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直到天色微明,牡丹才從疲憊巾清醒過來。
不知道究竟是夜晚太短,還是濟傎實在太不知是,他的慾望如滔滔不絕的洪水般,淹沒他們所有的理晉,她昨夜根本沒有半則能好好休息!
她沒想到濟傎的體力像是無窮無盡似的,整夜抓著她恩愛纏綿:初嘗雲雨的她根本就應付不來,若不是她體力真的到了極限,栢信他會折騰到天亮,不會乖乖陪她小睡。
她從來沒聽過妓院里的姊妹有這樣的經驗。能夠在上半夜「奮戰」不懈的客倌就已被稱為「勇猛」了,那濟傎他持續了一夜……該算什麼?
看來,應是西域媚葯和蠱毒來勢洶洶,才使他有這種異常的舉動吧?
她揉揉惺忪睡眼,忍不住側頭看向躺在她身旁熟睡的赤裸男人。兩人肌膚互相摩挲,體溫、呼吸融為一體……如此親昵的接觸,令她光躺著不動就心跳加快,呼息急促。
濟傎規律起伏的胸膛、性感薄削的唇瓣、高挺筆直的鼻子、將她緊箍在自己懷中的結實臂膀……光看著他就是以使她瞼泛紅暈。
雖然遍布全身的點點瘀痕,及下身傳來的隱隱鈍痛,在在地提醒著她昨夜的事,但她心裡總覺得不可思議—她竟然和濟傎做了如此親密的事!
他曾經是她認定託付終生的主子,是她又愛又恨的男人啊!
小時候,她真心認為世上再也沒有比她主子更完美的男人,本以為這只是她眼界太小,可是事實的確如此,他在她眼中仍是最完美的……
正當牡丹陷入沉思的時候。濟傎已徐徐醒來。他的第一個感覺是頭痛欲裂,但經絡血氣順暢自如,再不見昨晚那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他知道這是媚葯和酒氣退去后的正常反應,附於他身上的蠱術也已徹底解除,他不禁露出得意的冷笑——三王爺的如意算盤終究是落空了!
轉過頭,他發現牡丹已醒,於是淺笑輕道:「早。」抱著她醒來的感覺真好!
他瞧見她細緻的頸項布滿了吻痕,想必是自己在激情時剋制不住力道,便愧疚地問:「你身子……還好嗎?昨晚我失控了。」
「我沒事……藥效相毒都解除了嗎?」她輕輕撫著他的鬢角,好像在哄一個大男孩一樣。
「都解了。」他用力擁住牡丹,唇瓣綣絡地親吻著她香軟的臉頰。「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慾火焚身而死了,謝謝。」
聽見他的含情意的道謝,牡丹心頭突然湧上一陣酸楚。但她很快地抹去那受傷的情緒,抬起頭笑道:「我的幫助並不值得一捉,你下必謝我……」
他此刻所展現的柔情,全都是因為感激她的獻身嗎?他終於不再冷言冷語地惹她生氣,她應該很高興才對,但為什麼她沒有?濟傎默默凝望她,開始明白她在想些什麼,一陣心疼慢慢湧上胸隨。「誰說你的事不值一提?你別妄自菲薄!」
她是在生他的氣嗎?他承認昨晚自己過於粗魯,但除了因媚葯和毒讓他身不由己外,最主要的理由還是因為她啊!他喜歡她,所以希望能佔有她,難道他錯了?他究竟應該怎麼辦?
