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知為什麼,對於唐漢堯的話,晉元總是自然而然的想遵守,說他是班長也好,可是晉元在班上又不是挺聽話,偏偏來到這裡,也才短短相處兩天,晉元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阿漢這個朋友。
「也許是生活環境的差異,造成了這股好奇跟吸引力吧。」望著阿漢的背影,晉元的思緒也突然複雜起來。
晉元搖搖頭,反正也想不出什麼所以然!唐漢堯躡手躡腳拿了瓶桂花酒進來,另一隻手,拎著兩個好小、好小的酒杯。
「先倒兩杯,我得趕快把酒瓶放回去……」
「先放這!」雖然很冷,不過晉元也趕緊跳出被窩,在桌子上幫酒瓶挪出了一個位子。「不行,我媽會發現!」
「沒關係吧?我是客人,請喝點酒也不為過!」
「跟你無關。」
「怎麼這次換你婆婆媽媽,我保證不會把它全部喝完,不讓阿姨發現可以吧!更何況杯子那麼小……」晉元倒覺得阿漢有點小氣,先倒兩杯?呵呵!就跟大拇指一樣大小的酒杯!「隨便你……」
「快、快!我等不及了,好香!」晉元的鼻子靠近仍緊封的瓶口,裝模作樣地吸了好大一口氣。
「呵,誇張!」
「阿漢,你真的是很掃興耶……」
「慢點!別喝太急。」
阿漢梢梢按住晉元即將一飲而下的酒杯,「沒關係!喝下這杯酒,我就是男人了!」
「胡扯!是不是男人不是靠這個來界定的,我國中一年級就喝過酒……」
「哇!好燙、好燙……」喝下的剎那,晉元叫了出來,一個人在原地手舞足蹈。
「噓!」這次阿漢管不了那麼多了,他整隻手搗住了晉元的嘴巴。
「好辣、好辣!」晉元想把舌頭吐出來透透氣,結果又在阿漢手上舔上好幾筆。
「你看!被我說中了吧,桂花酒濃度這麼高,不能像你這樣喝。」
「喔----你不早說……」
過了五分鐘,晉元深深吸了一口氣,在阿漢的輔佐下,慢慢飲下第二杯桂花酒。
「嗯,第二杯的確舒服多了。」
「你額頭在冒汗。」
「哇!難怪這麼熱,你臉也紅了,呵呵!」
「我?我酒量可好的,怎麼可能?」
「真的!你慾火焚身?」
「夏晉元,你就不能正經個一小時讓我看看嗎?」
「我很正經啊,你臉紅、耳朵紅,不就是慾火焚身嗎?你看、你看!胸口還冒汗了。」
原來,唐漢堯趁著夏晉元喉嚨發燙的同時,不知不覺已經喝下四、五杯了。夏晉元伸手撇去阿刺眼胸前的汗水,不過,很奇怪,這次阿漢沒有反抗也沒有躲開,可能是酒精侵蝕了他平日的理智和武裝。
「你還要喝嗎?」阿漢把瓶蓋拴上。
「喂,喂!等等嘛,我才喝兩杯酒。」
兩個人越聊越開,屋內的空氣似乎也越來越灼熱,其實外頭的溫度一點也沒改變,熱量是從他們體內散發出來的,兩個軀體像上了火、著了魔……「我……不冷,被子……你拿去……」
「算了,夏天哪需要什麼被子……」晉元拉拉自己身上僅存的小背心。
「冬天!是冬天……你看桂花都開了。」
「阿漢,你臉紅的樣子比平常還……漂亮……」
「亂說,我……是帥,不是漂--亮……漂—亮是你……」
「阿漢,我的天空在旋轉,轉好……快!你那邊呢……」
「天空?那是我家的屋……頂!對!屋頂。」
「屋頂哪有星星,你騙人……」
「我從小到……大,沒有騙過別人。只騙過自己……」
「哈哈!那……我們到底要……要不要醉?再來幾杯!阿漢……」晉元踢開棉被,手舉得高高的,像是緊抓著酒杯的姿勢,自己干飲了好幾回。
「我來……」阿漢搶去晉元手上的隱形杯,一杯又一杯!這回,兩個人一起醉了。
「阿漢,以後在班上,你……就是我的好朋友了,那……以後不要騙自己,也不可以騙我!」
「來!為友情干一杯!」
「哈哈!別擠過來,酒都灑出來了……」
「夏晉元!」
「有。班長你喊……喊我?」
「來,我的手借你,就當你的……你的……枕頭!」阿漢把左手舉的高高的,在風中比劃,最後從夏晉元臉上滑落下來。
凌晨四點,阿漢先醒了,酒還沒全,不過意識倒是清醒了幾分,手有點酸、有點麻……「晉元?」阿漢睜開眼睛,微微的月光,不過卻把晉元看得很清楚。
