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放棄永恆星？！喬菲菲真的可以做得到嗎？「這是個明智的決定。」心軟動搖只屬剎那，畢竟唐軒是個成熟理智的男人。「我與你的打賭就當作是我輸了，你放心，我不會再打設計圖的主意。」喬菲菲神色黯然，勉強擠出一絲凄楚的笑容。「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你現在可以鬆一口氣了。」「坦白說，我的確感到很困擾。」唐軒目光炯炯。「不過令我感到困擾與擔心的並不是永恆星。」喬菲菲裝作聽不僅他的弦外之音，低頭啜了一口咖啡，苦澀的味道充斥喉嚨。「你不用再煩惱了，我不會再增添你的麻煩，而且我會儘快離開香港。」「這麼急？」唐軒拿著咖啡杯的手一震，他沒想到她會突然辭行。「反正已經沒有事可以令我留戀了，我再留下來也沒意義，雖然有點遺憾，不過也沒辦法。」喬菲菲孑然一身，習慣了來去匆匆。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迅速襲向唐軒，他想把喬菲菲永遠留在身邊——這個念頭令他震驚，難道他對她的感覺已經遠遠超過了喜歡嗎？！「你不能走。」唐軒冒出一句。「你忘記還欠我錢嗎？而且你的護照還在我這裡。」「我真的忘了。」喬菲菲倒是真的忘記要取回證件。「我回到台灣後會把錢匯給你。」「不行。」唐軒拐彎抹角的找理由。「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一走了之？」「你向來都這麼小心眼嗎？」喬菲菲訕笑。「沒辦法，誰教我再也找不到其他借口可以令你留下來。」唐軒的黑眸蘊藏了千言萬語。「你真的沒有任何留戀？」「沒有。」喬菲菲踱步到落地窗前，背對著唐軒。不管接下來，他將會說些什麼，她都不能動搖！唐軒猝然從後面抱著喬菲菲，透過玻璃的影像折射，深深凝望她。「難道你對我沒有任何留戀？你捨得離開我嗎？」「你胡說什麼？我們的關係從來不是這麼要好。」喬菲菲微微掙扎。「你不要否認對我的感情，不要說對我沒有任何感覺，甚至說出這些連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言。」唐軒扳正她的身子。「事實上，咱們彼此互相吸引，你不能抹殺掉我們的感情。」對！已經發生的事，她無力改變，但還未發生的將來，她絕對可以控制，喬菲菲坦誠地直視他。「我承認自己曾經對你有好感，可是那是之前的事了，現在的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他不相信！唐軒仔細端詳她，如果感情真的能收放自如，他不會淪陷，她亦不會痛苦，他相信問題的癥結是—「因為你父親嗎？」唐軒的聲音沙嗄。「沒錯！」喬菲菲不打算隱瞞，她決定對他開誠布公。「雖然我父親的死是個意外，你不用負任何的責任。但是，我始終不能坦然面對你，如果說我一點也不介意，那絕對是自欺欺人。所以我不能欺騙自己，更不能若無其事與你在一起。因為在我的心中，永遠會有一根刺，拔不出也除不掉，只會不斷地剌痛並提醒著我。」喬菲菲赤裸裸地坦承自己的感情，話中不但對他無情，也對自己殘酷。「我不甘心，如果因為這個理由要我放棄你，放棄這段感情，我絕不放手。」唐軒用力緊握拳頭，指節間發出喀喀聲響，兩簇火苗在他眼中燃燒，幾乎要燒毀一切，包括理智、顧慮和枷鎖……最後，唐軒頹然鬆開拳頭，大掌輕撫她憂悒哀愁的臉龐。「可是我更不想你痛苦。」「或許是我們有緣無分。」喬菲菲幽幽地道出他們的結局。不甘心又如何？他們還是只能接受。動聽的薩克斯風加上醉人的歌聲，都遠不及醇酒吸引失意的人。酒保又放下一杯威士忌，十分識趣地沒有打擾客人。今日這位老顧客明顯地與平日截然不同，不是來喝酒談天，而是來藉酒澆愁。坐在吧台前獨喝著悶酒的唐軒，濃眉深鎖，雖然不知已經喝了多少杯，但他仍然十分清醒。原來想要忘掉煩憂、好好買醉一場，也不是容易的事。「為什麼出來喝酒也不找我？」一隻大掌搭在唐軒的肩上。