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由於花月身體有了明顯變化的關係,再加上兩人往來密切。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欣喜的鬼堂家火速地聯絡了遠遊的鬼主,同時也決定了婚期,相川家這邊由奶奶出馬做主通過,幸福的訊息在郵局迅速確實的分散到各地。

當然,接到邀請函的人至少有一半以上無不震驚。即使不知道最驚愕的是哪位。至少有個人是一接到就如上了發條般跳來跳去。

法國里昂市是受到賽納河於隆河恩寵的城市,城裡多的是被兩側長龍似的街屋所包圍的窄小石板街道,比起講求時效性的紐約或巴黎等大都會。這裡的步調慢了不只一拍。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啦!什麼卡茲琪……難念得要死,這是打哪冒出來的鳥啦?」

寧靜午後,窄小長街的某樓里有個正抓著剛剛送到手裡的邀請卡而在屋裡蹦蹦跳跳的男人,不用看都聽得出他充分地表現出沒辦法接受現實的樣子。

男人有著一頭金光燦爛像似火焰燃燒的發,典型的歐洲臉,眼睛湛藍如晴天的愛琴海,不過現在正冒著火光,身長近兩米光是站著就讓人覺得屋子小,雙臂有力,絕對可以在五分鐘內把一隻雞殺死。那充滿力與美的雙手不但善用刀,左手具更有「法國第一快刀」美稱,第一眼就可以確定此人是不是天使。

從身上色彩繽紛,滿是顏料的上衣與破爛卻舒適的布褲以及強盜般的長發,很容易得知這人若非不良份子必是藝術家之流。聽說藝術家通常都怪怪的,先不用說別人,眼前這一個就是怪怪的具體代表。

「你以為你這樣跳相川就不會結婚?」

屋裡另一個身著三件式西服的男人優雅地坐在窗邊喝著自己的咖啡,吃自己的起司,曬溫暖的太陽。與正用眼神謀殺他的藝術家呈極端對比。

溫文儒雅的灰發紳士有著一張寧靜而充滿笑意的臉,言行舉止自成一派貴族式風華。

「他怎麼可以隨便就找個人結婚?」忍不住用習於動刀的手拿了根畫筆亂亂揮的藝術家嚷。

「他又不是你的誰,為什麼他不能隨便找個人結婚?」切了片起司放嘴裡,西服紳士悠哉地說。

「他沒說這次他回去是為了結婚,我不相信他居然做出這種事。」藝術家大聲嚷嚷。

「他沒說不代表他不會去做。這是簡單的道理。」紳士頂了一句。

「喂喂喂!你到底是站哪邊的?」火了眼的男人有想把畫筆插進對方腦袋的衝動。

「我是站在真理那邊的。也就是很現實的。你,要為自己的話負責,是你自己要跟相川賭,不能怪別人。我真的真的很愛你,你知道的。」解決一杯咖啡的男人慢條斯理地說。

「你你你混蛋!」很藝術的男人覺得自己快要變成畢卡索筆下那個青著半張臉的人。

藝術家的藍眼泛起殺意。心裡盤算著不知道在里昂休假的達內特變成這樣,有意思,真有意思。狄茲竊笑,對了!剛剛他有提到日本不允許同性結婚嗎?好像沒有,所以說……達內特會氣成這樣是因為他以為相川是娶了個女人嗎?嗯!應該是。

狄茲看著窗外的街景微笑。相川會火速與陌生人陷入愛河這件事雖然有點出乎意料。但是愛情來臨時誰又能擋得住呢?

天底下只有他的仙人掌長著死腦筋,不過這倒好,他還很感謝相川找到可以共渡一生的人。「鷗蚌打賭」……便宜到他這個「守著蚌」的漁夫。他心愛的達內特非得願賭服輸不可。

以達內特未見到人已經氣得蹦蹦跳跳的情況看來,相川恐怕會抵擋不住……噢呵呵呵!

這事越來越有趣了!

地球的另一邊,鼻子耳朵一直感到不舒服的相川一馬正為即將到來的婚禮忙著。天天東奔西跑的跟轉昏了頭的陀螺一樣。

當一個人與另一個人有了婚約承諾一生相守,那就是結婚的意思,可是當一個人與鬼有了婚約打算相守一輩子……要怎麼處理?

