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容黛？！」

「跟你說過幾百次，我不叫容黛，你這隻黃鼠狼的腦袋真不好。」

沒有任何改變，容黛闕依然是一臉明艷動人，不過手裡卻多了一把銀亮的手槍，而這把槍就這麼直直地指著昔日的上司們。

「容黛闕。」

瞇起眼睛，黑聿先略掃過一批頂著警徽的警察，然後才把目光放回到不太熟悉的容黛闕身上。雖然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心裡卻無法否認地產生一點小小的驚訝。

「我也不叫容黛闕，我的代號叫黛，黑聿。」

「是嗎？以後我會記得對人事數據嚴格把關。」

冷哼一聲，容黛闕可不怎麼欣賞黑聿冷靜的幽默。「黑聿，我代表政府以串謀侵佔、協助犯罪、偽造文書，以及其他經濟犯罪的罪名逮捕你！」

「妳有證據？」

「你手上的東西就是證據。」

「妳跟蹤我們？跟蹤技巧不錯。」他都沒發現呢！

「老大早就料到嚴選會找上你，所以兩年前我就奉命進入你的公司當卧底，果不其然，你真的協助嚴選犯案，這段時間警方一直在暗中監視，同時也搜集到不少犯罪證據，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犯罪，所以黑聿，看在昔日的情誼上，我不會將你銬上手銬，但我希望你乖乖合作，安靜地跟我們走。」

「那嚴選呢？」

「其他小組人員已經趕往機場，也聯絡了海關，嚴選出不去的。」

「黛闕，妳說完了沒？」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蒲紹薰終於開口。

「小、小薰……」看著真心交往的好友，容黛闕臉上有些尷尬和心虛。

「不用心虛，我早就知道妳的身分了。」

「咦？」一群人驚呼，尤其黑聿、蘇薄風和主角容黛闕更是一臉訝然。

「妳在公司的小動作不少，我一開始只是懷疑，後來嚴選把我擄走的那一天，回程的路上我看到妳……從那件事我大概就知道妳的身分了。」

「小薰……」黑聿想起那天回程的路上，小薰的確是看到什麼似的驚呼一聲，那時她說是看到雜誌上喜歡的房子，原來真正讓她驚呼的原因是容黛闕。

「妳既然知道，那怎麼……」怎麼不告訴黑聿？

看了一旁的黑聿，她就是知道好友愛上了黑聿，所以為了怕好友捲入事件中，才勸她換個對象，還拿了一些同事、好友的照片給她相親。

「沒必要。」

為什麼？」

「因為黑聿跟你們是同一掛的。」

「什麼？」警察們各個驚呼，尤其是為首的容黛闕。

「蒲秘書妳怎麼……怎麼知道的？」蘇薄風再也無法保持輕鬆的笑容了，看著一再讓他感到震撼的蒲紹薰，他只覺得「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真是說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不過，他們到底是哪個地方露餡了？黑聿的驚訝也不小。怎麼容黛闕是警察卧底，他和蘇薄風是受人之託搜集嚴選犯罪證據的任務小薰都知道？

「我爺爺是前任警政署副署長的好友，你們都忘了嗎？」

「難道……」說話的是黑聿。

「爺爺都告訴我了，想不到你外公竟然是前任警政署副署長，真是看不出來。」蒲紹薰莞爾一笑。

「啥咪！」容黛闕吃驚低叫。

「容黛，還有更吃驚的事呢！我是黑聿的舅舅。」蘇薄風含笑開口。

「啊？那前任警政署副署長不就是……」指著蘇薄風，容黛闕一臉錯愕。

「沒錯沒錯，有沒有興趣當官夫人啊？」他笑咪咪的說。

「你去死！」

看著蘇薄風和好友打情罵俏的模樣，蒲紹薰先是一笑，然後開口，「你外公和我爺爺現在正在大陸遊山玩水，這件事都是他們玩出來的……不過現在不是把事情說清楚的時候，你快把嚴選給你的文件小心的拿出來看。」