李揚與酒保打個招呼，酒保隨即熟稔地拿酒過來，並向他打手勢示意唐軒已經喝了很多。唐軒推推眼鏡，意興闌珊地瞟了李揚一眼。「李公子不用陪伴嬌妻嗎？萬一小紫興師問罪下來，我可擔待不起。」李揚在認識沈紫前，可是個眾所周知、玩世不恭的大情聖。「別擔心，我現在的信譽狀況非常良好。」李揚自傲地拍拍胸口。「想不到李公子真的收心養性，從一而終。」唐軒不忘揶揄。「所以別小看愛情的魔力，愛妻無罪、寵妻有理。」李揚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這是他現在奉行的守則。愛情的魔力，他還未真正感受到，可是已被其驚人的殺傷力弄得傷痕纍纍。唐軒在心中自嘲，他對酒保揚揚手中的空杯，又要了一杯。「居然連智多星唐居士都需要借酒澆愁，看來問題一定非常地嚴重。」李揚泛起一個邪佞的笑容，搭著唐軒的肩膀問：「你有什麼解決不了的煩惱？」「小紫沒有告訴你嗎？」唐軒才不信李揚毫不知情咧！好個唐軒，永遠都如此洞悉人性。其實李揚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全是他親愛的老婆大人派他過來當說客——因為男人與男人比較容易說話。「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做人太精明是會很累的。」李揚有感而發。「小紫的確有向我提起過喬小姐這一號人物，如果你的煩惱全是來自她，看來這位喬小姐很不簡單哦！」唐軒悶悶不樂、想了很久，猶豫著要不要找人傾訴。以李揚在情場上的豐富經驗，說不定能給他一點意見，於是唐軒娓娓道出他與喬菲菲的所有恩怨糾纏……「你煩惱的不是喬菲菲不肯接受你，而是你該不該幫她盜取永恆星吧？！」與唐軒相識已久，李揚哪還會猜不出他的心思。「永恆星對她來說意義重大，她絕不會輕易地放棄。」唐軒無疑是承認了李揚的猜測。「這招妙，以退為進。」李揚彈彈手指，連他都可以猜到喬菲菲耍的手段，更何況是聰明的唐軒。唐軒的確不相信喬菲菲會放棄永恆星，她這招以退為進，肯定是為了博取他的同情，而且就算他不肯幫忙，她鐵定還是會照樣涉險盜取。這次喬菲菲可是押下重注，賭唐軒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去冒險，她估計以唐軒的聰明才智，必然能看透她的打算、洞悉她的心機。其實喬菲菲等於是逼唐軒出手，如果唐軒愛她的話，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你猶豫不決，是因為不甘心落入她的圈套，還是不想被她利用？」李揚開始欣賞喬菲菲了，可以令唐軒栽跟斗的人恐怕也只有她。「都有吧！」可能是自尊心作祟，唐軒從不讓人左右他的言行，逼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那會讓他有種被人趕鴨子上架的感覺。「你愛她嗎？」李揚明知故問。「如果不愛的話，我又何需在這裡自尋煩惱。」唐軒苦笑。「既然愛她，還有什麼好煩惱的。」李揚良心勸告。「拋開那些無謂的自尊，不然你會後悔莫及。」「從不監守自盜是我一向的原則。」唐軒作最後的掙扎。「別用這種爛借口，原則還不是你自己訂出來的。」李揚一語道破。「我相信以唐居士的道行，一定能做到乾淨俐落、神不知鬼不覺的。」「你真看得起我。」唐軒無奈地搖頭。「不要再作繭自縛，為了你的終身幸福著想，小小犧牲在所難免。」李揚再下一劑猛葯。李揚說得對，沒有什麼比他深愛的人更重要。唐軒豁然開朗，不再鑽牛角尖，心中也已經有了決定。他對李揚舉杯，一飲而盡。沒精打採的喬菲菲伏在窗前，百無聊賴的她正在玩弄一個不倒翁。喬菲菲從玻璃窗的折射，看到已經收拾妥當並放置在客廳中的行李箱，她又再一次的嘆氣。這帖葯是否下得太猛？那次與他告別後，唐軒都沒有找她，她也沒有再回飛星。她一直在等唐軒棄械投降，可是越等越心慌，越等越後悔。她是不是太衝動了？她不應該孤注一擲的，她會不會太過自信？唐軒對她的感情並不如她想像中深厚，男人當然是以事業為重，又怎會為了兒女私情而徇私。