聽鬼堂家女眷們的意思是……冥婚,「冥婚」耶!一馬只聽過還沒看過的名詞,一個簡直像從外星來的字眼。

所有的證婚者聽到這名詞有五成鐵定以為他在胡言亂語,就算不覺得他在胡言亂語至少也會想開導他,不然就是等著他講出什麼凄美動人的愛情故事。

婚事是兩個人的事,決定要結婚可不是說說就好,光是沒辦過嫁禮和婚宴的往來就快讓一馬奔波到無力。一馬很忙,花月當然也不會閑著,特別是很多時候需要兩個人一起行動。

「基於花月身份特殊不能自己出門,只能眼巴巴地看一馬忙著!」依一馬腦中的常理判斷,應該是這樣沒錯。然而,當一馬想獨自把婚事搞定時,花月卻對此又皺眉又扁嘴,使得一馬不得不屈服於美麗的鬼「變了臉」的厲害。

敗陣的一馬挑釁似地詢問花月:「一個既怕生又必須有家人陪,不能單獨出門,還得防東防西的鬼要怎麼出門?」一馬企圖以殘酷的現實讓花月死心。

不料花月卻指著祠堂里那攜帶式,長二十五公分,寬五公分,厚一公分的牌位對著一馬說:「我不是必須有家人才能出門,以後請多多指教。」

他才不是不能出門,而是他覺得出門很勞師動眾,都要有人幫他帶牌位,這樣一來無論到哪裡都像被人管著,一點都不方便,所以才會讓一馬以為他不能出門。

僵硬成化石的一馬張大嘴望著很得意的花月,早該知道這回事,鬼不可能會離得開牌位,只是一時間他被打敗得更為徹底,連話都說不出來。

總而言之,相川一馬要結婚了,他即將走進婚姻的墳墓,嫁給一塊牌位。一馬身邊知道內情的親友傳遞著這個既霹靂又勁爆的「壞消息」。

當然,消息這種東西像是山手線一樣會回到原出發點。所以,在全家喜洋洋的情況下,有一個人相當的不快樂。

一邊是本家的頭頭,相川老爹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怎麼看都是不覺得好惹,規勸的話在舌間轉了又轉,仍然回到肚子里成為便秘的主因。

另一邊是被逐出家門的兒子。可是兒子身前卻站著那「覺得不好惹」的人物。他的母親大人。相川老爹從來都是對母親大人無可奈何的,殊不知原因在於相川老夫人的拐杖是有名的結實。而且嬌小的相川老夫人從年輕起打人就是出乎意料的痛,相川老爹年紀有一把,若是還被打那像什麼話。

是故,不快樂的相川老爹仍在狂抓頭髮,他怎麼都想不到會這樣。

而且更要命的是日本法律無法管束「冥婚」這件事,既然法律管不到就表示合法,比同性結婚不被承認的待遇更好。

一馬四處跑也就算了,偏偏鬼堂花月是以「合法未婚夫」的身份跟著一馬。

因此,只要聽到一點風聲討論「相川一馬身上掛個牌位……」什麼的,老爹就想抓狂,天啊!他的頭就要禿了啊!

此時,緊趴在一馬身上的花月感到既緊張又刺激。

從小就被選為下一任的鬼主,禮儀教育是絕不會漏掉的一課。花月還沒來得及頑皮就已經被訓練得中規中矩,再加上當家少主日常所穿的和服不管男裝女裝都不是好活動的衣服。花月因此受限更多。

現在時間緊迫要做的事除了第一優先的婚事,還有準備給某人的天譴。要讓花月跟著又不拖慢腳步,一馬想出的辦法就是把花月「安置」在自己背上。不但不會被人誤撞還方便行動。

「一馬!一馬!你看,那裡有好漂亮的花。菊千代說過要訂七十七束菊花。你別忘了唷!」花月指著剛剛經過的花店興奮地說。

「嗯!很漂亮,是是是,我當然記得。」一馬快速地穿越人群往前移動。

「一馬!一馬!那裡有好可愛的小熊。」花月發現一家超可愛的小熊屋。

「啊!好可愛。」一馬很想把擋在前面的人全掃走。

「一馬!一馬!我們要去哪?」花月好奇起目的地。

「蔬菜市場。」一馬頭也不回的回答。

要不是這裡不好停車非得把車留在遠遠的停車場里,不用五分鐘,他早就辦好事。

「為什麼我們要到市場?不能打電話請市場的人送來嗎?」花月更好奇了。

鬼堂家的日用消耗品都是每月打電話請人大量運送,為的是節省時間,只要進行一次施咒即可讓鬼堂家的人和鬼眷們共同使用。所以花月覺得親自到市場走一趟的行為相當特別。

「我必須去確認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少了它,我的大事會做不了。」一馬轉進吆喝聲極大的市場。

