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深沉,月朦朧,星光燦爛。
這夜,呈龍坐在屋檐上,望著天邊遙遠的一顆星,簫聲更見蕭瑟凄冷。
連日來,心裡除了挂念離珠外:塵異添加了一股隱憂,他心裡明白自己連降五級,只是皇上對他連續五次的不接旨施以薄懲,接下來,即是定生死了。
他不後悔,只願能刁;殃及皇甫家。
這時有一隻紅色紙折的飛鳥在眼前墜落,他撿了起來,往檐下瞧—眼,只見呈鳳仰著小臉眼巴巴的朝這裡看上來。
呈龍直覺要把手中的紙折飛鳥往下扔去時,呈鳳急急的制止他,說:「別忙著扔掉,你打開來看完內容之後再做處理,好不好?」
呈龍再看了一眼,於是拆開手中的紙鳥,原來是一張喜帖,上面寫著徐、王喜事,他驚詫的俯視呈鳳。
「徐大哥和巧雲決定下個月初三拜堂成親,」她活絡一下僵硬的脖子,招手對他說:「呈龍,我沒辦法一直仰著臉和你說話,你下來再說。」
他縱身一跳,緊閉著唇注視她。
「事情是這樣的,我想徐大哥和巧雲的大喜之日,離珠若是知道這件事,一定會高興的立即奔回京城來參加他們的婚禮,所以我就去找徐大哥和巧雲商量,希望他們能把終身大事往前辦一辦,結果他們同意了。呈龍,現在你就帶著喜帖趕去通知離珠,順便接她回京,這樣你們就可以朝夕相處了。」
「呈鳳,你……」呈龍激動的抱住她,「謝謝你。」
她喜極而伏在他的肩膀上哭泣。「你……你終於願意和我說話了,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理我了呢。」
「別哭了,你是我最親近的人,我怎麼會不理你呢。」他輕拍她抽動的背脊。
「可是回京以後的這段日子,你就是不理我。」她哽咽的說。
「對不起,我並不是不理你,我只是……」
「我知道你為皇上的事心煩,又想念離珠想得快發瘋了,所以我不怪你,況且這件事都是我不好,以前我闖了禍,都是你替我解決的,可是這次不一樣了,換我必須為你做些們什麼,朝廷的事我不懂,至於離珠,無淪如何我一定要想辦法讓她待在你身邊,這樣你才會開心。」
他輕輕推開她,拭去她還掛在眼角的淚珠。
「呈鳳,你長大了。」
她破涕為笑。「別忘了,我們是同時出生的。」
呈龍望著院里池水中的下弦月倒影,猝然大叫一聲,「今天是二十六,離下個月初三隻剩……」他掐指一算,「剩六天的時間往返京城和望山,時間有點緊迫,不能再耽擱了,我現在就走。」
「現在?」呈鳳吃驚的說:「可是快二更天了。」
「沒問題的,呈鳳,這幾天若有什麼事情,你替我擔待一下。」
「我會的。」真好,一切又回到從前了。
心中無煩事,呈鳳又生龍活虎了起來,一大早就起來練劍,算一算都快練兩個時辰了,還不顯疲倦。
春花手裡的冰蓮子湯已經換來第三趟了。
「小姐,休息一下,先把這碗蓮子湯喝下去,解解暑熱。」
「好吧。」她放下劍,接過蓮子湯,咕嚕的喝著沒停口,爽口沁脾。
這時秋月捧著一方摺疊方正的藍色錦巾和一封邀請柬,正穿越庭院的廊道。
呈鳳從碗緣邊瞄到便將她叫住。「秋月,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恭祝新皇就位,下月初一朝廷在大明殿舉行一場蹴鞠大賽,不論親王或者近臣都必須參加,少爺也在受邀行列,這是藍巾代表是藍隊,另有紅巾則為紅隊,比賽那天要綁在頭上,進行藍紅兩隊蹴鞠比賽。」秋月說。
