來，害你這位大眾情人擔心不已？」

被說中心事時，應勛奇竟然有點兒惱怒。

可是，他如果罵呂浩中，不正擺明自己的心事被他給說中了？

「好了，去做你的事吧！你的進度好像稍稍落後，每次用陶土做公仔娃娃的初成品時，你好像都會做壞不少。」

原來他不是什麼都不管的，這種事他居然記得一清二楚。

呂浩中心裡一逕嘀咕，卻沒敢出聲，沒辦法，誰叫他是老闆，而且手藝又那麼強。

「對了，勛奇，我聽說在東區有個傢伙手藝挺好的，你說，要不要去招攬進來？最近大家的工作態度變懶散了，弄個新傢伙來刺激一下，也挺不錯的。」

「我最近沒空，你少給我惹麻煩了。」

呂浩中就知道會是這個答案，因為應勛奇對於人事方面一向很不積極。不過，他不會死心的，等老大他心情好時，他會再提一次。

應勛奇又投入工作之中，只是，他腦海中浮起的畫面，不再是要預備交稿給廠商的設計圖，而是那一晚哭紅雙眼的段祥瑀。

不曉得她現在在做什麼？

會不會像他強烈想她一般的，也在想他呢？

「想他？呵，又不是吃飽沒事幹，想那個只愛女人胴體的男人幹麼？」

坐在化妝台前，貝淇不以為然的開懷大笑，只因為同劇組的女配角問了她一個愚蠢的問題。

「我說貝淇呀，你男朋友的公司是專門製造知名人物公仔娃娃的，怎麼你們在一起也快四個月了，他卻不曾為你出產你的公仔娃娃呢？」

話鋒一轉，女配角的話一針見血刺痛了她的心。

沒錯，她與應勛奇在一起四個月了，可是呢，別說公仔娃娃吊飾，就連個塑膠紙片她都沒見過。

誰說她沒要求過他，他老說沒空、沒空……上個月，他們見不到五次面，這個月來，他們甚至才見過兩次，難不成他已經玩膩了她，想要跟她分手？

那怎麼可以，他可是塊寶……要不是深知這個驚人的內幕，她哪可能守著那個對她愛理不理的男人？

「當然有，他迷戀我迷戀得要命，說什麼要替我設計一個無懈可擊的公仔娃娃，我都快感動死了。」

一聽到這樣的宣言，在場的人無不投以羨慕的眼神。

「好棒喔！」造型師快羨慕死了。

「哇，他真是有心，如果我也有這種人帥有錢又有才華的男朋友，我這輩子就死而無憾了。」化妝師睜著夢幻的大眼睛嘆氣。

「貝淇，你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連燈光助理也跑來湊熱鬧。

只是這些讚美或羨慕的言詞，全都是假象。

站在遠處瞅著她們的男主角紀雲，嘴角掩不住的嘲笑。

他很清楚，這些日子以來，貝淇除了拍戲之外，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約會，更別說她為男友設的手機專線連響都沒響過。

