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只要是認識魏家女人的人都知道,致力完美、追求完美,一直是她們長期以來不變的志向跟目標。

多年來,魏家的女人一直秉持著這樣的信念,傾全力善待自己的美麗。

然而,宜安的存在卻是她們生平所遭逢的最大挑戰。

除了因為她沒能承襲魏家女人一貫的美貌外,她最大的原罪,是未能善待自己,甚至還極儘可能的糟蹋自己。這對貴為美的代言人的魏家母女而言,簡直是罪無可逭的重罪。

為此,在以追求完美為終生志向的同時,改造宜安便成為魏家母女的另一項人生目標。

二十多年來,她們費盡心機想盡各種辦法,就只為了改造宜安這個登記有案的瑕疵品。

期間,歷經不下數十回的家庭革命。

無奈,宜安的平庸至今仍是存在於魏家的不平事實,更是魏家母女心中揮之不去的一塊疙瘩。

尤其是上個月畫展之後,當她平庸的相貌跟邋遢的穿著被刊登在報紙上時,魏家母女終於再也忍無可忍,誓言就算戰到一兵一卒也非剷除她這顆毒瘤不可。

一個月來,余綺月跟魏家三姊妹處心積慮、軟硬兼施的想逼她就範。

奈何,經年累月的對峙下來,宜安早已練就一身處變不驚的本事,只見她老神在在的見招拆招,絲毫不為所動。

在宜安以為,她有的是耐心跟她們耗,事實也確實是如此。

根據過往雙方交手的經驗來看,最後投降宣告放棄的,往往是魏家那票女人。

只不過,宜安著實低估了報紙上那張照片所激起的漣漪,母親跟上頭的三個姊姊這回彷佛吃了秤砣鐵了心,打死不肯放棄。

或許是因為她們誓死不屈的毅力,再加上她的一時失察,今早睡夢中的她,突然被人一把揪起,不由分說的強拉下樓。

甫睡醒的宜安雖然還弄不清楚狀況,但在下樓見到父親時,她仍本能的向他求援。

為求自保的魏朝祥在老婆大人的厲眼逼視下,哪裡還有介入的空間!他匆匆丟下一句「我去上班了」,提起公事包便逃離家門。

對他而言,活到這把年紀有份安穩的公家飯吃、一名如花美眷、三名艷冠群芳的女兒,以及一名才氣縱橫的幺女,人生至此可說是夫復何求。

為了繼續保有這份令人欣羨的生活,能平安活下去成為當前的首要之急,為此他選擇遠離是非才是明智之舉。

失去了唯一的奧援,宜安只能眼睜睜被強押上車。

一路上,由魏家大姊魏宜倩負責開車,母親余綺月坐在駕駛座旁的位置,後座的宜安則被二姊魏宜凈和三姊魏宜婷給堵在中間動彈不得。

面對這樣不尋常的陣仗,宜安首次意識到事態嚴重。

然而,不同於母姊急躁的性子,宜安承襲了父親的冷靜,她不疾不徐的提出要求,「不管你們想帶我去哪裡,好歹也該讓我先換套衣眼。」相信以母姊重視外表的程度,這樣的託詞應該就足以拖延她們。

