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從那天起,羅伊開始經營這段短暫的感情,即使他清楚地知道現在歐陽敬暉這個人不會屬於他,所以就盡量讓兩人徹底燃燒,再完全熄滅,像以前的幾次戀愛一樣。
也許是共通的默契,讓他們只在現有範圍內擦出火花,對彼此而言,對方都是一個極高難度的挑戰。
當晚歐陽開車的時候還有點緊張的,不知道他們的「新關係」會以何種形式開始。當一跨進家門,看到穿著凈色家居運動衫的羅伊,異常放鬆地半倚在樓梯上招呼他,他一下子鬆懈下來,羅伊還是時時叫他意外。
羅伊有時是個情緒化的人,比如像現在這樣,抱著手臂看著自己,然後笑著說:「上來,幫個忙。」
一上樓,就被他拉住了手,再自然不過的樣子,然後半跑著引歐陽爬上閣樓,然後後者咦了一聲,只見閣樓的地板上攤著—只未完成的戰機模型,旁邊散落著各類零件。
羅伊直接坐下來擺弄:「你來研究看看,客戶送的,可我有幾個零件裝不上。」
其實歐陽也沒裝過這個,不過硬著頭皮半跪下來:「能飛的?」
「對,有遙控,不過你得先把剩下的放進這東西的腹腔。」
「高智商機械工程。」歐陽下完結論,立即著手接下爛攤子開始逐一檢修,重新排列整合。後來越裝越投入,不禁尋回點年少時的趣味來。
羅伊下去磨了咖啡豆,將熱騰騰的飲科送到歐陽嘴邊,然後靜靜坐下來看拼裝過程,一邊還指手劃腳,搞得歐陽耐性受損。
「不是這樣的,三區引擎的螺釘是小號的,」
「沒錯,是中號。」
「你看圖紙沒?」
歐陽賭氣:「你懂,你自己裝。」
羅伊也不爭辯,真的伸手取過來,潛心琢磨起來。
歐陽看不過去,半途又搶回去:「我裝,你別插嘴。」
「飛不上去,你要負全責。」羅伊說著站起來拍拍屁股走人,「不看了,你裝好叫我。」
歐陽回到家還來不及洗個澡,就被人強行帶到閣樓做手工勞動,那人卻優哉地回房間休息去了,歐陽咬牙切齒之餘,也不免做了些徒勞的掙扎,這算什麼?「情人」間的過關考試?
四十分鐘后,大功告成,站起來時腳有些麻了,也不能確定這東西能不能升空,反正零件都進肚子了。他去羅伊的房間喊人,看門留了一條縫所以就推門進去了,這是歐陽自羅伊入住曉竹院以來第一次進入他的房間,這個客卧簡單得可怕,除了床和衣櫃,什麼都沒有,唯一值錢的是牆上那幅《等待》。
打盹的羅伊聽到人聲就又醒了,他朦朧著眼爬下床詢問:「好了?這麼快?」
歐陽卻反問:「怎麼不開冷氣?」
「壞了。」
「到我那兒睡吧。」
「你不介意?」
「只是不想看你虐待自己。」
「不是你趕我出主卧的嗎?」
歐陽氣結,無奈地邊走出去邊說:「出去試飛,我負全責。」
羅伊笑了,但兩秒鐘后又默默低下了頭。一個月,羅伊,你準備好了嗎?然後用力甩了甩腦袋,換上鞋子跟出去。
到樓下的草坪,歐陽在門口開了幾盞照明燈,然後將充了電的控制器交到羅伊手裡,自己手舉機身,折騰了大約五分鐘,終於有了起色。當機翼伸展,嗡一聲衝上半空時,兩個大男人像孩子似地在原地叫好。
「哇噢——」羅伊感覺刺激了,加大馬力。
歐陽抗議:「只有三百米可飛,你別忘乎所以。」
「怕什麼!跌到外天空我也可以找得回來,」這樣稚氣的誓言在十幾年前倒可能說過。
操縱了二十分鐘,兩人輪流過足癮,不過飛機並沒有安全著陸,而是在迫降之後直接栽入了草叢,歐陽正準備過去撿,卻被羅伊扯住手臂,然後另一隻手臂猛地圈住他的脖子,接著來了一個熱辣辣的深吻,歐陽背脊僵直,從來沒有和人在戶外縱情接吻過,一時不知所措,直到舌尖在唇齒間不可思議地翻卷密合,他才喘息著反擊,輾轉輕咬,羅伊激烈地回應,像要把對方吞進肚裡,透著股急躁的試探和沉迷。