晉元正躺在阿漢的臂彎里,一隻手環繞在阿漢的腰際,臉頰就緊緊貼在阿漢裸露的胸膛!「晉元、晉元……」阿漢輕輕喊了幾聲,不過對方一點動靜也沒有。阿漢眉頭皺在一塊兒,不知道是酒清發作而頭痛,還是習慣性的憂鬱。他轉頭看著夏晉元,不算太濃的眉毛、深烙的雙眼皮和一個微尖的下巴。
「如果你是女人,這樣抱著你就不會有罪惡感了……」
阿漢很想把眼神移開,卻又不願離開,曾幾何時可以這樣靜靜、仔細的看著一個男生。
阿漢眼睛閉上又張開,猶豫和矛盾全寫在臉上,這不是一個十七歲男生該有的憂鬱,除非,他愛上的是一個不該愛的人……唐漢堯試著回憶昨天夜裡,兩個人在這裡的酒宴,他知道自己是故意多喝了幾杯,也許醉了之後,真心話會多一點、秘密會少一點,身上的束縛自然也會輕一些。
「夏晉元雖然不是太正經,至少……至少他會是個可以分享心事的朋友。如果在十七歲就把自己定位成只喜歡男人,會不會早了點?也許……也許自己還有幸福的機會……」唐漢堯輕撫著夏晉元的背,愁著自己從國中以來就有的一些疑慮和幻想著未來的不可思議。
「如果有人可以陪我說話,我也不想封閑自己,晉元,你懂嗎?」
「給你一碗桂花釀,碗底全是碎花瓣,甜的那麼淡,心是多麼傷,滿臉是淚的我,你看也不看。為了和你好聚好散,不敢說出多悲傷,你的心已淡,我的情未斷,怎能相信我們,還來日方長。請你喝完桂花釀,從此不再為你想,怕你又是我的方向,永遠都為你心亂。請你喝完桂花釀,如果你真的可以忘,不再說該誰欠誰還,相不相愛都無關。」
摟著夏晉元,阿漢輕輕唱著「桂花釀」,感觸很深,心很沉,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挽著相愛的人一起入眠,不藉酒精作祟,只因真情相約……
「可以再賞一碗桂花湯圓嗎?」
夏晉元在阿漢耳邊悄悄的問著,雖然已經用過早餐,也陸續喝了兩碗桂花湯圓,不過,嘴巴就是不自覺地饞了起來。
「嗯,在廚房爐上的鍋子里。」
「我?我……自己去盛嗎?」
「嗯,你來那麼久了,要學會獨立……」
「唐漢堯,我是客人呢!」
「我知道啊,法律有規定客人不能自己裝東西吃嗎?」阿漢回道。
「你……算了,我……自己去!」
「呵呵。」看著夏晉元的背影,阿漢這次是真的笑出聲了。
「阿漢,你自己會煮桂花湯圓嗎?」
「當然!」
「那到底是會還不會?」
「當然是會!我不像你,天生的公子哥兒們。」
「那……以後我還可以吃到桂花湯圓嗎?」
「當然!」
「唉喲!你很煩咧,那到底是可不可以啊?」
阿漢說:「應該可以,如果明年的冬至,你還是自己一個人,就跟我上山吧。」
「真的?那我還要喝桂花酒!」晉元道。
「少來!你酒量那麼差,我不敢再讓你喝了。」
「阿漢,求求你啦,我要訓練酒量!」
「你好好念書,以後出社會自然有機會喝酒。」
「不要,那你也還沒出社會,酒量就這麼好。」
「噓!這種話不能在我媽面前說,她不喜歡我喝酒,只以在很冷、很冷的冬天,她才會給我一杯。」
「喔,那……如果以後我想吃桂花湯圓,我怎麼找你?」
「呵呵!你很愛幻想。」
「我才沒有!對了,跟你說喔,今天早上我作了一個夢、一個怪怪的夢……」
阿漢玩弄著散落在桌上的桂花瓣,沒有接話。
「喂!唐漢堯,我說我作了一個夢!」
「我知道啊,早上作的。」
「那……那你不問我作了什麼夢嗎?」
「嗯,請問你夢見什麼?」
「跟你說喔,我夢見有人在唱歌,他敲著你們田裡的桂花樹當節奏,一直唱一直唱……」
「是喔?好聽嗎?別跟我說你夢見他唱[桂花釀]?」
這下可輪到夏晉元愣住了。
「繼續說啊!他唱了什麼?」
「你……跟我作同樣的夢嗎?我……我真的聽見他唱「桂花釀」!」夏晉元一向流利的舌頭突然打結了,真不可思議。
「呵,」
「不要笑!快說,你一定知道什麼?」晉元來回摩擦自己的雙臂,看來這件事並不單純,而有有點……詭計。
「其實,這件事說來也玄,只要喝過我倒的桂花酒,每個人當天晚上就會夢見這首歌。」阿漢說。