魏宜凈輕蔑的掃了妹妹身上被當成睡衣的運動服一眼,「比起你上回穿著T恤跟破爛短褲就出門,我可以勉強忍受你現在的模樣。」反正更糟的她們都已經看過了。

眼見這個藉口搞不定,宜安轉而又道:「如果你們可以忍受我赤著腳丫跟你們走在一塊,我倒是沒有太大的意見。」深知她們向來以跟邋遢的她走在一塊為恥,她故意以退為進。

然而結果卻不,魏家母女早有準備。

魏宜婷從容不迫的從座墊下拿出一雙球鞋,「你的鞋子。」

接過自己的球鞋,宜安的心情暗暗沉了幾分。看來她們為了搞定她,這回可是做足了準備。

既然如此,「身為當事人,我最起碼也有權利知道自己要去什麼地方吧?」她決定先弄清楚目的地,以便及早思索對策。

「醫院。」

宜安懷疑自己聽錯了,「我又沒有生病。」

「沒有生病?!」一票女人尾音統一上揚,顯然無法接受她的說詞。

駕駛座上的魏宜倩,瞥了後照鏡里的小妹一眼,「看看你是什麼德行,長相平平、穿著邋遢,外加不修邊幅,這樣還敢說沒病?」

顯然在魏家女人眼中,不夠完美就是最大的毛病。

宜安得承認,如果以母姊幾近變態的標準來看,她確實是病入膏盲。

「如果你們指的是這一類的毛病,我不以為看醫生能獲得解決。」說不定她們一伙人還會被當成神經病給掃出來。

當然啦!如果是男醫生就另當別論了。

四個女人不約而同露出詭譎的笑容。

魏宜婷語帶玄機道:「這你大可放心,這個醫生絕對能將你治好。」

宜安的警覺性被挑起。

果然,魏宜凈得意的宣布,「我特地從同行那裡打探到的,這個醫生可是整型界首屈一指的權威,老天爺做壞的,他照樣能整回來。」

這下子,就連生性冷靜的宜安,也不免情緒波動,「整型?!」

沒有人理會她的激動,余綺月只是回頭跟二女兒確認,「小凈,對方真的有辦法徹底改造小安嗎?」

「放心吧媽,我同事很多人都去那裡做過,個個都滿意得不得了。」魏宜凈跟母親掛保證。

「那就好。」她總算安心了。

多年來,魏家母女每回跟宜安一塊出門,最常遇到的質疑便是——

什麼!你們是母女?

什麼!你們是姊妹?

搞得她們不勝其擾,而今,她們終於找到辦法得以一勞永逸。

眼見母姊四人罔顧她這個當事人的意願,一頭熱的討論,宜安唯一的感想是,她們瘋了不成?

「媽,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三個姊姊胡鬧也就算了,連母親也跟著為老不尊。

「我要跟我的女兒走在一塊時,不會受到質疑。」余綺月語氣堅定。

「爸知道你們打算押我去整型嗎?」宜安懷疑父親會同意如此瘋狂的決定。

「在我們要求爸負擔你嫁不出去的風險后,他就同意交給我們全權處理了。」

很顯然的,全家上下都發瘋了,而宜安發現,唯一正常的她這會兒正被群瘋子團團包圍。

她靈光一閃,「好吧,就算你們要我去整型,也得給我點時間。我已經答應翰允,要在這星期內把未完成的畫作趕出來。」

「是誰說藝術這種東西講求的是靈感,唯有慢工才能出細活,趕也趕不得。」魏宜婷拿她說過的話來堵她。

宜安頓時語塞。

接下來的時間裡,車子里的四個女人無視宜安的存在,由魏宜凈帶頭討論起待會即將造訪的整型醫生。據說對方長相出色,許多女人都是沖著他才去看診的。

他單身、多金、長得又帥,余綺月要女兒們好好把握,認定對方是成龍快婿的最佳人選。

當一車子的女人全都興緻勃勃在談論整型醫生的同時,宜安腦海里正飛快思索各種擺脫當前困境的辦法。

但未等她想出脫困的對策,車子已經抵達目的地。

在母姊四人密不通風的「保護」下,宜安就是想逃也逃不掉,只得苦著張臉走進整型外科。

醫院裡,當魏家一票女人集體出現時,男男女女全都不約而同將焦點聚集到她們身上。

身為魏家的女人,對於自己所引起的騷動早已習以為常,身處其中的宜安則是習慣了旁人在美人堆里發現自己時的反應。

反而是母姊四人,長久以來始終對旁人的反應無法釋懷。

表面上,魏家母女像是無法忍受宜安的不完美才一直耿耿於懷,但實際上卻是為宜安所承受的壓力而感到歉疚。

儘管宜安壓根就不在乎,她從來只為自己而活,母姊四人卻一致認定,她只是用不在乎來掩飾心裡的受傷。

正因為如此,魏家母女說什麼也非得徹底改造她不可。

面對母姊的頑固,宜安早已懶得再多做解釋,對當下的她而言,如何脫困才是當務之急。

宜安原以為掛完號再等待看診,她至少還有些許時間謀思對策,但事實卻不,母姊四人已事先為她掛了號。

不過轉眼的時間,就已經輪到她了。

不同於母姊四人的滿懷期待,宜安在她們的護衛下,不情願的走進診療室。

但她怎麼也沒料到,負責看診的醫生居然是上個月在畫展上,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

再見到宜安,商聖堯也頗為意外。

令他不解的是,以那天在畫展里對她粗淺的了解,她應該是個有主見且不在乎旁人觀點的女人,不意這樣的女人居然也會來整型。

若說對象不是她,偏偏一行五個人裡面,橫看豎看她都是唯一有需要的人。

看來女人對於外貌的盲目追求,似乎是亘古不變的真理。

按捺住心中的疑慮,商聖堯以著醫生專業的口吻道:「請問你對自己什麼地方不滿意?」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話才問完,宜安跟母姊四人同時開口。

