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晚上十點鐘，林湘君在距離公司三百公尺遠的街角等著唐磊。為了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她堅持避人耳目，唐磊只得順她的意。

看著人來人往，車馬喧嘩，在這人世間，她竟落到無家可歸的窘況，真是世事難料！怎麼料，也料不到離婚的事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當她的思緒漸漸沉淪在過去美好的記憶中時，突然「叭……叭……」的汽嗚聲打斷了她遙遠的美夢。抬頭一看，唐磊的嘉年華已來到她面前。

她敢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對不起，我在想事情，沒注意到你來了。」

「我知道，看得出來。」唐磊趕緊踩油門駛離。

當唐磊知道湘君要和丁少輝一起用午餐時，心裡的不快與不耐幾乎影響了他一整天的情緒，連他都為這樣的心情感到詫異。她只不過和他們的上司吃一頓飯而已，這是正常應酬，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但儘管找了很多借口，卻依然平息不了他滿腔不滿的感覺。

「怎麼了，下午開會時看你很不對勁，心裡有事？」眼前這個陽光男孩，整張臉就像是被泥塑過般，變得鋼硬無比，不苟言笑。這可是她認識他以來首次僅見，不免教她納悶是誰有這通天本事，能把他氣成這個樣子。

「沒事。」他語氣緊繃的回道，繼續專註開車。現在他能說什麼，說出真正生氣的原因，豈不笑掉她的大牙。

「現在開車不方便談，等回去再說吧！」

一路上，兩人沒再開口說話，只有收音機里輕柔的音樂在兩人之間輕盈的流竄著。

在月影光線的變化下，她悄悄地注視著他。從沒注意到他是如此的挺拔俊逸，難怪公司里有這麼多的女生為他著迷。她看著看著，心跳卻如鼓的響著，連忙將頭定在前方，目不斜視，以平緩內心如春水般的潮浪。

回到唐磊的窩，她反客為主，自動從冰箱中倒了兩杯冰紅茶。

「消消火氣。」她遞了一杯到唐磊面前，並給了他一個甜美的微笑，才在他身旁坐下。

「謝謝。」他一口仰盡冰紅茶，真是通心舒暢，涼快到底。看著眼前如天使般的笑容，他突然有種居家男人的幸福，鬱悶了一整天的心情，也頓時澄清氣爽了。

「不客氣。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你好心收留了一個無家可歸的老女人，免得我流落街頭。」她模仿著老太太的聲調，誇張的表情，企圖博君一笑。

他為她逗趣的表情狂笑出聲，恢復了他年輕的本性。他忽地內心漾起激動，突然將她擁入懷中，雙臂緊抱著她。「湘君，你想知道我今天為什麼這樣怪裡怪氣的嗎？」他在她頭頂上輕吐著柔情的語調。

她偎在他胸前，被他強而有力的鎖住，呼吸聞瀰漫著他特殊的體味，與邱履文完全不同，是那麼的刺激她的感官神經，如同剛剛在車上偷瞄他一般。現在她不僅心跳加速，且熱浪襲身，完全不能受意志控制。

「怎麼不說話？」他沒有放開她的打算。

她好不容易拾回一點意志，嘴裡吐出：

「我好熱，先去洗澡，洗完再聽你說。」她努力掙脫他的擁抱，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看著她含羞落荒而逃的樣子，更加篤定他心裡的想法。她對他有一絲未加澄清的愛意，只是彼此都還不知道。如今佳人在眼前，別人不要，他卻要一輩子視為珍寶，就讓他這個做男人的來讓事情撥雲見日吧！

衝進浴室的她連忙轉開蓮蓬頭，讓冰冷的水澆熄一身的燥熱。自從與邱履文結婚後，就不曾再有這樣臉紅心跳的感覺，加上邱履文的刻意保持距離與疏離，讓她幾乎忘了初嘗戀愛時的美妙滋味。

是怎麼回事？他只不過是心情不好，想找個人來舒發情緒，而此時剛好她在身旁。她怎能胡思亂想，對一個小自己的男人產生異樣的情懷？不！才剛跳離一段感情的包袱，怎麼可以再掉入另一個未知的漩渦中？一段感情已經耗盡了她九年的青春歲月，到頭來什麼也不是的孑然一身，所以，不能再愛了。愛情這麼痛苦，再也受不起同樣的創傷，必須定下心志，過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生活，別再踏入這條愛的苦路。