「噢!」被沒見過的熱鬧景象吸引了注意力的花月東張西望。

一馬左拐右彎地朝目的地前進。東西已經預訂好一個小時前送達此地。

「相川先生,這裡。」一個曬得很黑的胖男人朝一馬揮手。

一馬看見熟人馬上迎上前去,東西確定是送到了。

「送到了啊!一路辛苦了!田中。」一馬對胖男人說。

「相川先生客氣了,我還謝謝您平日的愛護與照顧。」胖男人呵呵笑。

「因為時間不多,我想直接確認一下貨物。可以嗎?」一馬要求。

「好的,請跟我來。」胖男人說。

花月的漂亮腦袋猜著一馬說很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唯一可以確定的線索是植物。而且是人可以吃的,可是蔬菜市場的菜琳琅滿目,是哪一種呢?

目的地抵達,「哇哇哇哇!」配合那位叫田中的胖男人所哼唱的「命運交響曲」,花月看到一座掛了「立人禁止」牌子的巨大冷凍儲藏室。

「一馬?」花月拉了拉一馬的衣服。

「放心,先別跟我說話。裡面的「東西」不會咬人。」一馬低聲說。

「相川先生,您說了什麼嗎?」

胖胖的田中懷疑剛剛聽到「會咬人」什麼的,是他耳朵有問題嗎?

這位年輕的相川先生也不過小他幾歲,現在是一家有名咖啡館的老闆,因為咖啡館附近設了法式簡餐,為了新鮮蔬菜所以有了生意往來,他一直都是信譽不錯的客戶。這回訂單數量出人意表,田中再三確認無誤才送來。

「沒事,我沒說什麼。」

職業性的微笑還是很好用的,一馬把魅力一口氣提高百分之十。

是聽錯了吧?

胖男人田中搔搔頭,迅速地開了鎖。拉開冷凍儲藏室的門,也點亮了一室光明。

厚重的門一開就像要把人吸進去一般捲起一陣寒氣,飄動的白霧一陣陣地散了出來。

一馬絲毫不受寒氣影響,直直地伸手撩起塑料膠布走進儲藏室檢視貨品。

貨品就在眼前,被包裝的十分良好。巨大的透明塑料膠帶呈現一顆顆雪白碩大的東西。

「黏」在一馬背上的花月把臉湊近,大大的眼睛眨了眨,美美的眉頭皺了一下。

這個……這個是……!蒜頭?成千上萬個已經被處理過,沒了外皮的巨大蒜頭?一馬想用這一櫃特大蒜頭熏死所有的來賓嗎?

謀殺!這絕對是謀殺!不行啊!這樣殺人是犯法的!

「一馬!一馬!這是大蒜,這裡全是多得嚇人的蒜頭。你要這麼多蒜頭做什麼?」花月毛骨悚然。

一想到一馬蓄意朝來賓施放蒜頭的氣味。花月腦子裡就播放起歷史上恐怖的納粹軍隊為了消滅猶太人而建造的毒氣室畫面。

「相川先生,這一櫃看完還有旁邊那一櫃,您預定的數量不少,所以我分兩櫃放,我先去開門。」胖男人在外頭喊。

一櫃不夠還有旁邊的?總共兩櫃蒜頭?

花月有種窒息感,只要想到被座山一樣的蒜頭給埋了,他就想逃走。

「一馬!一馬啊!你想做什麼?」花月著急得拉著一馬的衣服。

「我沒想要做什麼啊!」一馬頭也不回地說。

「你住手吧!別這樣啦!來賓和你又沒有深仇,把他們毒死是要坐牢的。」花月苦口婆心地勸著。

「沒事,我不是想用蒜頭把來賓毒死,這些蒜頭是準備給一個人吃的。」一馬安撫起花月。

「誰會需要吃這麼多蒜頭?」花月問。

「當然是『特別』的人。這些全是送給他的禮物。」一馬笑道。

特別的人,一個特別到見到蒜頭就會抓狂的人。

呵呵呵!達內特,你可一定要來喔!

