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此時風滌塵接獲消息很快地從騰耀客棧趕了回來,他一進了大廳,就見著一地打鬥后殘餘的碎片,然後是朱皭顃和坐在大廳惟一的一張椅子上休息的修長身影。
「這是怎麼回事?」風滌塵發聲問道,上前一步才發覺那個臉色蒼白、坐在椅子上的人竟然是曲水樓的哥哥,把曲水樓託付給他的曲向樓。
「滌塵。」朱皭顃轉過身來,手裡還捧著不曉得往哪擺的葯碗。
「風將軍。」曲向樓欲起身行禮,卻一把被朱皭顃輕緩地拉回了椅子上。
「你負傷在身,那些見面的禮節就全省了吧!」他柔聲勸道。
曲向樓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朱皭顃和曲向樓兩人之間明顯有著那種曖昧不明的氣氛,令風滌塵覺得背脊傳上一股涼意,他的雞皮疙瘩全爬起來了。
風滌塵未曾瞧過朱皭顃有過溫柔的表情,可是現在朱皭顃臉上的表情不稱之為「溫柔」,他就找不出任何的辭彙來形容了,這兩個他平生見過絕算不上有缺陷的男人是怎麼搞的?竟然能做出這麼親昵的舉動?
他清了清喉嚨,提醒朱皭顃還有他這個「主人」的存在。
「風將軍,舍妹人呢?」曲向樓決定先發制人,不讓風滌塵有找藉口的機會。
「呃,我……」他尷尬得無地自容,對於這件事實在很難啟齒。當初是他心想替曲向樓教訓一下這個小妮子,曲向樓才將妹妹交給了他,但是他卻沒盡到看管之責,讓曲水樓平白地溜出將軍府。
而曲向樓也來得真是時候,水樓上午失蹤,他下午來找妹妹。
「聽朱兄說,她失蹤了是吧?」曲向樓的語氣冷靜卻帶著嚴厲的刀鋒,頗有唐時武曌擅權的氣魄。
「是。」風滌塵冷眼望了朱皭顃一眼算是怪罪他說漏了嘴,朱皭顃卻用表情回給好友一副起初自己也不知情的神色。
曲向樓向朱皭顃望了一眼。「朱兄,我想單獨和風將軍談談。」
朱皭顃原本很想留下來,聽聽曲向樓和風滌塵有什麼事必須兩個人單獨商量,但風滌塵又補了一個眼神給他,他只好識趣地離開大廳了。
曲向樓等朱皭顃出了大廳,故意加重地嘆了一口氣,暗地裡卻盯著風滌塵的一舉一動,「唉!水樓的性子我很明了,她逃走也不能全然怪你。」
「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找回水樓。」他的心中全然挂念著曲水樓的安危,而不是曲向樓打不打算將他生吞活剝。
「風將軍,水樓除了回傲風堡,我想她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但是我在來京城的路上並沒有遇見她……」曲向樓沉吟半晌后說道:「可否請將軍告訴我,你和水樓相處得很糟嗎?水樓的個性好惡分明,倘若和你處得愉快,絕不會不告而辭地回傲風堡,除非……」
風滌塵遺憾地嘆氣。「只怕水樓真的不喜歡我。」
曲向樓心裡將曲水樓的敘述和風滌塵的反應相比較下來,曲水樓果然隱瞞了她一些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既然妹妹不願說,那麼另一個人就沒這個問題了。現在她只剩下一個最重要的關鍵問題,風滌塵到底對水樓的情分有幾分?
「水樓的確是個令人很傷腦筋的妹妹,我想風將軍路上忙著應付她的任性,大概也覺得她無藥可救吧!」曲向樓裝出為曲水樓頭疼不已的模樣。
「曲兄千萬別這麼說,令妹一路上都十分通情達理,風某一點也不覺得令妹哪裡令風某頭疼。」風滌塵替曲水樓辯駁道,他實在容不得有人說她的壞話,即使是她的親哥哥也是一樣。
曲向樓低首隱藏忍不住浮現的笑意,她不需再問了,風滌塵的表情真的像個陷入愛河中的男人,情人的眼中果然容不下一粒沙,曲水樓這種個性也能讓他說成大家閨秀,看來風滌塵是十足十的沒救了。
「風將軍,曲某有一事冒昧請求,還望你能答應。」曲向樓在來將軍府找人的時候,早已經為所有的情況預先做好了各種的打算。依照現在的情況看來,風滌塵對水樓並非無意,水樓也不是真的討厭他,所以她決定再給風滌塵一次機會,瞧瞧這對小冤家,會不會因為自己的撮合而成就一段良緣。
「曲兄但說無妨。」風滌塵料想不出曲向樓有什麼事請求於自己。
「剛才因和朱兄有一點誤會,交手時在下受了點內傷,所以兩天內暫時必須留在將軍府里養傷。」曲向樓開始布下她的計畫。
原來曲向樓真是教皭顃給打傷的,風滌塵心想。「這是當然,請曲兄就放心侍在這兒安心養傷,風某定會將水樓找回來。」他信誓日豆地對曲向樓說道。
「不用找了。」
他驚訝地瞅著她。「曲兄,此話怎講?」難道曲向樓知道水樓的下落?
