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翌日，又是一場混亂的攻防戰。被辦公室同仁追問得受不了，蒲紹薰一早就躲進報表室，可門板上卻響起一聲輕擊。

「開門。」

「黛闕。」門馬上被拉開。

走進報表室，容黛闕姿態優雅地坐進沙發里。「妳真該看看外頭的情景，簡直是盛況空前。」

「謝了，我比較喜歡安靜。」她受不了地嘆口氣。

「換個角度想，妳該慶幸昨天黑鑽石和妳共進晚餐的事沒被狗仔隊發現，否則妳今天肯定連家門都出不了。」想想，武術第一尊者蒲槐的寶貝孫女跟黑心商人黑聿的花邊新聞，肯定是頭條。

「妳還敢說，說要上個化妝室，結果就再也沒出現。」這女人不只現實，還很沒同情心，竟然放她一個人跟黑聿大眼瞪小眼。

「替妳製造機會啰！」

「他不是妳的目標嗎？」這女人的心也變得太快了吧？

「本來是，但昨天看到他后就不再是了。」

「為什麼？」

「沒指望了嘛！隨便一個眼神都看得出來，人家擺明非妳不要，我幹嘛自討沒趣。」瞥了她一眼，故意調侃道：「搞不好可以吃到你們的喜酒哩！我可不想染指妳未來的老公。」

「這是我聽過最恐怖的事，妳嚇到我了。」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做人啊！別太鐵齒，否則下場通常都會很慘喲！」

冷哼了一聲，蒲紹薰低頭繼續埋首報表堆中，把剛剛的話當耳邊風，不過，一旁的容黛闕可不打算放過她。

「妳可直莜i哉，今天不是妳這個新秘書上任的日子嗎？再下去，小心黑鑽石來抓人。」

「妳好像迫不及待的想把我丟給黑聿，妳是下是收了他什麼好處？」她懷疑地看著好友。

「我是那種人嗎？」瞪回去，「我是叫妳要好好把握機會，黑鑽石不是每個人都能染指的。」

話才說完，門板又傳來一陣敲擊聲，兩人相看一眼，容黛闕隨即壞壞一笑，起身將門拉開。

「等等……」

蒲紹薰才想阻止，卻來不及。門一拉開，在外頭敲門的人果然是黑聿。

「我找薰。」話雖是對容黛闕說的，但黑聿的眼睛卻是筆直地越過她看向後頭苦著一張臉的蒲紹薰。

「薰——哪！」故意拉長曖昧的字眼，容黛闕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弧。「就在裡頭，老闆請進。」側身讓黑聿進去后，她還很體貼地要把門關上。

