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昆崙山下白雲繞,騎鯨游海遇陸壓.

話說少清剛下昆崙山,忽心生感觸望眼天邊.只見那空中,小小一朵白雲轉過山角絕壁,飄飄而來.卻不是誰人駕下祥雲,僅是一朵白雲,悠悠然到了近前.

不喜演算就是不喜,特別是那未來之日,少清只伸手相招.但能讓先天聖人駐足,前生今世,之間定是有著不解之緣,此抹白雲也必如此.

一楞神,一絲欣喜孺慕之情直入心間,那白雲已纏於掌間.至此,少清無需計算也知緣由.

原來卻是少清大意,此前尚不知自己證道昆崙山巔,道心大開之際,一縷源靈逸出於體外,恰有被一抹罡風吹至的白雲包容而去.

這一縷聖人之源冥冥中不願隨一抹輕雲消散風中,只得融於雲中並御之強流至低空,總算是保住了飛來之命.之後六千餘年,從不去空中惹那烈烈罡風,只在山間與靈氣相親,將一抹輕雲聚成了雲朵.困苦磨難中,原只在冥冥中有趨吉避禍之感,卻真箇化出了一點自我神智.

白雲源自少清,本就不太被算計.且六千年雖不少,出身卻太過飄浮單薄,鴻均的威勢又強了些,沒靠近就自怕了,因而從未到紫霄宮前.而聖人雖說能算,總也要有心,鴻均卻是無心.沒必要,怎會去算一片白雲的際會因緣?

今日,白雲正在山邊吸附靈氣,既有了神智,少清從近旁經過,自然心生感觸.而那白雲,如單以對少清的感覺,鴻均也定是不如.因那與天機演算無關,而是子女之於父親的心靈連接.因而,少清一駐足,那白雲即從山間飄出.

瞬間明了前因後果,少清微有感嘆,卻不能帶於身邊.想想后才道:

「你既源出我身附於白雲而生,又憐你六千年苦功而不忍收,即如我之子.只是,你總是出於洪荒再附白雲,聚了後天靈氣.先天只不差似旁個,卻不能如我般抗避天道,當歸天道所轄……即是我子,我亦不維護於你,不助你即刻化形.既是我子,自然也性喜逍遙且知機巧.且去吧,總不舍令你來日空自彷徨,可告之你自福緣深厚,雖有人妒你,卻也無妨!」

說罷,白雲猶自不舍,少清只將手一托,卻也望著那白雲依依而去.此後,白雲歷十數萬年歲月修鍊,自得了人身,因托雲而生,名號也有雲.他生而最具福緣,任何可傷身之災總是能躲過,令諸大神通之人也要欽佩羨慕.只是不清楚了自己本源,更不記得唯一比肩紫霄大聖人之混沌聖人認其為子,拜了個師傅卻是將自己降了一輩.

卻說少清望一眼白雲飄入山後,也自轉身徑往北海,不一日來到北海之濱.望那北海,只覺天海一色,浩浩蕩蕩,令人心怡.

見此風光,也不忙於尋訪太初了,反正他就是最先進的雷達,想找誰沒有找不到的.仙神又不將時間當時間,那北海已是難望邊際,之外還是汪洋一片,闊有幾千萬里總不會少,令少清都懶於探其邊際,其中自是大有可游之處,就是浪費個三五萬年,也不為此著急.只見少清起身到了空中,信手招過一霞雲彩,側身卧於雲中,任那雲彩向海上飄去.正所謂:

大覺無垢姿,

寬袍兩袖風,

物外長在客,

北海永壽中……

不過,就是如此悠然又瀟洒,於少清還是不夠.那棉軟雲彩於閑不下來的少清來說,定是長留不得,更無意再有此類父子之緣.如此幾日,少清揮散雲彩跳到海中,欲往海底尋悠覽勝.

可是這海下風光同樣留不了他.此時洪荒不像億萬年後因巫妖大戰而破碎,七聖定三界后,一切生命從頭演化.那時,生命是由海中開始,海下世界也是萬般姿彩.而此時洪荒之生命繁衍基礎乃是盤古肉身所化,6上繁衍條件比海下好多了,生靈卻也稀少,何況海下?

那少清待在水下與6上並無不同,他對陽光雨露空氣吃食,均無要求.而那水即便深有萬里,水壓也大不過混沌世界.只是,海下無物令人留連.因而,海下幾日後,想想還是海面風光更好.