歐陽不清楚看似冷靜的羅伊怎麼會常常有激情四溢的一面,讓他感覺時光倒流,回到沒有理智的熱戀期,整日只知道偷著去約會,原來自己年少時也曾有過這一段時光,可隨著閱歷的增長,在透視人心之後,愛情這一塊漸漸降溫。可是如今羅伊的種種舉動又真的令他覺得找回了刺激,周身常常瀰漫著濃濃緊張氣息的衝動和熱烈,好像整個人都快要被改造了一樣。
這一場模型溝通非常有效,羅伊為雙方消除了入門時的不適,他們的獨處已經不用戰戰兢兢,而是以極自然的狀態進入正題。
這一次,站在走廊等羅伊從浴室出來。剛才他們在樓下的吧台喝了點白蘭地,閑閑地聊了些專案的事,然後就扯到些私人話題,羅伊說了自己的事,比如在美國的一些經歷,對行業的黑暗內幕並不隱瞞,並提醒歐陽在日後與其餘客商合作時多加堤防。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歐陽仰頸喝下最後半杯酒。
「你不知道?」
這一句輕巧的反問歐陽卻真不知道如何接應,有些窘地轉了轉手中的空酒杯沒有作聲。
此刻,歐陽倍感盲目,他現在這樣算是接受了羅伊,可是他們的感情基礎在哪裡?是前幾次的商業交鋒擦出的火花還是單純的相互激賞?既然無從分辨,又怎麼會貿然應和?他,歐陽敬暉,獨身這麼久,還不知道自己會在事業成功應有盡有之時和一個男人產生共鳴,並且有愈演愈烈之勢,這真是個不經意的矛盾的轉折。
在歐陽人神交戰時,羅伊從浴室走了出來。他這次沒有披浴袍,白色的浴巾圍在腰間,赤裸的上身非常有震撼力,強健有致的肌肉均勻地分佈,常去工地所以皮膚晒黑了些,帶著水氣的棕色皮膚光澤飽滿,在燈光的柔和照射下閃動著細膩的曲線。
歐陽知道羅伊和自己差不多身高,兩人的衣服也幾乎可以混穿,但風格有些不同,羅伊喜歡簡約的款式,色系偏淺,清爽而直接,飄逸但不做作。歐陽的骨架更強壯些,有寬厚結實的胸膛,和一個很男人味的嘴角,羅伊第一眼看到他心就為之一顫,感覺自己被牢牢吸住了,其實原因不明,這樣純粹的男色吸引對羅伊來說也是頭一次,之前都是他先被別人注意到。
在沒有和歐陽有親密接觸之前,他就不止一次地想像自己被這具身體擁抱的感覺,讓他無所遁形,令人心悸的慾望,常常刺激得羅伊在夜裡自慰,終於在那個酒店之夜,他大膽地將所思所想付諸行動。雖然轉了很大的彎,但是比自己預料的要安慰得多,至少歐陽敬暉願意給他一個月,足夠了,他不想貪得無厭,特別是感情方面。
羅伊朝歐陽走去,酒氣加上熱水,蒸得他的臉有—層紅暈,異常真切,他輕聲道:「歐陽,再陪我坐一會兒,聽一段音樂好個好?」
「《西貢女郎》吧,非常熱鬧。」
「好啊,好過聽巴赫。」
歐陽不得不笑,轉入閣樓的沙發,兩人並排坐著,並沒有表現得更親昵,就只是這樣靠坐著,燈光調得很暗,周圍很安靜,也許已經是凌晨了,可誰都沒有去看背後的掛鐘,也沒有誰去選CD。
從這一天起,歐陽敬暉便感覺到生活中無形的變化,每次從睡夢中醒來,身邊多了一張安靜的臉,這感覺非常新奇,但也有些視覺衝擊。羅伊從不窩在他的胸口或枕著他的手臂,但卻喜歡側睡,有時兩人會輕貼著,姿勢更曖昧。有時清晨醒來,兩個大男人也會感覺到生理衝動。
歐陽最受不了羅伊的挑逗,外表看這麼清高冷靜的一個人,在床上真是十足的野性,每一回合都會讓兩人覺得沒有更好的了。歐陽其實沒有為羅伊做到盡,始終沒有為他口交,對被插入也仍拒絕,即使有時候已經感覺到羅伊在非常衝動的時刻也沒有再勉強更進一步的佔有,這使歐陽隱隱感覺到異樣的歉疚感,他原本不是個放不開的人,但還是在羅伊面前有所保留。