「我看看。」呈鳳拿起邀請柬打開一看,黑亮亮的眼球右一個溜轉,左一個閃爍,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春花,把藍巾收好。」
「小姐?!」春花和秋月同時驚喊一聲。
「你們幹嘛大驚小怪的,這又不是我第—次扮呈龍進宮去,更何況現在呈龍去接離珠,就算勉強趕回來也是初二晚上了,我不代替他去,難道要呈龍缺席這場蹴鞠大賽,讓皇上再一次責難他嗎?」
話是沒錯,但秋月還是有點擔心。「小姐,少爺的敏捷是沒有人比得上的,記得前年朝廷也曾比賽過一次蹴鞠大賽,少爺的球技還被先皇大大的稱證過呢。」
「秋月,你等著瞧好了,我不會讓你的龍少爺漏氣的。」呈鳳自信滿滿的說。
「小姐,你真要混在一群男人堆里踢嗎?」春花仍覺得不妥。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一切都是為了呈龍嘛,而且呈龍臨走時,也交代過我有事替他擔待一下。」乍聽之下好像顯得很無奈,可她臉上卻呈現出興奮之色。「秋月,去把呈龍的刀找出來,在下月初一比賽之前,我得好好的練習。」
秋月要走開時,呈風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又把她叫住了。
「等—下,秋門,剛才宮裡來的人有沒有提起過,藍紅兩隊的成員大概有那些人?」
「宮裡的人說,藍隊是由一些親王組成的,而臣子則為紅隊,可是親王中有人提議要少爺歸藍,皇上准了,所以才送來藍巾。」秋月說時,神情頗為驕傲。
「少爺真行。」春花也與有榮焉。
「這真是太好了。」這聲好可不是替呈龍叫的,而是呈鳳心裡暗自撥著如意算盤。
她想,照這樣說來,那個何雲飛便是在紅隊了,也就是她的敵隊,比賽那天她一定要把那個飛將軍打得潰不成軍,成為她鳳小姐的手下敗將,看他這個飛將軍還能如此神氣到幾時?
光想就覺得過癮,呈鳳開心的展開笑靨。
不過春花、秋月卻頭皮發麻,顫出一身冷汗,她們可是看慣她這個瞻前得意、不顧後果的笑容了。
蹴鞠大賽這一天,晴空無雲。
蹴鞠是當時王孫貴族熱中的遊戲,豎木為門,左右分朋,擊入而定輸贏。
藍紅兩隊準備就緒,等辰時一到,由皇上開令,揭開比賽序幕。
紅隊原本擔心主將呈龍被親王的藍隊挖走,今天可能會輸得慘烈,但幾日來和何雲飛練刀之後,大家對這位先皇所賜的少年飛將軍深具信心。
何雲飛自小就隨著父帥長久駐守邊疆,十七歲時,以五千名士兵奮力抵抗一萬多名突襲的遼兵,解除邊疆百姓又免於一次兵燹之災,於是皇上以唐朝詩人王昌齡稱讚漢將李廣將軍的詩句,「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取詩中飛將御賜何雲飛為飛將軍,傳誦一時。
「呈龍,」何雲飛走到藍隊,謙恭有禮的和呈鳳打招呼,「我聽說你是蹴鞠好手,今天是我第一次比賽,請腳下留情。」
「飛將軍,你客氣了,朝廷上下誰不知你的飛毛腿快如閃電,無人能及。」她也禮尚往來一番,口吻卻不是那麼的誠懇。
「要說快,我想呈龍你來無影、去無蹤的身形是無人可捉摸的」被這麼一吹捧,讓呈鳳忘了自己是誰。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不過嘛,比賽就是論輸贏,待會我不會客氣的,一定會把紅隊踢得落花流水,輸得慘兮兮。」