「黛闕妳要去哪？」又閃人，這女人的同情心是被狗啃了嗎？

「工作啊！我是會計師嘛！」容黛闕又是壞壞一笑，臨走前還不忘刺激一下她悲苦的心情。

瞠大眼睛看著好友把門關上，蒲紹薰不禁在心中咒罵了幾句。

「我等了妳兩個小時。」又酷又硬的臉上沒有責難，一如平時的面無表情，不過語氣里的埋怨可就濃厚得令人無法忽視。

「你可以繼續等！」轉過頭瞪了他一眼，她直接撂下狠話，而後重新埋首報表堆中，擺明了不想理他。

「早餐吃過了嗎？」他笑笑地走到她身邊坐下，覺得她的小脾氣很可愛，黑眸里溢滿了寵溺。

「吃了。」有了昨晚的教訓，她今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吃早餐。

「那走吧！」

「走去哪裡？」

「我的辦公室，妳得開始工作了。」

「我什麼都不會。」她故意說，希望他會改變主意。

「妳太謙虛了，不過，如果真的有哪裡不懂，我會教妳。」

教她？怎麼她覺得這句話好像另有圖謀？他該不會是想藉教導之際，又想對她做什麼事了吧？

她懷疑地看著他。「不用麻煩，不會的地方我會問蘇特助。」

發覺她眼裡的懷疑和拒絕，他有些失意。

「已經兩天了，妳還不能接受我嗎？」

「兩天只有四十八小時。」

哼！他這麼想要女人，怎麼不勾勾手指？相信一定會有上千名女人立刻前仆後繼地跳上他的床。

「我迫不及待。」他毫不隱藏他的慾望。

她也迫不及待啊！迫不及待地想逃離他，只可惜很困難。在心中嘆了口氣，她邊抱著報表起身，邊故意對他碎碎念。

「連這裡你也找得到，我看公司恐怕沒有可以讓我清靜一下的地方了。」

「有，我的懷裡。」他馬上接道。

手中的報表滑了一下，害她差點摔倒在門邊。

他快步上前，扶住她欲癱倒的身子。「怎麼這麼不小心。」

還不都是你害的！瞪了他一眼，她無力地撐著他的大掌起身。

頭皮發麻外加四肢無力……慘，看來他的肉麻功力又加倍了！

「以後別拿這麼重的報表，看妳連路都走不穩了。」他順手接過來。

「別誣賴我的報表。」這些報表只會讓她陶醉。

「那是什麼原因？」

沉默地瞪了他一眼，這男人竟然還有臉問她這個問題，他真的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嗎？

有事沒事就蹦出肉麻話，害她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

不過還真奇怪，從小到大追她的人超過百個，肉麻話她明明就聽到耳朵長繭了，其中還有不少是配合鮮花一起演出，怎麼她從來沒覺得肉麻又渾身發軟過？

仔細打量他，她愈想愈不對勁，該不會……該不會她對他缺乏抗體吧？

額際瞬間冒出一顆冷汗，她快速地往後退了一步，瞪著他，心中突然警鈴大響。

「怎麼了？」他不解的問。

「你……」

如果她真的對他沒有抵抗能力，那代表什麼？呼之欲出的答案讓蒲紹薰的心涼了一半。

「嗯？」

「你不是說要工作？走了。」她力持鎮定地走在前方。

不可以讓他知道，絕對不可以讓他知道這件事，現在不管她怎麼拒絕，他都百毒不侵、充耳不聞了，要是讓他知道這個真相……

天，她連想都不敢想！

跟著黑聿來到頂樓后，瞪著自己的辦公桌，蒲紹薰覺得自己頭又痛了。

「這是怎麼回事？」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他看見為她特別訂做的義大利紅檜木辦公桌。「怎麼？妳覺得這張桌子不好看？還是覺得不夠大？」

「不，它很好看，也夠大，我的疑惑是，」語氣重重一頓，瞥向他，她忍住想按摩太陽穴的動作說：「為什麼我的桌子會和你的桌子『緊緊的』連在一起？」

「因為它們是情人桌。」黑聿一臉肅穆且正經地說。「妳應該看得出它們的材質、顏色和款式都相仿。」

情人桌？！無語地望著他，她知道自己的額頭上又多了五條黑線。

「如果妳不喜歡這組，我可以請設計師提供DM，妳自己選擇。」

「不，不用了。」揉揉太陽穴，她繞到辦公桌后坐下。

算了算了，這次她不想跟他爭，反正他總是有自己的一套，就算她發難了，他也總當作聽不見，調開話題。

情人桌就情人桌吧！不過是材質、顏色和款式相仿「而已」嘛！她不說，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對桌子就叫情人桌。蒲紹薰一如此安慰自己。