她這次是破釜沉舟，不過卻是連人帶舟一起沉下去，而她的救生圈則遲遲沒有出現。叮咚、叮咚！這時門鈴響起。都已經這麼晚了，誰會來找她？難道是——她的救生圈？喬菲菲箭似的沖往大門，從監視孔中看到的果然是她等待已久的俊臉，她為之精神一振、眉開眼笑。她雙手撫著臉龐，告訴自己深呼吸、不能笑，然後裝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才開啟大門。滿身酒氣的唐軒，一手撐著門邊。「嗨，你好嗎？」「你喝了很多酒？！」喬菲菲皺起眉頭，她無法想像，連唐軒這種理性的男人也會酗酒。「不是很多……」唐軒目光渙散，笑呵呵地打了一個酒嗝。他踉踉蹌蹌的跨步入內，忽然整個人撲倒在喬菲菲身上。唐軒龐大沉重的身軀壓得喬菲菲連連退後數步，差點與他一起跌倒在地。喬菲菲艱辛地攙扶唐軒，好不容易把他安置在沙發上，她想要離開，卻被唐軒大掌一拉，整個人跌進他的懷裡。「你醉了。」喬菲菲掙扎著爬起來。「我沒有醉……」唐軒緊緊擁著她不放，在她耳際呢喃。「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喬菲菲驀地停止掙扎，她的心好像要蹦出胸口，唐軒呼出的熱氣害她一陣臉紅耳熱。她躺在他的胸膛上不敢動，可是接下來卻傳來他平穩的呼吸聲。喬菲菲知道唐軒睡著了，所以小心翼翼地爬起來。她替唐軒除下眼鏡、脫下鞋襪，並鬆開他領口上的扣子，再用熱毛巾替他洗了一把臉，才躡手躡腳地把毛毯披在他身上。原來照顧一個醉酒的人並不容易，不過可以服侍自己深愛的男人，令喬菲菲有種甜絲絲的感覺，她跪在沙發旁端詳熟睡的唐軒，忍不住用手指輕划他的臉龐。緊閉的眼帘把唐軒那雙銳眸收藏起來，頓時減去精明幹練之色，高挺的鼻樑與漂亮的薄唇剛中帶柔，有個性的尖瘦下巴帶點不屈不撓，組合成一張俊美堅毅的出色臉孔——這個她深愛的男人。喬菲菲戀慕的目光在他身上流連不舍，這一刻她放縱自己的感情，貪婪地把唐軒的面容刻劃在心田，收藏在靈魂深處。她低頭吻上他的唇，為了怕驚醒唐軒，喬菲菲不敢久留。她將纖纖柔荑探進他的外套內，取出她想要的東西……替唐軒拉好被子，喬菲菲才拿著磁碟片，迫不及待到書房開啟檔案。本來在沙發上熟睡的唐軒驀地睜開眼睛，他緊握舉頭，天曉得他剛才是花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沒有擁吻喬菲菲，不讓她離去。假寐的唐軒並沒有喝醉，他只不過是借著三分酒意，故意自動送上門來。他轉身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這次是真的入睡了。一陣輕快悅耳的歌聲打斷了唐軒的好夢，醒來后的他全身骨頭酸痛，沙發還真不是人睡的。「你醒了？」神采奕奕的喬菲菲從廚房冒出頭來，向唐軒交代。「浴室有乾淨的毛巾和牙刷，你洗把臉后，過來吃早餐。」梳洗乾淨的唐軒優雅地坐在餐桌前，喬菲菲隨即端出兩碗熱騰騰的湯麵，除下圍裙在唐軒對面坐下來，她雙手托著下巴，笑意盈盈地盯著他。「謝謝。」唐軒拿起餐具，瞧瞧碗內的太陽蛋。「好像很好吃的樣子。」「當然了。」喬菲菲也跟著開動，煮麵是她最拿手也是唯一會的烹飪。「很抱歉，昨晚突然來找你，還打擾了你一整夜。」唐軒滿臉歉然。「我有沒有酒後胡言亂語，或者做出什麼舉動把你嚇壞？」想到唐軒昨夜的言行，喬菲菲心一驚、臉一熱。「沒有呀，只是有人睡得像豬一樣難看。」「是嗎？我還以為自己酒後會亂性，可以撿到便宜，吃吃人家的豆腐。」唐軒摸摸鼻子自嘲。的確被他撿到便宜了，不過喬菲菲才不會告訴他。她努努嘴催促他。「你趕快吃呀，咱們待會兒就要開始忙了。」「咱們要忙什麼事？」唐軒故意說得色色的。喬菲菲差點很沒儀態地噴面，她白了唐軒一眼。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全都是色鬼」。喬菲菲咳嗽數聲，清一清喉嚨宣布。「當然是商討盜取永恆星的大計，距離展出只剩一星期，我們可要好好地從長計議。」唐軒昨夜的出現無疑是答應了幫忙盜取永恆星，不然以唐軒的身手及智謀，喬菲菲又怎麼可能輕易地從他身上取走設計圖的磁碟片。