她看著風滌塵面露疑色,冷靜自若地笑道:「如果風將軍認為在下將舍妹藏了起來,我的回答是沒有。水樓失蹤的事並不急,就如同我先前說過,她除了回傲風堡外,沒有其他的去向,但是在下留將軍的用意,並不僅於此。」
有什麼事比水樓目前的下落更加重要?風滌塵實在不明白曲向樓在賣什麼關子。可是當曲向樓開口提起此事的時候,他的確能同意,曲向樓所提出的這件事,真的比曲水樓的下落更加地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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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人了夜,吟風樓就進入了營業的時間,多少個胸有點墨的風流才子、富商豪紳、朝中大官,全都如魚群般地蜂擁而至,花著大把的金錢以享受整夜的歌聲好酒、美女輕喃,和一夜的浮生若夢。
然而即使身纏萬貫,沒通過門口守衛的詩對,尋常的土豪霸主是進不來的,所以無怪乎吟風樓是京城中名聲最響亮的妓院,詩對的難題不但不令那些富家子弟們退避三舍,反而更加趨之若騖,將進入吟風樓的大門視為一種財勢、階級的表徵。
但無論貴為王孫公子,還是市井小民,喝醉了都是一副德行,要不吟風樓前廂賓客們的高聲談笑、酒杯清脆的撞擊聲、姑娘們的調笑聲,就不會伴著歌聲優美的小曲越過長院迴廊,傳到位於后廂的客房來了。
曲水樓煩躁地推開房門,將周遭的聲響全視為噪音。
「大樓主,有何事吩咐?」在曲水樓房門口守著的婢女躬身問道。
邀語因不方便向下人們透露出吟風樓與傲風堡的關係,只好依著下人們當初的猜測,將曲水樓解釋為下人未曾謀面的「吟風樓主」。
她撇一撇嘴,在傲風堡里有管家公和秋娘,將軍府里有巧兒和小玫,怎麼她連到了妓院里都還有人盯哨?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怕她會平空消失了般。
曲水樓不理會婢女的詢問,逕自往前院走去,婢女又攔住了她,「大樓主想做什麼事都請讓奴婢來處理。」
「我想出去逛逛。」曲水樓說道。她在房裡閑得發慌,什麼針織女紅的她全沒碰過,向樓去找那個瘋子已經整整三天了也不見人影,她擔心得直想跳腳。
「二樓主吩咐過奴婢,不能讓大樓主出后廂一步。」婢女謙卑地回答。
「不能出去?難道你們也打算軟禁我?」曲水樓聽到不能出去這句話火氣全涌了上來了,她又不會出去害人,整天把她關在房裡是什麼意思?
「二樓主也是為了大樓主的安全著想,前頭兒樓里正在營業,倘若有越矩之徒意圖不軌,會讓你受驚。」婢女依著邀語教過她的回答照本宣科地念了一次。
笑話!她曲水樓豈會怕區區幾名登徒子?她都打定主意到將軍府走一趟去找向樓了,誰能攔得住她?「受驚?你當我被嚇大的呀?我說我要出去。」
「可是二樓主……」
「二樓主、二樓主,你說是二樓主大,還是我大?」她快發起潑來了。
婢女面露難色,論排行當然是大樓主比較大,可是她們從以前就聽命於二樓主,大樓主的面見都沒見過,現在她到底要聽誰的?