「等等，你們沒有證據證明你們是警方的委託人，所以東西還是交給我們吧！」容黛闕認為事情還是小心謹慎點比較好。

「沒關係，妳有妳的考量。」

見黑聿可以諒解，容黛闕手一招，她身邊的一名部下立刻拿走黑聿手中的文件袋。

拿到文件袋后，該名部下立刻拿出裡頭的東西，不過東西卻不是他們想象中的磁碟或光碟，而是一個類似裝著貴重東西的方形黑色硬盒，硬盒上有一個按鈕，像是開啟鈕。

「裡面裝著什麼？MD嗎？」說著說著，該名警員就按下按鈕。

似曾相識的感覺劃過心頭，看著黑色盒子，蒲紹薰突然大叫，「別按！」

「什、什麼？」警員被那嚴厲的聲音一嚇，手立刻服從地抬了起來，不過卻來不及了。

一聲細微，幾乎不仔細聽就聽不到的電子嗶聲在某個角落響起，蒲紹薰一和黑聿迅速抓住聲音的來源，然後一塊兒衝到身後的一個大圓柱邊。

撥開裝飾的四盆富貴木，四個像是定時器的黑色匣子赫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黑聿立刻蹙緊了眉頭。「該死，炸彈！」

「什麼？！」容黛闕和蘇薄風立刻沖了過去。

看著被黏在柱子腳的四個黑色盒子，曾上過相關課程的容黛闕立刻咒罵，「媽的，真的是炸彈，是哪個缺德鬼搞這種把戲啊？」

「洛先生……」蘇薄風想也不想就知道兇手是誰。

「黑聿，這柱子是……」蒲紹薰問。

「是整棟大樓的中心樑柱，兼具平衡穩固，還有防震功能，如果爆炸，整棟大樓都會垮。」黑聿眉間的皺褶幾乎快打結了。

「不會吧！你們怎麼那麼蠢，大樓的中心樑柱就這麼大剌剌的放在這裡給人觀賞喔！」

「容黛，這麼大的樑柱，要是妳家，妳藏得住嗎？」

「藏不住就別顧人怨，看，九一一事件要重演了啦……咦？這種話好像在哪裡聽過……」

「電視上，電視上啦！」即使在這種危急的時候，蘇薄風還笑得出來。

蘇薄風輕鬆的回答只換來容黛闕的白眼一枚。「炸彈耶！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小虎，快用無線電請防爆小組過來。」

「不行，這顆炸彈已經被啟動，時間只剩十分鐘。容黛，立刻撤除大樓里所有員工將大樓凈空，快！」蒲紹薰忽地站起身。

「那妳……」

「快去，沒時間了！妳負責十一到十二層，蘇特助疏散一到十樓，小組人員到大樓外面指揮交通，盡量將人車撤到大樓四周三百公尺遠的地方，快！」

明白事態的嚴重性，容黛闕牙一咬，命令自己放下個人感情，然後轉身下令。

「以小虎、小節、小馬和阿漢為首，分成四小組，分別負責東西南北，現在馬上下去指揮交通，順便請求支持，去！」

一行重武裝配備人員一獲令，立刻訓練有素地快速往樓梯下沖。

看著部下散去，容黛闕本應也下樓疏散員工的，卻還猶豫不舍地回頭看著蒲紹薰。

「小薰……」

「黛闕，蘇特助，你們喜歡哪種顏色？」蒲紹薰突然笑問。

「呃……」兩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她問這個做什麼。

「快一點，我沒太多時間等你們猶豫。」蒲紹薰話才說完，就聽到容黛闕和蘇薄風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出自己的答案——

「藍色！」

答案一出，容黛闕和蘇薄風又對看了一眼，接著不約而同地又開了口，不過表情和語氣完全相反。

「不會吧！這麼衰。」容黛闕皺了皺眉。

「太好了，嗜好相同。」蘇薄風則是咧嘴一笑。

瞪了一眼身邊愈看愈無賴的男人，容黛闕冷哼一聲，隨即撇過頭。「小薰，妳也走吧！這裡我們管不了。」

「我想我可以。」

「別鬧了，炸彈耶！我這個警察都不會，妳會嗎妳？」

「還好，我想試試看。」

「不會吧！妳別亂來……」

她含笑的截斷好友的話。「只剩八分鐘，我已經按下火警警報器，你們該下去協助疏散了。」

「不行，妳也來。」

粉櫻似的唇瓣彎起一抹笑，可眼裡卻刻著不容置喙的堅決。「我要留下來。」

幹嘛笑得那麼自信，害她有一瞬間覺得她真的很行，差點答應。「妳別裝厲害了，我跟妳說……」

「蒲秘書是真的很厲害啊！妳就別浪費大家的時間了，走了走了。」勾住容黛闕的脖子，蘇薄風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將她往電梯里拉。

「等……等啦！那地上這隻……豬怎麼辦？」鼻青臉腫的，又這麼肥，哪裡來的紅豬啊？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就別管豬的事了。」蘇薄風很冷血地說。