瞧瞧這些角度與成熟度都近乎完美的蒜頭,這可是為你準備的大禮唷!

一馬笑得很邪惡,形同陷害忠良得逞的奸臣。

「一馬啊!為什麼我們結婚要送這麼多大蒜頭給那個『特別的人』?」花月不解地問。

確定一馬不是要用這堆蒜頭犯罪后,放下心的花月不禁好奇一馬所說的那個「特別的人」。

「秘,密!」一馬很神秘地說。

這些蒜頭肯定會讓達內特那個瘋子吃到翻肚,願賭服輸。他相信他的老朋友狄茲也會站在他這一邊。一馬在心裡偷偷笑。

若是達內特消化不了這堆精良的蒜頭,剩下的經過「加工」成蒜泥之後還可以裝罐密封起來,不僅造福家裡還嘉惠了咖啡館的大蒜麵包,省事又方便,稱得上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告訴我嘛!」花月再度拉了拉一馬的衣服撒嬌。

「先不說這個。花月,你們鬼眷是不怕蒜頭的吧?」一馬正經的問。

「蒜頭有什麼好怕的?」花月反問道。

「的確是沒什麼好怕的。」一馬想了想后說。

「嘻嘻!一馬真可愛,你是不是把所有的鬼都當成吸血鬼啊?」花月笑盈盈地趴在一馬肩上。

「呀!被你發現了,請原諒我才疏學淺見識不廣。」一馬閉起眼雙手合十行禮討饒。

「我可沒有尖尖的牙喔!」花月湊上淺紫的唇在一馬臉上偷親一記。

「是是是!你沒有尖尖的牙只有可愛的角,暖!你可別把我的豆腐吃光,這是在外頭,萬一你陽氣補過頭現出形來,到時看我們兩個怎麼辦。」一馬苦笑。

一人進門兩人出,不把外頭那位忠厚老實的男人嚇進醫院,也會驚來一群警察包圍,要是花月被警察以偷蒜頭罪逮捕。鬼堂家的家眷一定會暴動。

跟花月相處久了總算知道鬼是怎麼補陽氣。簡單來說,補充陽氣方法跟大眾傳媒所說的很相近,找個人「吸取」就行了。

可是說容易,事實上也有其困難,世上的人這麼多,並非每個都可以吸取。波長要相符,血型要相同,更要陽年陽月陽時生,而且就算可以吸取,對方也不見得願意把陽氣分給一隻鬼,強奪豪取極易惹出事端。

萬一被那些既激進又有習過滅鬼術的陰陽師得知鬼的蹤跡。這就很不妙了。

因此行事低調的鬼眷們都寧可用相親來選對象,一來可以「合法」取得陽氣,二來又可以製造鬼眷繼起之生命。

吸取的方式亦是小菜一碟。只要鬼的唇一接觸到人的任何肌膚即會吸取到陽氣。就算鬼不願意吸取,陽氣仍會源源不絕流進鬼體內。

陽氣被吸走對人而言並沒有多大的影響,只要出去做做日光浴就能補回來。但是對鬼來說有沒有補充到足夠的陽氣卻有極大的關係。陽氣越少鬼就越無法現行,相對的,陽氣補足了,就算是花月這樣的陰鬼,都可以在陽時烈日當空時出門不再會被灼傷。可是有一得就有一失。補充太多陽氣的鬼就不能隱身了。

然而,現在為求行動方便,所以花月是隱起身行「掛」在一馬背上的。萬一現了形被所有的人瞧見。即使不引來警察,以花月的傾國傾城容貌非造成街上的人群圍出金氏世界記錄上最多人聚集一處的記錄不可。

「好嘛!好嘛!我只是一時不小心嘛!又不是故意要吸的。」花月垮起小臉。

他也沒吸很久啊!一馬好小氣,才吸一點點就叫叫叫。

「我沒說你不可以補充,我也很喜歡你這樣,甚至隨便任你撲上來都行。只是提醒你一下,我怕你又突然忘了行補過頭,發生像上次那樣把人嚇到的事。」一馬伸手摸摸花月。

上回一馬辦完事開著車在國道上遇到經常發生的塞車。日落西山夕陽無限好,一時氣氛好,環境佳。坐在旁邊的花月忍不住靠上一馬偷吻,不料初「熟」之鬼不知節制,忘情地把一馬地豆腐給狂吃一番。不但讓一馬險些因美色當前昏了頭而人仰馬翻,還讓旁車駕駛因為見到「艷鬼現身」嚇得當場口吐白沫心臟病發造成不小的事故。