曲水樓一把推開了婢女,無視她的叫喊就越過長院,進了燈火通明的迴廊。
「唉——這位漂亮的姑娘別急著走,你瞧月色多麼美好,不妨與我共賞月色吧!」果不其然,曲水樓走進迴廊沒幾步就被一隻不知從何伸出的祿山之爪抓住了手臂。
「放肆!」她一揚手甩了那個顯然有幾分醉意的登徒子狠狠地一巴掌,同時也脫離了他伸手可及的範圍。
「你這姑娘怎麼打……」登徒子招著熱燙的臉頰,正眼瞧見曲水樓的容貌后竟忘了自已在說些什麼,接下來他由憤怒的表情轉為涎著笑臉,色迷迷地盯著她,「打得好、打得好,我就喜歡你這種小辣椒。姑娘你長得真美,連生氣起來都美,我這輩子還沒瞧過有人生得比你還漂亮的,今天我運氣真是不錯,竟然讓我碰著了你這樣國色天香的美人兒,來,再打一下,你的手勁兒一點也不痛。」
曲水樓當他瘋了,朝天翻了一個白眼就轉身離去。
登徒子藉酒壯膽,再度擋住了她的去路,「姑娘你別走嘛!陪大爺聊聊天,賞錢我不會少給你的。」
他竟然把她當成吟風樓里的姑娘!曲水樓憤怒地左右開弓,霎時間多賞了他六七個嘴巴。
「唉喲,你怎麼真打?」登徒子連曲水樓出手的時候都瞧不清楚,就白挨了幾個耳刮子,他的臉又疼又麻,過不了半晌鐵定腫得像兩粒大饅頭。
「張公子,」邀語聽到婢女的報告就知道一定會出事,她匆匆地丟下招呼中的客人趕來後院,不出她所料,曲水樓被張公子糾纏住了。
「邀語樓主,你來得正好,你的姑娘怎麼這麼凶?做不做生意啊?」張公子撫著臉頰,指控地向邀語說道。
邀語望向一臉怒氣的曲水樓,故意在張公子的面前朝曲水樓躬身,「大樓主,你怎麼不向下人交代一聲就跑出來了呢?」
曲水樓余怒未消。「我出來犯得著向誰報告嗎?」
「怪不得覺得你有幾分眼熟,原來你就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吟風樓主,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有若天仙下凡,畫中的人尚比實際上失色許多。」張公子喃喃自語道,一雙賊眼仍不住地瞅著曲水樓曼妙的身影。
「大樓主,邀語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就這麼出來,不但危險,而且也容易打擾到來吟風樓的客人。」邀語和緩地說著。
「嘿嘿!邀語樓主,我不介意,我一點兒也不介意。」張公子曖昧地笑著,目光離不開曲水樓慍怒的臉色,「既然在下我有緣見著了吟風樓主,樓主失禮於我的事我也不計較,只希望吟風樓主能陪我喝上一杯算是謝罪。」
他冒失地拉住了曲水樓的柔荑,曲水樓氣憤得再度在他的肚子賞了一拳,「作你的春秋大夢吧,」
張公子抱著肚子痛苦地俯下身來,邀語覺得張公子藉酒裝瘋的行為也真的太過分了些,「張公子,吟風樓主的身分不同於其他樓里的姑娘,不是你隨便可以碰的,你這麼做太失禮了。」
張公子心有不甘地狠狠瞪著曲水樓。「哼!失禮?妓女就是妓女!論財勢,除了傲風堡外就數我張家最有錢,青樓女子還裝什麼貞節烈女?全天下豈還有我張某人得不到手的姑娘?笑話!」
「張公子,你這麼說就太過分了!」邀語最聽不得別人說她是尋常的青樓女子,「我們吟風樓雖算不上是什麼上得了抬面的商家,但這裡的姑娘們不偷不搶,做著正當的生意維生,張公子何需輕蔑我們這些不若公子出身高貴的苦命女子?既然如此,邀語也不需對張公子以禮相待了。」邀語揚首示意身後兩個強壯的護院打手,「送張公子。」
兩名護院奉命分別挾住張公子的左右臂膀,他慌張地望著失去自由的兩條手臂。「你這是什麼意思?好歹我也是京城裡的大少……」
邀語一揮手,張公子就被兩個彪形大漢給拖出了吟風樓,他沿途叫囂謾罵不止,惹得吟風樓里的達官貴人停下了作樂,奇怪地瞪視若他發瘋般的舉止。
邀語叮嚀曲水樓回到房裡等著,然後趕緊出去打圓場,她對客人們解釋張公子破壞了吟風樓的規矩,強行調戲樓里的姑娘,並宣布從此之後吟風樓不歡迎張公子的來訪。
客人們接受了邀語的說辭,又開始飲酒作樂了。來吟風樓的每個客人都知道,吟風樓不是普通的妓院,想得到某位姑娘還得姑娘本身同意才行,張公子此舉不僅得不到他們的同情,反而更添自己的羞恥,被吟風樓拒於門外,就等於宣布了張公子在上流社會中被除名了。
邀語放心地看著樓中又恢復之前的模樣,她回身就往後廂走去,曲水樓給她捅出這麼大的樓子,自己若不跟曲水樓說明白,只怕還會有另一個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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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樓,你真是太魯莽了!」邀語進門就對曲水樓說道。