「妳真的沒有意見？」

能有什麼意見？桌子都在這裡了。白了他一眼，她正想翻開報表，門外就傳夾敲門聲，正想起身，黑聿卻比她快一步將門打開。

看著門外的人，蒲紹薰點頭致意。「蘇特助。」

「嗨！蒲秘書，不介意我跟妳借一下老闆吧？」蘇薄風揚著慣有的清朗笑容。

「請。」他把人帶走最好，省得在這裡煩她。

相較於她的爽快，黑聿的臉色可就不好看了，黑眸里明顯寫滿被打擾的不悅。「什麼事？」

「是嚴選。」

依舊是沒什麼表情，但黑聿卻自動走到外頭，並且將門帶上。

看著兩人都離開辦公室，蒲紹薰立刻翻開報表，沉醉在數字和表格的世界里，可寧靜的氣氛才維持了一分鐘，桌上的電話就很不識相的響起。

瞪著電話，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接起。「聿會計事務所，黑聿辦公室。」

「告訴黑聿，叫他最近小心一點，我就要行動了。」不男不女，顯然是變聲渦的聲音在說完令人心驚膽跳的警告后，隨即掛斷電話。

若有所思地看著話筒，良久后，蒲紹薰粉色的嘴唇彎起一抹笑靨。

「這樣才對嘛！簡潔有力，誰也不浪費時間。」愉快地掛上電話，她隨即又埋首在報表中，絲毫不受影響。

十分鐘后，黑聿獨自走進辦公室，蒲紹薰立刻執行秘書的工作。

「剛剛有人打電話給你。」

「誰？」

「不知道，不過打電話的人說：『告訴黑聿，叫他最近小心一點，我就要行動了。』從這句話來看，應該是你得罪過的人吧！」她不甚在意地一邊看報表，一邊重複電話中的留言。

黑聿微瞇黑眸。「是男是女？他還有說其他的嗎？」

「聽不出來，那個人有變聲，而且只說了這句話。」她同時回答。

思索了幾秒，他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側頭凝視著她。

「妳好像一點也不害怕？」

「害怕？」她嗤之以鼻。「要是怕就不會來這裡上班了。」

聿會計事務所在財政部和經濟部可是惡名昭彰到了極點，幫助A財團逃漏稅、協助B財團掏空對手公司資金，提供C財團惡意侵佔、併購的法律漏洞，諸如此類，幾乎每個月都上財經頭條。

但每樁新聞都因司法單位無法搜集到足夠的證據而不了了之，兩三年下來，聿會計事務所聲名大噪，黑聿也被冠上黑心商人的封號。

一些怕被牽連的人早在兩年前全數走光，如今待在公司里的不是資深忠心的員工，要不就是想賺大錢的人，畢竟每次幹完一票，分到的獎金都足以讓人雙眼閃亮一個月。

「看不出來妳膽子還滿大的。」

「在我身上，你看不出來的事絕對多到令你驚訝。」

「是嗎？妳願意告訴我嗎？」一點也不把她的話當真，他只是深情款款地看著她。

這個人又在肉麻！受不了地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她調開話題，「現在是上班時間，說吧！你這個老闆要派給我什麼工作尼？

「第一個工作，」對她一笑后，他拉起她，「陪我吃午餐。」

「等等，離中餐時間還有一個小時耶！」又來了，他怎麼老是這麼為所欲為，就算公司是他開的，公司規章也是他說了算，但她總有權利拒絕吧？

「所以，代表我們多了一小時的約會時間。」

約會？！對不起，她只跟報表約會。用力甩開他的手，她往後退。

「你自己去吧！」冷笑。

沉默三秒后，黑聿卻對她柔柔一喚，「薰……」

毫無差池地，一陣令人顫慄的酥麻感立刻從頭皮耳膜竄燒到全身肌膚，然後再化為一陣無力疲乏襲裹全身，接著兩腳一軟，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掌及時摟抱住她往地板癱軟的身體。

倚靠在他寬闊精碩的胸膛前，她氣呼呼地抬頭瞪著那方硬的下巴。「我警告你，以後不準再這麼叫我！」

面對她的警告，黑聿把聽而不聞的精髓發揮到最高點。

「瞧妳站都站不穩了，一定是肚子餓了，我果然選對了時問。走吧！那家餐廳主廚的手藝肯定會讓妳食指大動。」抱起她，他走出門外。

「你……快我放下來！」她使力掙扎，卻怎樣都擺脫不了他鋼鐵般堅固的雙手。

「妳好輕，抱起來也好舒服，真想現在就把妳吃掉。」

簡單三句話瞬間止住蒲紹薰所有的掙扎，她狠狠地瞪著他，不過，同時卻在心裡唾棄自己。

如果他敢對她動手動腳，她就會狠狠地修理他一頓……她明明就發過誓的，可瞧瞧！她現在在做什麼？她竟然放任他放肆到這種程度！

天，她實在愈來愈不懂自己了，自從這個男人對她一見鍾情后，她就覺得她的人生受到嚴重的考驗。

名聲全毀、火氣攀升、EQ崩盤，現在連心都開始動搖，而她卻還讓自己躺在他的胸懷中，並且打心底讚歎這個男人的胸膛怎麼能這麼完美結實……

「我看到你了，黑聿，我看到你了，嘻嘻！」

陽光照不進的陰暗角落內突然響起一陣陰惻惻的低語，聲音忽男忽女，忽高忽低，帶著一種詭譎味道，尤其在見到黑聿走出轎車后，更是興奮地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尖銳笑聲。