此話一出,嚇得在一旁扮隨從的春花急忙的扯一扯她的衣袖,並在耳畔低聲的提醒說:「小姐,注意你的言行舉止,少爺是不會這樣說話的。」
「他是他、我是我,而且我只要一看到他這張黑臉,我就想起皇上還是殿下時的那回宴會,他打逼朝廷無敵手那神氣的踐樣,我就忍不住想挫挫他的銳氣。」想起來就有氣,她眼神充滿了殺氣騰騰的瞥向何雲飛。
兵部尚書二公子楊慎之走來,拍了一下呈鳳的肩膀,不服氣的說:「呈龍,瑞王爺怕今年皇室藍隊輸得太難看,竟把你挖過去,真是氣死人了。」
「慎之,你太客氣了,少一個呈龍,多一個呈龍,不足以影響局面。」面對他人,她總是表現呈龍謙和的樣子。
「影響可大著呢,你靈活矯捷的身手是有目共睹的,本來我們還以為今天准輸慘無疑,幸好有飛將軍。」
楊慎之的褒獎讓呈鳳飄飄欲仙,整個人都驕傲起來,可是當他提到何雲飛時,就像是拿一顆石子打中正展翊高飛的小鳥,再也無法輕快的飛起來。
他看了何雲飛一眼,一副看好戲的說:「呈龍,飛將軍可能沒有你臨場的機智和謀略,可是他的穩健以及爆發力可就勝你一籌了,所以這場比賽鹿死誰手,不到最後是看不出來的。時辰還沒到嗎?我真是等不及了。」
「那就走著瞧吧!」呈鳳想要痛宰這位飛將軍的決心更堅定了。
一聲鑼鼓響起,預告時辰已到,藍紅兩隊走到草地,向皇上行君臣之禮后,皇上走到兩隊中間那球前,提腳用力一踢,球高高飛起,呈鳳靈巧的一個回身,右腿正好接下這球,奮力的帶著球朝對方的球門跑去,於是兩隊展開一場龍爭虎鬥之蹴鞠大賽。
比賽進行將近一個時辰,兩隊旗鼓相當,各有兩球入門,均是呈鳳和何雲飛所踢進去的,因此這場比賽到最後儼然變成兩人之間的戰爭。
這時球在何雲飛腳下,呈鳳目光豐牢的盯著球,只見球還在他右腳上時,忽焉在左,前踢后勾,這球始終沒離身半寸。
呈鳳看不得他如此的賣弄,齒冷的說;「要要雜技到大街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話一到,一招有風來儀右腳隨即朝他下盤掃過來,何雲飛沒料到會有這招,右腳急得應付她不近情理的攻擊,兩人四條腿,左腳右腳廝殺捉對,他不想再和她纏鬥,可她偏是緊迫不舍。
一個空隙,何雲飛趁機抬起右腳欲踢球入門,呈鳳奮力想阻止他,在那情急之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伸腿便勾住他的右腳。在雙雙絆倒之前,何雲飛的左腳高高的抬起,猛然一踢,球高高飛起來,而兩人如疊羅漢般,呈鳳在上、他在下,兩人雙雙跌在地,四目對視,溫熱的鼻息拂過彼此的臉。
「你……」何雲飛—顫,怔怔的凝視她。他懷疑又不敢確定,鳳小姐怎麼可能混在男人堆里踢球?他心裡不停的告訴自己:不可胡思亂想,他們是雙胞胎才會長得如此相像。
這時場外歡聲雷動,何雲飛剛才那左腳一踢,球飛入木門,紅隊以三比二暫時領先。
「你……你很得意是吧?」呈鳳喘得厲害,隱隱感覺到有股不知名的熱流在她身體裡面衝撞著,她也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只覺蕩氣迴腸,不知該如何平息?
