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仲夏的午後,就算沒有人語,蟲鳴的喧鬧聲也能讓莫離山的這片天地遠離寂靜。

在靠近山頂的竹林深處,有一由翠竹搭建而成的屋室,瘦削頎長的身影端坐於室內寬桌前,挺直的肩背,已有足以擔負天地的氣勢。

突來的狂風由窗口飆入室內,不過轉瞬,在室內端坐看書的男子已被人蒙住雙眼。

"彤兒,別鬧了。"男子拉下來人作怪的雙手。

"又在看書了。"來人迅速抽走男子身前的書冊,在男子欲奪回的同時,身形一轉,便已離開男子數步之遙,嘟著粉色菱唇抱怨。

"師兄在研究醫術,沒空與你瞎鬧把,書還我。"男子朝她伸手。

"不還。"女子扁起小嘴,將書冊於后,分明刁難。

"彤兒!"男子沉下語氣。

是他和師父寵溺彤兒寵過頭了嗎?

還記得彤兒小時候乖巧甜美的嬌弱模樣,怎麼今天會變成這般無法無天的驕縱任性?

"彤兒說不還就是不還!"師兄很少對她沉下語氣說話,讓她一股氣悶直上胸意。

"你再胡鬧,我可要生氣了。"男子告道,沉下的神色表明此話絕非玩笑。

"哼!還你就還你!"女子無限委屈的垮下臉,眼中已蓄積淚水,手一揮,藏於背後的書冊迅速拋出,安安穩穩的掉落在男子身前的桌上。

"彤兒……"男子快步從桌后奔出,擋住女子欲衝出齋室的身子,擁她入懷,無奈輕嘆。

"師兄……師兄為了一本書冊而對彤兒生氣。"習慣性的攀住他的頸項,她埋首在他懷裡抽噎。

"是師兄的錯,師兄不該凶彤兒,師兄向你賠罪就是了。"他溫言輕哄。

"師兄……師兄每次離開就是十天半個月,回來后也只在書齋看書,都不……都不理會彤兒了。"

"師兄出外是為了濟世救人,回來待在書齋也是為了研究各種奇病怪症,絕非故意冷落彤兒,別多心了,好嗎?"他開口解釋。

"這些彤兒都知道,可是彤兒還是好想念師兄,好想念的。"她埋首在他胸膛里悶悶開口。"師兄忘了彤兒,彤兒好難過,好難過——"

"乖,師兄最疼愛彤兒了,怎麼會忘了你呢?這次是我不對,你原諒師兄可好?"他輕撫她結成辮子的柔細長發。

"只要師兄時時記著彤兒,彤兒就原諒師兄。"她笑開了眉眼,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

她才十三歲的年紀呀,已看得出未來亭亭玉立的影子!

"師兄?"清脆的叫喚中,有著疑惑。

"沒事。"收回心神,他拉著她到一旁的竹椅上坐下,隨口說道:"你的身手愈來愈好了。"

"還是比不上師兄呀。"彤兒硬轉過身,將他壓坐於竹椅上,然後迅速坐在他腿上。

"彤兒,你年紀已不算小,該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男子嘴上雖叨念著,倒也沒有推開懷中人兒的舉動。

"我們是'才子佳人'呀。"她賴皮地笑著。

"小時的玩笑話虧你還一直記在心底。"他輕點她鼻尖,不甚在意的轉回話題。"師父老愛誇你學武資質比我還好,也許不久之後彤兒的武功就會超越師兄,聽得我都吃味兒了。"

"哼!師父還不是老愛在彤兒面前稱讚師兄對醫術的天分有多好多高。"她斜睨他。

"這表示上天是公平的呀,每個人都有長才,也沒有人絕對完美。"他撥開她的髮辮,打散她的發,再慢慢以手梳理著。

"呵,那等到彤兒武功超越師兄時,換我來保護你,如何?"她懶懶的哼聲道,享受著他修長指尖穿撫過她頭髮的舒適感。

"好啊,到時候可得靠彤兒來保護師兄了。"他笑著回應。

"一定呀!"她猛點著頭,笑容里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等你的武功超越師兄,換你來保護我……

如果可以選擇,我可不可以不要你這樣的保護?如此殘忍的守護,教人情何以堪?