看來，應勛奇大概跟她玩完了。

在導播上前通知大夥兒要開拍時，紀雲悄悄的走上前，在貝淇身後輕說了句，「晚上請你喝杯酒吧！」

貝淇十分意外，心跳驀地加速。

因為紀雲這傢伙，從戲開拍至今，從沒私下跟她說過一句話。

比起應勛奇，這傢伙當然差多了，可是若比起其他人，偶像出身的他，也還算優秀。

跟他喝一杯……其實不算太蠢的決定。

反正應勛奇他甩都不甩她，她又何必像個烈女般的苦苦守候。

不要讓他知道，不就得了。

要劈腿……誰不會啊！

「就你最笨，什麼都不會。」

東區鬧街的黃絲帶人偶模型專賣店裡，從段爸給錢後，又繼續開張。

雖然店裡很多東西都被砸爛了，可是因為他的主顧也不少，生意好自然貨物流通快，所以也沒人會去在意店裡頭究竟少了什麼東西。

「是，我最笨，那你自己不會男扮女裝去要求他答應嗎？」

「哼，要是可以的話，我求你做什麼？太平公主一個，若不是萊欣實在太厲害了，幫你喬到DCup？要不然我看應該是A減減都不到哦！」

段祥瑀被這席話激怒的拿杯子擲往段祥恩，幸好他機伶的躲開了。

「我警告你喔……」

「我知道，如果不在限期內替你約見應勛奇，你就要告訴爸……什麼嘛，你就不能換點新鮮的台詞嗎？」

她學他的口吻，還兩手扠著腰呢，看得段祥恩都傻了。

「放心吧，哥，我跟應勛奇已經熟透了，再給我兩天時間，我肯定搞定你跟他約見面的這件事。」

「搞定？呵，我看別搞得更糟才是吧！」

段祥恩一點都不信任妹妹有何所謂的魅力可言，她可是不堪折磨的草莓一族，哪禁得起應勛奇的再三考驗。

「別瞧不起人，信我者得永生。」

「呵，我是怕永生未得，此生就得葬送在你手裡。」

一陣音樂聲，段祥瑀的手機響起。

「又是哪個阿貓阿狗相約？」

她瞟了他一眼，段祥恩這時才發現，她好像又穿了新裝，一股怒氣上涌，他站起來搶走她的手機，不由分說的切斷再塞還給她。

「哥？你幹麼……」

「你最好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又在搞什麼鬼？為什麼有新衣服可穿？」

哦……原來是指這個。

「沒辦法嘍，七年級的年輕美眉，總是有很多愛慕者，不想要都不行嘍！」段祥瑀高興的自抬身價，可是當她瞅見哥哥那種蔑視的神情時，她立刻嚴肅的瞪著他，「欵，你別亂想，我才沒有去援交或做壞事……老實告訴你好了，是應勛奇送我的。」

是他？段祥恩一點也想不到……妹妹跟他的進展，已經到這個階段了嗎？「他已經跟你熟到這番地步了嗎？」

「嗯，沒錯。」

「那你提過我的事嗎？」

「剛才不是講過了，這兩天就替你搞定嘛。對了，你成品搞好沒？不要我跟他提完你後，你卻什麼都還沒準備。」

瞧她跩得很呢，段祥恩突然覺得人生是充滿著希望的。

他製做公仔娃娃的功夫可稱得上一流技術，但，光憑在東區鬧街單打獨鬥，根本成不了什麼氣候。

好不容易才有機會攀上應勛奇那條通往國際的線，卻被這妮子給搞砸，還弄出上百萬的負債……想到這裡，他的野心更大了。

「乾脆你把他帶來，我直接給他看成品。」

她還沒回答，手機又再度響起。

「誰？」

「應勛奇。」看了來電顯示後，段祥瑀退到一旁接起電話，「喂……嗯，有空啊……噢……好……我知道……好，拜拜！」

掛掉電話後，發現哥哥看得目瞪口呆，她忍不住好笑的推了他的胸口一下。「幹麼這麼看我？」

「不相信啊！我聽說應勛奇從不看太平公主一眼的說，你……」說著說著，他的眼睛不客氣的瞟向她的胸部，「萊欣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她狠瞪他好幾眼，嘟嚷著啐罵道：「別小看你妹了，有了萊欣的大力幫忙，他哪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是嗎？那萬一他知道……你是假波霸呢？」

誰曉得會怎樣，她從沒想這麼遠。

當下的她，只想趕快替哥排好約見的時間，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管那麼多，反正你把最好的作品準備好等著呈現給他看吧！到時候他如果不滿意你的作品時，你可別又來怪我。」

