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看到陸懷柔瞬間轉為蒼白的神色，范熙燁又惱又恨，幾乎要揮手劈死不識相的梅姬。

她做了什麼？而陸懷柔又誤會了什麼？

「誰教你跟我來的？」冰冷的質問無情地打在梅姬身上．讓她疼痛得忍不住瑟縮一下，卻依然不肯放手。

開玩笑，好不容易可以跟在撒旦身邊，怎麼可以放開？而且眼前這個呆呆笨笨的小女生看起來好像也對撒旦有意思，那她就更不能輕忽了！

「我……我有跟你說啊！」梅姬裝出一副嬌怯可憐的樣子，卻讓范熙燁更加厭惡地皺深了眉頭。

她可是魔女耶！學那種楚楚可憐的樣子，能看嗎？范熙燁開始強烈後悔自己把台灣連續劇引入魔界的「德政」，把魔族們原先的剽悍和野性都磨薄了。

「我有答應你嗎？」冷冷的回了句，范熙燁不耐的揮手推開她。

「可是……」不甘願地看著撒旦的背影，梅姬想上前捉住他的手臂卻又沒有勇氣前進。

靜靜地看著兩人糾纏，陸懷柔心裡覺得有些難過，但又摸不清是為了什麼。

同時她也還是搞不清楚，他們兩個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什麼人？

「請問……你們還好嗎？」和他的距離好像有些兒遙遠，陸懷柔故意說了句沒有意義的話來拉回他的注意力。

看著我、請你看著我好嗎？

聽出了她話中的酸味，范熙燁回過頭，勾起一抹詭異的淺笑。

「不高興了？」好現象，起碼讓他知道不是只有他在一頭熱。

什麼？呆愣地望向他，陸懷柔的臉不自覺地燒紅了起來。

「我哪有！」她幹嘛不高興？

「不想承認也無所謂。」反正想看的已經看到了，她紅著臉爭辯只是增加他的樂趣而已。

原來這個老是牽動她心情的男人，是個不把他人說的話聽進耳里的無賴混蛋！「我就說沒有嘛！」

「有沒有我自己會看。」呵呵，她真好玩。

可惡的男人！都不聽人說話。

「你……」死豬頭！」

話一出口，卻讓兩個人同時愣住了。

記憶里果然還是會留下些許痕迹嗎？范熙炸想著。

為什麼她好像有對他罵過這句話的感覺，陸懷柔思索著。

「喂！你們兩個在幹嘛啊？」受到冷落的梅姬眼看著兩人「深情對望」，不免吃味地打破了沉靜。

被她這麼一喊，陸懷柔趕緊紅著臉移開目光，范熙燁則是對著梅姬射出了冰冷螫人的憤恨目光。

「吵死了！給我滾回去！」她跟來就只會礙事！

「我才不要！」

這兩個人……不會又要重來一次吧？抓了抓披散的長發，陸懷柔滿臉的不悅。

「喂，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跑進我家裡來的？」她終於想起該問的事了。

「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啊！」梅姬強摟住范熙燁的手，覺得這個人類女子真是個笨蛋。

