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蜜雪兒不停的告訴自己，她這麼做是為了討回公道，絕不是自甘墮落。

可是，最近她常會陶醉在他的愛撫下，甚至忘了自己的初衷。難道，每個女人對自己的第一個男人都懷有特別的感情？

蜜雪兒驚恐地發現，不知何時起，她的心中竟然盈滿了他的影子。

天啊！不該是這樣的！

就算他們之間沒有仇恨，對他而言，她也只不過是他眾多豢養女人之一啊！

蜜雪兒，你又在胡思亂想了，你不可以對他動情，他是你的仇人啊！

殺了他！殺了他！要不然塞莉兒永遠無法得到安慰。

驀地，一個腳步聲打散了她的冥思。

「雪兒小姐，請換上衣服，王馬上就要回來了。」侍女說道。

蜜雪兒注視著托盤內薄如蟬翼的輕紗，對於這種狀況，她早已經見怪不怪。

對於莫森的安排，她從來沒有反對過，即使如芝麻綠豆般的小事，她也不會發表任何的意見。

因為她明白，莫森不喜歡不聽話的女人，若想得到他的寵信，就要學會順從。

受一個高大的人影冷不防的欺上前來，不用回頭，蜜雪兒已知道是誰，因為除了他，沒人敢對她如此無禮。

「在想什麼？」

得不到回答，莫森將她的身子硬扳過來，審視著她略含輕愁的小臉。

「是不是做你的女人，連思想都要受你控制？」蜜雪兒臉上掛著苦笑，望向他的目光充滿了無奈。

莫森忽然笑了，說老實話，他比較懷念從前那個野性難馴的她。

「小火焰兒，你是在抱怨嗎？」莫森的手指輕劃過她的粉頰，柔聲問道。

「呃……」蜜雪兒垂下眼帘，幽幽嘆息著，「雪兒不敢！」

「不敢就好，」莫森唇邊揚起邪肆的笑容，「替本王更衣吧！」

蜜雪兒柔順地為他脫去衣袍，目光在掠過眼前赤裸、強健的身體時，小臉倏地染上一抹醉人的紅暈。

「小火焰兒，你臉紅得好迷人。」莫森低笑著，輕舔她微啟的唇瓣。她無法抗拒他激情的索取，雙手不由自主的勾上他的頸項。

紫眸里熾烈的火焰，令蜜雪兒嬌軀輕顫，小腹流竄過一股莫名的熱流。

縱然她心中恨著這個男人，身體卻極度渴望著她。他灼熱的唇輕舔著兩片柔唇，使得她情難自禁地發出嬌吟，趁她微啟雙唇時，滑溜的舌尖以無比強悍之勢，捕捉著退縮的粉舌，逗引著與之嬉戲。

狂烈如火的唇舌盡情吮吸著她嘴裡的蜜津，同時也焚燒著她的理智。

在忘我的吶喊聲中，兩人同時交出了彼此。

雲雨過後，莫森讓蜜雪兒趴卧在自己身上，兩人相擁著入眠。

黑色的紗縵遮去窗外夕陽的餘暉，房間里漸漸變得幽暗。

蜜雪兒撐起上半身，看著近在咫尺的沉睡俊臉，不禁有些失神。

熟睡中的臉龐少了幾分邪佞，多了些許的溫柔。如果不是確定他有罪，她實在很難不迷戀他。

如果他沒做過那件事，該有多好啊！

蜜雪兒，你怎麼又在胡思亂想了？她在內心裡不斷地斥責著自己。

現在是他最沒有防備的時候，更是殺他的大好機會。

可是她……為什麼會感到猶豫？

心亂如麻的她，沒有注意到莫森微啟的眼中正閃過一抹神秘莫測的寒光。「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他以輕柔至極的聲音問道。

「想你。」蜜雪兒話一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

「哦？」莫森抱著她轉了個身，將她壓制在身下，輕輕摩挲著她的粉頰。

「不是你想的那種。」蜜雪兒著急的補充，卻越描越黑。

「那……本王想的是哪一種？你能告訴本王嗎？」

蜜雪兒決定放棄辯解。他的心思太過詭譎，越和他親近，她就發現自己越不了解他。

莫森不喜歡她心思遠揚的模樣，那會讓他有種與他纏綿的女人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子的錯覺。