「是他先對我不敬的嘛!我這麼做又沒錯。」她自知理虧,說話也沒先前那麼跋扈了。
邀語嘆了一口氣。「唉!我實在不曉得該怎麼說你才會明白,在吟風樓不若你在傲風堡,我們這還是要做生意的,凡事講求以和為貴,今兒個你得罪了張公子,誰知道明天他會暗地裡做出什麼舉動?水樓,張家在京城中的勢力不容小覷,老實說我還真有點兒擔心。」
「既然有那麼多顧忌,幹麼放著正經的生意不做,偏偏一定要開技院?向樓多的是銀子,要讓吟風樓里所有的姑娘改行從良還不難。」曲水樓一向對妓院的印象不佳,她怎麼都想不透為什麼曲向樓非得開妓院賺這種不乾不淨的皮肉錢。
邀語望著一臉天真的曲水樓搖了搖頭。「你涉世未深,是不會懂的。」
「誰說我不懂?」曲水樓搶白道。她最不喜歡別人把她當成小孩子般的對待了。
邀語幽幽的目光凝視著燭淚,似有萬般無奈。「唉!水樓,天下不是每個姑娘都能像你一般生在富豪之家,有很多姑娘為了家計、為了生活,不得不走上這條路子,咬緊牙關趁著年輕多賺一點銀子。
「青樓這條路是條絕路,古今多少花魁哪個落得晚景凄涼的下場?青樓女子誰不想從良?誰又願意過著倚門賣笑、生張熟魏的日子?但是從良談何容易?進了青樓,一輩子也洗不掉這個污點,到最後多數人因過不了節衣縮食的生活重操舊業,運氣好的嫁入朱門做侍妾,承受著大房的欺壓,運氣差的就只能等著人老珠黃,凄涼終生。」
她諷笑地撩撥著頭上的金步搖。「能進入吟風樓的姑娘算是命好,咱們吟風樓里規矩甚嚴,來的客人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大都還有身分上的顧忌。吟風樓從不強迫姑娘們賣身,所以吟風樓里大部分的姑娘都只是賣藝不賣身,也可以回絕自己不士各歡的客人,比起八大胡同里那些可憐的姑娘,用身子掙得微薄的血淚錢,你該說我們是幸?抑是不幸?」
曲水樓一時答不出話來,她的確是沒辦法體會邀語話中那股深切的悲哀,邀語說的情況她一點也幫不上忙,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邀語。
她深呼了一口氣,突然對曲水樓笑道:「算了,同你說這些也沒有用。墮入青樓一半天命、一半人為,任誰也改不了這個事實。對了,你到前廳去,是有事找我嗎?」
「不是,我想去找向樓。」
「找她?她人不是還在將軍府裡頭嗎?是不是大當家派人捎來什麼訊息?」
曲水樓擔憂地搖頭。「就是因為沒有任何消息我才擔心,向樓去找那個瘋子都過了三天了,我怕她發生了什麼事。」
「大當家武功那麼強,應該不會有事的。」曲向樓自從去找風滌塵都過了三天的光景,邀語其實說這話時也沒什麼把握。
「你三天前就這麼告訴我了,可是向樓還是沒有回來,我非到將軍府一趟不可,向樓不會無緣無故地失去音訊,那個瘋子很可能把向樓抓起來了。」曲水樓愈是擔心曲向樓的安危,腦子裡就愈會胡思亂想。
「風將軍為人耿直,他不會這麼做的,抓大當家能做什麼?」她真是受不了曲水樓荒謬的想法。
曲水樓差一點就把風滌塵當初威脅要將她押上京治罪的事給說出來,雖然他講過那是他為了使她乖乖聽命的法子,但是她現在逃走了,天曉得他會不會惱羞成怒地將向樓抓起來替自已頂罪?
曲水樓頭一次為自己強搶男子的舉動感到後悔!倘若不是自己抓了風滌塵那個瘋子,今天向樓也不會陷入這麼大的危險中。
「不管怎樣!我還是要去。」曲水樓堅定地說道。
邀語盈盈的目光瞅著曲水樓,過了半晌,她才輕聲細語地說道:「好吧!既然你都不介意再回去將軍府,我也不需如此挂念我的責任所至。你們姊妹倆的感情真好,要是我也有像你這樣的妹妹就好了。」
「謝……」曲水樓突然發現有點兒不對,妹妹?邀語怎麼知道向樓是女兒身?「你怎麼曉得向樓……」
「女扮男裝是吧?」邀語微微輕泛起笑意。
她像個獃子般地點點頭。「向樓她告訴你的?」
「也算是、也算不是。」邀語模稜兩可地你別忘了,我可是這位英姿煥發的曲堡主身邊唯一的紅粉知己呢!別多說了,倘若你還想出去,就從吟風樓的後門走吧!比較不惹人注意。」
曲水樓心想現在不是追問邀語的時機,反正來日方長嘛!找到向樓后再說也是一樣。「那我就從後門先出去了。」
邀語頷首,領著她到了鮮少為下人所知的後門。
曲水樓朝邀語點頭告辭,嬌小的白色身影使著輕功,一瞬間就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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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皭顃不覺地扶著頭,他肯定自己一定瘋了,要不他的腦海里為什麼全都是「他」的身影?