兩人相處的時間一加長,羅伊漸漸發現了歐陽的一些習慣,比如早上有點起床氣,基本上是裸睡,喜歡用檸檬香的刮鬍水,對內衣和鞋子尤其講究,比較在意走廊里的那兩盆植物,睡前偶爾喝一點紅酒,失眠時會翻看床頭邊的金融雜誌,每隔一天會親自去乾洗店一趟,會關注電影但不熱衷愛情片,樂意自己整理卧室而不是依賴鐘點工,討厭一切複雜的傢俱擺設,當他想做什麼的時候下手會很快,但凡事會經過醞釀才發表意見,很重視外界口碑但從不患得患失。
不論自己看透了幾分,羅伊對歐陽的所有習慣都沒有額外意見,他也在嘗試習慣他的那些習慣。
歐陽現在沒有符殊情況都會回曉竹院,兩個都是大忙人,只有晚上十點之後的時間才是屬於自己的,他們互訴衷腸,說話越來越直接,甚至開始不再加修飾詞。
歐陽有時會有點猶豫,因為他覺得和羅伊有一種驚人的默契和理解,在大多時候只能掩飾真心實意的社交場,相互的這份支持更顯得珍貴,他怕自己到時候恢復不了以前的關係,也不能準確定義如果任事態發展下去,他們會走到哪一步。
***
方宇明在馬來西亞拖延了兩個多禮拜才回國,萬分痛苦的一趟公差。回到S市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興緻勃勃地打電話向好友報平安,可萬萬沒想到,羅伊居然主動約他吃飯,搞得方少爺愛寵若驚悲喜相交,直嘆自己這段友誼算是熬出了頭。雖然羅伊付款一向很慷慨,但從來都是別人約他,從來沒有他沒事約人的事,基本上,這是有紀念意義的突破性事件。
在市南比較僻靜的一間西餐廳,羅伊優雅地用著刀叉,只聽著面前的方宇明興奮地說個不停,都是這段時間在大馬公幹的經歷,想要獲得羅伊的一點的意見,今天的羅伊有點不同往常,竟然讓方宇明覺得多了點……人情味,也有給他一些建議,心裡一邊暗爽一邊困惑:這羅伊不是有什麼個對勁吧?
等該彙報的彙報完畢,方宇明終於問出來:「今天約我是有什麼事要同我說?」
羅伊頓時抬起眼睛清淡地看看他,這讓方宇明越發緊張,忍不住脫口而出:「不是酒店的工程出紕漏了吧?!」
羅伊失笑,一臉同情地望著他,好像他是智障一樣:「看來,你一出城,真的完全不再關心家族產業。」
方宇明臉紅著撐面子:「可見我不受父輩蔭庇,是真正的有為青年。」
「這話倒也是不假。」
聽不出羅伊是真誇他還是嘲諷他,看他表情像是真心話,但羅伊是從來不會表揚他的,所以方宇明更奇怪,盯著他帥氣的臉,想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你幹嘛?」羅伊輕笑。
方宇明其實算是很了解他,他現在的表現分明是心情很好,萬分容忍他人的態度,與之前已經很不一樣,而且他變得愛笑了,雖然笑得極淡,但卻有一種超乎尋常的魅力,連方宇明也看得一時忘了要說話。
「去了趟馬來西亞,人傻了一半。」
方宇明不好意思地岔開話題:「你最近怎樣?和隆泰的合作都還順利吧?」
「嗯。」不願多說的樣子。
「你在香港的工程應該也要完工了,什麼時候準備過去看看?」
「下個月吧。」羅伊說完這句,突然停下手裡的餐具,坦白地望著表情略有些不解的朋友,「宇明,如果你愛上一個人,而對方給你的愛卻有期限,是不是不該再沉下去?」
方宇明吃了一驚,然後嘆口氣:「想不到你這輩子第一次認真請教我的問題居然是關於這方面的。」
「你不是自詡為愛情專家嗎?」
「你才是無敵情聖吧,你那些情人個個出眾,我又不是沒看見過。」突然想起什麼,瞪大眼睛盯住他,「這次是有夫之婦?」
