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人煙杳然的「大青島」——

澎湃的潮水衝擊著布滿青苔、孤峻聳立的大岩石,蕩漾起瀲灧的浪花,奏出壯闊的迴響。

「啪!啪——」男人惡鞭的抽打聲夾雜著一連串不堪入耳的哀嚎慘叫,在幽深的暗夜中瀰漫著一股噬血的可怖氣氛。

「可恨!你這狗雜碎——」那全副武裝,外表看似驍勇善戰的英挺男子,以不容反駁的殘暴語氣,怒不可遏的咒罵著。

他有一雙銳利且精光湛然的藍眼瞳,以似食人不吐骨頭般的兇狠姿態,執著一根泛光的鐵鞭,踩陷柔軟的細沙,猛然旋身狠掃出一記——

「啪!」一聲,囚犯被掃至三丈遠之外,表情痛楚的俯在地上,口中吐著血絲。

「好大的狗膽子!竟敢意圖逃出本爵爺的管轄地!」

這官拜爵爺,擁有外族血統的藍眼惡魔——乃當今聖上的心腹之一——哲別雲殘。天生的王者氣勢壓根兒不必去刻意彰顯,舉手投足間便可表露無遺,是標準的掠奪者。

當初五位爵爺分別被皇上調離京城,哲別雲殘背員著蝕心的情傷,離開了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告別了家鄉,被遣派至這座「大青島」,負責監管被流放至此的犯人。

哼!提及皇上,他就一肚子悶氣!

是呀!皇上的諭令誰敢不服從,表面說好是放長假,說難聽些,擺明就是迫不及待想對他們五位爵爺「物盡其用」嘛!

皇上玩心重,見他們五個人對自己的工作都是遊刃有餘、輕鬆自在,而身為一國之君的他卻得為國家大事操心勞力,每天忙得像顆陀螺似的整天打轉個不停,皇上當然因而眼紅、妒嫉,胡亂的找些名目,就是要他們無法再這麼悠閑的過日子,非得他們跟他一起忙得團團轉不可。

太過分了!虧他們還是從小玩到大的相知好友,想不到一聲令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大青島位於東北部,四周環海,荒無之地讓哲別雲殘整天悶得發慌!

尤其是每到夜深人靜之際,更會令他憶及發生於兩年前那一段他始終不願再回首的悲痛又短暫的情緣。

或許是因為哲別雲殘所壓抑下來的情緒無從發泄,只能發泄於這群囚犯身上,於是日復一日,兩年下來,造就出他這樣一個性情暴戾的邪魅男子。

「爺,饒命啊!我……我再也不敢了——爺,您饒命啊——!」

抖顫不休的聲音明顯的盛滿了數不盡的悚懼。

囚犯跪地求饒,卻不敢伸手去撫摸右臉頰那道鞭痕,沁著血絲的鞭痕著實令人痛徹心肺,但囚犯只能咬牙強忍,暗地在心頭哀嚎苦叫。

「哼!啪!啪——」性情蠻橫殘暴、狂狷鷙猛的哲別雲殘再度揚起鐵鞭,朝囚犯揮出……

鞭打得囚犯體無完膚,亳無招架之力的只能跪地求饒。

「我倒要見識你有多大的本事,我現在就震斷你一雙腳筋,四肢全殘后,若你依然有本事可逃離我所管轄的『大青島』,我發誓將永不追究!」

話落,哲別雲殘執握在手中的鐵鞭頓時纏繞上囚犯,隨手一扯,鐵鞭一圈圈似蛇繞樹般的緊緊捆住囚犯的身體!