「呵，你少推得一乾二凈。反正你的假波霸已經征服了那個色傢伙，不如，就叫那凱子替你還清卡債吧！」

咦？這主意不錯。

可是……應勛奇真有這麼慷慨嗎？

還有，光捏那些不起眼的公仔娃娃，真能賺那麼多錢嗎？

「好了，我不跟你啰唆了，我們約好要見面，等我的好消息吧！」

看著段祥瑀興高采烈的離去背影，段祥恩忽然想起了老爸。

他們兄妹在北部胡搞的事萬一被他給知道的話……唉希望祥瑀趕快帶回好消息，因為卡債繳息的日子，好像又快到了。

「這是什麼？」

「拆開來看不就知道了嗎？」

搞神秘！

難怪應勛奇的女友不曾斷過，原來這傢伙還挺浪漫的。

不過，在接收他的禮物之前，她得先把哥的事辦一辦。

「我聽說你專門做公仔娃娃……」

「你調查我？」

段祥瑀還沒說完，應勛奇已經打斷她的話，還冷不防地捉緊她的手，握成拳狀放在嘴邊親吻。

「我……才……沒有。」

她被親得有點害羞，連忙看了看四周，可他似乎不在乎旁邊的人怎麼側目。

她想拉回手，他卻捉得更牢了。

「那你怎麼知道我會做公仔娃娃？」

「就說是聽說了嘛，你耳朵聾了嗎？」

他楞了一下，然後拉拉自己的耳朵。「沒有哇，它還好好的呢！」

瞧他嘻皮笑臉的模樣，一向熟悉對付同齡男孩的段祥瑀，還真有些沒轍，「好了啦，別鬧了。」

「我有鬧嗎？有鬧嗎？」

才說著，他突然從座位上快速移動到她的身邊，而捉緊的手一刻也沒放。

等他坐好後，身體就整個賴在她身上，貼緊得像無骨蟲。

「幹麼啦！」

段祥瑀笑著推開他，心裡卻微漾著奇妙的情愫。

她怎麼覺得混身不自在起來……假奶，對，一定是假奶在作怪啦！

「你很奇怪吶，幹麼這麼怕我靠近？」

應勛奇並沒因此走開，反而是纏她更緊了。

「我才沒有，是……有人會看嘛！」

「誰？誰在看？看什麼？我沒看到誰在看我們啊！」

他也旁若無人的太厲害了吧，那些觀看的人分明就在四周，難不成他把人家當死翹翹的標本啊？

「祥瑀。」他突然擁緊她，將她牢牢的包圍在他的懷裡。

「你喜歡嗎？」

喜歡……他嗎？

他突然丟出這麼的一句話，讓她的心跳忽然如同小鹿亂撞一般沒了規律，臉上儘是滿滿的紅霞。

「告訴我，你，喜歡嗎？」

他鬆開她一點，但，目的是想用眼神逼她回答他的問題。

天呀，她的神智被困在他那迷人的黑眸之中。

她，喜歡他嗎？

好像是。

可是，當哥的任務完成後，她還能這樣喜歡他嗎？

而就在段祥瑀還在猶豫不決的說不出話時，他手上握著一個公仔娃娃，推到她眼前。

她低頭一看，然後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鼻酸，忽然如排山倒海般的襲來。

那個公仔娃娃是……是她，而且，模樣跟她此時此刻相去不遠，那種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醜樣子……他居然什麼模樣不記，卻記得她哭得丑不拉幾的樣子。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連我，都很喜歡這個公仔娃娃呢！」

突然之間，她覺得自己剛才的那陣鼻酸，簡直是白痴加五級。

他剛才肯定是問她，喜歡這個公仔娃娃嗎，而她居然差點就脫口告訴他，她喜歡他這個人……她差點就丟大臉了。

「我們去逛街吧！」

他站起來，拉著她的手，離開這家餐廳。

跟在他身後時，段祥瑀覺得他既有魅力又很大方，要換了從前，她肯定打死都不相信自己會對一個大她六歲的男人心動。

可是這會兒是怎樣？她非但不討厭這個老愛在她身上摸來摸去的男人，而且……好像越來越習慣他那雙老是色迷迷直盯她硬擠出來的上圍的眼。

怎麼辦？

哥的事都還沒搞定呢，她怎麼就有這種奇怪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