為何今晚的月色,仍是如此明澈?照得所有心傷無所遁形。

緩緩刻劃手中的鴛鴦圖,一刀一刀,儘是思念,也是凌遲。

這樣無眠的夜,還會持續多久……

"師父。"

嬌脆的女音隨著可憐兮兮的語調,在枝葉濃密的樹林中緩緩散開。

"師父,我們休息一下好不好,我的腿快要斷了。"纖細的身影奮不顧身地向前撲,死命拉住前頭復紗黑衣人的手,一方面往反方向施力,一方面繼續讓人給拖著走。

粗糙的黃石沙地上,隨著兩人前進的足跡,留下長長一條委蛇的拖痕。

"師……父……"謝寧香開始哀號,嗓音聽來已有不支的疲憊。

"師父師父師父師父師……父……"卯上了,她非要吵到師父受不了不可!

終於,璩若影停下步伐,側過頭睨視她。

"師父,我們休息一下好不好,我的腿快要斷了。"謝寧香趁機緊緊抱住璩若影的手臂,撒嬌哀求。

璩若影側眼瞥視謝寧香後頭某一定點,揚起有絲複雜的笑意,而後移回目光,看著自己新收來的徒兒。

也真是難為她了,由大清早起到現在,快步急行三十里才喊累,這對一般人來說,已屬強人所難,更何況是個嬌生慣養的閨閣千金。

這其中有古怪?

"師父?"謝寧香狐疑地看著若影執起自己的手,神色認真地把脈觀察。

"寧香,你可曾學過武?"璩若影突然問。

"學武?哈,怎麼可能?"謝寧香嗤道。

的確,以她這般千金之軀,怎麼可能學習武藝?但她體內奔竄流動的真氣又該如何解釋?難怪她可快行三十里才喊累。

但如果不是有某種武學修為程度的人,怎會有如此充沛的真氣?除非有人過渡給她?

會是何種可能呢?

再說,這真氣,怎會感覺如此熟悉?

"師父,我好累,走不動了。"見璩若影沉思不語,謝寧香也不探究,嘟囔著嘴討饒。

"再忍耐一會兒吧,前頭有條沁涼溪水,可以讓你好好歇息。"

"呵!我就知道師父待寧香最好了。"如獲大赦,她眉開眼笑,親呢地摟住若影的手臂諂媚道。

這女孩兒,如此不避嫌!?

"為什麼這樣看我?"

"想你為何毫不懂得避嫌?"

"我需要避嫌嗎?"謝寧香眨著大眼,無辜地反問,雙手則宣示性地摟得更緊。

璩若影看進她閃動故意的雙瞳,而後哈哈大笑。"的確不需要,但你難道毫不在意外人的目光?"

"我何必在乎?"她輕笑。"況且,這兒又沒有外人。"

"是嗎?"

"難道不是?"她狐疑著。

總覺得不太對勁,尤其是師父話中的笑意與篤定。

"沒什麼。"

璩若影不給正面回答,反而毫無預警地挽住謝寧香的手臂,帶著她提氣飛縱。

"啊——"謝寧香一時重心不穩,在一陣尖叫后嚇得緊緊抱住璩若影的腰,以防自己跌落。

風聲呼嘯,簌簌颼颼,潺潺水聲亦逐漸飄入耳際。

也才不過眨眼的時間,兩人已經來到溪畔。

"哇!"謝寧香飛快放開環抱璩若影的手,興奮地脫了鞋襪就往溪水裡沖。

"好涼呀!好舒服,師父也一起下來嘛!"她大叫。

這瘋丫頭!