「我沒有……你不要再靠過來了!」感覺到他被下的動作,她羞赧地按住他的手,深怕他又要開始侵略行動。「天已經亮了,菁菁很快就會進來……」
她雖全身酸痛,但仍想如平常般從床羯掀鶘恚勘蝗叢v他緊緊抓住,她一不留意被子便滑落至腰間。
「我就是不起床,也不允許你離開我半步!」濟傎大手一伸,就把她泣回床上躺好。「陪找,嗯?」她身上有股甜美的香氣,全身香汗淋漓反而使她光滑的肌膚更光澤動人,他愛極了。
她柳眉微顰,悄聲抱怨:「人家想洗澡。」她全身都酸痛,加上天色已白,她實在不想繼續和他一起躺在床上。
「等一下再洗,我們先好好聊聊。」濟傎小心抱住她,溫柔道:「牡丹,你已是我的人了,你懂不懂?」
她臉紅地看著露出結實胸膛的他,眼角餘光瞥見自己的手臂,便垂下眼睫小聲地說:「我懂,我的守宮砂都褪色了。」
聞言,他看向她的手臂,那顆小紅點果然已變得極淡,相信再過一,兩天,或者再多幾場歡愛,這守了她十年的印記就會消失無蹤。
「從我點下它開始,就一直在等著今天。」他厚實的大掌眷戀地摩挲她被單下細緻柔嫩的棵背,有意無意地揉拂著她背上的牡丹。
「我從那時就想著,什麼時候你會永遠屬於我。要是早點知道,我就不必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不敢對你百一點逾越之心!」
「你真是的,別老說些不正經的話!」牡丹羞得把頭埋在他的懷裡,嬌斥他的輕佻,臉上卻洋溢著串福的笑意。
「我真的從沒有討厭過你,當年一切誤會都是額娘從中作梗。」他手指沿著她的臉頰滑下,將她的小瞼輕輕托起,無奈地嘆氣,用沙啞的聲音道:「咱們已經錯過了十年,實在不能再浪費時間,以後咱們就好好相處,讓我補償你昕受過的苦和委屈,好不好?」
她輕撫著他的胸膛,眼眶不爭氣地泛紅。「你對我……可是真心?」她終於問出內心深處最在意的問題。
「有些話不須說出口。」他瞳仁中漾著深如大海的情感,對她露出最誠摯不過的笑意。
地動容地瞅著他,忍不住落下眼淚。「濟傎……」
「別哭!我會心疼的。」他堵住她欲張的小嘴,好像要將自己的心情都經由這一吻,傳進她心底……
這一瞬間她全都明白了,她還要逃避什麼引早在他們重逢的耶—刻坦,她就已經深陷而不可自拔了!
就算兩人的身分有著天壤之別,他們能夠再度相聚,已經要感謝老天爺的憐憫,縱然日後無緣相守,不能與子偕老,她亦無怨無悔,只盼現在他真心相待!
所有認識克勤郡王的人,都會發現他大爺近日心情似乎很好。
平常的他雖也是笑臉迎人,但情緒控制得很好;可是現在那份得意滿是之情卻全在臉上表露無遺;而箇中原因,只有和他來往密切的人才會明了。
天色還未暗,歡玉仕房的袁嬤嬤一見濟傎出現,便急忙上前攔住他,免得一個眨眼人又不見了。
「爺,您十來天都沒出現,仕房可是忙得不可開交,帳房還等您去核查上個月的帳目呢!」
遠薩機靈地上前道:三貝嬤嬤,郡王爺才剛遠行回來,你就讓他先歇一會再說吧,不如我先跟你去,好么?」
見濟傎微微點頭示意,袁嬤嬤就不再多言,和遠薩退下。
其實這些天來,他根本沒有離開過歡玉仕房,只不過是待在牡丹的庭園中沒出去露面而已。這件事除了近身侍候的遠薩和菁菁外,沒有旁人知曉,他也總算能清靜地休養幾天。
縱然他能靠牡丹破解三王爺的狠毒陰招,但他畢竟曾被下藥,內息也因毒素而紊亂,若在此狀況下出現在眾人面前,難保躲在暗處的敵人不會再動什麼歪腦筋。
更何況,他實在捨不得離開牡丹半步!這些天就有如從前在郡王府時的日子,有她相伴,他甚至可以忘記時間的流逝、忘記一切煩憂,一起追回失去的光陰,填補兩人間仍未盈滿的甜蜜情愛。
走進他的專屬廂房,幾個花娘馬上前來問安。
「爺,您和牡丹姊快活好幾天了,我想找她編新舞都不行!」佩瑚雖然替牡丹高興。但也不禁抱怨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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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知道了?」
「這裡是咱們的家,咱們當然知道!牡丹姊本來就是爺用萬兩黃金買回來的,好好服侍爺也是應該,但就苦了咱們呢!」
「怎麼回事?」該不會是三王爺登門找碴吧?
紅紅搶先訴苦道:「那些色鬼老是要咱們做些咱們不願意的事,明明只付了喝花酒的錢,卻吻來吻去的,真是過分!」
「袁嬤嬤呢?她應該不會讓客人亂來吧?」他雖是真正的老闆,但眾人均很有默契地不說破,主持大局的一向都是袁嬤嬤。
「袁嬤嬤年紀大了,一雙眼顧不了那麼多事,加上她近日精神不好,咱們姊妹都不敢隨便打擾她休息。」另—個花娘解釋道。
濟慣點點頭。難怪向來精明的袁嬤嬤會誤信遠薩的藉口,亦沒發現他跟牡丹一起消失了十來天,看來,他該另找他人肋她打理仕房。
正當他想到帳房看看時,止好瞧見久未出房掛牌的牡丹,已經被客人點名陪酒吃飯,他忍不住打量起她來。
她更添韻味的成熟美艷立刻抓住眾人的目光,舉手投是間都不經意地透出萬種風情。
任誰都瞧得出來,牡丹的改變是因為男人的寵幸。只是她賣藝不賣身,亦從來沒聽說過她拍賣初夜的消息,究竟是哪個男人如此幸運,能夠得到她的青睞,成為她的入幕之賓?