「呀!一馬壞,別再提那件丟臉的事,我會小心的。你就忘了它好不好?」花月真想挖洞把自己埋起來。

那次是意外!意外!被美色迷了眼主動親一馬的花月一時忘了形,沒想到親著親著就失控了。陽氣停不住地湧進身體里,那感覺真是前所未有的舒服。花月發誓他真的不是故意要一直吸一馬的陽氣。竟然會讓陽氣過多而隱不了身。這絕對是意外啦!他真的不是變態,也沒有欲求不滿。

「那可不是丟臉的事啊!你不可以把情不自禁愛我的事實當成丟臉的事,我會傷心的喔!」一馬伸指頭畫畫花月染上暈紅的臉。

「可是我會不好意思。」花月小小聲地在一馬耳邊說。

「我就喜歡你的不好意思,很喜歡。」一馬抬起花月垂落的長發至嘴邊輕吻。

「你喜歡?真的?」花月問。

「我可以發誓啊!」一馬舉起右掌說。

一人一鬼在低溫冰庫里享受著相愛的樂趣,雖然不至於放出熊熊愛火,已足夠到讓他們心口發燙。

站在冰庫外,田中納悶地看著裡頭不但自言自語還做著怪異動作的相川,不自覺地發起冷來。這些蒜頭的數量足夠中華料理店一個月使用,突然要這麼多到底是想拿來做什麼呢?蒜頭吃多了是不會怎麼樣,最多就是肚子痛。呃!雖說……沒聽過用蒜頭自殺,但是蒜頭吃過量好像也死不了人。

「不知是不是壓力太大唷!」田中喃喃自語。

近幾年來壓力過大的人越來越多,壓力積過多自然會產生一些古怪的文明病。縱使那些病名都長得讓人暈頭轉向記不清楚,但是在某些方面行為舉止會有異常的偏差,記得他從小時候雖然民生沒有很方便,但是根本就很少聽說有誰得了這些病。現在社會進步到不知該怎麼形容,卻反而造就一堆可憐人。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田中在心裡猜想,據說事業做得不小的相川先生八成也有這方面的困擾吧!

看在相川先生是好人又是認識的大客戶,幫幫小忙減減壓應該不為過。田中抓抓自己的三分頭,他可不希望相川先生年紀輕輕就跟之前住隔壁後來倉促搬走的鄰居一樣瘋,常常半夜起來喊著要殺狗砍貓,揮著木屐詛咒誰去死的,看了就覺得既可憐又恐怖。

「田中,我檢查過了,這櫃沒問題。」一馬撩開防冷氣外泄的條狀透明厚塑料膠布走出來對著楞在門邊的田中說。

「呃!噢!好,那我先把們關上,呃……我想……相川先生,我在想……」不自覺地退後一步,田中躊躇想要說得圓滑一點。

「你想說什麼直接說沒關係。」一馬停下腳步回頭說。

「呃……我想……我那邊田很廣闊種了很多蔬菜,如果相川先生有空……嗯!有空的話,內人菜菜子和我都很歡迎相川先生到我家去玩。田裡的菜要多少摘多少沒關係,我知道你很忙,可是再忙都要休息,看一點綠色的植物,呼吸新鮮空氣會對身體很好的。」田中用很熱誠的語氣歡迎相川一馬到他家做客。