不過,一位法力通天徹地,卻喜愛玩耍的聖人,樂子絕少不了,因為他有時間,總能碰到樂事.正當想出水,海水卻如煮沸了般翻騰,如颶風掃過般白浪滔天,少清卻是大笑起來:」樂子來了.」

跳出海遠眺,但見兩頭龐然大物正自一追一逃.那逃竄之物乃是一頭龍鯨,身軀竟達數里之長,可與後面追趕之物比起來,龍鯨之龐然就算不得什麼了.後面那物事為一條大魚,兇惡醜陋且不去說,只說那身軀,數里長的龍鯨被比成個娃娃一般.非但如此,以少清觀知,那惡魚竟然尚未長大,其智其力卻均為可觀,只待長成即是妖中翹楚……洪荒生物,後人實不敢想象.

你道那惡魚怎個來歷?後人有雲:北海有魚,其名為鯤……

不錯,那惡魚為鯤,長成而化禽,震翅飛天九萬里,名鵬.與前身相合,是為鯤鵬,後世妖族著名代表之一.不過,這惡魚就是成了欺海霸天的鯤鵬,於敢以破天道為理想的混沌聖人也是太不夠看.它可由魚化鯤鵬,也曾於紫霄宮前聽道,更成妖師之尊,蓋因少清不願多結因果於洪荒,誅殺鯤鵬卻不似滅那一二小妖.

人有審美之心,兩物均是龐然,卻禁不得比較.其實,兩者都已成妖,只是未到化形,鯤魚更是非同一般,不然也不會化為鯤鵬即知前往紫霄宮.然少清只見惡魚粗糙醜陋,倉惶惶逃命的龍鯨雖也粗糙,[洪荒生靈均生而未久,大多如此]但這鯨卻黑是黑也白是白,煞是可愛,少清自不想它成了惡魚入腹食糧.

念生而身動,少清晃眼間已站在那龍鯨身上.既不願結洪荒因果,少清不殺惡魚,也不欲給它見得,只令其知難而退就好.於是,先使神通隱去身形,再使神通令身後海水多生出一分阻力,那惡魚尚不自知度減了一分,一時緩了些,暫追不得龍鯨了.

於此,少清又使神通於」坐騎」,只將手輕置鯨,那鯨即刻褪了舊皮,生出一身滑潤新皮來.雖是新生,其也能快上兩分,那惡魚定是追不及的.

其實,少清不起壞心,卻也沒什麼好心,他但想助龍鯨逃了追趕,或嚇退惡魚,或令」坐騎」剎時遠遁,不過舉手之勞.然此聖貪玩兒,又記得與鴻均約定,先不捨得輕放了好遊戲,也不斷了這應有的追逐.

給了龍鯨保命之能,解了身後作用於惡魚的隱禁,少清端坐鯨只看好戲……這一場好追.一魚一鯨從海面追逃到海下,再從海下追逃至海面,往往複復不知許久.其中或翻或轉,或躍或鑽,少清但是端然無礙,只樂的拍掌稱快.只是那惡魚終究頗具智慧了,雖不知目標如何長了能耐,但追了十餘日而不可得.它本因腹中空虛才出而捕食,既追不得那鯨,再追下去只會更加飢餓難忍,定然越不能.

見惡魚悻悻離去,正興頭中的少清恨不得也給那惡魚些法力好繼續此中之樂,轉念又想到自己已改了坐鯨之命,那鯨也在他興沖沖時感知有大神通者暗助,此等胡鬧之舉卻是不能再為了.日後,他因貪玩兒誤了自身,耽擱了本不願誤之事,只是此時總想不了許多.

正目送惡魚退走,坐下龍鯨卻在搖頭晃腦,將少清從殃殃然中拉了回來.

「哦,你自願載我漫遊北海么?」

龍鯨巨點個不休.

少清大笑道:」你個小妖倒是個知機的,確也給不得我另外好處.也罷,既如此,就結了這個善緣.」

當下,少清暫且自號北海騎鯨客[抄自早期某部玄幻武俠,特此說明],只覺不該距太初越來越遠,遂點了大慨方向,任那龍鯨載著他遨遊碧海間,逍遙不同尋常,渾不在意耍他個十年百年再去尋太初了.