「一身筆挺西裝，還牽著一個沒看過的女人，是女朋友？女屬下？還是親戚……咦？奇怪，我怎麼會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呢？」語氣微頓，接著低惻的聲音卻突然拔尖，「我竟然不知道，我怎麼可以不知道！怎麼可以不知道？！我是蠢蛋！我是蠢蛋！啊啊啊——」

尖銳的聲音突然失控，激昂凄厲地迴響在陰暗的角落，不過卻在下一秒突然消失，像是被什麼東西捂住似的，接著幾秒后，陰惻惻的聲音帶著悶滯的口吻再度響起，卻是自言自語約堤喔。

「不行，我得小聲一點，這樣才不會被發現，對，要小聲一點，很小聲很小聲，這樣黑聿才不會發現，至於那個女人是誰……嘻嘻……」

隨著笑聲，陰惻側的語調一轉，瞬間輕鬆愉快了起來。

「沒關係，我會知道答案的，很快就會知道答案的，因為我會看著你，一直看著你，但是你看不見我，嘻嘻！你不會看見我的，然後總有一天機會會來臨的，到時候……呵呵……哈哈哈……」

放肆大笑后，聲音隨即淹沒在洪流般的都市噪音中，然而，與黑聿偕同進入約蒲紹薰卻驀然回頭看向對街大樓上的某一點。

發現她的動作，黑聿也轉首看向大樓，卻只覺得玻璃上的陽光過分燦耀剠眼，不禁瞇起眼睛收回祝線。

「妳看怎麼？」

「不，沒什麼。」此他早一步收回視線，她在心中若有所思。

「進去吧！」他順勢摟住她的腰推開餐廳的門。

收回心思，看著腰上的大手，蒲紹薰不禁瞇起眼睛。「把你的手收回去。」

「今天的套餐是義大利茄汁面，要吃嗎？」

「我說，把你的手收回去！」她的EQ又崩盤了。

「算了，我看還是吃法式局烤雞肉串飯，這是這家餐廳的招牌，不吃太可惜了。」

「黑聿……」他為什麼總是可以把她的話當空氣？蒲紹薰充滿怒氣的警告聲里多了點無奈。

「聿，我比較喜歡妳這樣叫我，薰……」語畢，他很自然地加大力量將她癱軟掉的身子摟進懷裡。

一邊享受她的纖秀嬌軟，一邊藉機汲了一口她的體香，不管他人曖昧羨妒的眼光，黑聿一臉春風得意地走進餐廳。

嗯！他實在愛死她這項「弱點」了。

「我要開始行動」不是一句警告，而是一連串恐怖行為的開始。

嶄新的星期一，路人驚駭地發現聿會計事務所的大門被人灑滿了恐怖腥紅的紅色油漆，紅色油漆上還用鐵鍬釘著一隻死貓。

路人被嚇得紛紛走避，但遠處卻擠滿了觀看人潮，造成附近交通大亂，直到警察到來，並緊急通知黑聿，事後做了清理工作，街道才恢復平靜。

拜那很有潑墨藝術的紅色油漆，以及那隻可憐的小黑貓之賜，聿會計事務所集體員工不扣薪的放假一天，於是那一天，聿會計事務所全體員工在超渡完小黑貓后，跑去狂歡了一天，喝得爛醉后，沒有人還記得早上到底發生了什變事。

星期二中午，某××員工在無人角落偷看18禁網頁時，不知何故，原本養眼的全裸美少女突然變成ET版貞子，××員工嚇得驚聲尖叫，同層樓的計算機突然全數被ET版貞子附身。

短短一分鐘內，六樓與七樓的三十部計算機全被殲滅，死因——中毒。

事後，一群人跟時間賽跑，努力修復並升級防火牆，防止數據外泄，同時搜查線索，試圖找出兇手，並追回被盜取的一些數據，終於在午夜十二點整搞定一切，不過一群人卻全數陣亡。

星期三，也就是今天，辦公室角落突然響起尖銳的電話聲響，循聲而去，只見昨日偷看18禁的××員工右臉抽搐，一雙小豆眼狠烈地瞪著桌上的電話，好一會兒，才不情願地拿起電話。