「那只是僥倖而己。」何雲飛謙虛的說。
「虛偽。」她冷哼一聲,「比賽還沒有結束,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很奇怪,他經常和男人一起出操練兵,早已熟悉男人身上的汗臭味,可是呈龍的汗水中卻混著一股清清淡淡的花馨,真的很好聞。
楊慎之關心的走過來問:「呈龍、雲飛,你們沒事吧?」
「沒事,」何雲飛道。
「既然沒事,兩個大男人還抱在一起捨不得分開。」楊慎之取笑的說。
呈鳳的心房又怦然一跳。「喂,你還不放開我?」
這口吻儼然就是鳳小姐的口氣。何雲飛有點迷惑和不敢相信。
「你還在發什麼楞?」一想到她整個人還貼在他的身上,便覺臉紅熱得如燙蝦一般。「快……放開我呀。」
「我的手並沒有抱著你不放啁。」他舉起一雙白山的手。
「是你的腳啦。」
原來剛才呈鳳剛腳勾住他的右腳,於是雙雙跌下來時,兩人的腳如卷麻花一樣纏在一塊。
何雲飛急忙的把擱在她左腿的右腳抽出來,她立即從他身上起站來,心慌的跑開。
楊慎之則拉他站起來。「飛將軍,你的左腳比你的右腳還厲害,剛才你那一球踢得又猛有力,真的很精彩,現在我們贏對方一球,接下來我們只要守著不讓對方攻過來,我們就贏了。」
何雲飛不在乎這場比賽的結果,他目光盯著前面和隊友商議戰略的呈鳳。
場外裁判白旗一舉,表示繼續比賽。
由藍隊先發。輸了一球,呈鳳急於想進球,於是動作跟著大起來,帶著球橫衝直撞,一心想突破對方的防守線,射球進分。
大家都覺得奇怪,斯文的龍少爺,即使足激烈的踢球活動,身段也一定保持優雅飄逸,而不是今日勇猛、甚至趨於野蠻動作,不過卻也讓這場比賽格外顯得緊張又好看。
離比賽終場還不到半個時辰,場內精彩刺激,場外藍紅旗幟搖旗吶喊,每個人的心情都隨著那粒球七上八下,忽左忽右,沒有一刻安穩。
藍隊一次傳球,被何雲飛給攔截下來。
眼看又是何雲飛和呈鳳對峙。呈風對他腳下的球虎視眈眈,何雲飛高高的抬起左腳時,看了她一眼,於是放下左腳,改以抬起右腳,將球踢得飛高,呈風一招有風來儀縱身跳起來,一個挺腰,在半空中—個後空翻,在半空中截下球,然後身體一個半迴旋之後,將整個人倒掛起來,右腳一鉤,狠狠的將球踢進木門裡,引起場內場外一陣熱烈掌聲。
比賽結束,結果三比三,兩隊平分。
「呈龍,最後射進那——球,真是好身手。」何雲飛走到呈鳳身邊由衷的稱讚。
「過獎了。」她冷淡的回應一句,便走了開。雙方平手,皆大歡喜,可是她卻很不滿意。』
「少爺,擦擦臉。」小廝泥鰍遞上濕巾,然後懷疑的說:「少爺,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龍少爺和之前那個龍少爺不一樣,感覺上倒好像是那天碰到的鳳小姐,態度囂張又跋扈,好像處處針對少爺你似的。」
「泥鰍,別胡說了,傳到皇上耳里可是欺君大罪,以後不準再說這樣的話,小心我罰你掌嘴。」何雲飛斥道。
「泥鰍以後不敢了。」他嘴裡說不敢,心卻很不服氣。「對了,少爺,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最後一球少爺明明就抬起無敵的左腳了,怎麼突然又改剛右腳,好像故意做球讓龍少爺表現。」
「沒……沒有這回事。」何雲飛眼睛往上抬,局促的否認。「這是君子之爭,我怎麼可能這樣做呢?」
「是嗎?」他從小服侍少爺,了解為人誠實正直的少爺,一說起謊來就口吃,而且眼睛總是朝上面看,就像現在這個樣子。「少爺,你是左撇子,在最後關鍵時刻,為什麼不用左腳踢呢?剛才那一球少爺若是用址左腳的話,憑龍少爺那三腳貓的功夫怎麼……」