她看到的那樣子？！呃……好吧！是看到了，可是，那根本不是正常的出入方式啊！

「為什麼你們會從我家的牆壁跑出來？」早知道她就拿攝影機錄起來，再送到靈異節目去嚇死大家。

「因為你家離魔界最近——」梅姬還設說完，就被范熙燁瞪得乖乖閉上嘴，不再說話。

魔界？！「你們是——」

「跟你沒關係。」范熙燁冷著臉，決定先把身旁礙手礙腳的魔女丟回魔界再說。「抱歉打擾你了，再見。」

「等……等一下！」他就這樣走了，陸懷柔急忙拉住范熙燁另一邊空著的手臂，絲毫未覺自己正用渴切的神情望著他。「你……我們………」還會再見嗎？

范熙燁深深地凝視著她，回答了她心中的疑問。

「也許會，也許不會。」

他……他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

「如果你願意再見到我，我會出現的。」言下之意是她握著所有的決定權。「再見。」

一直很不爽的看著兩人含情脈脈的梅姬，聽到范熙燁道了再見，終於揚起得意的笑容。

「撒旦，我們要去哪裡玩？」哼哼！她才不會輸給這個沒姿色又沒身材的人類呢！

轉過頭，范熙燁眼中的柔情瞬間轉冷。「把你送回魔界。」

「啊——我不要！」梅姬抗拒道。

不理她，范熙燁回頭望著陸懷柔的眼裡多了幾分笑意。「我走了，別太想我。」逗弄她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這一點你就太多心了！」不正經的混蛋！

