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怪鳥
第二天一早,我趕到了那幢倒塌的大樓所在地。
這是一個正在建造中的住宅小區,地處中環附近,算是不錯的地段,結構封頂有一段時日了,乘著火爆樓市,賣得很好,再過一段時間,業主就要入住了。但幾天前突然倒了一幢樓,引起軒然大波。先是業主紛紛吵上門,要求退房,後來又追究了不少人的施工責任,開商入不敷出尋求大公司接盤,一時鬧得沸沸揚揚。
但在大部分時間,喧囂總是集中在老總們和媒體們那裡。因為那裡嘴多,吵得響。而在施工工地,在底層,即便前幾天剛倒了一幢二十多層的高樓,巨響過後,依然恢復到默默無聞的狀態。幹活的閉嘴,講話的叉腰,有人面朝黃土背朝天,有人站著說話不腰疼。
看管工地的民工不讓我進去。這好辦。我笑吟吟地遞上一支雙喜,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有朋友會問,你孔方什麼時候抽起煙來了?哎,別忘了我嘴裡的那團火。時時刻刻在冒煙呢!嘴上不叼支煙掩飾下怎麼行?
下面繼續說這棟倒掉的樓。有人說這樓豆腐渣,有人不認同。我也不認同。因為,我繞著這幢樓走了一圈,現大樓像門板似地倒下,居然一點都沒有斷裂,甚至連大部分窗戶玻璃都沒有碎。這樣的結構強度,說明地面以上的施工是過硬的。
再看倒塌原因,由於大樓底部掀起,完全露在地面上,原因一目了然:大樓的十幾根鋼筋混泥土樁頭幾乎全斷了。樁斷了,大樓沒了根基,當然一吹就倒。
看著大樓破敗不堪的底部,我不禁咧嘴笑了。
好吧,我承認,作為無房一族,我有些幸災樂禍。俗話說,買房一萬一平米,沒房沒車誰要你。單身男孩的痛苦和壓力,很大程度上來自這萬惡的房價。
不過,我忍不住笑,主要是因為我在樁頭斷裂處看到了強烈的魔法波動。這就好比是被高溫燒灼過的岩石,即便過上一段時間,依然通紅。雖然事多日,魔法元素已散去大半,但在我敏感的感應力探測之下,這些痕迹實在太過明顯了。
我甚至一眼就看到雜亂不堪的地基里有個深不見底的小窟窿,窟窿里冒出更為耀眼的魔法元素。四下無人,我躡手躡腳地踩著一地狼籍來到這個拳頭大的小窟窿邊,用手指輕輕一摳,窟窿大了些許,再用血手一抹,窟窿就大得足以鑽個人進去了。
借著初升的陽光,我現洞下其實是尚未完工的地下車庫,並非萬丈深淵,便縱身躍下。
地下車庫原本很大,但因為大樓倒塌損壞了地基,坍塌下來的建築垃圾把寬敞的車庫分割成一塊塊狹小的空間。我所在的這個空間卻不狹小。因為我的面前,是一個深達十多米的巨坑。
這個坑顯然不是建築的一部分,而是前不久的巨大爆炸引起的。坑內瀰漫著濃郁的魔法元素,在我的眼裡,那是一片閃閃白光。這種白光,我在杜克和菲奧娜身上已經見過。
我順著陡峭的坑壁爬了下去,想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哈哈,一切都來得太順利了。坑的底端靜靜地躺著兩張報紙。我並不想追究這兩張報紙是如何在魔法爆炸中保持完好的。因為它們早已不是普通的報紙。而將空間魔法陣印刻在它們之上的人,必是出我理解範圍的神人。
我將兩張報紙一拼,空間門形成。一頭鑽進去,我看到一張髒兮兮的床鋪。床上,一張蓬頭垢面的臉貼在枕頭上,橫在我面前。我把頭扭過九十度,和他對望一眼,然後兩人同時大叫:「啊――!!」
用大叫宣洩完驚嚇,我從時空門裡一躍而出,現這是個集體宿舍,上鋪下鋪、左左右右,一共睡了近十個人。而我鑽出來的地方,是兩張鋪在公用長桌上、沾滿油漬汗漬口水漬的報紙。我忍住肚子里的翻江倒海,將兩張骯髒不堪的報紙捲起,夾在腋下奪路而逃。
顯然,這兩張報紙也是一道時空門。一定是建築工人在工地上撿到,因簡就陋拿來當了桌布。
跑到戶外,我現這裡是建築工地的宿舍區。有些工人已經起床了,正在洗漱,聽到那聲和聲大叫,紛紛湊過來看個究竟。
我想跑,但轉念一想,我為什麼要跑?我又不是賊。於是,我扶了扶墨鏡,壓低帽子,假裝呼出一口煙,悠然離開了宿舍區。
工人宿舍離那幢倒塌的大樓相距不過百餘米。我大步趕去,想把地下車庫大坑裡的兩張報紙也收為己有。但這時,詭異的一幕生了:一隻白色的怪鳥從我挖開的那個窟窿里撲騰著跳了出來,嘴裡竟叼著那兩張報紙!