「看著本王！」

蜜雪兒無語地看著他。

她要抓緊時間，在自己還沒陷得太深，在他尚未厭倦她之前，殺了他！

看著那張困惑的容顏，莫森在她唇上重重烙下一吻。「有什麼事想跟本王說嗎？」

蜜雪兒搖搖頭，深藏內心深處的想法，怎能對他啟齒呢？

「我想睡了。」她現在也只有逃避了。

莫森冷幽深邃的紫眸閃過一抹未知的光芒。

「睡吧！」莫森擁住她，一同倒卧在柔軟的床上。

蜜雪兒心亂如麻，與他緊貼的身子幾乎要和他融合為一體，使得她不自覺地想逃離他的懷抱。

莫森突然悶哼一聲，攬在她腰際的雙臂也同時收緊。「別亂動，小火焰兒！」

聞言，蜜雪兒僵直著身子，疲軟的身子再也經不起他的掠奪，於是她強睜著眼，以防他侵犯她。可沒過多久，她仍敵不過一波波襲來的睡意，終於體力不支的合上眼，沉沉地睡去。

「小火焰兒，何時你才肯跟本王說實話？」

莫森輕吻她的粉唇，邪肆的俊臉浮起一抹難以理解的冷凝。

獨坐在大床上，蜜雪兒心中悔恨交加。

昨夜本有機會殺他的，可在關鍵時刻她竟然猶豫了。

蜜雪兒，你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嗎？醒醒吧！這個男人是你不能愛，也愛不起的呀！

一陣敲門聲倏地打斷了蜜雪兒的思緒。

「誰？」蜜雪兒迅速用絲被裹住自己。在這冥王宮中，各個都是她的敵人，她必須學會保護自己。

「雪兒小姐，請開門。」

是伺候她的侍女！蜜雪兒打開門，眼前的情景讓她不由得一愣。

只見幾名美艷的女子站在門口，望向她的目光極不友善，為首的正是那天她在魔音殿見過的女子。

「找莫森嗎？」蜜雪兒客氣地說道。「很抱歉，他不在！」

「我們找的是你！」貝倫妮猛地推開她，領著一群人，徑自闖了進去。

蜜雪兒聳了聳肩，隨後跟了進去。

屋內的氣氛低沉得令人窒息，卻始終沒有人先開口說話。

貝倫妮仔細打量著蜜雪兒，紅色的長發襯得她肌膚晶瑩似雪，燦如寶石的紅眸勾魂攝魄，玲瓏有致的曲線足以讓任何男人為之瘋狂。

「有事嗎？」蜜雪兒端坐在貝倫妮等人的對面，靜等她們說明來意。

「你就是王的新寵？長得倒挺有幾分姿色。」儘管貝倫妮心中充滿了妒恨，卻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女子的確有著顛倒眾生的絕世姿容。

「我可以把這當成讚美嗎？」蜜雪兒淡然地問道。

「你很得意嗎？不要以為自己長得美，就妄想佔有冥后的寶座！」

蜜雪兒無奈的搖搖頭。她不是為爭風吃醋而來，也不想爭奪任何高貴的地位，她根本志不在此。貝倫妮對她的妒意令她備感無奈。

「如果能選擇，我寧願離他遠遠的。」蜜雪兒似笑非笑地嘲弄著。

她有些同情貝倫妮，愛上這樣的男人註定是個無法收拾的災難。沒有人能留住邪肆不羈的他，妄想拴住他的下場，最終只會落得屍骨無存。

貝倫妮卻將蜜雪兒閑適自在的神態視為囂張、傲慢。「他只是一時新鮮，很快就會厭倦你。」她充滿惡意地說道。這一點蜜雪兒很明白，她唇邊露出不易察覺的苦澀。她比誰都清楚他絕情掠奪的本性，她甚至懷疑沒有一個女人能長駐在他心中，因為他最愛的人是他自己。