若影不理會她的呼喊,逕自走到溪畔掬水飲用,順便凈臉。

謝寧香玩心一起,掬水潑向璩若影。

璩若影身形微動,衣帽上的黑紗奇異地沒有飄揚翻飛,在連連閃開謝寧香的潑水攻勢之後,仍是不發一語,只有唇角微微上揚起惡意的弧度。

彷佛玩累了,謝寧香坐在岸邊突向水中的大石上休息。

璩若影則是背倚著高約兩人疊身站立的樹榦,雙臂環胸,專註地凝望她臉上那滿足明燦的笑容。半晌之後,才開口問道:"休息夠了?"

"嗯。"她開心地笑答。"我們要繼續趕路了嗎?"

"不,今天就在這溪畔休息野宿。"璩若影給了她預料之外的答案。

"呵呵,我就說嘛,師父您待寧香最好了!"她開心地想站起,卻疏忽了自己的腳正踩在淺水灘中的濕滑石頭上。

璩若影以掌氣將差點跌倒的謝寧香推坐回原處,接著躍上樹頂折一捆枝,氣灌於內,以細枝將需兩人合抱的樹榦劈成兩截,切口恍若利劍削金一般,之後再將斷木折為幾根等長等寬的木條,打入溪水中。

木樁直挺、有次序地立著,穩固不搖。全部動作一氣呵成,時間不過頃刻。

"呃……"謝寧香目瞪口呆地看著璩若影的動作。

驚詫,已不足以形容她的感覺。

師父的武功修為是不是……比她所以為的還要高深?

"休息夠了?"若影再次問道,語氣似在確認心中的決定。

謝寧香張大嘴,一句話也發不出,只能乖順點頭。

"休息夠了,就去站樁。"即使方才運動真氣,若影依舊面不紅氣不喘,連命令的語氣都平淡到像在談論天氣。

站……站樁!?

青天霹歷,五雷轟頂!這兩個字眼頓時嚇醒她所有的神智。

師父該不會是小心眼報復她方才潑水的舉動吧?

"一……一定要站上去嗎?"極端不願的話音里,有著害怕的顫抖。

"學武之人首重定性,你已拜我為師,理該順從我的命令,可有異議?"

"不、不敢。"

"既然你也同意了,那麼站一個時辰應該不是問題。"

"一……一個時辰!?"謝寧香叫。

"有異議嗎?"

璩若影雙手環胸,挺直的身形讓謝寧香不敢造次,只能低吶:"萬一我受不了而跌落溪中呢?"

"自行爬起、沖走或者淹死,端看你造化。"冷淡且惡意地說完,噱若影一掌將謝寧香送上木樁。

"等我回來才許休息。"拋下話后,璩若影便轉身離開。

"小鼻子小眼睛!"等到璩若影走遠后,謝寧香才敢小聲暗罵。

"多加一個時辰。"噱若影清晰宏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這……這樣也聽得到!?

嗚!連木樁的距離都計算得恰恰好,害她連想偷個懶都不行。

深吸一口氣,她只能安慰自己:沒關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可惡!此仇不報非——君——子!

"師父,好了沒呀?"謝寧香攤坐在僅剩一截的樹榦旁,接受溫暖陽光的洗禮,有氣無力地詢問著。

璩若影偏頭望了她一眼,並無答話,只是專心地處理面前用細枝串插翻烤的野味。

謝寧香嘆了口氣,抬頭看向西斜的日影。陣陣烤肉香氣不斷傳來,對又餓又累的她來說,簡直是有若煉獄一般的折磨。

看著自己徒兒始終精神奕奕,飛揚跋扈的嬌美臉蛋上浮現如此委屈、疲累又含著期待的表情,璩若影心下升起一股不忍。

"喏。"她將手上已烤得焦脆鮮美的山雉遞給謝寧香。

"哇,謝過師父!"謝寧香飛快接過野味,隨即大口大口吃起來。

看著她毫不優雅的吃相,璩若影心中閃現疑惑。

"你很習慣於野外就食?"她繼續翻烤手中的食物,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不,這是我有記憶以來的第一次。"謝寧香抬頭,疑惑地看著若影。

"是嗎?"