這三天來他一直待在將軍府里,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何不回王爺府邸,硬是賴在將軍府里不走,只因為曲向樓也在這裡嗎?
朱皭顃常常突然發覺自己凝視著曲向樓的一舉一動,連一個細微的小動作也不放過,就像現在,他又盯著曲向樓瞧了,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唉!「他」是一個男人啊!他是怎地?他該怎麼辦啊?
朱皭顃心中百味雜陳,卻沒一個味道是甜的。想他堂堂一個王爺,京城中多少佳麗對他投懷送抱,他都瞧不上眼,這會兒怎麼會……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眼睛還是瞅著曲向樓發愣。
「朱王爺?」曲向樓實在被他盯得難受,忍不住地問了一句。
她從風滌塵那兒明白了三天前和她交手的朱皭顃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系出皇室的王爺。唉!王爺,階級制度中最高級的貴族,豈是像她這種土農工商中最低下的商人所能攀談的呢?她和他的距離實在太遙遠了。
「呃?」朱皭顃恍若大夢初醒,正眼瞧著曲向樓。
「你有什麼事要問我嗎?」
「如果你是女兒身……」他無意識地喃喃自言自語道。
「什麼?!」曲向樓大驚失色,難道他看出來了?
「呃……沒有啊!」朱皭顃連忙否認。自己怎麼那麼不小心,竟把心底的話給說了出來。正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難怪曲向樓會那麼震怒,男人聽到他被人希冀是個女子,哪個會不動怒?
「真的沒有?」她狐疑地問道。倘若真被他識破身分,她一定要想個法子封住他的嘴。
「沒有,剛才是我一時說岔了嘴,希望曲兄弟你別介意。對了,不知你的傷復元得如何?」朱皭顃道歉之後趕緊改了個話題,再胡扯下去恐怕曲向樓又要帶著傷跟他動武了。
「好多了,多謝王爺的關心。」曲向樓客套地回答。她眯細了眼,將朱皭顃心虛的舉動全望進眼裡,看來他是真的不知情,但自己還是對他謹慎一點才好,她時常捕捉到他的目光,三天來他老用若有所思的眼光瞧她。
「我說過了,別叫我王爺,叫我皭顃就行了。」他實在很討厭曲向樓對他總是懷有戒心,只要他出現不到一刻鐘,曲向樓便找機會離開他的視線,連一向遲遲鈍的風滌塵也瞧出了些端倪,饒富興味地瞧著他們在將軍府里大玩捉迷藏。
「這怎麼可以?」她冷然出聲反對,「王爺的身分豈是我這種凡夫俗子可直稱其名的?由某不是不懂禮數之人,還望王爺自重,不要再為難在下了。」
「是啊,皭顃,瞧你又在為難向樓了,既然向樓這麼堅持,你又何必呢?」風滌塵實在忍不住地搭腔,唇邊露出一抹笑意口
「我只是不希望曲兄弟對我如此見外。」朱皭顃瞪著風滌塵直咬牙。向樓、向摟,瞧風滌塵叫得那麼順口,他真嫉妒曲向樓給好友直呼其名的特權,而卻不給他相同的待遇。
「王爺這番話言重了,曲某不曾有過這個意思。」她心有防備地說道。
朱皭顃火了,「那曲兄弟你不願接受我的好意,又算是什麼意思?」
「我……」曲向樓一時答不上話來,她只是不想讓朱皭顃更接近自己罷了。上回動武時他竟然能讓她想要忘卻自己這輩子心裡所奉行的一切原則,那感覺雖然美好,但她不容許他再度輕易地撤除她的心防,這個男人對她和傲風堡來說是個極為危險的人物。
「皭顃。」風滌塵趕緊出來打圓場,「你這不是刁難向樓,是什麼?請你別把我未來的大舅子給趕跑了,行不行?」
朱皭顃又瞪了風滌塵一眼,氣呼呼地不再說話。
風滌塵鬆了一口氣,回頭朝曲向樓說道:「向樓,都過了三天了。」
「我知道。」曲向樓胸有成竹地笑道。
「那麼……」
「你放心,我說她會來,她就會來。水樓跟我是多年的兄妹了,我還不了解她的性子?」以妹妹那急驚風的個性能拖了那麼久沒闖進將軍府找她,倒是有點出乎曲向樓的意料之外。
「你如何確定水樓會來?她現在根本音訊渺茫。」風滌塵還是不太相信曲向樓說曲水樓會自動回到將軍府的事。
她低首笑著,不經意地露出這個十分柔美的小動作,「風兄,你就安心準備成親的事情吧!這兩天她一定會出現。」
朱皭顃因這個小動作而看痴了,他也扼腕曲向樓的這個笑容不是為自己所發出來的,他雷霆般的目光不知第幾次地掃過風滌塵。
風滌塵無辜地聳肩,暗示自己摸不透朱皭顃為何要瞪他。
「風兄,如果婚禮上的準備沒有任何問題的話,曲某就先告退一步回房休息了。」曲向樓也敏感地嗅到空氣中那股不對勁的火藥味,她還是趁早脫身才是。
「那是當然。向樓,辛苦你了。」風滌塵豪爽地回答,他最樂意救一個無辜的受害者遠離鷹爪了。
「現在才剛過戌時,曲兄弟你未免也歇息得太早了些吧?」朱皭顃沉聲說道。瞧,他又在打退堂鼓了,他真的連和自己多相處一刻都不能忍受嗎?