「好……好像有點恐怖!阿漢……你有想過為什麼會這樣嗎?」
「我……當然知道。不過,目前不能說。」
「我看你也不要說好了,我會怕。」
「等你長大,我再告訴你。」
「我十七歲了,很大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很大?你哪裡大了?怎麼跟我昨天晚上看到的不一樣,呵呵!」
「阿漢,你在說什麼啊?不是在說黃色笑話吧?」晉元狐疑的看著他。
「沒錯,誰叫你先醉了,一直喊熱,一直嚷著要我幫你脫衣服……」
「真的嗎?我真的醉了?哇!好特別的感覺。」
「瘋了!你脫的一乾二淨,還是我幫你穿上內褲的……」
聽著、聽著,夏晉元竟然臉紅了,紅的像昨晚醉了的模樣。
「你下去幫忙推,騎不上去了……」阿漢騎著腳踏車,繞著這個微徒的急轉彎,差一股勁就可以衝上去。
「不要!我又沒推過車。」夏晉元坐在後面緊緊抱著阿漢,他死也不肯下來幫忙。
「啊----」結果一不小心,兩個人倒在路旁的草坪上了。
「哈哈,唐漢堯,你技術很差耶!」夏晉元一點也沒生氣,跟阿漢跌撞在一起,這種感覺真好玩。
「還不都是因為載你……」
「阿漢,你受傷了?!」夏晉元看阿漢遲遲沒有爬起來,猜想他的腳是不是扭傷了。
「沒,沒……」阿漢倒過一邊,半弓在草地上。
「怎麼了?」夏晉元跳過阿漢的身子望著他。
「沒!」阿漢趕緊坐直把兩隻腿縮上來,雙手環抱住兩腿,下巴就頂在膝蓋上。
「阿漢,你到底怎麼了?膝蓋擦傷了嗎?」
「沒有,等一下就好。」
「不行,腳伸直。我看看……」晉元伸手抬起阿漢的臉,想拉開他的雙卻。「不要碰我!」阿漢用力甩掉夏晉元,狠狠的撇過頭。
「……」夏晉元楞了一下,他不知道阿漢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晉元,對不起。我……我沒事。」阿漢有點自責,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對待晉元,不過這句話只放在心裡。
「沒……沒事就好……」晉元彷彿聽得見阿漢的聲音,但是他哪會知道阿漢發生什麼事,更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他只知道自己有點無辜。
難道阿漢就這麼難以接近?難道自己的真情流露也要被拒絕,被嘲笑?阿漢這一個小小的舉動,真的讓晉元有點沮喪,有點……無地自容,感覺就像……同學嘲笑晉元有時候像女生,太溫柔、太細心。
這下子晉元也收起笑臉,自卑的情緒湧上心頭,難過的表情也全寫在臉上!晉元以為,阿漢也開始排斥他了……幾分鐘的沉默,事實真相還藏在阿漢心中,只是,夏晉元並不知情……原來,一切只因為天氣太冷,所以一路上晉元在後面就緊緊抱著阿漢,而臉頰也一直緊貼著阿漢的背,有時候兩個人玩笑間,晉元還會伸手搔著阿漢的胳肢窩和褲襠,這樣的舉動對晉元來說也許再自然不過,但是,對拘謹、嚴肅的阿漢而言,這已經是一種逾矩、幾近挑逗的行為。
所以,不知不覺中,一股熱流從阿漢背後竄向前來,越過耳朵、穿過胸口、蔓延到全身,最後連阿漢心中男人最私密的悸動,也被後座那個兔崽子,全激發了出來,那麼亢奮、那麼情不自禁!兩個人倒在草地里,如果拉直了兩腿,所有的秘密不就赤裸裸地呈現在夏晉元面前!所以,為了保護自己,阿漢選擇了拒絕與冷漠……夜裡,晉元因為心靈微微受創,再加上胡思亂想,突然變得沉默,平日的開朗,也因為擔心阿漢的排斥眼光而走樣;而阿漢則沒有太大的改變,躺在床上沒有任何言語,只是這一次添加了自責的情緒,不過,他始終也沒有開口,一如往常。
兩個人就這樣背對著背直到天亮,晉元輾轉難眠,一直在掙扎、責怪自己是不是DNA出了錯?還是女性賀爾蒙過多?為什麼連阿漢也會有這樣的反應?山上四天的假期,在喝完阿姨端上的「桂花湯圓」后畫上了句點。
