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這條夜貓族穿梭的街上,迎風酒店的生意算好的,不過,它並不是最高級的,但濃厚的人情味及酒店裡不時傳來不協調的歌劇,使得不同品味的夜歸人聚集在這裡。
從法國回來后,江羿邦幾乎足不出戶的在家裡趕製設計圖,但靈感的缺乏合他把圖撕了又畫,畫了又撕,最後只好將一年前的設計取來準備修改,就在那時候,琉戌岬慕喲齁ohnson帶他來這裡解悶。
回想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但仔細的去琢磨,其中似乎有一點蹊蹺。
站在迎風酒店前等待正在停車的言禎,江羿邦覺得身子有點微微痛楚,而就在他打算走近一個牆邊靠著時,有個女人的身影穿梭而過。
那個是……那夜的女人嗎?
他真的沒有太多印象,好像每個女人都一樣,除了天空彈這個救了他幾次命的天使以外。這會兒,她正從人群里閃耀美麗的走近他。
「你幹嗎?」有點關心他的傷勢,畢竟肋骨有裂痕,一時間沒那麼容易好。
「沒什麼,有點不舒服。」
「真是的,叫你睡前把葯吃了,」有點抱怨,但言禎可是有備無患,她把背包打開,拿出預先放妥的葯交給他,「還好我帶來了,等一下進酒吧不能喝酒,知道嗎?我會替你要一杯水,連裹腹的麵包都帶來了。」
這真的是有些意外。
吃藥當然不能空腹,而她,居然從背包里像變魔術一般的又掏出了個麵包,還是他愛吃的法國麵包。當下,江羿邦真的傻眼了。
「不用太感動,你的資料里寫著愛吃這種麵包,以防你刁鑽的個性上演拒吃的情節。」
她說話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是個貼身安全人員,而關懷方式也螫腳的很,但卻是江羿邦所經歷過最最感動窩心的甜蜜滋味,他差點就抱緊了她。
「進去吧,再等就天亮了。」
她大剌剌地說著,還不夠體貼的自行走進去,完全不管他這個病人的死活,但方才的感動還未消失,這點小問題,他可是一點都不在乎。
跟在她身後走進,這迎風酒店裡瀰漫著煙味及醺氣衝天的酒味,還有不符合情境的歌劇瀰漫著室內。它的裝潢是江羿邦最不習慣的,華麗黃金所鑲造的宮廷式裝漢顯得有些庸俗,一點都不像在法國新橋正中央的葡萄酒吧,有著美味葡萄酒及乾淨的室內環境,只是單純的品嘗瓊漿玉液。
而這裡到了深夜兩點,還穿梭著紙醉金迷的曠男怨女,來買醉,順便也買一夜歡愉。
那晚的一夜情女伴,不是江羿邦所選擇的,而是Johnson挑的女伴,他只管盡情享受一夜歡。
「嘿,給我來杯Tequila。」言禎似乎很習慣這種場所,走進后找個吧台的位置坐下就點了酒。
女人喝Tequila……會不會太過濃烈了些?
