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時間不因我們的珍惜而增加一秒，也不會因為我們的糟蹋而減少一分，總按著它既定的規律前行著，不受支配，獨立著。在看書與寫字的日子裡，還增加了一項重要的複習功課，我背記著《公共基礎知識》的重點，開始的時候這三樣還均勻地分攤著時間，相擁著前行。

可隨著日曆本上數字的更換，複習的分量大大加重，先是侵佔一個上午，再是滿滿的一個下午，然後接著我就拋開了看書和寫字，把所有的精力都花費給了它。

如此這般，時間已經來到辭職的第十九天，還差三天，在這個周六，我就要參加這場省事業單位的考試。

對於這場考試，我全力以赴地用心，說不上帶著緊張的情緒，可如果能夠成功考上，實屬好事，如果沒有入圍，我也並不覺得天要塌下來了。我有自己的打算，還有更重要的路要走，這只是旅途中一場小小的相會。

知道自己的根基不足，雖然目前還只是停留在對一些小情小緒的描繪，還沒有開始虛構的階段，還沒有進入真正的創作，就連一篇短小的可供投遞的文章也還沒有成形。我卻並不氣餒，很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個必須經過的積累過程，對我是相當必要的存儲，放下心浮氣躁的急切。

考試的日子，一天一天地拉近，直到這一天就呈現在眼前，我早早地起床，在天空剛泛著微微光亮的時候就出。考試鈴聲剛一拉響，被考生們緊握在手心裡的筆，好似掙脫韁繩的馬兒，唰唰地寫下那些在心中醞釀已久的答案。

我不是個交卷的，也不是最後一個離場的，混雜在人聲鼎沸的考生里，大家都刻著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看不清楚，哪一張是我的臉龐。

我沒有閑散的心情要去逛逛這屬於城南的片區，只想早些回到小小的單身公寓，雖不確定這個周末，如潛會不會來，可是這份期許，在心裡暗暗地洶湧著，我甚至還故意把手機處於考試的關機狀態，不主動聯繫他，讓他沒有機會告訴我不愉快的消息，把他會到來的盼望留給自己回味。

從考場蜂擁而來的考生，把這個原本冷清的客運車站變得嘈雜，只有幾輛不夠承載乘客的公交車，後來的乘客們都得依次排隊，等侯車輛從終點的返回，不只是簡單的長長列隊，還被車站工作人員分成了一，二，三，四排。站在排比較靠前的我，參雜著許多說不清楚的心情。

先環抱著雙手緊靠在胸前，兩眼茫然地看著將會出現客車身影的前方；再右肩挨著牆壁，雙手自然地垂著，低頭看著地板上的破碎划痕。我變換了很多站立的姿勢，一個人的靜默很無聊。就與排在後面的一個嬌小女生聊起了天，原來我們競爭的是同一個崗位。

聊著許多無關緊要的話題，我們等來了客車，度過了旅程，在各自的站點下車，卻現我們都還不曾交換彼此的姓名，只是得知她是師大一名大四的學生，一如去年的我，濃濃的學生氣。

「哇，嚇一跳？」我剛把鑰匙塞進門孔里，門就打開來，如潛的身影出現在面前，大聲地驚喜我。

「我就知道你在的。」我故意撅起嘴角，「你不來，試試看？」

「我倒要看看，」系著圍裙的如潛朝門外走去，「都不溫柔，就對我凶？」

「沒有啦，才不是，回來，」我拉住他，擁抱著他，「想你，真的。」

「考試怎麼樣呢？」

「沒感覺，只能這樣來形容。」

「無所謂，順其自然，一個月之後才有考試成績，還是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別把自己的正事打斷了。」

「這麼豐盛，都你做的？」我見藍白圖案餐桌上盛放著誘人的炒菜，還冒著熱熱的氣息，「還以為只有糖醋排骨才是你的拿手菜，隱藏得深嘛。」

「非一般時候，絕不顯露。」如潛得意洋洋著。

「那其他的呢？對我是不是也有隱藏呢？」我反問著他。

「你覺得呢？」

「諒你不敢。。。。。。」我們之間的感情，我是充滿著信任的。

「答對了，加十分！這些都是獎勵你的。」他把我拉到餐桌旁。

「是補償對我的愧疚吧，好幾個星期都沒有見上面，上次還是我辭職的時候呢，說，」我為他盛了滿滿的一碗飯，「是不是和別的女生約會去了？」

「是啊，天天都與四十好幾的大嬸，阿姨們打交道呢，你覺得是約會，還是煎熬呢？」如潛為我剝了一隻蝦，放在我的碗里。

「看不出來，我們家潛潛還有這獨特的愛好呢？」我搖晃著腦袋，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來。

「房子的租期，只剩下一個月了吧，小藍，創作在哪裡也都是一樣的，後面你就搬我們那邊去吧，這樣你就可以天天都監督我了。」如潛替我分析著情況，明顯在邀請著我。

「好啊，」我想都沒想就滿口答應著，「這裡房租太貴了，去你們那邊，就可以騙吃騙喝了，那麼意味著，我們的關係一下子跨越了好幾大步。」我沒有思考下，就這樣輕易地決定了，沒有想過會不會讓自己沒有迴旋的餘地，更不曾想過其他的狀況