「好吧！」這次容黛闕倒是跟他有志一同，因為真的是豬嘛！

蒲紹薰先是繞著柱子走了一圈，發現四枚炸彈同屬一種類型，並且由一條電線串聯在一起后，她確定只要能停止其中一枚炸彈，其他三枚也會跟著停止。

確定了這個事實后，她心中的壓力瞬間少了一半。

選擇其中一顆炸彈的位置，她在炸彈上下左右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然後像是發現了什麼，她點了點頭，接著盤腿坐到地上。

「我現在要開始解除炸彈，你也下去幫忙吧！」

「不，我留在這裡。」

「這裡很危險。」她淡淡訴說。

「所以更要留下來。」跟著席地而坐，黑聿從後頭輕輕將她攬到自己的胸懷間。「妳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我們形影不離。」

「我可不想跟你形影不離，那樣會很累。」平常他就夠黏人了，要是真的形影不離，她肯定會抓狂。

「那就魂魄與共。」

「我還沒打算要死，OK？」啐！烏鴉嘴。

「妳說很危險……」

「有哪顆炸彈不危險的？」笨！

「可是……」

「我從來就不想當英雌，更不想獲得××紀念碑，如果沒把握，我會蠢到留在這裡嗎？」

「妳會拆解炸彈？」黑聿的語氣里充滿驚奇。

「不行嗎？」一想到他可能會有負面的想法，她心情瞬間鬱卒了起來，口氣也充滿防備性。

「不，我只是覺得妳好厲害。」

「……你這個讚美是真心的，還是為了怕我把我們兩個人炸死才說的謊言？」

「如果我說我不愛妳才是謊言。」他呵呵一笑，往她纖細的脖子印上一個吻。

酥麻的顫傈感讓她的手抖了一下，嚇得她立刻將手從炸彈上抽回。「你……你別鬧。」

「我就是想鬧，最好妳一不小心讓炸彈引爆，這樣我們兩個就可以共赴黃泉，作一對天神眷侶。」邊說，他又邊在她的頸上密密麻麻地印下好幾個吻，順便還種了幾顆草莓。

「嗯……」細細的呻吟不小心從檀口裡逸出，但她立刻咬唇阻止自己沉陷。轉過頭，她惡狠狠地瞪著他。

「你……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啊？沒看到我在拆炸彈嗎？」

「我在想……是不是和妳一起死了，妳才會相信我是真的愛妳？」鎖住那雙瞪視著自己的雙眸，黑聿語中帶笑，但眼裡卻泛著淡淡的苦澀。「不為了嬌弱的外表，不為了纖柔的氣質，也不為了妳是強是弱，會不會拆炸彈。」

撫上她怔愣的眼眸，他繼續道：「我愛妳，就是愛妳，我說不出為什麼，但是……我就是愛妳，愛到想和妳形影不離，愛到想和妳魂魄與共，要是妳允許，我甚至希望我們同一天死，這樣誰也不讓誰傷心，誰也不讓誰孤單，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凝視黑眸深處純潔如赤子之心的真情真意，蒲紹薰的眼眶瞬間抹上一層淚光，抽了抽鼻子，她吞下唇邊的哽咽，然後無語地咬了下嘴唇，她才輕輕開口。

「討厭，我就說過你有當花花公子的本領，這麼會說話，要是太多女人愛上你怎麼辦？」

「我只愛妳啊！」黑聿瞬問粲笑，那笑容有如溫暖陽光。

「那以後這種話都只能說給我聽喔！」

「當然。」以後……她終於願意跟他天長地久了……

「那以後你會不會每天跟我說愛我？」

「當然，說到妳膩死了我都要說。」她說愛呢……代表她也愛著他的吧！

「那你以後會不會繼續送我上下班？」

「當然，只有我有那個權利送妳上下班。」只有老公有權利送老婆上下班……她是不是暗示她願意跟他結婚了？

「那以後你會不會把公司的報表室給我當辦公室？」

「當……」緊急一頓，「當然不可以！」發覺自己差點被拐，黑聿立刻朝她瞪去。「妳不是答應跟我形影不離了嗎？為什麼還要到報表室工作？」

儘管剛剛情況有多麼危急，他可沒有漏聽她喊報表叫做哈妮和達令，早懷疑她對報表有某種程度的熱愛，可沒想到是這麼親昵的情感，就算是死的東西，他照樣不准她三心二意。

他要她滿心滿眼只有他！

「我哪有，我剛剛明明是拒絕你耶！」

「那魂魄與共呢？」

「那也是你說的，我一樣沒答應啊！」

「妳……」黑聿為之氣結。「我看還是爆炸好了，反正妳也只目正玩弄我的感情而已，不如一起死了還比較乾脆，就不相信陰曹地府里還有報表讓妳看！」說完，他立刻用力抱住她，也不管她正在拆炸彈。