「你想喝什麼?」她笑問著他,不過卻指著他手上的葯與麵包,並告訴酒保,「給他一杯溫開水。」酒保被這句話給愣了一下,那呆模樣讓江羿邦忍不住噗哧而笑。這種事,也只有天空彈做的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你的身體若可以,十杯Tequila都給你也無所謂。」
他凝著她微揚的笑,而她也不畏他那放電的神情回凝視著他,他們四目相交著。這女人,獨特的教他印象深刻,從寧開始,就是如此。
「你若真想喝,我的Tequila給你好了。」
她眨著眼挑釁的說,瞳孔閃爍著像是貓眼的光澤,江羿邦稍稍地閃神,彷彿看到傳說中的月光女神。
「開玩笑的,你先啃光麵包吧,再不吃藥,我怕你會痛得沒法走路。」
將餛亮眼神收回,她一身潔白,仍是酒店裡眾所矚目的,然她卻對這狀況不理不睬,她那份散發的自信教江羿邦初識女人的漂亮不只是外表的賞心悅目,對於天空彈一身的本領與自信的氣魄,他更是陶醉到不能自拔。
「對不起,先生,我想請問你,看過他嗎?」她毫不客氣的指著他問酒保,「大概半個多月前吧,他這麼出色的五官,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呢?」
那名酒保看著她身邊的江羿邦,他的確長得很出色,但他每天看的人那麼多,實在需要好好想一下。
眼見他陷入回憶,江羿邦將注意力轉向言禎,她喝Tequila的方式很特別,不秀氣的將鹽灑在手上,狠狠地咬了口檸檬片,然後再一鼓作氣的將酒飲入口,最後像只小貓一樣,舔光手上的鹽。
「幹嗎這麼看我?女人不能狂野的喝酒嗎?」瞟了他一眼,言禎倒是氣定神閑,那杯烈酒似乎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Bartender,再來一杯。」
還要一杯嗎?天呀,兩個男人用著同樣驚嚇的目光,注視著她。
龍舌蘭很熱的,她敵得了嗎?
「你想起來了嗎?」
言禎二度提起,把發獃中的酒保喚醒,遞給言禎第二杯才又看了江羿邦一眼,「應該有見過。」
「是嗎?那太好了,你可不可以再想想看,那天晚上,有一位小妞跟他走出去,你有印象是哪個常客嗎?」
此話一出,言禎又照著剛才那方式,一飲而盡桌上的酒,而且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她竟然又要了第三杯。
江羿邦不確定是不是要制止,但這種喝法真的是有一點嚇人。
「小姐?」酒保似乎想不起來誰跟他在一起。
他對江羿邦還有點印象,因為那幾個晚上他都有來,可是提起他身邊的女人……他好像沒有特別的印象。
言禎沒等他想起來,第三杯的Tenuila已經下肚了,「再一杯!」
她幾乎沒節制的喝下去,酒保不由自主的將眼光投向江羿邦,而他在接受訊息后搖搖頭,表示別再給她了。
「Teouila的滋味就像暗戀的苦果,濃烈的令人喉嚨發燙,但一杯一杯地,就是拚命的想去嘗它……嘗到醉,嘗到完全麻痹了,才會暫時忘卻那滋味,而當酒退醒后,那個撕裂的痛苦,就會不斷不斷地侵襲著你一整天,但是只要一到酒吧,別的酒再也取代不了它,哈哈,你說對不對?」
她的眼神看起來是清醒的,但言語間已經有醉意了。
剛才那番話表示她不是沒有牽絆的,率性直爽的性格里,有一樁旁人不知道的心事被她深深地埋在心底,此時卻藉由酒意全盤托出。
但怎麼會在他面前全盤托出?她從來不曾這樣的。
「你還好嗎?」
酒保關心的問著,眼神卻不住地飄向江羿邦。有一剎那,他倒希望自己正是她愛戀的男人,不過,他不是。