"有何不對嗎?"

"不。"璩若影不做正面回答,轉過頭,繼續專註於手中食物。

"師父,能不能問你一件事?"謝寧香疑惑地望著璩若影忙碌的雙手,開口問道。"我們明明只有兩個人,為何要準備根本吃不完的食物?"

"這兩日來,我們一直是三人同行。"

三人同行?什麼意思?

"徒兒不懂。"

璩若影將雙眼投注於密林深處,淡道;"晏神醫,你一整日未進食,想必也鋨了吧,何不出來一同用餐?"

"啊!"謝寧香瞠大雙眼,訝異地同看向密林深處。

"就知道瞞不了璩兄。"晏郡平自暗影中走出,臉上猶帶爾雅笑意,態度落落大力,一點兒也沒有被跟蹤對像發現的不自在。

"晏神醫,你幾時跟在我們身後的?"謝寧香還無法從驚詫中回神。

"自出隆興樓后。"晏郡平淡笑道,接過若影遞給他的食物。"先謝過璩兄的細心款待了!"

在他有禮的語調底下,擺明了不請自來與賴定不走的無賴,璩若影冷哼,不想答腔。

謝寧香呆看著晏郡平,仍無法接受被跟蹤兩日的事實。

自出隆興樓后,那不就是一開始就跟在她和師父後頭了嗎?那她……她和師父之間的親匿舉止,不就全被一個外人給看光了!

難怪師父要她避嫌,真是的,為什麼不講清楚?存心耍她嘛!

謝寧香回頭瞪視璩若影,後者則壞壞地聳肩。

可惡!她暗暗咬牙。

不過話說回來,她還以為晏郡平對任何事都已不在意了,為何又尾隨於后?她相信絕不可能是單純地好打抱不平,那麼,是想探究什麼嗎?

不論如何,跟蹤的滋味,總不好受!

"敢問晏神醫,您這一路尾隨下來,可有什麼發現?"她問道,語帶嘲諷。

"發現是沒有,倒有一些心得。"晏郡平緩緩撕下一塊肉,放入口內咀嚼。

"願聞其詳。"

"其一,你們師徒倆感情真好,親密的程度,遠遠超過一般師徒。"晏郡平笑著回敬她的嘲諷。

"是嗎?"謝寧香眼中悄悄燃起火花。

"其二,看不出來以你嬌弱千金的身份,居然可站椿兩個時辰仍能文風不動,我還曾擔心需要出面解救跌落的你,看來是晏某多慮了。"

"呵……呵呵……"謝寧香乾笑著,再度將怨恨的眼光射向璩若影。

璩若影則冷眼迎視她,擺明隔山虎鬥。

"你就別埋怨璩兄了,若不是知道我在一旁看著,他也不會放心讓你一個人傻傻地在那兒站樁。"

"還……還說!"

一路跟蹤就算了,居然……居然也一路觀視!

"若影。"璩若影突然開口,語氣淡然,毫無情緒。

"你不防我?"晏郡平聞言對璩若影挑眉。

"晏神醫的歲數長於若影,敬呼恕我收受不起。"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在心底打了個突,既然允許他的靠近,為什麼語氣仍舊這樣冷淡與疏離,並夾帶嘲諷?