這一個瞬間,是十分持久的。我看著她,她看著我。我被她的眼睛吸引了。天哪!見鬼!誰見過睫毛長得這麼長、這麼卷的鳥?還有,哪只鳥會叼兩張報紙回去築巢啊?!妖怪啊!!
怪鳥振翅一躍,飛上了天。我也振翅,但我不是鳥人,我沒有翅膀,只有跟著在地上跑的份。
「還給我!!」我大叫。
那隻鳥居然一邊飛,一邊扭頭朝我看。妖怪!一定是妖怪!
在若干年後的今天,如果我再敢叫她怪鳥或者妖怪,且不說劈頭蓋臉襲來的颶風魔法或紫氣環繞的精靈之火,就是數以萬計的德魯伊單身青年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我淹死。阿門!小蘭,饒恕我當時的無知吧!從那時起,我就是愛你的呀!我愛你漂亮的睫毛,還有……好吧,先不提這些。說正事。
話說我從工地一路追趕,一直跑到小區外的綠化帶,地上跑的終究不如天上飛的。我十分不甘心地目送她消失在朝陽的光芒之中。然後我捶胸頓足,因為我光顧著看她的眼睛和眼睫毛,居然忘了記下她身上的花紋。沒記下體貌特徵,往後找都沒法找。
不過,對著天空呆望幾眼之後,我忽然覺得那兩張報紙倒是可有可無。因為我已經知道它們通向何處。而它們的出口,正捏在我的手中。我稍稍思考,將諸多細節一串,數天前生的一幕便浮現在我的眼前:
那天,聖域**師塞拉姆斯帶著高徒杜克和菲奧娜風風撲撲、穿越數個時空,降臨到東都,地點正是這個工地。但這時,一個陰損的傢伙在他們預設的降臨之地放上了兩張報紙――正是我手中的這兩張。於是,塞拉姆斯三人一落地,便踩在了時空門上,轉移到了別處。這個別處是哪裡呢?正是空蕩蕩的地下車庫。那個陰損的傢伙埋伏在地下車庫,等三人一到,立刻動攻擊。地下大戰要比街頭鬥毆的動靜小得多,不用擔心傷及無辜,也不用擔心招來警察。一架打完,杜克和菲奧娜僥倖脫身,塞拉姆斯則不知所蹤。
這個陰損的傢伙是誰呢?我仰望蒼天,長嘆一口氣――極有可能是道德。因為這件事做得太猥瑣了!不僅令塞拉姆斯抓捕美蘭妮的行動破產,而且使七分社免於背上失職的黑鍋。功德無量,功德無量……
如果是道德乾的,那麼他的失蹤就可以理解了。他不能露臉啊!一露臉,肯定會被杜克和菲奧娜認出來,那還得了?不僅他倒霉,第七分社、甚至整個華東分公司都會被他連累。這會兒,這廝多半躲在哪個旮旯里避風頭呢。去找他反倒把他的行蹤給暴露了。那我還是先設法找到塞拉姆斯吧。只是,這位老先生到底會去哪裡呢?或者說,他被人弄到哪裡去了呢?
正當我站在街邊望天長嘆、絞盡腦汁之際,邊上兩個一邊打拳一邊依依呀呀怪叫的傢伙引起了我的注意。見過打拳的,也見過練嗓的,但就是沒見過這麼猥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