「你不該把我視作情敵，我無意、也不會和你爭地位。」

如果不是為了復仇，這樣的男人是她避之惟恐不及的。

「你以為這麼說就可以騙得了我！」貝倫妮滿臉怒意地說道。

「那你想要我怎麼樣？」

「離開這裡！」

蜜雪兒斷然拒絕。「不可能！」

「不可能？」貝倫妮氣急敗壞地瞪著蜜雪兒。「你還說你沒愛上王？」

「夠了，你請回吧！有話向莫森說吧！」蜜雪兒耐心盡失，只好對她們下逐客令。

貝倫妮臉色一變，如果不是怕激怒了莫森，她真想馬上殺了蜜雪兒。

或許是蜜雪兒置身事外的漠然，和教人捉摸不定的神韻讓她害怕。貝倫妮有種預感，蜜雪兒絕對是所有競爭對手中最難對付的一個。不除掉蜜雪兒，遲早有一天她會失去他的寵愛。

「別得意，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貝倫妮的眸子因惱怒而泛紅，惡狠狠地說道。

「那就不勞你費心了。」蜜雪兒冷冷地回了她一句。

「很好！」貝倫妮怒極反笑，「咱們走著瞧。」

撂下狠話，貝倫妮便怒氣沖沖地離去。

蜜雪兒站在空蕩蕩的屋子裡，越想越覺得可笑。莫森有這麼多女人，如果她們每個都來興師問罪，那她恐怕會疲於奔命了。

可悲呀！

明知他是這樣的男人，仍有許多女人甘願冒著飛蛾撲火的危險，只求得到他的寵愛。

她無心去愛，可為什麼每當想起他，胸口就會隱隱作痛？

其中的原因，蜜雪兒不敢深究。

蜜雪兒獨坐窗前，任思緒四處飄蕩，卻在不期然間落入一個溫暖的胸膛里。

「聽說貝倫妮帶人來過？」莫森紫瞳里閃過異樣的光芒，「你們說了些什麼。」

「只是聊些女人間的話題罷了。」蜜雪兒淡淡的一語帶過。

「就這麼簡單？」莫森托起她的小臉，直直望進她的眼中。

「你想知道些什麼？難道希望我們為了你大打出手？」蜜雪兒語帶嘲諷地說。「我不知道你有多少個女人，但請你叫她們別來煩我。」她的聲音有著一抹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激憤。

「你在吃醋嗎？」莫森笑著說。

「我有什麼資格吃醋？你想上哪個女人的床，我沒資格、也不想管。」蜜雪兒看著她，冷冷說道。

「小火焰兒，你總是學不乖！」莫森臉上雖掛著微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他猝然捏緊她的下巴，近乎粗暴地吸吮咽咬她的紅唇。

蜜雪兒倒抽一口氣，他火熱的舌尖猝不及防的深入她的喉底，粗野地與她糾纏。

她自喉嚨深處發出痛苦的嘶喊。如今她才明白，為什麼自己開始想反抗他，因為她嫉妒！

因為她不能愛他，所以必須用憎恨來掩蓋她的愛。

莫森望著她寫滿痛苦的小臉，他一直都認為女人是溫柔、纖細，柔弱得不會做太多的反抗，而她卻推翻了他的想法，讓他感到驚訝。

但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越發地想征服她，雖已得到了她的人，更要擄獲她的心。

莫森噙著一抹冷笑，讓她與自己緊密地貼在一起，雙手則探入她的衣襟。

「真的不在乎嗎？你的身體可比你的嘴誠實多了。」莫森眼中閃過戲謔的笑意。

蜜雪兒強壓住體內翻騰的慾望，顫抖著聲音道：「這又代表了什麼。這隻不過是單純的慾望發泄罷了。」

也不知怎麼的，她明知道這麼說會激怒他，嘴巴卻不受控制。

「你可真懂得傷我的心。」莫森的大手掐上她的頸項，「你的意思是說，不管哪個男人碰你，你都會有同樣的反應？」

蜜雪兒呼吸困難的急喘著氣，在她以為自己會窒息而死之時，他忽然鬆開了手。

「小火焰兒，你在吃醋！」莫森定定地瞅著她，深邃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她充滿迷霧的內心。

蜜雪兒悚然一驚。「我沒有！」她激動的大叫。

「你有！」

莫森冷笑著離去，獨留蜜雪兒一個人面對著滿室的空寂。

她抑制著自己，以免大哭出聲，卻止不住狂奔的淚水。

以往在沒有他的夜裡，她會偷偷地感到慶幸，但今夜失去那溫暖體溫的籠罩，她居然無法入眠。

蜜雪兒神情失落地從床上坐起身，緩緩走出房間。她無法忍受滿是他氣味的屋子，因為她發現那會令自己不斷的想起他的一舉一動。

蜜雪兒有些搞不懂自己了。她不應該如此記掛他，更不應該為了他而愁眉不展、心緒不寧，對她而言，他是個惡魔啊！他用她未察覺的方法來傷害她，在她心上留下無可磨滅的烙印，讓她在愛恨之間徘徊。