「不用跨越了，我們已經處在最親密的階段了。」如潛湊過他那油膩膩的嘴，趁我不注意已在我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個大花印。

「嗚，討厭！」

「明年的紀念日，我們就結婚吧。」如潛一片深情地望著我。

「八十萬？有沒有？以前就給你說過，我的身價是八十萬，你沒有的話，才不要嫁你的。」

「現在還沒有，以後總會有的，我的心還不值八十萬嗎？」他起身，用手比劃著，「遠遠超過大樂透的一等獎了。」

「那我要開始準備我的嫁妝了。」我滿臉正經地說著，收著桌上的雜亂。

「嫁妝？哈哈，小藍，還不用那麼著急呢？」

「你以為什麼呢，看你笑得賊賊的，想歪了，我是要為自己準備一份禮物，告別單身，而我已經想好了是什麼？」

他放下筷子，已經準備好聽我的下文。

「我們交換吧，我就告訴你。我洗碗，然後你替我按摩。怎樣呢？成交！」不給他機會，我快速地自問自答。

「你可以再神速一點。」他扭著我的臉蛋。

「你想想，我們的紀念日在四月底，到時不也剛好我計劃中的半年時間，」我抬起腦袋，興奮地打斷他在我背上輕輕的拍打，「所以我要送給自己一份特殊的禮物，也是屬於你的禮物，創作一部。」

「難道說，沒有創作出來的話，你就不打算嫁給我了嗎？」如潛時常都與一般人的思維不同。

「烏鴉嘴，沒你想不到的牛角尖。」我轉念一想，「不過，你還真提醒了我，這次我就這樣辦了。這樣才更有動力嘛。」

「這可不好玩！」

「可是很帶勁呀。那你看看，我這二十多天里，究竟幹了些什麼，什麼也沒幹，一點進展都沒有，不是嗎？

「你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哪有誰一下就怎麼樣了呢？」

「不是一下子，是二十幾天，我自己想著都覺得害怕，我是辭職來全心全意地走這條道路，可是我。。。。。。」我越說越激動，帶著懊惱的情緒。

「我只想看見你快樂的寫字，開心的創作。」如潛繼續著他糟糕的按摩技術，從上往下，再從左往右來回著。

「難道你就不曾聽說過，只要是有關創作的，都是痛並快樂著的。」

「小藍，愛你哦！」我們常常都會向對方告白，在我們想告訴對方愛意的時候，我們就會這樣。

「主語呢，」我閉眼，享受著他免費的服務，「你還不如說，小藍愛我，幫我給你自己講情話。」

「沒有我這個主語的限制，讓你感受你的人氣，很多人很多人都在愛著你，關心著你。」如潛停下來，拿過遙控板調換了頻道。

「你爸媽是什麼表情，當我電話告訴他們，辭職的事情，快給我說說。」

「沒什麼啊，和平時一樣，你想要什麼樣的表情呢？」

「就是問問，很多朋友們，我都沒有告訴，不知道該從哪裡說？」我躺在他的懷裡，我們一起看閃動著人影的電視節目。

「也不用特別去告知，只是如果朋友們問起的時候，還是可以提提的，沒有必要躲閃，本來就不是多大的事情。」他拿過枕頭放在背後，對著電視舒服地仰躺著，右手在我的肩上時有時無地輕拍著。

「很奇怪，我就是不想說，想要帶著收穫，然後出現在她們的面前，一種。。。。。。」

「一種虛榮心吧。」他接過我的話。

「是一種要強，雖然沒有誰說過，我差勁之類的話。所以奇怪的心理。」

如潛關掉電視，言不由衷地說困了，要午休，卻用一種迷離的眼神述說著他對我的渴望。他緊緊地擁抱著我，感受我的氣息，用那種快把我融化在他懷裡的狂熱。

酥軟的吻點燃我的神經，我一同欣然跟隨而去，從我的頸項不斷向上，為我種下若隱若現的粉嫩痕迹。我們慌亂地脫下彼此笨重的外套，丟在地板上，拋在書桌上，一層一層更近地擁抱著彼此的身體。

我們就好像次那樣，溫柔地愛著對方。

總要屬於我們二人的世界更久些，周一他才戀戀不捨地離開這個小天地。在窗外都還是一片靜悄悄的清晨五點，看著他就起床，輕腳輕手地穿衣，洗漱，不讓聲響驚醒我。

這一刻，我滿懷著感動，帶著幸福的表情看著這個男人，這個深愛著我的男人。我只自私地顧著自己的依戀，卻忘了去心疼他，在這樣寒冷的清晨，他要一個人回家。

「搬家的時候，你可得準備一輛大大的車，才裝得下我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我裹著睡衣，睡眼朦朧地送他到門口。

「哪怕是讓我一件一件地從這裡扛過去，我也樂意。」如潛伸過手來，愛撫著我臉頰，「回去睡吧，小心別著涼了。」

「就算感冒了，也是你搶我的被子。」我拉著他，想再和他多說幾句話，哪怕是頂嘴也願意。

「乖了，進去吧。」如潛朝前走去，一會轉過身來說著，「小藍，加油創作！」

我笑著朝他點頭，一股暖流讓我頓時失去了睡意，突然有種要寫下我們愛情故事的強烈。當我關上門，往回走，看見溫暖的被窩時，就心甘情願地送走了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