已經鼻青臉腫的囚犯整個人被迫倒趴在沙地上,卻依舊得忍受被蹂躪、折磨的痛苦,那滋味仿若活在人間的煉獄之中。

哲別雲殘倒是一點也不願施捨憐憫之心,陰森的殺氣再度以惡魔之姿持續蔓延……

當哲別雲殘的手臂一緊收縮,囚犯活像一頭畜牲似的被哲別雲殘以冷峻的態勢強迫的拖著走,「混帳東西!難不成吃下熊心豹子膽,竟敢考驗本爵爺的耐性!」

隨之一腳將囚犯踹進獄牢里,哲別雲殘收回手中鐵鞭,對著獄卒下達冷硬的命令。

「鎖上鐵門,倘若再發生逃獄事件,本爵爺唯你是問!」

哲別雲殘狠狠地撂下警語,腳跟隨即一旋,面容冷冽而殘酷,頭也不回地離去。

日落西山,眾鳥歸巢,一天的光陰就這麼悄悄地又從指縫間溜走了。

廣闊的穹蒼和蔚藍的海洋連成一直線,落於西方海域中那輪火紅的太陽彷彿就在伸手可及之處。

此刻,一個全身身著戰袍的小兵將,肩頭上扛放了一隻麵包袋之類的東西,步伐輕悄地步過沙地,在沙地上留下一個個的靴印子。

小兵將轉身步入海域西樓之中,進到大廳,朝坐在上位者一躬身,便撒手一拋,將肩頭那一袋東西粗暴的擲在地上。

「稟爺!小的在沙灘上撿到這東西——」

「這是啥鬼玩意兒?」哲別雲殘擰起兩道濃眉。

原本就狂野似火的藍色眸光此刻變得更加危險,哲別雲殘眯起細長的藍眸,不明所以的用餘光打量著橫陳在地上的那袋東西。

「稟爺,是個女人。」兵將恭敬的回道。

在大青島上,甭說女人家了,就連一件女人的褻衣也找不到,哲別雲殘不禁有些納悶,心底布滿了疑雲。

「這女人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稟爺,屬下不知。」

「打開它。」

「遵命!」兵將隨後揚起一把鋼刀,以利落的刀法解開了繫於袋子口的死結。

在微弱油燈的掩映下,只見一個生得白凈無瑕的清麗女子緩緩地滑出布袋——

「韋憐心!?」哲別雲殘陡地整個人彈跳起來。

這張臉……

哲別雲殘冷峻的藍眸,驀地跳躍起兩簇更加懾人的怒光。

即使已闊別兩載,沉積在心頭的那股怨氣至今仍未完全消弭。

他認得這張絕美的容顏,那是他一輩子想遺忘卻難以忘懷的女子!

她怎會出現在窮山惡水的此地?

哲別雲殘雖對她的出現百思不解,但仍故意忽略掉心頭隱約湧現的那股憐惜與不舍。

「爺,不知該如何善後才是?」兵將出聲打斷他的思緒。

「她死了嗎?」哲別雲殘小心翼翼地問道。

「屬下猜想,她應該僅是昏厥過去罷了。」

「傳鬼神醫。」醫治她,哲別雲殘自認算是已施捨了他最大的憐憫之心。「暫且將她安頓於我的寢宮,等她蘇醒后,我要好好的審問她。」

哲別雲殘暗忖:這正是他報復她絕情背叛的大好機會,豈能讓它輕易溜走,甩了下衣袖,哲別雲殘面無表情的旋身離去。

「如何?」哲別雲殘謎起細眸,詢問著有著「鬼神醫」之稱的大夫。

「幸好沒喝下太多海水,我回頭開個藥方讓她服用,沒事的。」神醫把完女子的脈博后,胸有成竹的微笑道。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哲別雲殘冷冷地言道。

「是。」神醫垂下頭,畢恭畢敬的倒退著身子,踩著無聲無息的步伐,離開哲別雲殘的寢宮。

不久,一對兄弟奴才一同步入哲別雲殘的寢宮,其中一名奴才手裡還端了一碗熱騰騰的湯藥。

「爺,葯熬好了。」那端著葯湯的奴才低垂著頭爐,走到床沿旁,接著扶起韋憐心的身子。

當奴才觸及她的身子,一把妒火卻莫名湧起,在哲別雲殘的心頭上沸騰、燃燒,他簡直妒嫉的快抓狂了!

「誰允許你碰她的!?你用哪只手碰她,我便砍斷你那隻手!」話落,哲別雲殘不由分說便抽出掛在肩背上的御賜寶劍。

瞬間,泛光的利刃狠狠地劃過來不及反應的奴才的手腕。

鮮紅血柱徒地由奴才的手腕間噴洒出來!