這裡幾點才開始熱鬧?」咬了口她為自己準備的麵包,江羿邦咀嚼那份關心,並開始問起酒保。「就是現在了,通常會持續到四點左右,人潮才會漸漸地散去。」
「是嗎?那我應該可以找到那個女人。」
酒保好奇的問:「你找那個女人要做什麼?」
「有點事,謝謝你,別再給她酒了。」
「她酒量不錯。」
此刻的言禎並沒有注意聽兩人的對談,只是有些沮喪的趴在吧台上,不過她注視江羿邦的神情似乎清醒的甚於任何一刻。
「你看到那女人了嗎?」
搖搖頭,江羿邦仍努力的吃著麵包,然後在她的注視下,配合的將葯吞下去,而且向酒保要了杯水。
「在酒吧喝水,真有意思。」
她直起身子,望向酒店裡的紅男綠女,而耳里,竟然傳來普契尼的歌劇。
「你知道嗎?人家說男女在接吻時,耳畔會出現普契尼的歌聲,你有沒有這種經驗?」
「普契尼的歌聲?」
仔細的想,他沒有這等經驗,不過,認真的吻他似乎沒嘗過,只知享受肉體上的解放,從來不去管對方的感受,甚至連自己對愛的感受是什麼都不知道,便輕易與對方融為一體。這時候想來,真是可笑又幼稚的行為。
「是呀,你現在聽到的,就是普契尼的歌,只可惜沒有一個可以深愛的男人在身邊,否則就可以試試,在深情的擁吻中,會不會傳來那歌。哈哈,我真呆,現在跟誰接吻,耳畔都是普契尼的歌嘛!」她醉得迷濛的樣子有些可愛,也像個開放的磁場,吸得江羿邦也陷於迷濛中。夜色里的酒吧往往酒不迷人人自迷,她那銀鈴般的笑聲將沒沾半滴酒的江羿邦迷得恍如夢境。
「你要找的人,看見沒?」
站起身子,言禎真的有些喝醉了,她步伐不穩的走著,江羿邦忙不迭扶住她差點傾跌的身軀,她愣愣的仰望著他,讓江羿邦情不自禁的覆上個深情而濃郁的吻。
不知是Tequila的酒力發作,還是言禎長期為情愁苦的心情作祟,當那個吻貼覆在她的唇上,她竟沒有任何抗拒的任由它繼續發展。
當情侶們自然地愛戀對方時,普契尼的歌聲是有效應的,但他們兩個不是情侶,所以當彼此賦予自己以為的深吻后,便茫然的分開。
他們是吻在普契尼的情歌下,但,關係卻搞混了。
不過,他的不明就裡並沒有持續太久,只因為喝了太多Tequila的言禎在失去他的扶持后直接跌醉倒地。酒店裡這樣的事每天都在發生,根本沒人去管她,只有江羿邦驚嚇的上前試著想扶起她,可是他還有傷在身,很難抱得動她。
「喂,別醉死了,我沒有力氣背你出去。」
「呵呵……呵呵呵……呵呵……」
喝完三杯Tequila,她的精明幹練全換化成傻笑,那模樣像是快樂的小精靈。
「走吧,明天再來找好了。」
扶著她靠在吧台邊,江羿邦先行結賬,然後拾起她的背包,扶著她,慢慢地走出酒店。
當夜風徐徐拂臉,他覺得自己更加模糊了,感覺都被她的柔情給夷平,彷彿與她是對相識許久的戀人一般。
他扶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慢慢地找尋車子。
今晚的夜色很明亮,此時的他比站在羅浮宮的華麗夜色下還更心靜神清。
「你叫什麼名字?」忽地,他第一次想了解一個女人。
「我呀,呵呵,我叫言禎呀。」
言禎?這就是她的名字嗎?天空彈太男性化了,言禎比較符合她性感的身材及動人的芙蓉面貌。
「你知道嗎?你的笑聲,很像我在乎過的一個女人。」
不知怎地,江羿邦竟然也開始剖解起自己的心情感受。
「因為我的自視甚高,她選擇了離開;當時,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也覺得她的離去沒什麼,直到現在,女人在身邊來來往往,卻沒有一個可以比得上她。這感覺,像是悲哀的大提琴,總是拉出低調的聲音,在穿梭的音符里,扮演著愁苦的角色,把哀與悲一聲一聲地吟唱出來。」