深呼吸幾下，她認真的洗去一天的塵埃與煩惱。等到要穿衣服時，才發現自己沒帶換洗的衣服進來。以前在家裡總是隨意圍條大浴巾，或者直接裸身回房，反正也不會被別人看見，所以她根本沒有帶衣服進浴室的習慣。現在若要她將那身既臟又濕的衣服穿回身上，她可不要，不得已只好向外求救了。

拉開浴室的門縫，將裸露的身體藏在門后，探出被水氣蒸得粉嫩的小臉。

「唐磊，我忘了拿衣服，可不以可以麻煩你，將我的旅行袋拿來給我。」

其實唐磊的這間套房就這麼一丁點大，他不用起身不用回頭，坐在沙發上就可以看見她那像小女孩怯生生的模樣。他給了她一個近乎邪惡的笑，才起身拿她的旅行袋。走到浴室門口后，將旅行袋提在手上，卻不直接拿給她。

他凝視著她，好像能看穿門板后嬌小的身軀。「湘君，你這樣誘惑一個正值青壯的男人，不知道是你故意，還是我長得太安全？」

「別開玩笑了，你是小弟弟嘛！快點給我啦！」她伸出粉臂，想要拿到旅行袋，無奈尚有一步之遠，再伸長些，又恐會曝光。

他搖晃著手中的旅行袋。「這樣的出浴美人，百年難得一見，我想要好好地欣賞、欣賞。」他等著看接下來的好戲。

「那你真的沒眼光，我都是歐巴桑了，還有什麼好看的，袋子快給我啦！」因為太熟了，知道他頑皮的個性，她一點也不氣他登徒子的行徑。

「是嗎？讓我瞧瞧不就知道是美女，還是歐巴桑？」說著，唐磊作勢要探頭進去，嚇的她連忙把門掩上。

「你好卑鄙，趁機欺負我這樣的弱女子，是不是有點小人？」她嘟起小嘴的說。

「我從來都不認為我自己是個君子。」將手提袋遞到她手中。「趕快把衣服穿起來吧！免得著涼。」他在心底暗笑不已。逗弄她，一直是他這兩年的樂趣。

???

當林湘君一身T恤、短褲出現在唐磊面前時，空氣中瞬時瀰漫了一股淡淡的茉莉香，他痴痴地看著像鄰家小女孩模樣的她，終於懂得什麼叫幸福了。此時此刻，平凡、快樂，與相愛的人日夜廝守在一起，這樣的日子就是幸福。

「唐磊，你今天真的怪怪的。下午開會時，凈擺著一張臭臉，不曉得是誰得罪你了，現在又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到底出了什麼事？」她攏了幾下濕透的秀髮，在電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他話才剛啟口。

「噓——」她將食指放嘴唇，擺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勢。「先去洗澡吧！洗完澡會舒服些，待會我去泡一壺又香又濃的咖啡，等你出來時，一邊喝咖啡一邊再慢慢聽你說，夠意思吧！」

其實她是想避開他那熾熱的眼神，那眼神彷彿會將人看入心底，教她不安的因子又在心底亂竄。

他起身朝她走近，然後半蹲在她身前，在她頸上聞了聞。

「嗯……好香喔！」

看著他樂陶陶的樣子，她卻連動也不敢動一下。

「我全身酸臭臭的，是該去洗澡。」他在她耳畔低語，吸吮著她所散發出來的體香。「等我喝咖啡！」然後出其不意的在她臉頰偷了一記香吻，才帶著滿足的笑容走向浴室。

直到他走進浴室，她才如夢初醒的回過神。

「討厭，又在捉弄我了，待會絕不饒他。」她蘋果般的紅頰氣鼓鼓的，可是心中卻有著這些日子以來最滿足的快樂。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浴室里傳來唐磊低沉渾厚的歌聲，劃破寂靜的夜，回蕩在這狹小的套房裡。「輕輕的一個吻，可曾打動你的心，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

她離開電腦桌前的椅子，改坐到沙發上。沒想到他的歌聲這麼好，帶著一種溫柔的磁性。動人的情歌、舒服的沙發、無聲的冷氣，教疲憊一天的身子擋不住周公的招喚，不一會她即在他歌聲的催眠下，進入香甜的夢鄉。