「向樓還有傷在身,早點歇息也是應該的,皭顃,你似乎不希望向樓離開?」曲向樓還沒答話,風滌塵就搶著幫她解危了。
「呃……沒有。」朱皭顃被他說得一時辭窮,吶吶地回答道。
「既然王爺沒有事情,那曲某就告退了。」她行了一揖,順著這個台階脫身,不待朱皭顃說話就離開了。
朱皭顃狠狠地瞪著曲向樓消失的大門口,他為自己的力不從心生氣,也為曲向樓避他如蛇蠍的態度大生悶氣。
「小心點,你再陷下去可真成了擁有某種癖好的人。」
「什麼?」朱皭顃猛然一回頭,正好瞧見風滌塵狡詐的笑容。
「我有說什麼嗎?」風滌塵把一臉奸笑轉為無辜的訕笑。
「沒有。」他垂下頭,「大概是我聽錯了。」
風滌塵暗自竊笑,他從來沒見過朱皭顃這麼地在乎一個人對他的觀點,即使曲向樓是一個男人……嗯,更正,一個「假」男人,這點他在兩天前,從曲向樓不經意地露出女性的口氣中就已經察覺了。
雖然曲向樓說話的語氣與一般男子沒有兩樣,可是一個男子是不會漏口說出「人家」兩個字來稱呼一個人,這是女孩子慣有的語氣,但不管她如何巧妙地掩飾自己的言行,她絕不會注意到她已經泄漏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他也沒想到,名聞天下的傲風堡堡主竟是一個易釵而扮的女紅妝,憑她的能力縱橫商場八年,胸中的城府必定不可小覷。
風滌塵望著兀自沉思中的朱嚼頓,唉!這個獃頭鵝,八成還在為他的「斷袖之癖」煩惱吧!身為他的知己是應該告訴他實情,解決他心中的疑惑,可是一想到如此一來就瞧不見皭顃為愛苦惱的凄慘模樣,真的是無趣了點,索性自己姑且袖手旁觀,等著瞧皭顃會不會灰頭土臉地向自己討救兵。
唉!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不僅皭顃如此,連自己也被曲水樓那小妮子給帶壞了,見知己有難也不會伸手拉他一把,還要一腳把他踹入萬丈深淵,只為了一時興起,風滌塵無奈地諷笑,沒想到自己連水樓見死不救、任性而為的習性也染上了。
愛上女人的男人真是可悲地無可救藥,就在風滌塵正在感嘆的時候,一名門口的侍衛進人大廳向他報告。
「啟稟將軍,我們捉到了一個試圖闖入府里的女子。」
風滌塵停下了沉思,抬頭看著侍衛,「女子?」
「是的,將軍,這名女子強行要通過門口的守衛,被我們攔住。但是她似乎身懷武功,差點就讓她逃掉了。」侍衛據實以報。
難道是水樓?風滌塵霍然地站起身,可是依她的武功不可能打不過將軍府里的侍衛啊!他問侍衛道:「這名女子目前在哪裡?」
「呃。」侍衛顯然地被他嚇了一跳,「她現在還在門口,我們原本想打發她走,但她硬是站在那裡嚷嚷著要見將軍。」
「帶她來見我。」他簡短地命令道。
「是。」侍衛領命而去。
風滌塵不停地在大廳來回地踱步,惹得朱皭顃的心情更加地不耐,「滌塵,你幹麼這樣走來走去?看得我頭都暈了。」
風滌塵像是沒聽見朱皭顃說的話,依然故我地踱步。
「喂、喂,拜託你鎮靜一點行不行?」
當兩名大漢押著曲水樓的身影出現在大廳的時候,風滌塵急急地迎了上去。
「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曲水樓惡狠狠地瞪著他。
「放開她。」
兩名大漢聞言即放開了曲水樓,風滌塵揮手叫他們下去。
曲水樓揉著恢復自由的手臂,「他們手勁真大。」
「他們傷著你哪裡了?」風滌塵心疼地輕聲問道。
曲水樓慌忙地退了一大步,拍開他想要替自己揉揉的手掌,「別碰我啦!」
風滌塵尷尬地瞧著她,又望了望懸空的手,而曲水樓那一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令朱皭顃忍不住地笑了出聲。
「你笑什麼笑!」曲水樓終於注意到大廳還有別人的存在,她惱羞成怒地罵道。