"咦?"謝寧香突然疑惑地低下頭,東聞西嗅,而後靠坐到璩若影身邊,像終於找到答案似的繼續用餐。

若影睨她一眼,她則回以一個無辜的甜美笑容。

望著他們師徒之間的默契,看到謝寧香嬌俏面容上的笑意,晏郡平心底泛起一絲苦澀,也莫名地帶著一絲妒意。

曾經……也有一張如此嬌美的面容,帶著毫無保留的信任,笑望著他……

"晏神醫,你對我的吃相有意見嗎?"謝寧香蹙眉回望他的出神。

"不,我只是疑惑,侍郎府都教導兒女們如此豪邁的用食方武嗎?"飛快回過神,他反唇相稽,並且很故意地、優雅地撕下一塊肉咀嚼。

"我……欠你的嗎?"謝寧香咬牙。

抬起頭,正巧看到師父的面紗之下那明顯的笑意,壓抑想要吐血的衝動,謝寧香緩緩綻出一抹笑容。

十年風水輪流轉,她就不信,沒有她謝寧香回報的一天!"

赤雲山,坐落於總是雲煙繚繞,卻燠熱得令人心慌的西南邊地,因十幾年前獨佔此處的霸氣主人而得名。

原本青蒼蓊鬱的山林,現已漸漸呈現黑寂乾涸,清新宜人的空氣,慢慢滲入血腥。

山林深處,有一片紅色的建築群,是人人望之步,聞之喪膽的赤雲教總。

此刻,巍峨的大堂內,一群白衣紅袍、紅巾系發、腰系雙刃的男女,正分列兩側,面露敬畏地聽探子的報告,等候席上之人的裁決。

季嬿懶懶地坐於躺椅上,靜靜聽下屑們的稟報,修長美麗的扇睫下滑過疲憊。

最近武時,總發現自己的內力精進飛快,但真氣停滯阻塞,武力愈強,身體反而更加虛弱,而找來的醫者都診不出原因……

鐵赤雲生前留下的札記中並無提及此一現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祟敦主,已探得晏郡平的行蹤。"一名屬下的回報勾回她遊走的注意力。

"在哪裡?"她的姿態文風未動,雙眸依舊半斂,但眼底激射出炫麗光采。

"三日前出現在洛陽城隆興樓,之後一路南行,現已至鈞州一帶。"

"可知道目的地?"

"屬下不知。"

"有同行者嗎?"

"尚有一男一女同行。男子身著黑衣,頭戴笠帽,以黑紗覆臉,無法得知其形貌,但據探子回報,似乎武藝極高。"

"武藝極高嗎?"季嬿沉吟,而後續問:"那名女子又是何來歷?"

"前不久告老還鄉的兵部侍郎謝孟宗之女,名喚謝寧香。"

"謝寧香……"她玩味著這個名字,腦中開始思索。

傳聞這兩年來晏郡平從不與人接近,更別說是與女子同行,為何突然改變?

再說,他若真想藏住行蹤,就如同泡沫沒於水面一般,徹底在世上消失,任何人也別想找到他。

這兩年來她苦苦追尋,但他總有辦法在留下蛛絲馬跡的同時轉瞬又了無蹤影,為何這次屬下能一路探查?除非……他刻意泄漏行蹤!

這又是為何?

"是,聽說謝寧香嬌美可人,伶俐聰穎也驕縱任性……"那名下屬盡責地報告得來的資料。

一陣碎裂的聲響驀地由主位向四周傳散開來,嚇得那名下屬馬上噤聲,眾人屏息,惶恐下跪。

上好的精雕花瓶已呈粉末狀飄散在總壇空中,而教眾們畏懼不安的反應季嬿完全沒有放在眼裡,她的腦中,只重複流轉著那幾句話——

嬌美可人、伶俐任性,嬌美可人、伶俐任性……

他竟然還沒死心……

可恨!

揮掉手中粉末,她憤然站起。

"派出人馬,全力擒拿謝寧香,我要以她血祭。"森冷的語調,平板無情,令人不寒而慄。

"是。"眾人唯諾應聲。

"還有,引開晏郡平,其餘阻擋者,殺無赦。"

"遵令。"

晏郡平,我絕對會讓你向我低頭!

一甩水袖,季嬿傲然離席,一干人等不敢違令,迅速離開,執行獵人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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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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