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獨自一人坐在卧室里，綠音沒有哭，她不會哭泣的，因為眼淚打動不了暴君的心。

雷恩臨走時告訴她，首座晚上十點會就寢，早上七點用早餐，她被貼上龍王情人的標籤。

這羞辱讓她憤恨不已。在大漠里，有許多女人為了生存，不得不用自己的身體，周旋於眾多有權勢的男人之間。

可她不一樣，她重視自己的貞操更勝於生命，她以為自己和那些女人是不同的，但到頭來，她的命運和其他女人一樣，也必須以肉體來換取族人的生存。

「不公平!為什麼犧牲的總是女人?為什麼我們不能開墾自己的荒地?為什麼我一定要求他?」她不甘心的低咒。

「你的問題還真多。」

龍藏海走了進來。他已經作出決定!現在，他的身份是冷血龍王，除非她接受現在的他，否則，他不會與她相認的。但是他也知道，要她接受現在的他有多難。

綠音昂起頭看著龍藏海，剛剛的不甘一掃而光，她又戒

備起來。起碼，她絕不在氣勢上輸給他。

龍藏海坐在她面前，疊交起雙腿，綠眸中含著一絲危險的笑。無論什麼時候見到她，他的心情都會無比的愉快。

「好了，不要一副像去殺敵的樣子，相信我，這形象一點也不適合你。女人應該是順從、溫婉的，當然這也比較吸引我。」

「那樣最好。我一點也不想吸引你。」綠音說道。

「是嗎?你應該感謝自己的魅力夠吸引我才對，因為我是為了你才答應幫助你的。」

綠音愣了，一時不知所措。

「坐下，我允許你暫時恢復族長的身份，告訴我你要我怎麼樣?」

「你肯聽了嗎?」她慌忙坐下來。

「是這樣的，其實我們很早就已經發現了石油和金礦，只是我們沒有開採的設備、技術、資金以及能力。我希望能藉助你的力量與資金開採它們。

我們的人可以出力，而之後的利潤就一起分配。當我們有了足夠的資金，並且學會了開採的技術之後，我們就可以自己添置設備，而不依賴於你。」綠音一口氣說出所有。

龍藏海一笑，「你很聰明，不看重我給的高額遷移費，而是看到了未來。只是，我親愛的族長大人，你畢竟還是太過單純了。你有沒有計算過，開採原油的金額是多少?而原油開採出來后，加工成工業用油又需要多少錢?

它會被世人稱為黑金，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它每公斤的成品價錢遠超過投資金額的三倍。這麼大筆的利潤，你準備怎麼分配給我呢?」

他看著她，「除了人，你什麼也沒有；而我，隨便都可以僱用無數勞力。如果這是一筆真正的交易的話，綠音，你這樣的條件，我根本不用作任何考慮。」

「這……」

「先別動氣，我說出這些只是為了讓你記住我的慷慨。現在為了你，我接受你的提議，一切照你說的做。」

「你答應了?」綠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瞪大了黑玉一樣的眼睛看著龍藏海，那樣興奮的目光讓他覺得好笑。「是為了你。」他強調，「不過我要先問清楚，你已經找好了原油和黃金的買家了嗎?」他問。

「什麼?」綠音一愣。

買家?需要找嗎?就算再沒常識，她也知道石油與黃金都是市場上的搶手商品，還需要找什麼買家嗎?

龍藏海搖搖頭，「你太不了解現在的市場了。原油和黃金被稱為國際貨物，也就是說，無論哪個國家、哪個地區，都需要石油來發展工業；至於黃金，一個國家黃金的存儲量，就代表著這個國家的經濟實力。

所以事前你就必須找到買主，如果找不到適當的買主，那麼石油在你手中與污水無異，而黃金則不過是一塊發亮的石頭罷了。」

「這……要如何尋找買主?」綠音問。

「關係以及管道。」

「什麼意思?」她不懂。

龍藏海不置可否的一笑，「除了尋找買家，你還要熟知國際市場的價格，如果價格不理想，你賣出的話會相當吃虧的……這些你都了解嗎?」他綠眸含笑地看著她。

綠音的臉紅了。她雖然身為一族之長，但這麼多年以來，她從沒機會走出沙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風雲變幻。

龍藏海一笑，「你大可不必費這個心思，把一切都交給我，包括土地和你自己。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證你的族人可以過上最安逸的生活。」

綠音冷笑一聲站起身，「我的族人不是孩子，我更不是他們的保姆。如果我犧牲自己是為了換給他們富裕的生活，那麼，不用找你，很多年前我就已經躺在別的男人床上，完成這個目標了。

我找你是希望自己的犧牲能有所價值，他們不是乞丐，我要他們學會賺錢，學會養活自己，學會怎樣使自己富裕、強大起來。只有這樣，我們才不會受人欺負。」

龍藏海的目光中露出讚許的神色，「你果然與眾不同，沙漠綠影。」

她不愧沙漠第一美女的美名，無論是外表還是頭腦。

「好吧!不過，我有我的條件。」

「你說。」綠音豁出去了，她從未想過他會幫助他們。

「你現在是我的女人，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走出這行宮一步，更不許擅自回綠族去。如果你違抗我的命令，我會讓你知道代價的。」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壓逼著弱小的她。