「幾日不見,牡丹姑娘又更加美艷動人了,這是我小小的心意,拿去多買些胭脂水粉,打扮打扮吧!」男人不由分說地將一張銀票塞進牡丹手中。
面對更加嫵媚的她,男人們個個心癢難耐,無不卯是心思討好她,奢望終有一天能抱著美入夜夜纏綿。
「多謝陳大爺,牡丹一定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各位欣賞。」她開心地福身謝過,心中卻盤算著要把打賞分給大家。
「牡丹,咱們都明白你已……反正你知道咱們說的是哪件事,快告訴我夜度費要多少?哪個恩客這樣榮幸,能夠摘下你這朵花中之王?」
濟傎嫉妒眾人看著她的撮瑣目光,可是為了保持老闆和郡王爺的風範,他依然保持距離,若無其事地站在門口。
牡丹但笑不語,偷偷瞧見她的男人在門邊略帶不悅地瞥她一眼后,便乾脆地宣佈道:「真抱歉,牡丹已經被某位大爺包下了,所以夜度費的事,請各位大爺莫再提起。往後牡丹仍能陪各位吃飯聊天,還希望大爺們賞臉捧牡丹的場,讓牡丹能多買些上好的困脂水粉啊!」
惋惜嘆氣聲頓時此起彼落,紛紛議論充滿了整個大廳。
濟傎低笑,自豪自己能擁有這個才貌兼具的可人兒。他懷疑還有哪個男人是她應付不了的?她的確能安然無恙地身處青樓之中,至少她進退自如,懂得如何在男人堆中明哲保身—
她絕對能撐起歡玉仕房!
正當牡丹分神留意濟傎的轟情時,有人一個跨步上前猛然抱住她的纖腰,嚇得她驚呼一聲。牡丹定神一看,才發現是上回吻她手的何大爺!
「何大爺,請您先放開我,讓牡丹敬您一杯可好?」她力持鎮定,委婉地笑著勸道。
「那個人出多少錢包養你?告訴我,我出的一定比他更多!」何大爺神情嫉妒地說道,任憑牡丹如何掙扎也不肯放開她。「還以為誰都不能得到你,哪知你竟然一聲不響地,就被其他男人開苞了!」
「何大爺,請您別這樣,有事慢慢說……」她的腰痛到頭皮發麻。「請您高抬貴手,放開牡丹吧,您這樣做牡丹的恩客可會生氣的!」
怒火因為她這句話燒得更掹烈,何大爺用力捏緊她的下顎。
「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高不可攀?你以為有人包養你就了不起?還不就是個娼妓引我倒比較喜歡你原先讓我摸來摸去的騷模樣……」
已悄悄走近的濟傎一個掌風,就重重震開他對牡丹糾纏不休的毛手,何大爺頓時向外彈開,濟傎自己則穩得按住了牡丹。
「哪個兔崽子壞人好事?」何大爺吃痛地爬起身,卻驚見教訓他的竟是濟傎,嚇得馬上跪地叩頭。「王爺饒命!小人不知道是郡王爺來了,才斗膽在您的眼前放肆,求您饒過我啊!」
「歡玉仕房是大家尋歡作樂的地方,本郡王喜歡此處,因此我不想有人在這裡不規矩,亂生事端,掃了大家的雅興!」他渾身的怒氣明白地透露出他的地盤和女人皆不容破人侵犯。
誰都知道他克勤郡王是這裡的常客,這男人竟敢在他面前亂生事端,簡直就是找死!
「小人不敢!」何大爺繼續叩頭,但內心卻暗罵濟傎竟明著袒護花牡丹這個小賤妓!
「你們很想知道牡丹的恩客是誰嗎?那我就告訴你們!」眾目睽睽之下,濟傎驀地摟緊她,在牡丹唇卜印下—個熱辣辣的吻,吻得她忘了身在何處,只能虛弱地癱軟在他懷裡,
原來牡丹的入幕之賓是克勤郡王,難怪這朵高不可攀的花兒也被人採去了!所有人均訝異地倒抽口氣,何大爺更是幾乎要昏死過去!