那紅紅的鮮血宛若紅花般迤邐了一地。

「啊——啊——」猝不及防的奴才昂喉尖聲嘶吼。

「不——阿福!」另一名在場的奴才阿來看得雙腿直打顫著。

阿福是被砍掉手腕的奴才,阿來則是他的哥哥,他們兄弟倆的感情自小就一直很好。

如今親眼見到弟弟被殘忍的傷害——阿來的心宛如被千刀萬剮般,簡直是痛不欲生。

恐怖的看著地上那斷了半截的手腕,阿來兩顆眼球瞪的有如牛鈴般大,見阿福嘶吼了幾聲,最後不醒人事的暈厥過去。

「阿福!阿福啊……」阿來衝到阿福的跟前,悲慟的當場痛哭了起來。

「不許哭!滾出去——」哲別雲殘見奴才痛不欲生的樣子,他仍舊是面不改色的冷然以對。

眾人對於哲別雲殘的殘暴與冷血,是既崇敬又感到莫大的恐懼,因為從來沒有人敢反抗哲別雲殘的命令,更無人有勇氣頂撞他的話。

無論是合理,抑或是不合理,大青島上的所有條文,全是出自於哲別雲殘的手筆。

而大夥們僅能默默地遵守行事。

奴才被拖出去后,哲別雲殘表情冷漠地似不曾發生過任何事般,冷靜的卸下一身戰袍,脫去靴子。

一柄斜掛在他肩背上,彰顯著無比崇高身份與地位的御賜寶劍,此刻也無聲無息的被他卸下,擱置在桌面上。

湛藍如海的藍眸落在韋憐心那玲瓏有致的嬌軀上——

他鐵青著俊美的臉龐,緩緩地步至卧炕旁,挺拔且壯碩的他像尊石像似的,以居高臨下的態勢一瞬也不瞬地俯看著她。

原本緊握成拳的一雙大拳頭,在卧炕上沉謐的美人兒莫名驚動一下時,也跟著擺放在粗邁的腰際上。

「唔……」韋憐心倏地發出痛楚似的悲嗚聲。

哲別雲殘走近了她,坐在卧榻上,俯下粗壯的男性雄軀,他用額頭去探視她額前的溫度。

確定她沒發燒,哲別雲殘的嘴角不自覺的往上勾勒成一個滿意的弧形。托起她的身子,讓她的小腦袋斜靠在自己的肩頭,修長的手指撥開散落在她臉頰上的髮絲,仔細端倪著眼下這張不搽脂粉卻仍顯白裡透紅的素凈小臉。

他的心怦然一動,那憐惜感如水銀泄地般一發不可收拾的布滿他的心窩!

意識到自己眷戀不舍的情感,猛地——

「該死——」他憤怒地瞪視著她。

將她用力甩回床鋪,他想要用盡一切殘酷的手段來蹂躪她,以泄這兩年來的心頭之恨!可是,他忍下了這口氣,終究沒有這樣子做。

粗魯的扳開韋憐心的小嘴,喂完葯后,哲別雲殘匆促的旋身離去。

「你是魔鬼、人渣、惡鬼——阿福又沒有做錯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嗚——為什麼在砍掉他一隻手腕后尚不罷休,還要下令斬首示眾!」

痛失手足的阿來一路狂奔到海邊,獨自面對大海嘶吼,欲借吶喊的狂吼聲,宣洩出他心中對哲別雲殘今日所作所為的不滿。

痛失手足的心情,他想那個雙手沾滿血腥味的殘酷爵爺是絕不可能會體會得到的。

縱使阿來的內心有說不出口的怨恨,但也只能把這股怨恨的焰氣往肚裡吞,誰叫他只是個奴才!只是,他真的很不甘心弟弟死得這麼不明不白,他相信弟弟在黃泉路上鐵定也走的很不情願。

他決定了——

「阿福,你安心的去吧!」阿來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的宣誓:「哥哥一定會替你報仇的,即使會賠上自己的一條性命,我也在所不辭!黃泉地下的你若是有知,就保佑我順利的完成吧!」