「沒有。」

「全身上下。」

商聖堯一怔,跟著眉毛一挑,心中的疑慮似乎有了解答。

余綺月顯然對商聖堯的條件相當滿意,她看了辦公桌上的名牌一眼,語氣熱絡道:「商醫生,我這女兒就交給你了,隨便你怎麼做,只要讓她變漂亮就對了。」

「是啊商醫生,不論是割雙眼皮、隆鼻、削骨、抽脂,隨便你怎麼做都行,總之就是要讓她徹底改頭換面。」

魏家三姊妹也在一旁七嘴八舌的提供意見,反而是身為當事人的宜安完全被摒除在外,沒有插嘴的餘地。

商聖堯得承認,眼前的情況似乎變得有些滑稽,他原本是針對當事人發問,卻只見隨行的四個女人爭相代答。

到後來,魏家母女為免夜長夢多,甚至還要求醫生當機立斷,今天馬上就為宜安開刀整型,不讓她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眼見她們越說越誇張,宜安終於受不了的開口喝阻,「你們夠了吧!」

四個人異口同聲道:「不夠!」

哇哩勒……

面對難纏的母親跟三個姊姊,她實在有很重的無力感。

「我根本就不需要改變。」宜安重申。

「長成這樣還不需要,那人家整型外科乾脆關門大吉算了。」為了逼她就範,魏家母女對她的批評向來不留餘地。

宜安嘆了口氣,「我只是長得比較自然。」雖然不比母姊的國色天香,但充其量也只屬平凡,又不是丑到見不得人。

宜安有趣的措辭讓商聖堯心裡莞爾。

「什麼自然?你看你自己的鼻子,根本就不夠挺。」魏宜倩直指妹妹的缺陷。

宜安阿Q的回答,「至少沒塌。」

眼見她不肯認錯,魏宜婷亦加入撻伐的行列,「眼睛也不夠大。」

「不錯啊,你還找得到。」

魏宜凈也忍不住跳出來挑剔,「兩頰也太圓。」

「看起來比較娃娃臉。」

將宜安的見招拆招看在眼裡,比起魏家母女的不以為然,商聖堯倒覺得有趣極了。

身為整型醫生,長相平凡的女人他看得多了,但是像魏宜安這麼怡然自得的,倒也還是頭一遭。

就連許多漂亮的女人在面對容貌的問題時,也不免要吹毛求疵,有時甚至到了雞蛋裡挑骨頭的地步。

相形之下,她能看得這麼開,倒顯得十分難能可貴。

像是把宜安當成青番有理說不通,魏家母女決定不再跟她浪費唇舌,直接轉移對象。

「商醫生,無論如何都希望你能在今天立刻幫我女兒開刀,只要她能變漂亮,多少錢都不是問題。」

在母女四人臉上清楚的寫著,「傾家蕩產、在所不惜」的字樣,由此可見她們改造宜安決心之強烈。

從她們短暫的談話中,商聖堯多少已看出端倪,顯然當事人自己並沒有整型的意願,反而是家人十分堅持。

衡量眼前的情勢,他決定先跟當事人談過後再做決定。

只不過,依目前的情況來看,除非是將所有的第三者全請出診療室外,否則他實在很難有機會跟當事人詳談。

「因為我得先幫她的臉型做評估,所以得麻煩你們暫時到外面等候。」商聖堯婉轉的請魏家母女移尊就駕。

她們一聽他要開始採取行動,二話不說倒也樂得配合。

看著家裡那票女人退出診療室,宜安這才鬆了口氣。

天曉得她到底招誰惹誰了,才會跟這票女人糾扯不清?

商聖堯才要開口詢問,宜安已先他一步斷然拒絕,「不用評估了,我不打算整型。」

「我想也是。」

對於他二話不說就接受了自己的拒絕,宜安不無意外,她原本還以為多少得費些唇舌。

既然眼前的難題已解,宜安站起身離開座位,兩眼開始打量起四周。

商聖堯對她的行為感到不解,「你在找什麼嗎?」他心裡也有些好奇。

四面牆、兩扇窗,外加一道門,看來是沒有其他出口了。

「這裡就只有一道門。」不帶疑問的口吻,宜安只是單純的闡述自己所見。

商聖堯隨即意會,「是只有一道門。」而且就眼前的情況看來,除非她答應整型,否則一時半刻間是很難從這道門走出去。

他看著她,心裡暗忖:她下一步會怎麼做?