朱皭顃有趣地瞧著眼前怒火衝天的絕代佳人,「想必你就是滌塵逃走的未婚妻,曲水樓吧!」
「誰是這個瘋子的未婚妻?」曲水樓矢口否認,纖纖玉指指著風滌塵,「我根本沒答應他,是他這個死瘋子一相情願地認為的。」
「水樓!」曲向樓不知何時折回大廳的翩然身影出現在門口。
曲水摟聞聲回頭瞧見曲向樓站在門口,她一時忘了其他兩個人的存在,飛奔過去就抱住她,「向樓,太好了!你果然在這兒,你曉不曉得我在吟風樓等了三天都沒你的消息有多擔心,我以為那個瘋子把你關起來了。向樓!你……」
曲向樓面無表情地點了曲水樓的睡穴,曲水樓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隨即失去意識地癱軟在她的懷裡。
「曲兄弟,你這是在幹什麼?」率先從驚訝中恢復過來的是朱皭顃,他詫異地瞧著曲向樓輕輕地將曲水樓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果然是兄妹,他的五官與曲水樓非常地相似,朱皭顃在腦海中想像曲向樓穿上女裝的模樣,絕不會比曲水樓遜色,只可惜這麼一張傾城傾國的臉孔,竟是生在一個男子的身上。
「不用點強制的手段,你想水樓會乖乖地嫁給風兄嗎?」曲向樓淡淡地說道。
「向樓,你要水樓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嫁給我?」風滌塵也因曲向摟異乎尋常的舉動而咋舌。
曲向樓不發一語地點頭,臉上依舊是一副莫測高深的表情。
「我不同意,我希望水樓是心甘情願地做我的妻子。」風滌塵堅決地說道。他不要曲水樓為了這件事而懷恨他一輩子。
「風兄,以水樓這種倔強的牛脾氣,你想你有辦法勸服她嫁給你?」曲向樓一語道破風滌塵所忽略的事實,而風滌塵果然沉默地無言以對。
「但她總是你的妹妹,你何必用這種她不願意的方式將她嫁出去?」朱皭顃差點沒說出曲水樓簡直像是被曲向樓給活生生地賣掉。
曲向樓瞅著朱皭顃良久,她莫名地不希望朱皭顃誤解自己,然後她緩慢地搖了搖頭,強自壓抑下心中那股想把一切事情解釋給他聽的衝動,「有很多事的經過,王爺你並不清楚,曲某也不便明說。就連將妹妹嫁給風兄,也是經過曲某再三的考慮之後才行動的。」
「把自己的親妹妹弄昏后逼婚?這是什麼三思而後行的作法?」他非常不能諒解曲向樓的所作所為。
「也許王爺不能體諒我為何這麼做的苦心,但我決定的事一向不容更改。」曲向樓不由分說地阻止朱皭顃繼續撻伐她的不是,真是奇怪,他每多說一句話,她那一向百毒不侵的心居然會為自己的決定多一分動搖。
「向樓,皭顃說得沒錯,我也不能接受你用這樣的方式將水樓嫁給我。」風滌塵也應和著朱皭顃的論調。
曲向樓蹙起了眉頭,「風兄,難道你對水樓的親事反悔了?」
風滌塵寵溺地盯著曲水樓寧靜的臉龐,「不,我從來沒有這個意思,水樓是我這一生中最想得到的女人,但我不要她在毫無意識的時候成為我的妻子。」
曲向樓嘆了一口氣,「風兄,你這太強人所難了,水樓這妮子從不聽勸,你認為勸勸她,她就會二話不說地當個新嫁娘嗎?」
「所以在這之前就要有勞你了,我會一直等到她首肯為止。」
「即使水樓永遠不會答應?」曲向樓試探性地問道。
風滌塵頷首,「我只等她一句話。」
她真是敗給了這個曠世痴情種子,水樓如果不嫁給他,全天下還有哪個男人比他更懂得珍惜水樓?
「算啦!我就當個說客再幫你這一次忙,倘若水樓的意思還是很明白,那麼……」
「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一輩子我再也不糾纏水樓。」風滌塵黯然地承諾。
「這才差不多。」朱皭顃滿意地回答,「曲兄弟,還有一件事我百思不解。」
「但說無妨。」朱皭顃還有事要問她?