「嗯!感激不盡,我若有空一定會去。」一馬聽完點頭微笑,走進另一座儲藏室。

趴在一馬肩頭的花月看看一馬憋笑憋得快變型的臉,再看看站在外頭正若有所思的男人,心裡有很大的疑惑。

「一馬笑什麼?」花月扯扯一馬的領子。

「沒什麼。」一馬仔細地湊近眼前蒜頭袋子低聲說。

「不要瞞我。」花月半撒嬌地咬了口一馬的脖子。

「真的沒什麼。」忍者笑,一馬一袋看過一袋。

「不能跟我說嗎?我想分享一馬的快樂,一馬你不可以偷偷獨享。」花月正經八百地抗議。

愛一個人時,愛放地越多,心裡就會越想了解所愛的人。

「回車上再偷偷告訴你,你現在忍耐一下。」一馬很神秘地說。

花月聞言只好扁嘴,撇頭,抓了一馬的衣服東扭西擰的泄恨。在花月的字典里已經很久沒出現「忍耐」這兩個字了。

看了看一馬的臉,好奇到不行的花月真想現在就潛進一馬的腦袋一探究竟。

檢查完滿坑滿谷的蒜頭,一馬跟田中定下了送貨日期與時間。在胖胖好心的田中的關懷和一再熱情邀約下離開市場走回停車場。

「一馬啊!一馬啊!我們回車上了。」花月等一馬上車立即飄向助手席,車門一關就提醒。

一馬看到花月的迫不及待,突然覺得花月真是可愛得要命。

「田中認為我發神經。」一馬嗤嗤地頭笑。

「你發神經了嗎?」花月擔憂地問。

聽起來就想是問人家是否感冒發燒一樣,一馬頓時覺得剋制笑的那條神經蒙受莫大的考驗。花月問得緊張,一點都不像說笑,感覺起來就更好笑。

「噗……我絕對沒有發神經。」一馬笑著說。

「可是……」花月皺起秀麗的眉。

「你也覺得我發神經?」一馬反問。

「我沒有覺得,一馬你說沒有就是沒有。我剛剛有點擔心,一馬什麼都不說,聽了外面那個男人的邀請卻忽然很高興,我沒有想挖一馬心事的意思,只是,一馬把我當外人嗎?」花月半埋怨半撒嬌地回答。

「敗給你了,想到哪去了你?好好好!告訴你,這些蒜頭是用來當賭碼用的,因為我跟一個爛人打了個賭。」一馬半轉頭對花月眨眨眼。

「爛人?誰?花月認識嗎?」花月捉住一馬的手搖搖。

「那個人是我在法國留學的同學也算是死黨。我想你不認識,可是我有寄邀請卡給他,他一定會來,到時你們就會認識了。」一馬拍拍花月顯出不安的手。

「一馬和他打什麼賭?」花月問。

「我說了你可別生氣,記得我愛你,好嗎?」一馬先設下前提。

「我不生氣。」花月點頭同意。

「我被奶奶打電話招回來時,我有了可能會被安排相親的預感。但是他賭我絕對不可能回日本結婚,如果我結婚了他就必須把去年得藍帶獎的蛋糕再做一次送給我當結婚蛋糕,而且同時答應他的青梅竹馬的求親,然後把我準備的蒜頭吃下去。」一馬將打賭的經過簡略地說一次。

「那……如果你沒結婚呢?」花月好奇的是壞消息這邊。

「如果我沒結婚,等我飛回法國我就必須考慮他,然後我自己把蒜頭吃下去。」一馬說得輕描淡寫。

「考……慮他?」不顧蒜頭的威脅,花月突然對這三個字敏感起來。

心口泛濫著酸酸疼疼的感覺,這平凡無奇的三個字怎麼會有這樣的魔力,花月深思著。

「意思就是,我必須把他列入男朋友的範圍里。」好心的一馬給答案。

「一馬喜歡他嗎?」花月著急地問。

「朋友而已,無所謂喜不喜歡。」一馬微笑。

「那他怎麼可以要一馬你考慮喜歡他?」花月嚷嚷。

花月莫名其妙覺得氣憤,氣一個連名字都還不知道,更別說見過面的人。

「你說你不生氣的唷!」一馬提醒。

「我沒生氣,我只是……我只是……」花月想解釋卻找不到言語可以解釋自己的焦躁。

「花月,喜歡上一個人是其他人無法控制的,這個道理你能理解嗎?」一馬嘆氣。

花月思索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頭。

「我不是天上的神,我無法限制別人喜歡我,如同我無法控制天要不要下雨。別人再怎麼喜歡我都無所謂,因為決定要接受或是不接受的人是我。我缺乏愛上他的那種特別念頭,所以我面對他的喜歡只能一直拒絕,就像天要下雨無法控制,但是別人會找地方躲雨,會穿上雨衣,會撐傘這道理一樣,然而……對他來說,越來越喜歡我的心情造成他的錯覺,他認為我的拒絕只是一時不是永遠,為了喜歡我,他忽視了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人。花月,我阻止不了他的喜歡,他也阻止不了我對你的愛,為了讓他安分守己不隨便出現小動作,我只好先下手為強。他的弱點是蒜頭,我才訂這個打算讓他吃個夠,田中以為我發神經,所以一直勸我多休息別壓力過大。」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要讓達內特抓狂卻又無可奈何的方法就是給他一堆蒜頭。即使達內特氣到胡說八道,該吃的還是要吃。