「掌嘴。」何雲飛不過是輕令一聲,卻是威嚴不可違。
泥鰍掌了自己一下,聲音清脆。
「我不是一直告誡你,京城不比邊疆,要謹言慎行,不要耍嘴皮子。」
「樂城的人就是比一般人多一個心眼。」這抱怨的話才出,何雲飛凜凜的目光卻射過來,不怒而威,泥鰍連忙低下頭去。
他輕吐一口氣,平和的說:「泥鰍,在比賽場中放水,是不尊重對方的行為,你問我為什麼改用右腳去蹋,那是因為一場比賽下來,三球都是由左腳踢進去,左腳已經疲乏了,所以我才改用狀況良好的右腳去蹋,而且她……」他頓了一下,聲音不覺柔和了許多,「呈龍球技真的很好,我這樣說你懂了嗎?」
「懂了。」泥鰍在心裡卻應了聲:才怪,少爺的體能狀況他最清楚不過了,最俊那球分明就是故意放水的。
而且,少爺也很奇怪,今天一提到龍少爺,不僅急於維護,而且口氣又特別溫柔,甚至還帶點害羞。
想到這裡,泥鰍一驚,莫非他是……
蹴鞠比賽結束,皇上在御花園宴請眾臣,併當著大家的面嘉許呈鳳和何雲飛兩人技冠群倫,各賜金球一隻,以示獎勵。
呈鳳最後踢進的那一球成了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所經之處,總有一些王孫公臣對她豎起拇指,這種眾星拱月的滋味著實讓她樂昏了頭。
「春花,這種感覺真的很棒,這次假扮呈龍是最過隱也最有成就一次,不必像上回一樣,處處隱忍不能表現,獨讓何雲飛耀武揚威,以為自己有多不了起!」面子掙回一些,人也得意了起來。「只可惜是平分,這是美中不足的地方,不過還好,大家的焦點都放在我身上,他們都稱讚我最後一球踢得很漂亮呢。」
「小姐,收斂一點。」春花不時的在她身邊提醒,「少爺為人謙虛,不會露出不可一世的樣子。」
「呈龍就是這點讓人覺得彆扭,什麼勝不驕、敗不餒全是虛偽狗屁的話,否則又何必拚得你死我活的?」呈鳳仍沉浸在那一球的歡呼聲中,「春花,我只要一想到最後那一球,硬生生的從那小子腳上攔截過來,再一個倒掛金鉤一踢進球,那個何雲飛的臉立即氣黑了,飛將軍變成黑將軍,那時我真的好高興。」
「小姐,飛將軍的臉本來就很黑了。」春花潑她一盆冷水,以防她樂得昏了頭,
呈鳳才不管他的臉是黑是白,她咬著手指沉思著,並自言自語的說:「不行,我一定要再找機會和他比個高下不可。」
「小姐,你不能再……」
這時前方傳來銀鈴般的笑聲,呈鳳好奇的就要循聲走過去時,春花急忙的阻止她往前走去。
「小姐,再過去就是後宮嬪妃、公主們平時散步賞花的滿春園,一般人沒有奉詔是不準進去的。」
「這滿春園我不知陪太后逛過幾回,沒有人會比我更熟悉了,還需要你來告訴我。」
「可是你現在是少爺的身分……」
沒等春花將話說完,呈鳳一腳便踏入那扇拱形門,走進滿春園。
遠遠的,她看到一位女孩在撲蝶,身後伴隨著一群宮女。
「你們別跟這麼緊,都把蝴蝶給嚇飛了。」阿蠻公主責怪的說。
「公主,回去吧,再過去就要出園子了。」宮女紅玉勸道。
「出園子又怎麼樣?皇宮有哪裡是我不能去的?」阿蠻公主質問。
「不是不能去,而是現在皇上正在那頭設宴,若這時公主在那裡出現總不太適宜。」
「他們吃他們的,我撲我的蝶,各不相干,有哪裡不適宜?而且若真不適宜的話,該迴避的是他們,而不是我。」
「好一個不講理的公主。」呈鳳嘀咕一句,春花卻暗自偷笑。
說到不講理,沒有人強過鳳小姐,不過這位公主倒是和她不相上下。
宮裡大大小小的公主她也認識不少,呈鳳倒想看看這位公主是何許人,於是再走近瞧個清楚,塵異不禁發出疑問:她是誰?