當唐磊洗完澡，看到半躺在沙發上睡著的湘君，心想她到底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剛剛他在浴室里賣力的唱著情歌，希望藉此來傳達心意，不曉得她聽進了多少，還有他的咖啡呢？

將她輕輕抱起，想將她放在床上，讓她舒服的睡個好覺，但就在他走到床沿準備放下她時，腳底卻不小心踩到一隻拖鞋滑了一下，害他重心不穩的抱著她一起跌入床上，而他整個人壓在她的身上，教他還來不及爬起來，就聽見……

「啊！」她尖叫了一聲。「唐磊你做什麼？想謀殺我啊！你好重哪！」她側頭開玩笑說著，一點都不把他此時越距的行為放在心上。

她掙扎的想要爬起，愈動卻愈刺激到他男人的本性。

他依然壓著她，凝視著她的眼。他不自主的伸出手，將她散落到臉頰的髮絲撥到耳後。

「湘君，我不是故意的。剛剛你在沙發上睡著了，我抱你進來，不小心跌了一跤。你摔疼了嗎？」他輕輕地說著。又來了！他今天晚上老是用這種痴迷的眼神凝視她，害她的魂魄又被勾上了雲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怎麼可能會吃我這隻老牛的豆腐呢？」她又推了推他。「好心點，快起來吧！當心我這條老命休矣！」再繼續下去，她鐵定會面紅耳赤，心亂如麻。

他將重心半移到了床上，但上半身還是不離開她。

「如果說我現在真的想吃你的豆腐，那你怎麼辦？」他深情款款，一臉誠摯的說。撥弄她秀髮的手，改放到她的肩上。

「我人老珠黃，又不好吃，要吃你也應該找那種又新鮮又嫩的豆腐。」糟了！她快心臟衰竭了，從沒有應付這種突髮狀況的經驗，怎麼辦？

忽地，他的吻輕輕落下，從額上、鼻尖，一直到她那軟軟的薄唇。

「更是甘甜美味，誰說老豆腐不好吃的？我意猶未盡，再來一口吧！」他作勢又要吻去，卻讓扶在她肩上的手少了幾分力道，讓她得空隙，一個轉身，轉下床去了。

她臉紅如霞，低垂著頭坐在地板上。理不清究竟該不該生氣？難道她表現出一副獨守空閨、渴望男人的樣子嗎？還是他看穿了她的心事？她已經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他，或者他是輕視她，以為她是那種隨便的女人，還是……他的用意究竟為何？她想不明白，沉思在其中時，眼淚也無聲無息的悄悄滑落。

他一直注意著她的反應，在看到她奪眶而出的淚水時，他趕緊坐到她的身前。呆住了好一會兒，才將她擁進懷中。

「你別哭嘛！哭的我六神無主的。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平時口若懸河的他，現在像吃螺絲似的，差點舌頭打結。

「那你是什麼意思？」說清楚，講明白，不然她怎麼會知道呢？

「我……我是真心誠意的，絕不是想占你便宜。」天啊！太久沒談戀愛，連怎麼哄女人都忘了。

「是啊！我是個結過婚的女人，年齡又比你大，也沒什麼便宜可以讓你占的。」她口氣酸溜溜的，覺得自己好窩囊。

「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真不曉得平日的聰明才智跑哪裡去了。

她掙脫他的擁抱，將眼角的余淚拭凈，面對著他說：

「你放心，我不會誤會你的，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有。剛剛你只是開個玩笑，逗弄我，我不會當真的。」

她是個女人，還是個聰明的女人。見他已經急於解釋了，還能不留餘地給他嗎？

「湘君，別再揶揄我，聽我把內心的話說完好嗎？」他專註的神色，一改往日的嘻皮笑臉。

「別說！什麼都別說，我知道你剛剛不是故意的，我不會責怪你的。」

她眼睛直視地上，心裡清楚他想要說什麼，卻沒勇氣打破兩人保持友誼的現狀。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好像不是時候，可是有些話埋在心裡久了，會不舒服的；而且如果錯過了，那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兩手不自覺的搓揉著，極力掩飾內心的不安。