她怎麼會為了這種人牽牽念念呢？

輕笑兩聲，范熙燁對陸懷柔點子點頭，拖著梅姬就往門口走去。

而陸懷柔只是獃獃地望著他的背影漸遠。

為什麼呢？為什麼會有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自己也曾經這樣看著他的背影離去……

她想叫住他，卻沒有正當的理由來給自己勇氣。

不知道是否又聽見了陸懷柔心裡的聲音，范熙燁丟下一臉苦悶的梅姬，轉身走回她身邊。

「你幹嘛？」心裡高興，陸懷柔嘴裡依然不饒人。

范熙燁正想低頭掠奪一個吻，卻在看見她含嗔的雙眸時，想起了那一天，他在吻了她之後說的話。

這是最初，也是最後。

范熙燁眼前似乎浮現出陸懷柔含淚哀凄的神情，哀求著他消去她的記億。關於他的記憶。

該死的！

抽回正要撫上陸懷柔臉頰的手，看著她迷惑惘然的神情，范熙燁心裡突生的憤怒幾乎要將他燒毀。

想起她說寧可忘了他，想起她求他殺了她，想起自己被她捅了幾乎致死的一刀，想起自己曾經說過絕對不會原諒她……

他所謂的不原諒，就是對她這樣柔情蜜意嗎？

范熙燁放在同一顆心中的愛戀與怨恨起了爭執，一邊提醒著自己不該忘了過去的殺身之禍，一邊告訴自己不要再記得那段不值得再提起的往事。

他已經消去了她的記憶，就當作過去是一片空白好了……

但是，他是那種對方忘記了就會罷休的角色嗎？

強烈的矛盾掙扎在范熙燁心裡對戰，逼得他只好先逃開。

在那之前，他還是忍不住低下頭偷了個香。

這不是最初，也再是最後。他已經破了自己的誓言。

「再見。」說完，他掉頭就走。

在他轉身的同時，陸懷柔也紅了眼眶。

伸手撫著仍有餘溫的唇瓣，為什麼她好像看見他一臉悲痛地對著她，要她忘了他……

惡魔窟

「回來啦？」正將手中的檔案放回櫃中的馮胤棠笑嘻嘻地說道。但是當他瞄見范熙燁身邊那個女人時，臉上的笑容則扭曲得有些古怪。「哎唷，真是稀客啊！梅姬小姐。」

「布拉德護衛長……」扁著嘴，梅姬又裝出—副惹人憐惜的模樣。「好久不見了。」要是撒旦太難搞，布拉德也是不錯的對象。

看到她故作嬌怯的模樣，馮胤棠努力壓抑著嘴角的抽搐，將范熙燁招到一邊說悄悄話。

「大人，你不是回魔界去辦公的嗎？怎麼還帶個魔女來啊？」

「是她自己硬要跟來的。」范熙燁的心情還是很不好。

「你可以甩掉她吧？」

「她的黏功又進步不少，我低估了。」

「那怎麼辦？」

「所以我才把她帶回來，啊！」

兩人不太小聲的對話清楚地傳進梅姬耳中，氣得她又是咬牙又是跺腳。

「哎呀！我難得來人間玩玩，你們好無情哦！」再怎麼說她也是前任撒旦的女兒，他們就不能對她有點好臉色嗎？全都想盡辦法要把她趕回魔界，真討厭！

兩個無情的魔鬼同時轉頭，一臉無聊。「有哪個惡魔是熱情的？請告訴我們好嗎？」哼，蠢蛋。

呃……她似乎說了笨話。「可是，你們好歹看在認識的份上，帶我出去玩玩嘛！這點要求不過分吧？」

兩人對看了一眼，又別開頭，一個掏耳朵，一個打呵欠。

「今天天氣不太好。」

「是啊！又下雨了。」

「有工作嗎？」

「喔，有啊！西雲集團托我們去滅了美國的血龍幫。」

「西雲集團？」范熙燁露出一絲笑容。「是呂沐遠拜託的啊？那就不能讓他失望羅！」那傢伙挺有趣的。

「嗯，正好你回來了，去做吧！」不管是現在的西雲集團還是之前的翔雲幫，這個組織都是他們的好幫手，建立「惡魔窟」也少不了他們的助力。

翻了翻資料，范熙燁聳聳肩。「好啊。」

看著范熙燁和馮胤棠真的置她於不顧，梅姬氣得就要破口大罵，卻在和范熙燁四目相對時又沒了那股氣焰。

「差點忘了你，梅姬。」范熙燁伸手朝她招了招，臉上的神色平和得嚇人。「過來這邊一下，有事拜託你。」

啊，終於想到她了，好高興。梅姬噙著甜笑，開開心心地跑到范熙燁面前。「什麼事？撒旦。」

「你先去那個房間坐一下。」他朝她眨了眨眼，「我馬上過去找你。」

房、房間？！好討厭，撤旦真是……紅著臉，梅姬乖乖地走進了房間，眼梢含春，嘴角帶笑。人間的女人一定不能滿足撒旦吧？他也好久沒有跟她那個了……

嘿嘿嘿！她非得在床上好好跟他撒嬌不可。

范熙燁的笑容在梅姬走進房間的同時迅速消失，直到她關上了房門才又露出一抹冷笑。

馮胤棠搖了搖頭，「好不容易把她丟回魔界，以後別再隨便帶人來了。」要不是為了不時之需而在惡魔窟里設了一個通往魔界的「門」，哪有這麼容易把梅姬這個黏人精給扔回去？

「哪還有以後。」冷哼一聲，范熙燁伸出手，轉眼間毀去了那份工作委託資料，眉間凈是肅殺。「還有其他的嗎？」

他想忘了陸懷柔，暫時的也好。

也許不要時時刻刻地念著她，他會比較好過。

似乎看出他的浮躁，馮胤棠又捧出一疊文件。

「還有這些。」

「這些跟我們有得比的人類……快速地記下了所有的任務，范熙燁點了點頭。「我先去辦西雲的事，你聯絡他們來簽約。」其實惡魔窟和西雲集團互相信任，已不需要血約來束縛彼此。

想起了那雙澄澈的天使之眸，范熙燁閉上了眼，只希望這次的殺戮能洗淡他心中的天使。

悶悶地亂按著遙控器，電視螢幕上的畫面隨著頻道不斷轉變，但是陸懷柔很顯然的完全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電視上。

她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原本想著再見他一面，見到之後卻又忙著說些無意義的話，不然就是臉紅害羞得說不出話……