言禎似乎沒反應,也不再傻笑了,而身子逐漸地昏睡倒地。
「言禎,清醒點。」
「嗯?」
也不知她有沒有清醒過來,在那聲回應后,她似乎又可以站起來。
「你得告訴我車子的位置,我找不到。」
「車子……呵呵……」
又來了,這位小姐又開始傻笑。
「車子放哪裡?」
「哈哈……」
她開始開懷的笑了起來,開心的樣子感染了他,令他不自禁跟著她笑了起來,他第一次覺得掏心的開懷而笑,從小就因獨特的天份而一直壓抑著個性的他,不快樂的時候比較多。
「你呀,每次做的事,都令我吃驚不已!你是上帝派來的快樂天使嗎?帶給我驚奇的天使嗎?」他笑問著,她卻只是笑著,也不知為了什麼而笑,兩眼都泛淚了。
而就在笑聲里,他發現BMW就在身後不遠前,他高興的取出背包里的鑰匙,走上前把車子開出來,然後扶著她上車。
當兩人上了車馳聘而去后,有個人影從黑夜裡走出。
他正是飛行俠,看到方才那一幕,他開始懷疑天空彈與江羿邦的關係,比他想像中的還複雜。
「沒關係,我還沒醉呢!而且,還要喝。再來一杯,酒保。」
喝醉的人,最喜歡說自己沒醉。言禎靠在江羿邦的肩膀上,她的苦悶完全與他無關,全都是因為菩薩。
「你醉得一塌糊塗,還想喝什麼?」
走出車外,江羿邦摟著她,直覺她醉后的沉重。
兩人上樓后,他如釋重負的將她放在床上,熱得一身汗,直覺肋骨十分疼痛,而躺在床上的言禎神智不清的囈語著,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他脫了上衣,忽覺需要好好的休息,開強了冷氣,他壓根沒在意地躺在她身旁的空位,然後漸漸陷入噩夢循環里。
那個夢境里有分離的痛與說不出的苦,裡面的女主角是個模糊不清的臉孔,是個令他心痛在乎的人,而他們正在訴說著一場無言的分手。
這樣的夢長達整個夜晚,好像才睡著了,那個夢又促使他醒著,感覺憂鬱充斥整個心頭,而肋骨的傷也更痛了。輕撫著肋骨,他微蹙眉頭,眼睛微微睜開,才愕然發覺,清晨喝醉的言禎一手懷抱著他。
怪不得肋骨如此痛楚。
揉揉眼,他想把她懷抱的手移開,這才發現她抱得好緊。斜過頭看她,她的眼睛緊閉,臉部的線條是如此柔和,V領的胸口因側身而顯得豐腴極了。甫才清醒,她就惹起他的慾念。
側著身子,試著把她的手移開,但她仍像個睡美人一樣完全不醒,任由他撥弄她的手輕看一旁;俯瞰著她,他輕撫她的頸,心裡微漾著一絲對她的好感。
這個黑夜索費女神,有著開朗與不在乎的外表,但他相信,她一定在心裡愛戀著某個男人,這樣的女人,令人特別想去憐惜她。
「菩薩……」忽地,她脫口說了這個名字。
菩薩……這是菩薩組織里的某個男人嗎?江羿邦感到似曾相識。
「菩薩……」這一次,她的眉蹙得好緊,跟著便是一陣沉默。
誰是菩薩呢?
很少有女人睡在他身旁,喚的卻是別的男人的名字。江羿邦有些不痛快,但是為什麼呢?想了半天,他似乎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因為那樣的不痛快幾乎就是嫉妒,嫉妒那個男人……嫉妒?他怎麼會用這樣的字眼呢?
「除了菩薩,她沒愛過誰。」
這聲音的出現是不尋常的,但江羿邦根本來不及回頭,有個冷冷的東西便頂在他的脖子上,這感覺並不陌生,他深信身後的人是飛行俠。
「你不懂嗎?轟動一時的德亞集團啊。幫歐陽米亞奪回德亞集團的人,就是菩薩,那個男人冷靜沉著,有如鷹般的孤傲,沒有人想到他竟會臣服於年輕稚嫩的歐陽米亞,難怪天空彈會飲酒麻醉自己,她一向都嚴守紀律,竟然也會在執勤中喝醉?」
好詳細的說明,他的用意是什麼?