這一日,龍鯨捕魚果腹,卻是強弱易勢,該著那鯨張牙舞爪了.此自然中弱肉強食,生物鏈怎麼都是有的,不為少清因果,只享受駕鯨之樂.正在其樂陶陶不勝沉醉之時,卻是樂個心也未動,不知有人前來且出聲詢問:「道友真是有趣會玩的緊,吾自天地初開就在這北海上逍遙,一見道友,才知真是逍遙,竟感自己白白過了許多歲月.」

正貪圖玩樂的少清定睛望去,但見一俊秀紅袍道人遠遠飛來,雖急卻顯瀟瀟自在,修為大是不凡,比之鴻均自然差得遠,此時洪荒卻也無人可勝他.不過,少清管不得這些,因他一見這道人即心頭大動,竟是不願算也要算上一算.

一算之下,少清心內明了,不禁大是欣喜,卻又有些可笑.想那洪荒終究是億萬里之廣闊,所謂生靈不多是對比於那億萬里之廣,顯出密度極小,要說數量還真不能說少.早先兩千年不說,只他證道后遊歷洪荒有七千年,入眼之生靈總在幾百萬.幾百萬生靈,從沒遇見一個有緣的.哪知此次,剛離了紫霄宮就連遇兩個,昆崙山邊有似子之白雲,北海上這道人竟份屬兄弟.

暗暗感嘆間,那道人來至身前.他本是爽朗不羈之人,也不客氣:」道友端得快活,可允吾一同騎鯨暢遊否?」

少清微笑相邀,那道人瞬地降於鯨見禮道:」6壓見過道友,多謝多謝!」

此道人正是那後世散仙至尊,」先有鴻均後有天,6壓道君還在前」中的6壓道人是也.6壓**也在天地初開,確是比鴻均早了幾年,除了法力不如,後世傳聞也不是恭維於他.只是此時6壓道著謝卻不見此道友回應,抬頭一看,卻見這瀟洒少年只望著自己微笑不語.

6壓本待要問,但一與少清當面,心頭也是動了.但那鴻均也算不得少清,6壓法力更是不夠了,只覺眼前人定是未見過,怎又有熟悉之感呢?

少清不再做那神秘之態,一見6壓迷惑,先將手一指,封住坐下龍鯨耳目,遂開口問6壓:「你是否覺得,此人從未見過,怎有這般相熟之感?」

「正是,道兄知其中緣由么?」

「這就要從你本源言起了……」

「道兄可看出6壓本源?」

此刻,6壓已由所見所感中現面前這人法力當在自己之上,只不知出多少,但言語中已有敬意.卻又對原本頗為自信,也想考考少清.

「你之本源乃是那離火之精……」

少清話剛開頭,6壓大驚失色,急問道:」道兄可是鴻均?......不對不對,傳聞鴻均面貌決非一少年.此時此刻,道兄也不至以化身瞞我……哎,本以為世間只有鴻均在我之上,但見了道兄,卻是6壓大為可笑了.」

「大可無需如此,你只因不知我是誰.」

「道兄是誰?」

「我之來歷,現下鴻荒只兩位知道,我正剛從一位那裡出來,去找另一位.說與你聽之前,我想問你是否自知因何而啟智?因何而化形?」

「道兄法力高深,既問,不敢隱瞞.6壓實也不知本源終究來歷,只在**后以神通追本溯源,知道混沌中一苗不入五行之離火精華為我根源.離火精華善驅善使亦善融一切火,既有此能為,離火精華在盤古開天時幸得了兩縷混沌心火.此心火非為明火,也非陰火.如僅此而已,於凡俗無跡可尋,於神通者卻是既無大用也無害罷了.可此兩縷心火真正神奇處卻一蘊創生之力,一蘊創智之源.正是靠此兩種混沌造化之力,6壓才可於天地初定時即得了人身.」

少清既算出6壓本源,當然知道那兩縷混沌心火為何物.前文有言,盤古少清困於混沌之時,因歲月漫無邊際而心生鬱積.時日久了,也就鬱積成了心火,卻為清濁本源所收.盤古開天時,清濁本源與五行本源助其演陰陽五行,這心火也就散了出去,正被那離火精華所融.

這一解答,6壓又是大驚:」此即是說,我源自於盤古與……道兄.」

哈哈哈……少清大笑:」我知你性喜自在逍遙,並不在意旁人尊不尊你為長,卻也不願為人之下為人所管,其實我亦如此.如你全靠那兩縷混沌心火所生,那創生創智造化總是經由盤古與我所轉,你自然該是小輩.但你正身卻是混沌本源之一的離火,那就該是兄弟了,你當稱我為兄長.」

少清正自說著,那6壓卻是眼珠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