中午過後,兩個人一起踏上歸途,也許互相不知道怎樣面對對方吧,在車上,竟然沒有坐在一塊兒,是晉元故意往後走一步,坐在阿漢後面,反正,兩個人也不會說話,也許這是更好的距離。
終於,在司機打開車門的剎那,城市的喧囂打破了車內一竿子的沉默,而阿漢下車走了幾步……「晉元沒跟上嗎?」阿漢看著地上自己長長的影子,奇怪,晉元呢?他的影子不該也是映著自己嗎?阿漢回頭,放眼望去,幾個正陸續下車的人中,真的沒看見晉元,而公車車站也正要關上,準備載往下一站……阿漢著急的拍打車門,「啪啪!」
「等等!司機等一下!」
「啪啪!」
「司機……」阿漢加快腳步,邊拍打著車門邊喊著。「停車!停車!夏晉元……」
「搞什麼東西?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車子終於停了,不過,是停在快車道,當然,司機很生氣。
「對不起,我同學還沒下車……」阿漢踮高腳尖,抬高下巴,往裡頭張望著。
「先上來,先上來!」
司機打了方向燈,再前進幾公尺之後,在一支沒有站牌的電線杆前終於停了下來。
「夏晉元!別睡了。夏晉元!到學校了……」
阿漢站在前面喊著,可是晉元就像睡沉了一樣,一動也不動。
「喂!」用餘光看見司機幾乎快要發火的眼神,阿漢趕緊跑到後面推著他。「到學校了,快起來。」
車上的乘客也陸陸續續轉頭過來,這下阿漢更不好意思了。
「夏晉元,大家都在看你了……」叫也叫不醒,阿漢只好壓低身體靠近晉元耳邊說著,誰知道他還是沒有反應。「別睡了,回宿舍再睡吧。」
終於,晉元的眼睛微微地睜開。
「阿漢,我身體好燙……可是……我好冷……」
「別鬧了,快起來。」阿漢伸手準備托起夏晉元,心裡在想,怎麼這時候還這麼調皮?「哇!好燙……」觸摸到晉元左手的剎那,阿漢以為自己著了火。「晉元?」
「阿漢,我……好冷……」
話一說完,晉元眼睛又閉上了,眼皮落下那一剎那,阿漢捕捉到晉元最後一絲眼神,晉元是那麼無辜、無助,而阿漢是這麼的心疼、心痛。「司機先生,我同學全身發燙,燒的厲害,麻煩你載我們到醫院。」
「醫院?有沒有搞錯?這是公車不是計程車!」
「我知道,但是,我同學暈過去了……」
「昏倒了?」這會兒公車上的人一下子七嘴八舌起來。「司機先生,麻煩一下,醫院!夏晉元!夏晉元!怎麼會這樣?」阿漢摸著晉元的額頭,熱氣從掌心竄上了心頭。這回原本沉穩的班長,也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了。
「醫院?這怎麼辦?公車有既定的路線要跑,這……」司機轉頭看著車上其他的乘客,滿臉困惑。
「各位不好意思,這裡不好叫計程車,如果等我回去學校請教官出來,我擔心我同學等不及……他現在全身發燙,不能再拖了,司機,醫院!快!」
「這……」
「先繞進醫院一趟吧,要不然怎麼辦?」有一位媽媽先開口了。
「不行,我要趕火車!你們下去攔計程車……」
「這位伯伯不好意思,我這裡有一百塊,讓你拾計程車,我同學不能再等了。」
「我……」看著阿漢塞給他的鈔票,頭髮斑白的伯伯也猶豫了。
「他現在這樣子,也不好站在路邊吹風,求……求你幫個忙……」阿漢就差點跪下了。
「快,送他去醫院,萬一因為我們的固執和爭執,讓他……有什麼意外,誰都擔當不起。」
「好啦,好啦!醫院醫院……」
「司機,快!」
「謝謝,謝謝你們!影響到大家的時間實在不好意思……」阿漢背著晉元下車,邊跟其他人點頭道謝。
「你同學應該要好好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及時發現趕回來,就沒有人發現他了……」
「阿姨,謝謝你!」阿漢回看著第一個開口發言力挺的那個媽媽。
「司機先生,這是我同學,請你認著他的臉,等我同學好起來,我會要他回來跟你道謝,造成你的困擾不好意思。」阿漢把背上那張沒有表情的臉,轉向駕駛座,他實不知道該怎麼答謝司機先生了。