阿蠻公王拿扇住前撲向粉蝶,不米被一個石子絆了一下,身子向前傾倒,整個人撲到呈鳳身上去。
她一驚,推開呈風,斥道;「你是誰?」
「那你又是誰?」呈鳳想也沒多想,很自然的反問一句。
阿蠻公主怔了一下。她是先皇最疼愛的公主,連當今皇上對她這位小皇姐也要敬畏三分,這男子竟敢如此放肆。她生氣的揚起手就要朝呈風的臉頰刮下去時,手腕卻被緊扣的動彈不得。
「你……」阿蠻公主圓睜著眼睛怒睨呈鳳時,卻見呈風那俊俏的臉蛋,不意震了芳心,閃了舌頭,斥責起來也顯得支離破碎,不見威嚇,只有嬌態。「你大膽無禮、你放肆……該死、你……」
「哪來這麼多你呀你的?我不過問你是誰,你不說就算了,幹嘛要打人?」呈鳳說完便放開了她的手。
「放肆!哪裡來的狂徒竟敢擅闖滿春園,還對阿蠻公主如此無禮。」紅玉站出來斥喝。
阿蠻公主反過來責瞪她。「放肆。這話是你這丫頭說的嗎?還不給我退下。」
「原來你就是阿蠻公主。」呈鳳經常進宮陪侍現今太后,經常聽太后提起到先皇生前最疼愛的就是阿蠻公主,由於她的生母麗妃身子骨弱,有一段時間阿蠻公主就和麗妃移到離京的—座行宮靜養,最近才被接回宮。
「喂,現在你知道我是阿蠻公主,還不快快給我報上名來。」她命令道,目光直盯著呈鳳的臉瞧。
「皇甫呈龍給公主請安。」呈鳳行了一個禮。
「那個膽大妄為、連續違抗五道聖旨的人就是你咧!」她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在宮裡,並不怎麼理會宮裡的那一套繁文褥節,如今更是不避男女之嫌的將眼前扮呈龍的呈風打量仔細。「我聽說今天的蹴鞠大賽,龍公子也是大大的出了風頭,把其他王孫公子都比了下去,皇上還賜你一個金靴。」
「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呈鳳眼眉得意一揚,從袖口拿出金靴向上一拋再接下來,手攤開來給她看。「公主,請看。」
阿蠻公主從她手上拿起這個小金靴,「真可愛!」
說著,她將金靴往前拋去,呈鳳縱身一躍接下金靴,然後一個翻轉,又回到原地。
「公主,這個給你。」呈鳳提起她的手,將一隻粉蝶放到她手上。
阿蠻公主心喜,兩眼發亮,玉頰飛上兩朵紅雲。
「龍公子,真是好身手,以後我召你進宮陪我玩,可好?」
「好啊,好啊……」一聽到玩,呈鳳也沒想太多,點頭如搗蒜連聲道好。
而春花卻感不妙,大聲的稟告,「少爺,我們應該趕快回到宴席上去,皇宴上無故失蹤,被發現了可是大罪。」
呈鳳恍然大悟。「公主,在下應該回去了。」
「再留一會,皇上若怪罪下來,有我替你擔待。」阿蠻公主道。
「不敢連累公主,告辭。」
走出滿春園時,春花忍不住抱怨,「小姐,你在公主面前表現得這麼過火,沒有關係嗎?」
「沒關係的,這位阿蠻公主比其他公主有趣多了。」
「可是……」
「春花,你就是擔太多心了,你看到現在還不是沒有人察覺出來嗎?放輕鬆一點,不會有事的,我們快回宴席吧。」
呈鳳愜意的走著,可春花是一點也輕鬆不起來,她擔心著,若是有人發現此龍實為鳳的話,那可是殺頭的欺君之罪,又思及阿蠻公主看小姐的眼神,簡直就是芳心大動,春情蕩漾的樣子。
春花實在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