她該恨他的！

恨他的輕易撩撥，恨他佔據了她的心，更恨他絕情地轉身就走，讓她的心淪陷又棄她於不顧，這是何其的殘忍啊？

可是，為什麼在如此強烈的憤恨中，她依然記掛著他的身影，想念著他的撫觸，以及他對她所做的一切？

蜜雪兒望向窗外，夜色漸深，看來今夜他是不會來了。

也許他已經對她感到厭倦，也或許此時他正摟著另一個女人共享著激情、歡愛。

愛神可真會捉弄人。

她也曾幻想過，自己的戀人是溫柔、多情的，卻沒想到自己竟愛上一個冷酷、絕情的男人，更可怕的是，讓她失了心的男人，竟是她的仇人。

猛地抬頭，她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的來到他的寢宮。

這又是何苦？

她為他失眠，他又何嘗在乎？蜜雪兒自嘲的苦笑了起來。

她不經意的回過頭，發現在不遠處的假山旁坐著一名女子，莫名的心悸向她襲來。

蜜雪兒慢慢向她走去，走得越近，心跳得越快，因為她的側面像極了姐姐！

聽到腳步聲，那名女子才注意到自己身旁有人，她站起身，驚疑不定的望著萬分驚喜的蜜雪兒。

是姐姐沒錯，她還活著！

蜜雪兒屏住呼吸，生怕這一切只是她的幻覺。

「有事嗎？」莉亞微笑的看著蜜雪兒，莫名地竟有種親切的感覺。

「你不認識我了？」

莉亞搖頭，奇怪地看著蜜雪兒那副深受打擊的模樣。

「塞莉兒，是我啊！你忘了我嗎？」

莉亞極力思索，除了對她感到莫名的親切外，一點也想不起關於她的任何印象。

「小姐，你認錯人了。」莉亞說道。

蜜雪兒凝視著她，淚水洶湧的滑落。她怎麼可能認錯自己的姐姐呢？姐姐的容貌、身形，以及眉間那道小傷疤，那是為了救她而留下的傷痕啊！

「莉亞，你在哪裡？」

聽到遠處的呼喊聲，莉亞丟給蜜雪兒一個抱歉的笑容，「我該走了！」

蜜雪兒想開口喊住她，仔仔細細的問個清楚，卻又咬著牙強忍住了，這其中一定有原因……

精靈王南帝斯發現嬌妻莉亞有些心不在焉，眼中閃過一抹關切之意。「在想些什麼？」

「南，我在後花園遇見一名女子，她給我的感覺好特別。」偎進他的懷裡，莉亞幽幽說道。

「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莉亞搖搖頭。「她好像認識我，看到我時好激動，可我什麼都記不起來。」她氣惱地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腦袋。

南帝斯心疼地阻止她的自殘。「算了，想不起來就別想了。」他的綠眸中閃過一抹陰鬱，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就不該帶她來拜訪莫森。

「莉亞，我們回家吧！」他說。

「為什麼？」莉亞不解地看著他，「我們才剛來就要走，不太好吧？」

「我是怕……」

「不用擔心，我沒事的！」莉亞拍了拍他的手，安撫地說道。

既然她堅持，南帝斯也不忍違背她的意願。

兩人正在說話，一名匆匆跑來的女子狠狠撞了莉亞一下。

「對不起，我有急事，所以……」莎迪兒看清莉亞的臉后，眼中閃過一抹震驚的神色。

「我沒事！」莉亞微微一笑，不以為意地道：「下次別這麼莽撞了。」

「多謝您的寬宏大量。」莎迪兒有禮地朝她微笑，卻在轉過身後，眼中射出駭人的殺機。

莉亞忽然打了個寒顫。

奇怪，此時陽光普照，為什麼她竟會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這世上還有比她更悲慘的女人嗎？

雖然不明白塞莉兒為什麼不認她，但知道她平安、幸福，這就已經足夠了。

既然莫森並沒有殺害姐姐，她也就沒留下來的必要了。蜜雪兒環視屋中的擺設，燦亮的紅眸里有著一抹留戀。

這個地方留下了她的笑與淚、愛與恨，想忘記恐怕也得費一番工夫。

說她膽小也好，說她懦弱也行，她決定選擇逃避，以免以後受到更大的傷害。

趁著整座冥王宮上上下下的人全在忙碌時，蜜雪兒決定偷偷地離開。

當初她是懷著仇恨踏入宮門，如今卻帶著滿心的創傷離開，她不禁幽幽嘆了回氣。

確定附近沒有閑雜人等后，蜜雪兒悄悄推開了偏殿的大門，準備出宮。

「雪兒小姐！」

低沉的聲音在蜜雪兒背後乍然響起，她猛地轉過身看著來人。「艾利諾！」

「雪兒小姐，王要見您。」

蜜雪兒搖搖頭，定定地看著艾利諾。「我原本就不屬於這裡，現在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麻煩你告訴他，說我很抱歉。」

從那雙燦亮的紅眸里，艾利諾看到了堅決，可王的命令他可不敢違抗。他淡淡的說了句，「抱歉了，雪兒小姐。」接著便一掌將她劈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