羅伊搖搖頭,神情有些無奈。
「那……是男人?」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問出來的。
「嗯。」
知道羅伊的雙性傾向是在大學時代,當時有個金髮帥哥整日纏著羅伊,才讓方宇明開了眼界,更進一步了解到羅伊的魅力無遠弗屆,他當時並不很意外,因為在他看來,任何發生在羅伊身上的事就都不叫意外。
羅伊一直對私生活避而不談,並且人前也都偕女伴,方宇明一時也將此記憶淡化,時至今日,羅伊卻突然轉變態度,向他坦率,看來真是愛慘了對方,實在無計可拖,才會想到找他這狗頭軍師出謀劃策。
一時不知如何問起:「那他……」
「可能只是一時迷惑,受我影響,擴大了好感欣賞的成分,他不是真的喜歡男人,所以,我想我跟他不會有結果。」羅伊先做出交代。
「情況並不樂觀,羅伊,你應該及早抽身。」方宇明收起平時的玩世不恭,決定實話實說。
「我知道。」羅伊低下頭看了看指尖,稍有些尷尬,「其實,我還是第一次對一個人這麼有感覺,原來還真的有『愛』這一回事。」
方宇明看羅伊的樣子,突然有些心酸,他心目中像風一般自由的男人也會有為情所困的一天,所以忍不住開了他一句玩笑:「對方一定有三頭六臂。」
羅伊苦笑,收斂起平時的意氣風發,並沒有否認。
「這個收服野馬的幸運傢伙是誰?」
「這我不會告訴你。」
方宇明已經猜到端倪:「此君是業內人士?」看羅伊默認,更覺得擔心,「你知道這樣最犯忌,會出問題的。」
「我明白,所以不會再放任自己了。」輕嘆一聲,「宇明,謝謝你的忠告,我知道該怎麼做。」
「別太勉強了羅伊,有些事是不可抗力,你對其他把握得再好,在感情面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今天才知道,你的口才不壞。」
「不敢班門弄斧,我是要謝謝你信任我。」
「你是我在國內唯一的朋友。」
「拜託!別說這麼煽情的話好不好?明知道人家心靈脆弱不堪一擊。」方宇明捧著心作激動狀,腦子在想:今晚可能要為朋友失眠了。
羅伊說出來,感覺舒服多了,他沒辦法帶著這個秘密獨自走完全程,他也是人也會痛,七情六慾即使不掛在臉上,卻不表示他沒有弱點。
一踏進曉竹院,一切煩惱暫時當作不存在,在歐陽那裡,羅伊絕口不提其他,而在接到梁夢海的電話時,他也是安之若素,看不出什麼情緒波瀾。這樣一個像是會隨時失去,回頭時又隨時在身邊的人,令歐陽漸漸產生一絲不安的牽念,怕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享受起有他的日子。
昨晚,他們又在閣樓共舞,經過連夫人的沙龍一役,羅伊的舞技算是初戰告捷,全伊凡工作室的人都嘆為觀止逼問羅伊是哪位嚴師所授,羅伊笑而不語,弄得眾人心癢難安。
歐陽覺得羅伊最讓他喜歡的一點是永遠知道什麼場合做什麼事,也從不因為他們有特殊關係而在工作中有絲毫怠慢,在工程部的碰頭會議上看到的羅伊又恢復場外的精明幹練和睿智從容,歐陽不禁有些鬆弛,不知他們是怎麼走到現在這一步的。
會議結束時,眾人退出,歐陽刻意放慢腳步走到後頭,等著羅伊跟上來。
「今晚有工作嗎?」
歐陽從未在辦公樓里與羅伊就私事搭訕,有些詫異道:「怎麼?有事?」
「我在銀素餐廳訂了座,晚上八點可以嗎?」
「嗯。」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歐陽突然約自己在外用餐,但心底還是會覺得滿足,從不知道自己會這樣容易就滿足。