「你不是要取我性命嗎?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
江羿邦倒是很不客氣,但他相信飛行俠對天空彈的愛戀,不曾因彼此的關係而停止過。一個男人一旦在乎一個女人,很多事都會變得莫名其妙。
「要你死很容易,但……」
「不敢在她面前嗎?」
江羿邦不客氣的挑明他的心事,身後的飛行俠卻失控的用槍托敲他的腦袋,對於設計圖的事,他已經失去所有的耐性。
「你若想死得利落些,嘴巴就別像你的設計圖那麼刁鑽了。」
被敲了一記的江羿邦覺得十分痛,而在這時候睡在他身旁的言禎也被吵醒,不過警覺心讓她沒有馬上睜開眼,這情況似乎被她給弄砸了,她怎麼會醉得如此?醉得連飛行俠進來都不知道?
「設計圖已經不在身邊了。」
「胡扯!」
飛行俠的槍托毫不客氣的又擊著江羿邦,他開始感到生命備受威脅。
「我說的是真的,否則你可以翻,圖真的不見了。」
聽到江羿邦這麼說時,飛行俠不禁怒從中來,他想趁著天空彈還沒清醒之際,索性要了設計師的命,不過板機還來不及扣,言禎忽然轉過身,雙腿跪於床,雙手握槍對著飛行俠。
她那惺忪的模樣,不可能射中自己的,飛行俠有把握。
「你以為我會被一個初醒的女人嚇到嗎?」
「是嗎?那你可以試試看,試試從這麼高樓跌下去的慘狀。」
天空彈的槍法,同行沒人敢小覷。這女人對子彈有種天性,好像那是她所飼養的寵物一般,乖乖的聽她往左轉右地,雖然她乍然初醒,不過,那自信的說詞,還是令飛行俠猶豫了一下。
「我們可以試試,反正他若死了,我大不了從此退出江湖,沒什麼損失的。」
飛行俠太了解她了,她一向是說到做到,要是他想來硬的,那麼下場堪慮,他得衡量一下。
「怎麼樣?你退出,我保證我們還有見面的一天?」
當言禎找個台階讓飛行俠下時,他的確心動了,不過卻在轉念問忽然問道:「這個白臉小生,是你的誰?」
多無關規況的問題,任誰都聽得出飛行俠非常在乎她。
「別說笑了,你有你的僱主,我也有我的,你不能干涉我,交易若不想要,那,我要開槍了,你是知道我的槍法。」
言禎任性的托起槍口,並開始扣扳機,飛行俠太了解她的脾氣了,所以步伐開始往後退,直到門邊才那麼一閃地消失;霎時,她筆直的身軀軟綿綿地趴在床上,並用著手掌托著太陽穴。
天呀,她的頭都快撕裂了。
見此狀,江羿邦詫異極了,原來她的宿醉仍然存在,那麼剛才的意志力是從哪來的呢?他被她的舉動深深感動。
為了救他,她幾乎用了常人數倍的忍耐力壓抑著宿醉后的頭痛。
「你還好吧!」他發自內心的想關心她。
「嗯,當然很不好,可不可以給我一杯水,溫的。」
江羿邦沒有第二句話,當下下了床,走向廚房倒了杯水。
「頭好痛,」她抱怨的樣子像個小女孩,然後接過他手上的那杯溫水全部喝掉,「對不起,我不該喝那麼多,差點讓你身處危境。」
江羿邦笑著搖頭,他才剛睡醒卻顯得精神奕奕。
「我得清醒一下,」她走進浴室后探頭而出,「你別走遍了,我不會關門,有什麼事,別客氣。」
這句話從一個尤物的嘴裡脫出,聽起來好像是個誘惑一般,江羿邦著實愣了一下。
坐在製圖桌前好一會兒,他才輕觸著桌面。那會是他花費無數個寧靜深夜所繪製的設計圖,怎麼就這麼輕易地被竊走呢?