「哇～～你別鬧啦！很危險耶……啊！討厭，快把手拿開……聿……哇～～小心！」

話說某兩個大膽王正以天搖地動的方式在拆炸彈的同時，大樓某男生廁所里，傳來某個逃生不及……不，是從頭到尾都沒打算要逃的蘇薄風的聲音。

「喂！老爹，真的沒問題嗎？」蘇薄風對著手機另一頭的人說話。

「你少給我廢話，還不快跟我報告聿那個死小子人在哪裡？是不是第一個逃走了？」

「沒逃，在頂樓……」

「在頂頭當縮頭烏龜，該死，看我回去怎麼教訓他。」

「不是，是在頂樓跟蒲秘書一起拆……」

「跟小紹薰在一起？更該死，竟然沒讓小紹薰跑第一個，回去我一定要打斷他的狗腿。」

聽著手機中傳來噼哩啪啦的碎念聲，蘇薄風嘆了口氣，搖搖頭。

這老頭不管哪次跟他說話，都是說不通，插嘴大王，唉！

「老爹，反正也只是為了測試黑聿是不是真的對蒲秘書真心真意，所以那四顆炸彈應該是假的吧？不會真的爆炸吧？」

「你說什麼白痴話，既然都是為了測試聿那個死小子是不是真心真意的，當然要放真的炸彈，否則不是白忙一場了？」那四顆炸彈可是他叫獄中那個出名的炸彈犯做的呢！而且還請昔日部屬潛入公司裝上去的，費了這麼多人情和功夫，當然要來真的。

小紹薰什麼人？可是蒲先生最疼愛的寶貝孫女呢！

聰明伶俐，乖巧嫻熟，還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這麼好的女孩黑聿那壞小子竟然妄想染指，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雖說蒲先生樂見其成，可黑聿那壞小子有幾兩重、是什麼樣人才他這個作外公的會不曉得？怎麼說都是委屈了小紹薰，不過蒲先生都說贊成了，所以要是黑聿那個壞小子能追到小紹薰，他這個外公，咳！也不會真的反對啦！

不過，總要證明黑聿那個壞小子是對小紹薰來真的，否則將來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他這個作外公的要拿什麼老臉來面對蒲先生。

所以想來想去，放幾顆炸彈來證明黑聿那壞小子的真心，順便見識見識小紹薰的厲害是最好不過的法子了。

「什麼？！」蘇薄風一聽，立刻衝出廁所往樓下沖。邊沖還邊開罵，「老爹，你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吧？蒲秘書和黑聿現在真的在頂樓拆炸彈耶！一個不小心，真的會死人哪！」

「你以為小紹薰是誰的孫女啊？告訴你，你們兩個加起來都不值她一個！」

「那蒲秘書是真的會拆炸彈了？」下沖的速度逐漸減緩。

哼的一聲，算是蘇鞏合給小兒子的回答。

腳步瞬間停住。「是嗎？那我就不用擔心了。」

「擔心個屁，恐伯你剛剛只想著逃命，根本沒想過要回頭救小紹薰。」

哎呀！被發現了。「老爹，反正我想事情肯定是完美的ENDING，如果沒事我就……」

「等等，你到底要不要去考警察？」

「老爹，我現在生意做得還不錯，沒考慮要轉行。」

「混帳東西，你竟敢這麼說！當初我生你就是要讓你接我的棒子，是不是長大了，翅膀硬了就不認我這個父親了啊？」

「老爹，如果我沒記錯，你早在十年前就跟我斷絕父子關係了，你現在說這個……」

「混帳東西，幹警察有什麼不好，一堆人見到你都要敬禮，威威風風的。」

「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好啊！連抓個嚴選都要我們這些門外漢幫忙……」

「蠢東西，好不容易出現可以玩的對手，要是這麼早把他抓起來，不就沒得玩了嗎？還有，政府每年都在黑錢，終於來個嚴選把錢黑回來，花在商場上，振興國家經濟，我幹嘛跟國家的繁榮過不去。」

「……老爹，你到底是怎麼當上警政署副署長的？」聽聽，這是獲頒清廉最高榮譽獎章警察該說的話嗎？

「當然是靠我這張嘴當上的，蠢蛋！」蘇鞏合又高又傲地哼了一聲。

「去去去，不跟你說了，我約了蒲先生到桂花亭喝茶，不能遲到。」

啪地一聲，連聲再見都沒說，蘇鞏合就切斷電話。

闔上手機，蘇薄風苦笑。「還好我早就不是你的兒子，炸彈……唉，恐怕容黛跑得比我還快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