***
銀素餐廳在S市頗有名氣,也隨時可能在此遇上相熟的人,但歐陽並不避嫌,訂了雙人桌子,點了冰鎮香檳等羅伊到場。
羅伊因為被客戶拖住,遲到了二十分鐘,歐陽倒不介意,表情依然輕鬆愉快。
「你今天有點反常。」羅伊忍俊不禁地指出。
「是嗎?」他不以為意地笑笑,「我只是想再和你出來吃頓飯,我們的晚餐時間幾乎全都貢獻給公司。」
「這算是怨言嗎?」
「我並不打算否認。」歐陽輕揮袖口,「我只想慶祝一下。」
「慶祝我們相安無事十八天?」
「不只這一件。」
羅伊的眼光突然變得灼熱:「慶祝我們匆忙相遇,慶祝你接受我,無論時間長短,我都已經得到過你。」
歐陽輕輕迴避了羅伊的視線:「今天是我生日。」
羅伊的眼神轉為驚訝:「不是要下個月嗎?」
「那個是應酬用的,陰曆是初九,就是今天,我只跟特別的人一起度過。」
「往年是誰?」羅伊並不存有幻想。
「沒有誰,這個日子是我留給自己的。」
羅伊不想高估自己:「我沒有要佔據和改變你的生活,而只是想自我陶醉一下,畢竟你是我第一個想要主動的人。」
「你會想要知道我的全部?」
「不,現在不會,因為一個月的時間不夠交換全部。」羅伊神秘地一笑,「我有準備生日禮物。」
「哪裡?難道你未卜先知?」
「跟我來。」說著,已經拉開椅子往走道行去。
歐陽敬暉沒有躊躇,起身跟上,在人流稀疏的角落,羅伊突然執起歐陽的左手,腳步越來越快,拉著他奔到露台的白玉石圓柱後面,阻擋了外界的一切,重重將他壓在冰涼的石柱上,但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是羅伊火熱的唇舌,溫柔中帶著韌性,緩慢中蘊含著一股力道,就這樣穩穩地抵在歐陽因驚異而微張的口,封住了他的疑問,讓最真實的感官衝擊來說明一切,只屬於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體驗,無須再有什麼額外支持。
「這就是我的禮物,喜歡嗎?」羅伊緊緊盯著歐陽,直到雙唇重新相貼。當呼吸逐漸紊亂,當舌尖情動地掃過每一處敏感,勾起體內熟悉的潮熱,鋪天蓋地的淹沒了原有的意識,兩人迅速沉入深海底……
一陣托盤相擊發出的脆響打斷了他們的纏綿,一個無意中到露台來收杯子的服務生被右側這對情人的舉動嚇到了,托盤差點脫手,臉漲得通紅,他從沒看過兩個高大的男人吻得如火如荼渾然忘我,當兩人回過頭看到他時,他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是這樣英挺剛勁無懈可擊的一對,他們靠在一起,一黑一白,像天生的模特,又像被貶人間的墮落天使,有著足以吸引眾人的魅力,而身邊的位置卻只為對方而留。
「對……對不起。」服務生結巴地後退。
兩個男人只用了兩秒鐘便恢愎常態達成共識,對望一眼,鎮定地從他身邊側身而過,表情卻同樣的坦蕩,甚至周遭人也可以感覺到來自於他們身上特有的強勁氣流。
銀素餐廳的服務生素質極佳,絕對不會對客人評頭論足或私議,因此羅伊和歐陽照例是從容用餐,並沒有因為剛才的事而掃興,歐陽只覺得羅伊帶給他的刺激常常超出他的預期範圍,有時會覺得自己都快不像自己。
夜裡還是由羅伊開車兜風,兩人都不喜愛酒吧,因此驅車到市內的一家水族館參觀,他們趕到時離閉館時間還有十分鐘,但兩人仍興緻勃勃地買票進去看鯊魚,直到守門人在門外叫喚,兩人才大笑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