「算了,今天大家算功德一件,反正搭公車的人也不多,可能也沒人發現今天公車跑錯路線了,快去、快去!」
阿漢聽見背後傳來一陣掌聲跟喧嘩,眼前「急診室」的三個字也越來越大。
「呼!」看著醫生、護士在晉元床邊手忙腳亂,阿漢終於鬆了一口氣。
靠在牆邊的阿漢,慢慢靜下心來,這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的頸子上、手上出現的幾道勒痕,的還已經被書包背帶刮破了皮。加上夏晉元的背包,連自己的一共三個,這時候還全都掛在阿漢的脖子上。
「同學,你也過來上些葯!」
聽護士這麼一說,阿漢也開始覺得自己的傷口痛痛痒痒的。
「你弟弟必須先住在這裡觀察,他已經發燒到四十度了,你們竟然都沒發現?」
「我……」
「這瓶點滴滴完,可能還不能完全退燒,你先通知你們爸媽。」
「有……生命危險嗎?」
「如果再不及時把他送來,腦筋就要燒壞了……」
「那……意思就是說,他沒事,可以……好起來。」
「當然,不過需要幾天時間,可能是昨晚受了風寒,他一直忍到現在。」
「天啊!如果是因為昨天自己的冷漠態度,讓晉元在夜裡受寒,我真該死。」
阿漢一直歸咎於是自己的不友善態度,才會讓晉元不敢開口跟他說冷或身體不舒服,如果是這樣,阿漢會自責很久,萬一這次的發燒傷了晉元的腦力,阿漢就不會原諒自己……躺了整整一天,夏晉元終於慢慢恢復體力,睜開眼睛,竟然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而在椅子上睡著的是……他趴著,晉元看不清楚,不過,體型很熟悉……「晉元你醒了?嚇死大家了。」
「柳哥?怎麼是你?」
「要不然你希望是誰?孫桂慈?還是何雨如?」
她們兩個是隔壁女生班的班花,是平常一些好色男同學窺視的對象。
「沒!我……我只是想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在這裡還不是因為你在這裡!」晉元口中的柳哥揉揉眼睛,看來也睡上好一陣子了。
「今天……不用上課嗎?」
「喔?你頭殼真的燒壞了?你不知道你發高燒,現在躺在醫院嗎?」
「我好像忘了一些事,好像……頭很痛……晃著晃著就睡著了。」
「是公車司機載你來醫院的,你在公車上昏倒了!」
「昏倒?我……那唐……」
那唐漢堯呢?不是應該是他送我來醫院嗎?夏晉元沒說出口,因為他知道阿漢不喜歡同學知道關於太多他的事,尤其是山上桂花園的事。
「好啦,你趕快好起來,快要期末考了,醫生說明天一早你就可以出院了。」
「柳哥,昨天晚上也是你留在這裡陪我的嗎?」
「呵呵!當然不是,我是今天中午才來換班的。」
「那是……」晉元突然有一點高興。
「是可欽!昨晚回宿舍聽到你住院,他就緊張的不得了,馬上自告奮勇跟導師和舍監報備說要來照顧你!」
「喔----那……幫我謝謝他。」
阿漢是可欽在課業上的勁敵,他老是覺得如果打敗阿漢,一定會有一股極高的優越感,老實說,晉元不是很喜歡可欽這樣,可是偏偏可欽喜歡這樣。
除此之外,可欽還喜歡晉元的自然、聰明,所以,他對晉元很好,而晉元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所以,兩個就一直是好朋友。但,僅限於友情。
「你自己不會去,如果不是今天他要上台報告,他也不想跟我換班,你們兩上不會有一腿吧,哈哈!」柳哥說著自己都笑了,那是多麼無聊的玩笑跟不可能的推測,柳哥想也知道晉元準是喜歡嗲哩嗲氣的何雨如。
晉元已經聽不清楚柳哥說些什麼,而整個腦袋就快被炸開,唐漢堯、唐漢堯……這幾個字就在晉元眼前竄來竄去,揮之不去,直到晉元再度闔上了眼。
半年過去,二年級已經結束了,阿漢依然沒有主動找過晉元說過一句話,而晉元,依然是同學眼中的好人緣、開心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