宜安一語不發,逕自走向其中一扇窗戶,往外看了一眼,跟著動手拉開窗戶。

「等等,你要做什麼?」商聖堯見狀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她將頭探出窗外,目測約略的高度,「離開。」

「從這裡?」他實在懷疑。

宜安沒有回答他,她隨手拉了張椅子過來墊腳。

意識到她正準備攀到窗台上,商聖堯連忙提醒,「這裡是二樓。」可不是腳一跨出去就能踩著地。

宜安不以為意,「就是只有二樓我才敢。」這麼說夠明白了吧!

商聖堯卻不打算放行,「你不能這麼做。」

她卻誤會了他的意思,「如果你是擔心我萬一不小心失足摔下去,別人會誤以為是你推我下樓的話,我可以先簽張切結書。」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樣做太危險了。」他擔心的是她的安危。

宜安心裡嘀咕。剛剛才覺得他爽快,這會立刻就變得婆婆媽媽。

然而嘴巴上,她只道:「也許你該知道,二樓並沒有你想像中高。」說話的語調還算婉轉。

眼見她執意而為,知道說服不了她,商聖堯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爬出窗外。

看著她沿著水管一步一步的往下爬,他的一顆心不由自主的懸在半空中,直到確定她安然無恙平安落地,緊張的情緒才舒緩開來。

順利落地的宜安壓根沒想過有人正為她捏把冷汗,於是她頭也不回的邁開步伐離開。

看著宜安離去的背影,商聖堯得承認,她確實是個特立獨行的藝術創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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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讓人失望是種罪過,那麼讓一票原本以為已經勝券在握的女人失望更是罪無可恕。

打從宜安在醫院上演逃脫記,近一星期來,魏家一直籠罩在一股冷冽的低氣壓下,魏家母女明顯的處處針對她,對她再三挑剔。

身為這個家的一家之主,魏朝祥雖然將小女兒的處境看在眼裡,但為免惹禍上身,卻也只能暗暗在心裡寄予無限的同情。

對於母姊四人的挑釁甚至是聯合抵制,宜安並非毫無所覺,她只是秉持著一貫的原則——以靜制動。

而她的無動於衷看在魏家母女眼裡,自然更受刺激,對她的挑剔也更加變本加厲。

奈何自始至終,宜安只是專心致力於創作,除了偶爾離開畫室解決生理需求之外,絕大多數的時間,她更是連畫室的門也未曾跨出過一步。

尤其靈感一來,她的創作甚至是持續不分晝夜,有時連澡也忘了要洗。

每每要等到母姊再也忍受不了她的邋遢強行介入,才迫使她暫時放下畫筆,匆匆進浴室去洗個戰鬥澡。

為此,魏家母女的抵制對她而言,其實沒有造成太大的不便。

在畫室里廢寢忘食了大半天,當宜安肚子終於發出警訊時,早已過了中午用餐時間。

走出畫室,宜安筆直的往廚房前進,餐桌上有為她預留的飯菜。

為自己盛了碗飯,宜安一坐定便開始大口大口的扒飯,專心犒賞勞苦功高的肚皮。

老天爺像是見不慣她清靜,她才扒了幾口飯,魏家四個女人已經在她面前一字排開,可想而知她們已經等了她大半天。

平日宜安對母姊的無理取鬧雖然極度包容,但是當她在畫室里創作時,卻是嚴禁任何的打攪。

對於這點,魏家的女人是清楚的。

正因為如此,除非是真的忍受到了極限,否則魏家的女人就算再怎麼不以為然,也絕計不會在宜安畫畫時進去吵她。

連日來積壓的怨氣,眼看就要達到臨界點,這會兒好不容易等到她從畫室里出來,母姊四人再也按捺不住,非要在第一時間找上她宣洩不可。

看著母姊四人一字排開,宜安實在懷疑:怎麼這些女人成天全吃飽沒事幹,盡等著找她麻煩不成?