「剛剛聽曲姑娘說她在『吟風樓』待了三天?」朱皭顃突然丟下了一顆威力強大的火藥,令風滌塵震驚,也令曲向樓不得不感嘆自己小觀了這個人的敏銳。
「吟風樓?!」風滌塵狂怒地瞧著還在昏迷中的曲水樓,「她躲在妓院里做什麼?」怪不得從京城到傲風堡沿路的探子們都找不著她的下落。
「這就是我想要請教曲兄弟的地方。聽曲姑娘的語氣,似乎曲兄弟早就明白曲姑娘躲在吟風樓了。」朱皭顃這一招「落井下石」連曲向樓都料想不到,然瞧曲向樓顯現出滿臉的不悅,他自己反倒後悔為何如此讓曲向樓下不了台。
「向樓,皭顃的推測是真的嗎?」風滌塵謹慎地問道。他暗自希望曲向樓否認朱皭顃的說辭,她不像是那種行事胡塗會把妹妹藏在妓院那種危險地方的人。
曲向樓很快將不悅的表情藏在冰封多年的外表下,她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風滌塵真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你讓水樓住在妓院里三天?你為何不告訴我,讓她遠離那種風月場所?」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曲向樓神色自若地答道,「吟風樓的樓主與曲某是舊識,三天前水樓闖進了吟風樓里胡鬧,恰巧被我撞見。水樓向我哭訴著要回傲風堡,我一面想查清楚你們之間究竟出了什麼事,又不放心水樓獨自個人回堡里,於是我商請吟風樓的樓主代為照顧水樓,直到我將你們的事弄清楚了為止。水樓待在吟風樓里比獨自在外教我放心得多了。」
風滌塵為曲向樓輕忽水樓的安危有些微慍。「向樓,你說這話太過牽強,京城裡在傲風堡名下的商號不在少數,根本用不著將水樓留在妓院里。」只要一想起曲水樓在妓院里待了三天,他就嚇出一把冷汗。
曲向樓輕笑一聲,顯然風滌塵比她更像是曲水樓的親人,「曲某行事一向自有分寸。水樓在吟風樓里的安危若不是十分有把握,我不會將親生妹妹丟在那裡。倘若將水樓寄在傲風堡的商號,不出一天水樓就不見蹤影了,她在吟風樓里尚有出入困難的忌諱,水樓在吟風樓里有什麼風吹草動,我會迅速地知道。」
「從曲姑娘失蹤開始,到你上門要人被我打傷、然後故意負傷等曲姑娘來找你,這一切你早就算計好了?」朱皭顃突然間發現有一種被人蒙在鼓裡、玩弄在他人掌間的受辱感。
「一半命定、一半人為。王爺倘若想將全部的過錯推到在下身上,曲某擔當不起。」曲向樓也為朱皭顃處處針對她、曲解她的態度感到不悅,這生中她還沒為某個人對自己的誤解而大動肝火,但他卻輕易地辦到了。
「你們兩個別吵了。」風滌塵真不明白到底誰才是真正該生氣的人。曲向樓對他用計試探,皭顃卻表現得被試探的人是他自已似地。
「風兄,讓你為難了。」曲向樓壓下自己的火氣,朝風滌塵道歉,「水樓是我的妹妹,為了她未來的日子,在下不得不試探你的心意。」
風滌塵很坦然地接受她的歉意,「別這麼說,向樓,我能體諒你保護妹妹的苦心,你我相識的時間不長,換成我也會這麼做。」
曲向樓陰霾的臉上終於露出一點笑意,柔和了整個臉部的線條,「我的確沒有看錯人,我很放心能將水樓交給像你這樣的人。」
「向樓,你太客氣了。」
「唉,該改口了吧?」曲向樓暗示他。
風滌塵朗聲大笑,象徵性地拍拍曲向樓的肩表示是自己人。
朱皭顃不發一語地瞪著和曲向樓相處融洽的風滌塵,怒火摻著濃烈的醋意燃燒著他的自制力。為什麼他和曲向樓總是說不上兩句話便以翻臉了結?
其實他一點也不想和曲向樓爭論些什麼,甚至他自豪的自制力一旦遇上了曲向樓,全都不曉得跑哪去了,且他竟像個年輕小夥子般地和曲向樓爭強出一口氣!
朱皭顃仍不明了心中那份強烈的失落感從何而來,自己又為何對曲向樓的言行如此在意?他只明白曲向樓愈是對他不苟言笑,他就愈是發了狂地想了解在曲向樓內心深處的種種情緒是否如外表般的冷靜。
唉!遇著曲向樓,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