牡丹沒料到他會這樣大膽,赧紅的小瞼增添了不少風采。
「爺,您快別嚇唬我的客人了,否則都沒有人敢點我打茶圍、坐飯局呢!」她直視著他炙熱的眼神笑道。
「我只不過告訴其他客人,我是你『唯一」的恩客而巳。」他沙啞的聲音略帶點酸氣,更一語雙關地提醒想染指她的男人。「只要他們不犯到我,要點你吃飯談心,我當然不會過問。」
她螓首微點,啞然而笑。「相信各位大爺也知道我被爺包下,就請不要再問我的夜度費了。打擾了各位,牡丹真是過意不去!」
眾人點頭敵去,隨著歌舞表演開始,氣氛旋即熱鬧起來,沒人記得剛才的小騷動。
濟傎拉她回到廂房,二詁不說便緊緊抱住她。
牡丹先是愣了一下,絕美的臉上隨即浮現一抹溫柔的笑靨。「郡王爺,你這回不教訓我了?」
他幽幽低嘆,長指滑過她的衣領,摩挲著她的後頸。「我的花魁,我何時捨得罵你了?之前是我心煩意亂才會欺負你、跟你鬥嘴,現在我得到你了,當然不會再像先前一樣了。」
她被調戲、問價不是她的錯,只怪他沒有昭告天下牡丹是他的;現在她的身分已定,就可保她不受騷擾。
她高興地埋在他的胸前,盡情汲取他的溫暖。她看見他的改變—變得信任她,也不再一味的向她發脾氣。
「真難想像一個如此愛吃醋的男人會經營妓院。老實告訴我,為什麼你要開歡玉仕房?難道是喜歡身邊美女如雲?」她打趣地問。
「上至公親貴族,下至市井小民,哪裡的美女找是沒見過的?隨處可見的東西我根本沒有興緻收藏。」他的大手穩穩放在她纖細的柳腰上,並將她抱至自己大腿上攬著,讓她和他面對面。「你真想知道原因?」
她捧住他的俊瞼,笑得含嬌帶媚。「是,因為我怕你看美女久了,會把持不住而拋棄我!」
她此時嬌羞的媚態,使濟傎忍不住深深吻住她。直到她輕捶他的肩膀抗議,他才停止,改在她耳畔輕語:「是聖上授意我經營歡玉仕房。」
「為什麼?」聽說新登基的皇上嚴苛律正,他竟然容許手底下的郡王爺如此大膽妄為地經營妓院嗎?「皇上不是派你去打仗嗎?我一直以為你到黑龍江邊關是為了當將軍。」
「我不是上戰場的料。」他淡淡地向她訴說原由。「自先帝病倒俊,朝野之間便波濤洶湧,沒有半刻安寧詳和。王爺之間的派系鬥爭、朝臣分黨針鋒相對,地方貪官污吏乘火打劫……一切都是難以解決的問題。身為臣子,當然要為皇上分憂,我也只是在克盡本分而已。」
見牡丹開姑皺眉,濟傎便知道自己再多說下去。她也不會明白政治是場多詭譎的遊戲。
「妓院……莫非你們藉此收集消息?」她突然覺得,她的男人和他的主子都不是簡單的角色!
「你真聰明!」他高興地親了她一下。「無論是高官商賈還是市井小民,都會上八大胡同尋歡作樂,所以各路消息也會集中在此,哪兒發生了事情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原來如此!」她恍然又悟,更高興他願意對她坦承機密。看來她在他心裡還是有一丁點地位的吧?「那我也來幫你吧,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事情,都一定會儘力去做!」
「牡丹,我終於了解花大娘為何要你繼承花藝舫了。」他伸手理理她微亂的鬢髮,一臉認真。「袁嬤嬤老了,不能讓她再為了仕房的事勞心勞力,我也個放心讓外人來做,不如你就試著幫袁嬤嬤,跟我一起打理仕房吧!」
她微微—僵,一時之間下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這樣既能免除你被客人欺負,也能替我分憂解勞,可以嗎?」
「濟傎,這麼大的責任,我怎麼扛得起?」牡丹憂心仲仲地說。
想她由郡王府的小丫鬟到現在的青樓花魁,都是只是無關緊要的角色。即使她早有當花魁領班的野心,但那是她還在花藝舫的時候啊!來到京城之後她想都沒想過……
「你那麼聰穎,絕對能應付得來。」他可是她的啟蒙老師呢,她的資質他怎會不清楚?
「我只想安心地住在這裡,好好待在你身邊,這樣我就心滿意是了。其他的,我不想多想。」
他深深凝視她,沉默了一會兒淺笑道:「我在乎的只有你喜不喜歡我,有你這句話,其他事都不重要了。」
也好,他希望她安全無恙,不想她瞠渾水,有時候知道太多隻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遠薩突然敲門。「爺,袁嬤嬤突然昏倒了,現在已送回她房間休息,您要不要去看看?」
閑言,兩人對看一眼,立即趕往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