綠音挺起胸膛，「我明白，冷血龍王果然名副其實。」她昂著頭與他對視。

「好了，現在我滿足了你的要求，你是否也應該滿足我?」他邪惡的一笑，向她走近幾步。

「你……」綠音向後退了一步。

「怎麼，後悔了嗎?還是在害怕?這可不像你，族長。」他含著戲謔的味道稱呼她。

原來剛剛的張牙舞爪也不過一時，面對他的步步緊逼她還是怕的。不過，她的反應令他滿意，這證明她確實不是個隨便的女人。

「我不是!」綠音挺了挺胸，狠狠地閉起眼睛，深吸一口氣，勇敢地昂起頭，「來吧。」

反正她早已經把心許給了另一個男人。除了那個童年的戀人，她不會愛上任何人的。

一個吻，出乎意料的輕柔地落在她香甜的唇瓣上，綠音驚愕地睜開雙眼。

「你的樣子好像要上刑場一樣，和我上床真有這麼痛苦嗎?」她的耳邊傳來他捉弄的聲音。

「不!」綠音回答：「我只是盡義務而已，我對你沒有任何感情，更不會有任何的感覺。」她說得很無情。

龍藏海無所謂地聳聳肩，「我今天累了，而且，你緊張的樣子實在讓我『性』趣全失。不過，總有一天，我會得到你的。」他用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顎。

她的眼眸直對著他放出光採的綠眸，這麼近地看著他，他那碧綠色的眼珠帶著一股醉人的誘惑，令她有一剎那的迷茫。「還記得嗎?我說過的，只要我想要，我就會得到，你也不例外，親愛的綠音。」他又吻了她的唇后，轉身離去。

望著龍藏海的背影，綠音忍不住打了一陣冷顫，心頭莫名的滑過一抹悵然，彷彿數年前，他們也曾經這樣分開過。

「不可能的，我今天才第一次見到他，他是冷血龍王呀。」她甩甩頭，喃喃自語著。她一定是被他那對綠眸迷惑了。

「他不會是藏海的，他不過是與藏海有著同樣的眼瞳罷了。」她提醒著自己，眼睛卻依舊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心頭那種莫名的熟悉感依舊縈繞不去。

***************

入夜，綠音躺在床上，她知道自己該保持清醒才對，但一天的疲倦和膽顫心驚卻讓她沒有支撐下去的力氣，她很快地就進入夢鄉。

就在她沉睡著的時候，一個身影默默來到她的床前。

龍藏海憐惜地看著睡夢中的愛人。

「我找了你十三年，每一分、每一秒從未停歇過。」

他冰冷的綠眸此時蘊涵著一種無盡的愛意，望著床榻上沉睡的綠音。

「我在大漠里、在鬧市、在貧民窟，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裡不停地尋找你，可是卻只能一次次與你失之交臂。」他忍不住伸手輕撫她那潔白細嫩的皮膚。

「我去過你們原來的部落，但是你們已經遷移了。」誰會想到現在的綠族就是那時候的布塞族。

「綠音，我從未想過當有一天我再見到你時，卻不敢與你相認。」他痛苦的望著她。

那是冷血龍王不被人知的一面，一種根深柢固的思念，在他眼底清晰可見。

「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我不會強迫你來愛現在的我，卻無法不強迫自己把你留在身邊。

原諒我!綠音，希望有一天你會明白，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對於你，我永遠都是原先的那個藏海，我永遠都不會變的。」

他低頭輕輕吻著她小巧的唇，然後在她床頭邊留下一株翠綠的草葉后，才起身悄悄地離去。

睡夢中，綠音彷彿聽到有人在她耳邊溫柔地訴說著什麼，那聲音是如此的熟悉，而他說的話讓她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是藏海!不會錯的，那是藏海!藏海在告訴她，他找她找得有多辛苦……

綠音猛地睜開眼睛，然後迅速的坐起來看著四周。然而

偌大的寢宮裡卻沒有半個人影，只有風吹過的聲音。

「是夢嗎?」她伸出手輕撫自己有些發燙的面頰，眼角無意的一瞥，她看到了擺放在床頭的翠綠草葉。

「藏海!」

心被重重敲了一下，她拿起那株綠意，赤腳向寢宮外跑去。長長的走廊里，除了晝夜不滅的燈火，什麼也沒有，但是她還是強烈地感覺到藏海來過。

這抹綠是他們之間的聯繫，他一定就在她身邊保護著她。藏海就在她身邊的這個想法，令她激動、興奮不已。

「藏海——藏海——你出來見我!」她對著空無一人的長廊喊叫：「既然你來了，為什麼又不肯見我?」

她傷心地在長廊中呼喊，而回答她的，仍只是不變的風聲。綠音失望地跌坐在地上，「你說你找了我十三年，我又何嘗不是等你十三年，既然找得這麼辛苦，為什麼找到我時，你又不願見我……藏海……為什麼……」她痛苦的垂下頭。

龍藏海心如刀割的躲在柱子后，看著傷心的綠音。

「原諒我。」他在心中說著。

雷恩跟在龍藏海身後，輕輕地嘆了口氣，「綠音小姐看上去很傷心。首座，您為什麼不與她說個明白?」

龍藏海沒有回頭，他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不遠處的綠音，輕輕說道：「因為——我不想讓她更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