原本,他可以接受德國一所工業區的工程,但銀鈴般笑聲的前女友正在那兒。再說,德國佬的臭脾氣,可是沒幾人可以承受的,所以,他選擇了錯誤的目標,台灣。
惹上這樣的麻煩,真是始料未及的事呀!
「你怎麼了?」
身後傳來言禎的聲音,她淋浴的速度還真是迅速。
「沒什麼,想到本來可以不惹這麻煩的。」
「要早想到,凡人就不會有繽紛的人生與樂趣了。」
低著頭,江羿邦可以聞到她沐浴后的清香,突然間,他覺得自己沒法再掩飾情緒,他猛的站起來轉過身面對著她。
「你幹嗎?突然……」
言禎的話止於瞬間,江羿邦的唇已經貼近了她,強烈地熱吻著她。
她的情感全因這個突如其來的親熱舒展開來,被摟近身子的她,忽然覺得全身發熱。
當熱情翻攪了內心的所有困惑時,江羿部的熱力排山倒海般地湧上,他的力量大得令言禎無法抵抗,而他熟練的唇攪得她沉陷於偷嘗的喜悅之間;她對他並不是愛,但她並不討厭這男人,他有張漂亮的臉與少見的才華。
當他們都被情緒的賁張逼退至床上,在貼近的瞬間,他甚至沒有過問便直探她的隱私,只是,言禎卻激情萬分時脫口喊出——
「菩薩!」
彷彿一陣青天霹靂打在江羿邦的身上,讓他徹底的清醒;他平心靜氣地停下動作,被壓於身下的她也覺悟到自己方才竟喊出不該出現的名字。
江羿邦攀附在她展開雙臂的手,仍沒打算離開,一雙眼直探她眼裡的心虛,「他是誰?」
江羿邦想更了解她,這是一個怪念頭,但她的氣質與性格,使得他莫名的想探究她的內心。
「這不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名字,我是你寂寞空虛的替代品嗎?」
這樣的話真的有些傷人,言禎聞言怒意直接反應在臉上,「放開我。」
江羿邦並不想放開她,他還沒見過她的真實情緒。「如果我不呢?」
當他這麼說時,言禎一套利落的擒拿術令人目不暇給的展現,不到三秒鐘,江羿邦方才的優勢全然不見,反被壓制於她的身下。
「男人總是不聽話,不是嗎?」
這口吻真的很令人沮喪,江羿邦感到當年女友離去的心境再度浮現,這感覺是他有生以來最差的感受。
「愛一個人如果這麼容易,那分離的痛楚,就不會猶如椎心之痛了。」
半晌,她拋了這麼句話,壓制他的手也鬆了下來。
江羿邦藉此翻過身平躺於床上,望著這個才被自己熱吻的女人,他心頭上微妙的感情開始發酵,「為什麼選擇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來愛?」
這話說的簡單,但如果可以,誰會愛上不愛自己的男人?
「如果可以的話,愛,不會傷人如此。」坦然的說,她的眼神有一絲黯然。
轉過身,她走到窗邊望著那個破洞,覺得自己的心也被遙遠的菩薩給帶走。
「沒有人可以取代他嗎?」
突然,一股憐惜之意湧上江羿邦的心頭,設計圖的事他不牽挂,卻在乎這女子的心屬之人。
言禎對於這席話不是太認真,轉過身來,她答非所問的問著別的事——
「看來,今晚還得走上迎風酒店一趟,你自己的事都還沒解決呢!」
當她提到公事時,江羿邦也從床上躍起,走到她跟前賦予一記深吻,言禎雖然抗拒的想抽離,但他的吻真的很難令人拒絕。
而在分開彼此之時,他信誓旦旦的說:「為了讓你忘記他,我決定追求你。」
那真是荒謬的一番言論,意來言禎的一抹笑,但他卻認真的揚起嘴角,自信滿滿的不在乎她的笑。
「你會愛上我的。」
然後,言禎的笑,止在那個嚴肅的表情之中,因為他看起來真的很有勝算,而且,有股令人幾乎窒息的魅力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