「你真的不為他心動嗎?」花月規矩地坐在助手席。

「如果我對每個喜歡我的人心動,今天就輪不到你了。」開玩笑般,一馬捉捉花月的翹鼻子。

「一馬這麼搶手喔……我都沒想到過。」花月有點沮喪。

好東西就是要藏起來,千萬別拿出來分享,嗯嗯嗯!

「你不用想太多,只要知道我是屬於你的好男人,這就夠了。」一馬偷啄了花月的唇。

「可是我和你認識不久,他跟你認識比較久啊!」花月剋制不了初次的嫉妒。

「認識時間的長短與愛不愛一個人沒多大關係,喜歡就是喜歡,沒感覺就是沒感覺。即使我今天沒遇上你,我所愛的人這個位置仍然會是空著的。人家說:『男人是只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就算我真的是只用下半身思考,他最多也只會是排解我生理需求的夥伴。他和我是不會有再進一步的結果。然而,我只對我喜歡的人心動,有反應。你能理解嗎?」一馬正色道。

「那……你喜歡我。」花月看著一馬的眼睛著迷地說。

「我喜歡,很喜歡,愛得要命,衝動得有如十八歲。這都是因為你。」一馬不好意思地笑笑。

花月的純真,花月的甜美,花月的好奇心,花月的正義感……花月的一切,一馬發現自己打從心底喜歡著。

「啊!我懂了。」花月嘆氣。

「懂了啊!很好。」一馬拉過安全帶繫上。

「一馬……我又忍不住了,我想親親你。」低下頭,花月將小手蓋在一馬的手背上。

「你不怕等一下又不小心吸太多陽氣?」一馬難掩紅到耳根的反應。

「現形就算了,讓看到的人嫉妒你有男朋友也不錯,我真的長得很不錯啊!而且你又這麼喜歡我,不親親你獎賞一下怎麼可以?」花月嘟起嘴。

「啊啊!尾巴翹起來了啊!」一馬誇張地伸指點點花月的額頭。

「讓我親啦!讓我親啦!親一下就好了。」花月不依地要求著。

「幸好我們還在停車場里,來吧!」一馬敞開雙臂歡迎。

得到一馬的批准,迫不及待地花月捧起一馬的臉,烙下一個美滋滋的吻。

短短的吻代表「我喜歡你」,貼合的雙唇溫柔地輕觸了一下,花月把自己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通通藉著這個短短的吻傳給一馬。讓一馬知道在這個世上有個死心眼的花月是多麼喜歡一馬。

「親愛的一馬,你接收到我的心意了嗎?」花月在心裡問著。

「好甜,花月,我們再來一次。」一馬要求。

一片輕薄短小的乾脆麵包怎麼能滿足一個饑渴的人?

花月的吻有著醉人的甜香,但願沉醉不願醒。

害羞的花月默默地再吻一次,把吻當成發送器傳達他想更了解一馬的訊息。他們都知道彼此間強烈無法阻擋的引力。花月真的很謝謝一馬這麼喜歡他,但是,花月知道自己很貪心。想要更加了解一馬,分享一馬的生活,知道一馬所有的喜,怒,哀,樂,愛,惡,欲。他不想當外人。

花月羞澀地用靈巧的舌頭探索著一馬唇間的秘密,溫熱又滑潤的感覺讓花月了解一馬為他動情幾分。

「我都不知道我竟是這麼的在乎你啊!我最愛的花月。」一馬陶陶然地想。

「一馬,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花月祈求。

「被你這麼一吻,想離開你都難,我們回去后再玩一次上回的「遊戲」好嗎?」一馬嘆息。

「你這次會和上次一樣先喊「停!那裡不可以!」嗎?」花月興奮地又撲上一馬。

「說不定這次是你先喊「不要!不要!」,呵!」一馬竊笑。

停車場里,熱戀中情人的私慾,閑人勿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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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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