精神抖擻的喬菲菲，與數日前挫敗喪氣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眼前神采飛揚的女子牢牢吸引唐軒的目光，他的投降絕對有價值。「你不是趕著要離開香港嗎？」唐軒瞄一眼她用來做做樣子的行李箱。「現在一點也不趕了。」喬菲菲調皮地眨動明眸。「這裡有太多事令我留戀，而且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等著我，我又怎能一走了之？」「女人真是善變的生物，尤其是漂亮又工於心計的女人。」唐軒趁機譏諷她。「我會當成是一種恭維。」喬菲菲依樣畫葫蘆，面不改色地承認。「咱們的臉皮都一樣厚，又同樣是算計高手，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唐軒笑眯眯地望著她。「小女子資質魯鈍，又怎能與足智多謀的唐公子相提並論，我是小巫見大巫，讓你見笑了。」言下之意，喬菲菲遠遠不及唐軒狡獪奸詐。唐軒才笑不出來呢！沒辦法，誰教他心甘情願栽在她手裡。「我昨晚已經把防盜系統的設計圖研究過，單獨行動實在太冒險……」喬菲菲回到正題。唐軒舉起手阻止她。「等等，我事先聲明，這是你要做的事情，別指望我會出面幫你。」「當然，我怎捨得讓你拋頭露面？你可是我的秘密武器。」喬菲菲心知肚明。「還有，所有的部署都得由我來決定，你千萬不可以逞強。」唐軒先小人後君子，把話說清楚。「我才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喬菲菲有自知之明的說：「我要更正，所有行動都必須經過雙方的同意才可實行。」「沒問題。」唐軒爽快應允。想要從深謀遠慮的唐軒手中奪得控制大權，簡直是天方夜譚。這個有點小聰明的小女人，只能跟著他的指示行動，別指望可以擺脫他的掌控。到底唐軒有多睿智？請擦亮眼睛，等著看他導演的好戲上場——書桌上擺滿資料，唐軒埋首在電腦螢幕前，喬菲菲則在資料中塗鴉打圈，記下重點。「Yes！」唐軒拍掌歡呼，終於順利入侵警方的電腦主機，並把展覽期間的警力配置，全部下載完畢。唐軒把新鮮到手的資料列印出來，開始與喬菲菲策畫行動。「果然是專業的竊賊。」喬菲菲拿著資料讚嘆不已，結果惹來「賊人」的大白眼。「你有沒有什麼計畫？」唐軒按兵不動，他想先聽聽喬菲菲的意見。喬菲菲咬著筆桿，然後綜合所有的資料，仔細地分析。「首先，為免飛星受到牽連，咱們不能技術性地破解防盜系統。如果在晚間下手，為避免驚動警衛，唯有用最原始的方法——切斷電源。」「你忘記我已經做好防盜裝置，只要電源被切斷，永恆星底部的暗門便會自動開啟，把它密封在鋼箱中，即使用強力炸藥爆破也沒用。」唐軒不忘提醒她。「只要在系統啟動前取走永恆星不就好了。」喬菲菲撇唇微笑。「如果你可以用千分之一秒的時間飛過去，那絕對沒問題。」唐軒揶揄。「那麼只能在展出期間下手了。」喬菲菲下一個結論。「沒錯。」這小女人有進步哦！喬菲菲撫著下巴細想。「不如趁機製造混亂？！」「這樣就聰明多了。」唐軒彈一下手指讚賞。「我們要製造大型混亂，分散所有警衛的注意，這樣才容易得手。」喬菲菲接著推敲計算。「永恆星展出期間，館內同時會有許多不同的展覽，只要在各個樓層製造混亂，令人群恐慌四散，館方就會派現場的警衛過去維持秩序，然後就算警方趕來增援，起碼也是五至十分鐘后的事。」唐軒索性把計畫和盤托出。「我們可以預先在警衛室，及各展覽館安裝定時煙霧彈，設定在同一時間引爆，屆時你就趁亂取走永恆星。不過，切記要在第一時間同時撂倒四名警衛，不可以讓警衛有機會通風報信。當你取走永恆星后，感應裝置會立即啟動，並向警方發出訊號，會場所有的出入口同時關閉，警方會搜查每一個離開會場的人，所以你千萬不能離開。」唐軒抽出展覽館的地圖，在某處打了一個圈。你先躲藏在這裡，待警方清場完畢，你就喬裝成清潔女工混在其中，然後找機會離去。」這就是唐軒想好的計畫，看來穩當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