「我去泡咖啡。」她站起來，想逃避。

「湘君！」他跟著站起，擋住了她前進的腳步。「認識你兩年了，這兩年來朝夕與你相處，一切是那麼的自然。直到前些日子，看見你受婚變的痛苦與折磨，我才發覺原來對你的感情早已在心中生了根。我原本以為那樣的情感就像是家人般的親情，直到今天你和丁少輝一起出外用餐，我才知道自己早就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聽到他親口說他喜歡她，她的心中有一股暖流潺潺而過。

「你就是為了我和丁少輝出去吃飯，所以整天臉都臭臭的？」

他點了點頭。

「沒錯，好像太小家子氣，可是我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抓了抓自己的短髮。「我知道為了這種事情生悶氣，一點風度與氣質都沒有，可是我沒辦法啊！尤其下午開會時，丁少輝那雙眼睛一直在你身上打轉，我看了心裡更加難耐，真想將那些文件往他身上扔去，好讓他清醒些！」

看到低著頭的她，因為他誇大的聲調而忍不住淺笑出聲，他心中的石頭也跟著放下不少。

「我坐在他對面，他不看著我，那你要他看哪裡呀！難道你要他看天花板還是地板，你這人也真奇怪。」她依然不敢正視他。

「難道你一點都沒感覺他看你的眼神火辣辣的，眼看靜芳完全不一樣嗎？」他當時氣得很，但現在怎麼被她這麼一說，好像一點也不值得。

「有不一樣嗎？我這老女人有什麼好看的？」她的聲音趨小，對於一個棄婦來說，她現在可是一點信心也沒有。

「不許你再提一個老字，你一點也不老，現在正值青春年華，又長得一張娃娃臉，搞不好丁少輝還以為你只有二十歲。」他加強了幾分的音調。

「不提就不提嘛！幹嘛這麼大聲。」她微嘟著嘴，不太認同的說著。「二十歲!你也太誇張了吧！」

他看著她，輕執起她的手。她想要縮回，卻被他緊緊握住。他知道他必須比她多些勇氣去承認兩人之間的感情，否則時機一過，她將來未必會是他的。

「就算他沒色迷迷的看著你，那他中午單獨約你吃飯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他說他要請教我關於財務上的專有名詞，免得下午開會時他無法進入狀況。」唐磊是在吃醋嗎？她在心底問著。

他真的很納悶。平時靈敏的她，怎麼遇見感情的事，反而像是個低能兒。

「你忘了他是這方面的長才，還需要問你這種問題嗎？只有你才會相信丁少輝這種不是理由的借口。」

她呆了一下。「那丁少輝他幹嘛沒事找我吃飯，要找也要找那些年輕漂亮的小妹妹才對。」

「你還不是普通的笨，他是對你有好感，想要追你。你是真糊塗，還是在裝蒜？」這個女人老是以為自己是個歐巴桑，渾然不覺現在的她，一顰一笑都有令男人無法抗拒的魅力。

「你才笨呢！他怎麼可能想要追我。我已經結婚了，同事也沒有人知道我離婚了，除了你以外，他怎麼會對一個有夫之婦有興趣，用膝蓋想也知道。」如果她有這麼搶手，邱履文又怎會輕易的拋棄她。

「公司里上上下下有千名以上的員工，你確定他知道你已經結過婚了？」他提出質疑。

「這……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結婚了。」她猶豫著要不要將中午在餐廳的事說給他聽。算了！看他氣成這個樣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她好心幫忙，以後也不關她的事，還是別告訴他。

他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輕點了一下她的頭。

「想什麼？想丁少輝到底知不知道你結婚了。唉！你這樣沒神經，將來我怎麼放心，哪天你要是莫名其妙被別的男人拐跑了，搞不好還替別了數鈔票，那我怎麼辦？不行，我得加倍小心，把你追緊點，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想到他未來的日子還得為她吃多少醋，而她卻一點感覺也沒？他的心就莫名的作痛。

「什麼意思啊？」她故作一臉的不解，心裡卻再清楚不過，眼前這個男孩將愛意表達的這麼清楚，可是她能說什麼？對於愛情要與不要都不是她現在能做的，傷心已經一次，她實在沒有勇氣再承受另一次。