「喂！聿會計事務所你好，分機208，敝姓李，很高興為你服務。」

話筒中可惡的沉默瞬間引爆××員工的火氣，只見××員工氣到跳到椅子上放聲大叫，「又是你！你太過分啰！208是跟你有仇嗎？全公司電話這麼多，為什麼你就是專挑我這台208？209、312、333都好，208你撥了21次不煩喔！你不煩我很煩耶！警告你別再撥208，否則我就給你好看！」

噼哩啪啦地放出狠話后，××員工還很用力地掛上電話，想到對方的耳朵會因此受創，××員工就很爽地彎起嘴角，卻沒料到頭一抬，竟然會看到素有冷麵郎君之稱的龍頭大老闆，嚇得從椅子上跌下來。

「老、老闆？」

「電話騷擾？」說話的是站在黑聿身邊的蘇薄風。

「對、對，可是不是我個人因素造成的，我發誓。」邊說邊偷瞄一旁的老闆，酷凝的臉色波瀾不興，看不出心中的想法，××員工當下更加惴惴不安。

死了，不知道摔電話會不會影響他的考績？

「我知道。」蘇薄風含笑安撫員工不安的心，「你辛苦了。」

「辛苦了？」愣了一下，「不、不會啊！我只是奇怪那個人幹嘛老是撥我的分機，害我的帳連一筆都算不完。」

「是啊！真奇怪，不過，我想下午應該就不會再打來了。」看著××員工一臉困惑，不給他問為什麼的機會，蘇薄風優雅地轉頭跟黑聿說：「這幾天公司好像不怎麼安寧。」

「嗯！」冷淡地看了好友一眼，黑聿轉身走進專用電梯里，蘇薄風也跟著進人。

「你把外來電話全設定在208。」黑聿淡道。

「因為這幾天麻煩太多了，集中管理比較方便，不過可能要辛苦一下小李了。」

公器私用偷看18禁網頁就算了，還笨到把全公司的計算機用到中毒，這筆帳如果只算到考績上，未免太便宜了。蘇薄風溫文的笑容里多了一抹陰險。

「不過小李這麼一說，恐怕那人也警覺我們在注意他了，所以，我想電話騷擾可能會告一段落，就不知道接下來那個人又會玩什麼把戲。」

「那天的電話查出來了？」黑聿說的是大前天蒲紹薰在辦公室接到的那一通。

「如你所料，是公共電話，又變過聲，那個人還挺聰明的。」

「這幾天要加強大樓保全。」他旗下有好幾家公司，全集中在這棟大樓，雖然今天是六、七樓的會計事務所被騷擾，但前天潑油漆的舉動擺明是沖著他來，他不希望因為個人因素而讓員工受到危害。