兩人甚至連嘴都親了，結果她還是忘了問他的名字！

真蠢啊！

柔和的鳥鳴聲響起，告訴正在發獃生悶氣的女主人有客來訪。

陸懷柔匆匆整理了下客廳，心裡暗暗奇怪。平時獨來獨往的她，今晚怎麼突然那麼有人緣？

不過幸好這次的客人是從大門進來，而且還規規矩矩地按了門鈴。

打開了門，一個靈秀嬌美、好似搪瓷娃娃的女子站在門前，但是陸懷柔對她卻同樣一點印象都沒有。「請問你是……」

又是一個她忘記了的人？還是只是一個美麗的推銷員？

「懷柔？」輕柔的嗓音含著明顯的訝異。「你不認得我了嗎？」那位美女有些驚惶地問道。

「嗯………我好像忘了某些事情……很抱歉，大概你也是其中之一吧？」陸懷柔笑得有些抱歉。

「果然是他。」美女皺起了眉頭，似乎為陸懷柔失憶的情況相當困擾。「他好狠，居然消去了你的記憶………難怪什麼風聲都沒有聽說。」

莫名其妙地看著她自言自語，陸懷柔覺得自己真是受夠了這些不知道為什麼就跑來問她認不認識自己的怪人。

「不好意思，既然我們不認識……那，可以說再見了嗎？」擠出笑臉，陸懷柔努力地對眼前的美女和顏悅色。

「不行！」原本還皺著眉頭自言自語的邵芝蘭趕緊「卡位」，以防陸懷柔關上門不見人。

雖然她也可以穿牆進屋，可是她是天使耶！怎麼可以用這種招數來嚇人，只有惡魔才會隨意進出人類家裡的。

不行？陸懷柔微皺起眉，有些不高興。既然都不認識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請問你還有什麼事？」

「我——」

「你不想找回失去的記憶嗎？」一個低沉的男聲打斷了邵芝蘭的話，同時搶走了兩人的目光。

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隱在黑影之下，不見其面只聞其聲，渾身散發著危險與陰冷的氣味。

他又是誰？

「請不要隨意進出我家好嗎？」先是從牆壁跑出來，又有一個不知道為什麼來按門鈴，現在又多了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真是夠了！「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有些事情你不記得嗎？你不想知道你曾遇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嗎？」頓了一會兒，那低冷的聲音說出了一句讓陸懷柔如遭雷殛的話。「你……不想救陸懷素嗎？」

他們怎麼知道……

「你們能救懷素？」

失去了記憶的陸懷柔，也失去了曾經被欺騙的經驗。

「不可以！」邵芝蘭怒喊。「你不能這麼做！」欺騙已經是罪惡了，她不能容許他再一次地欺騙懷柔！

那男子冷冷地哼笑了聲，「邵芝蘭，是你們來拜託我的，我想怎麼做、你們應該配合我才是。」

儘管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是聽到懷素有清醒的希望，陸懷柔也顧個了那麼多了。「你們能救懷素？真的嗎？」

望著她急切的神情，邵芝蘭不忍地別過頭去。

「是的，只要你照著我們的話去做。」他低沉地應道，話中有著算計與得意。

「怎麼做？」

「只要你想起來就可以了。」

想起來，陸懷聚有些困惑。

「不行啊！」邵芝蘭著急地叫著。「你還想對她下咒嗎？要是一個閃失，懷柔可能會錯亂而死的啊！」

錯亂而死？！這又是怎麼回事？

「而且她有一部分的記憶已經被范熙燁取走了，怎麼可能想起來呢？」邵芝蘭繼續喊著。

被范熙燁取走了……

「你問問她啊！我也沒有強迫她，你自己問問陸懷柔，問她願不願意。」獰笑著的黑影，驚然得令人心驚。

她不可能拒絕的。只要提出陸懷素，陸懷柔是不可能拒絕的。

「告訴我怎麼做。」為什麼她的記憶會消失？又為了什麼她的記憶必須消失？她想知道。

邵芝蘭哀叫一聲，「不要……」不要再叫她做這種事了！

「她已經答應了。芝蘭，別心軟。」

哪個天使的心是硬的呢？邵芝蘭難過得幾乎要哭出來。

她顫抖著將手覆上陸懷柔的頭頂，緩緩念出咒語的同時，眼淚也一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