什麼意思？她既然不懂，他只好再一次用行動來證明。霎時，輕輕的吻落下，不再讓她有喘息及遐想的時間。現在就算是再強的冷氣，也澆息不了他火熱的心。

感覺到他的熱情溶化她每一寸肌膚，白皙的臉頰透著兩圈嫣紅，心跳狂亂無序，她努力的抑制喘息，但胸口卻像是被一團棉花給堵住。

看著她一臉羞怯的縮著頭，剛剛的吻，她生澀得像是一個木頭人，一點也不像是結婚多年的女人。想起她的婚姻，想起那個不懂疼惜她的男人，她這幾年是怎麼過的？他心中升起了一股疼惜的心情，環握住她肩頭的手也更加用力幾分。

時間在靜默中悄悄滑過，兩個人對於這種突髮狀況都沒有心理準備，更不知道如何來打破僵局。

終於，唐磊忍不住先開口：

「湘君，你在生氣嗎？」他有些擔心她會生氣。

她在他的懷裡搖了搖頭。

「是不生氣，還是不知道？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他想抬起她的臉，好看清她的表情，可是她卻趁機跑進客廳。她定了定自己混亂的心思，轉身走到廚房。利用泡咖啡的時間，讓心情沉澱下來，想清楚現在的情形。

當她回到客廳，他老早靜坐在沙發上了。

「喝咖啡。」她將一杯咖啡挪到他面前，在他的身旁坐下。

她輕啜一口咖啡，才緩緩說：

「我是一個結過婚的女人。」

「我知道。」他調皮的在一旁附和著。

「我才剛要離婚。」

「我知道。」

「我的年紀也比你大。」

「我也知道。」

「我們在一起工作久了，習慣成自然，所以你分不清楚我們之間的感情是什麼。」她努力的維持平靜，但剛剛的激情仍在，教她依然臉紅心跳，不敢看著他說話。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他太了解她了，知道她在怕什麼。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氣氛，他必須一鼓作氣的將感情表明，否則依她鴕鳥般的個性，錯過了今晚，下次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唐磊，你真的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嗎？」

他執起她的手。「湘君，看著我。」

一觸及他那熾熱的眼神，她不禁又垂下眼。

「湘君，你看著我，我可不想對著空氣講話。」他執拗說道。

終於，她緩緩抬起眼帘。以前從沒發現他的眼神會如此電人，如今看進他的眼底，黑白分明的大眼間著誠摯與堅定。其實，不用多說，她已明白他對她的感情是認真的。

「我知道現在跟你談這個，時機不對，好像有點趁虛而入、趁人之危；可是，我已經浪費了好多年的時間，我不願意再浪費以後跟你相處的每分每秒。」他輕撫著她的臉頰。「我想我從剛進公司認識你開始，就喜歡上你了，否則我們不會默契如此的好，感覺如此的自然，好像已經熟識了幾十年。」

是啊！以前他們整個程式設計小組及財務部的同仁，經常要開會討論關係企業的營運狀況及電腦流程，可是只有他們兩個特別投緣。

「婚變為你帶來的痛苦，我全都知道，但更自私的，我為自己感到慶幸，終於有機會可以讓我好好地疼借你、愛護你，讓你的人生有重新快樂的機會。以前你所失去的，以後我會讓它統統補回來。相信我，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我會用我的一輩子守護你、愛護你。」他的聲音低沉又溫柔，撼動著她的心，淚水不由自主的落下。

一見她掉淚，他的心又慌了。「怎麼了，你別哭啊！」

她哽咽著。「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為我許下一生的承諾，有了你這些話，我心滿意足，別無所求；但我現在真的好怕再談感情，我不能承諾你什麼，你讓我想想，好好地想想。」就連當初的邱履文也沒有山盟海誓；如今，眼前這個大男孩，讓她重拾身為女人的信心，除了感動於心，她還能說些什麼？

他輕拭她的淚水，再度擁緊了她。

「我知道你還在擔心那些世俗的眼光。你放心，天塌下來有我為你擋著，再沒有人能欺負你了。」他再一次誠懇的保證。

她猛點頭的流淚，將這些日子以來的鬱悶盡數傾出，直到她哭累了，才在他的安撫下上床休息，他則睡在屋內惟一的雙人沙發。

明天是個嶄新的一天，她要重新面對生活，面對她的愛情，面對唐磊，希望她有足夠的勇氣再愛一次。加油！她臨睡前在心底鼓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