宜安才想著,大姊魏宜倩已經開炮,「魏宜安!你今天非得給我們一個交代不可。」

宜安只是在心裡告誡自己多吃飯少說話,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你別以為裝死就沒事了,今天你要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是不會這麼輕易就算了的。」魏宜凈語氣很沖。

宜安只是調整吃飯的速度,將碗里的飯菜囫圇吞棗的塞進嘴裡。

將她的不理不睬看在眼裡,魏宜婷更是氣結,「我們在跟你說話,你到底聽進去了沒有?」

見幾個女人是真的火了,宜安勉強敷衍,「聽見了。」

「小安,我以媽媽的身分命令你,今天你非答應去整型不可。」余綺月搬出為人母的權威。

宜安只是放下筷子為自己盛了碗湯。

「魏,宜、安!」面對她明顯的漠視跟敷衍,四個女人按捺不住的齊聲咆哮。

宜安忍不住皺了下眉毛,暗忖自己老了肯定會有重聽。

看著眼前一票兇悍的女人,宜安實在懷疑,外頭那票男人全瞎了眼睛不成,怎會蠢得當她們是溫馴的小綿羊?

趕在母姊更進一步發飆以前,她兩三口就將碗里的湯喝完,「我吃飽了。」拿著碗走向洗手槽。

魏家母女怎會看不出來她心裡打的算盤,知道她又想躲回畫室里去,四人哪裡肯輕易放過她。

「魏宜安,你敢給我回畫室你試試看。」魏宜凈深惡痛絕的看著她,「你看看你全身上下臟成什麼德行?」

宜安關上水龍頭回過身來,「這叫顏料。」跟臟污是不同的。

幾個女人才不管她身上沾的到底是什麼,反正在她們看來就是一身臟。

「還有你的頭髮,都幾天沒洗了。」魏宜婷加入批鬥。

「前天剛洗過。」

「前天?!」四個女人只差沒把屋頂給掀了。

宜安卻不認為有何不妥,畢竟自己幾乎足不出戶,家裡又成天開著空調,本來就不需要太常洗頭。

「我實在想不透,我明明這麼愛乾淨,怎麼生的女兒會這麼邋遢?」余綺月不止一次感到費解。

「魏宜安!你現在立刻給我去洗頭髮,聽到沒有?」魏宜倩端出大姊的架子。

「我才剛吃飽耶!」宜安抓了個藉口搪塞。

「現在,立刻!」

面對四個女人口徑一致的堅持,宜安嘆口氣,告誡自己退一步海闊天空。

只見她回頭打開水龍頭將手沾濕,跟著兩手伸到頭髮上來回耙了幾下。

「洗好啦!」

四個女人才要開口詢問她在搞什麼鬼,一聽到她的宣告,「什麼?!」當場瞠目結舌。

最先回過神的人是魏宜婷,「天啊!魏宜安,我再也受不了你了。」

「我會考慮把它當成恭維。」宜安不痛不癢道。

這看在魏宜倩眼裡,終於對她下了最後通牒,「現在你只有兩條路走,要嘛整型,要嘛搬出去。」

四個女人等著她的回答,宜安卻不以為意的打了個飽嗝。

「魏、宜、安!我們說的話你到底聽進去了沒有?」簡直是氣死人。

向來,為了維護自己的美貌,魏家的女人是不輕易動怒的,偏偏只要一碰上宜安,她們立刻全成了活火山。

宜安嘆了口氣,「聽進去了。」她越過她們往廚房外走。

「小安,我們在跟你說話,你又要上哪去?」余綺月實在拿這個小女兒沒轍。

宜安淡淡的丟下一句,「收拾行李。」

「什麼?!收拾行李?」四個女人全是一臉錯愕。

「你們不是要我搬出去?」

「誰讓你選擇搬出去?」魏宜倩懷疑自己早晚會被活活氣死。

「不就是你們。」

見宜安當真要去收拾行李,四個女人急了。

「媽,現在怎麼辦?」魏宜婷問道。

余綺月一時也沒了主意,「這……」視線轉向大女兒,「小倩,你看現在怎麼辦?」

魏宜倩想了一下,終於做出決定,「就讓小妹搬出去好了。」

「可是……」其餘三人不約而同想開口。

「反正依小妹懶散的個性,搬出去根本不可能活得下去,她頂多一個星期就會搬回來。」

確實,宜安的生性懶散邋遢,生活起居一向是家人代為料理,真少了她們,她恐怕很難混得下去。

最後,四個女人決定讓宜安到外頭吃點苦,等她受不了乖乖卷著鋪蓋回來,她們便能如願逼她答應整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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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煞邋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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