「我知道。」頓了一下，蘇薄風的語氣嚴肅了起來。「會是嚴選嗎？」

提到敏感人物，黑聿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不，不會是他。」

「我也希望不會是他，他是個厲害人物，如果讓他起了疑心，那就嚴重了。」一想到事情的嚴重性，蘇薄風的一張笑臉也冷酷了起來。

拔掉眼鏡，他看著鏡中的自己。電梯鏡子中的一雙眸子是不遜於黑聿沉著銳利的黑眸。

少了笑意的覆蓋，黑眸陰騖冷沉，讓人一眼就可以知道眸中的心思是多麼縝密難測，而其個性更是不會脫離「危險」兩宇。

「是很嚴重。」黑聿同意。

眼看好友感到壓力而顯露出真面目，黑聿明白自己心中的壓力其實也不少於他。

世人將他的家世背景看得明白，可有誰知道他薄命的母親其實是個警察之女，而且還是前任警政署副署長的愛女。

父親痴情一生，寧愛美人不愛江山，為了柔荏母親的遺願，父親直到去世之前都一直努力著將事業漂白，只可惜天不從人願，一場車禍讓父親抱著遺憾到黃泉與母親團聚。

如今他繼承父親的遺願，事業是完全漂白了，可惜卻還有一樁遺憾。

「完成這項任務，外公真的會讓我父親與我母親同墳？」因為父親把外公花樣年華的掌上明珠拐去當老婆，還讓母親早逝，所以外公一直很不諒解父親。

母親死後，外公執意將母親的遺體葬在自家墓地，不讓父親祭拜，更不許父親接近，即使父親死後仍不同意將夫妻倆合葬。

父親一生唯一的願望就是守候母親，如今父親未完的遺願，他會替他完成。

「放心，老爹一向重承諾，雖然他個性不好。」

「是啊！老頑固一個。」

「說話當心一點，雖然他是我老爹，卻也是你外公，照輩分來看，你還要喊我一聲舅舅。」

「你確定要我喊？」他倒是無所謂。

沉默了一秒，蘇薄風才臉色有些難看地開口，「不，我比較喜歡可愛一點的小男生，很抱歉，你不及格。」

「那你何必多此一舉。」淡淡一笑，黑聿步出電梯，走進辦公室。

「啊！也不是，只是最近真的有點煩哪！」蘇薄風輕揉太陽穴，有些疲累地說。

難得有事情能讓好友露出疲憊之色，黑聿輕抬了一下眉。「煩什麼？」

「煩嚴選的難纏，煩公司一連串的騷擾，煩我父親竟然不吭一聲跑到加拿大去做老人之旅，然後很不負責任地把這個爛攤子丟給我們，他不在，我們這兩個壞人要怎麼跟警方接觸啊？」

老爹真會利用人，把嚴選這個大麻煩丟給他們解決就算了，可竟然就這樣一聲不響的就斷了聯絡。

政商名流有誰不知嚴選這號人物？

他叱吒商場五十餘年，交友闊綽，曾資助許多政治名人，想辦法讓他們登上高位，也拯救過許多瀕臨倒閉的企業公司，使百家企業免於倒閉，因此政商兩界全視他為再造恩人，誰都肯為他效忠效力。

可嚴選這樣如仙人般慈悲的人卻被查出他可能是許多經濟弊案的幕後黑手！

為了糾舉嚴選，警方花了兩年的時間搜集證據，卻一無所獲，所以老爹這個警政署副署長退休后，就把這樁任務交給他們。

為了能接近嚴選，他們不惜花費三年的時間抹黑自己，可嚴選畢竟不是泛泛之輩。

雖然他們替嚴選干盡壞事，但他們明白，嚴選仍對他們有疑慮，直到最近，嚴選有意收手退居海外，因此拜託他們秘密地將他所有的財產轉移到國外。

目前嚴選已開始給他們一些機密資料，但不夠，他們還需更多更有利的資料。

這次的機會是個關鍵，如果成功，那他們將會得到嚴選歷年來所有的犯罪證據，加上這三年來暗地裡搜集的證據，足以讓嚴選在牢里待到死。

「就這樣？」話中頗有深意。

看了好友一眼，蘇薄風先是戴上眼鏡，然後恢復慣有的溫文笑容，之後才笑笑地開口，「就這樣。」

輕扯嘴角，黑聿不打算說破，不過卻想起另一件事。「我擔心小薰。」

「是該擔心，你這場戀愛談得還真不是時候。」

一見鍾情……嘿，這小子的個性果然遺傳到他父親，都是個痴情種子哩！

「最近得看緊她一點。」

「你看得還不夠緊啊？」要人家當形影不離的秘書就算了，還早晚接送，三餐必陪，看在他這個旁觀者眼裡，實在覺得他很不象話，又不是黏皮糖。

「還不夠。」黑聿一點也不覺得哪裡不對，還很嚴肅地說明理由，「我擔心那個人會把目標轉到小薰身上，為了保護她，我得讓她搬過來跟我一塊兒住。」

「確定只是為了保護她？」

「你說呢？」

看了眼好友那抹莫測高深的笑容，蘇薄風翻了一個白眼。「對你，我什麼都不想說。」

早懷疑這小子有雙重人格，事實證明，毫無疑問地，他這個好友兼外甥果然就是這種人。

對外冷酷無情，可對喜歡的人卻是霸道熱情到讓人受不了的境界，他真同情蒲紹薰。

不過，想把人家寶貝孫女拐去同居……

先不管蒲老會不會答應，這小子真是像極了姊夫，深情專一，且都對纖弱的女人一見鍾情。

「怎麼沒看到蒲秘書？」話才說完，就看到才進辦公室的好友又往外走。「你去哪裡？」

「去報表室找她。」

連人家的動向都盯得這麼清楚，該不會是在人家身上裝了什麼不該裝的東西吧？蘇薄風懷疑地看了好友一眼。

「去去，我要回我的辦公室了。」打開黑聿辦公室里的另一扇門，蘇薄風走到自己的辦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