三日後,阿來故意犯下一樁錯事,被關進地牢里,為此,他總算有了機會搭上被囚禁在牢獄里的囚犯們。

阿來會如此預謀,是因他有自知之明,清楚以自個兒現今的力量,想取下哲別雲殘的性命,壓根兒比登天還難,唯今之計,他只能利用這些無惡不作的囚犯來進行他的報復計劃。

由囚犯口中得知,眾人對哲別雲殘早生不滿與怨恨之心,恨不得把哲別雲殘給千刀萬剮。

於是阿來開始從旁鼓勵他們叛變。

「咱們何不想法子對外求救,引敵入侵大青島,再一刀取走哲別雲殘的性命!大伙兒這不就有重見天日之日了?」

「誰有這能耐?」一個暴牙男子如是問道。

「恐兄吧!」眾人思索了一陣后,有人提議道。

那被稱為恐兄的男人長得一臉兇惡樣,眼珠像牛鈴般大的誇張,他看了眾人一眼,用著粗嘎的大嗓門道:

「我以前在海上縱橫為盜,人脈我最廣,只要有人拿得出主意,弄個法子讓我連絡上海上的盜匪,我就有把握弄到強大的兵器,說不定咱們還有機會潛逃出大青島,逃離哲別雲殘的控制。」

「那這項工作就交由我來做吧!」阿來看著恐兄自告奮勇的道。

「你?可以嗎?」恐兄懷疑的看著他。

「我是哲別雲殘身邊的奴才。」阿來道出了他來此的真正用意,「因不甘親兄弟被哲別雲殘所殺害,所以決定替弟弟報仇。可恨我一點力量都沒有,在無人可以脅助我的情況下,我只好找上你們。我故意犯下一點小錯誤,讓他們把我關進來,目的就是要請你們協助我完成報仇的計劃,我只要哲別雲殘一條命,而你們自然也會有好處可得。不出三天我便會被放出牢獄,因此我會是那個對外聯繫的不二人選!」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致確定阿來所言並無虛假並值得信任后,他們開始決議一項逃獄兼謀殺哲別雲殘的計策。

韋憐心這一昏迷就是好幾天,在這段期間里,都是哲別雲殘親自喂她葯膳,哲別雲殘不願去深慮那奇哉怪哉的佔有心態。

為何他只允許自己一個人接觸她的身子?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但他的佔有慾與霸道成分可想而知。

在這根本就不會有女人出現的島嶼上,他根本不準其他男人接近韋憐心半步。他心裡明白,在島上只存在韋憐心一個女人的情況下,她已成為男人覬覦的對象。

這天夜裡,哲別雲殘如往常般端取奴才熬好的葯湯,徑自含了一口葯,然後蠻橫的扳開韋憐心的嘴兒,強行喂她喝下藥。

韋憐心雖處於昏迷的狀況中,卻仍是相當的配合,她乖巧的吞下每一口由他唇間所遞來的葯汁。

「唔……」倏地,不知是被苦澀的滋味震醒,抑或她的病情已然痊癒,她皺起柳眉,虛弱的搖了搖頭,幽幽的轉醒。

憐心艱難的睜開一雙明亮的眼眸,乍見擁抱著自己的頎長身影時,韋憐心的臉上閃過一抹驚訝。

「爺……」那一雙溢滿愛戀的美眸用著一種難以置信的興奮眼神,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他,深怕她只要稍微將視線離開須臾,他便會消失不見似的。

憐心伸出顫抖的小手,觸摸他冷酷如冰雕般的俊美臉龐。

他——她日以繼夜全心思念的男子……

依偎在他懷裡,受他百般憐惜是她長久以來夢寐以求的——

憐心由喉間發出一聲令人心疼的嗚咽,欣喜若狂的流下兩串晶瑩剔透的淚水。

「爺……我是不是在做夢?抑或老天憐憫我,終於讓憐心見到了你……」憐心的聲音細細柔柔地道出心中思念,無人可以了解她是多麼的想念著他。

兩年了,整整思念了他兩年……

「哼!」哲別雲殘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冷峻的甩掉她的手,冷漠的詰問道:「你怎會來到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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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妄爵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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