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一份報紙被人擲在桌上,一張大大的俊男美女相擁的相片,刊登在最叫人注目的位置,要人視若無睹的可能性是零。

「下次要做新聞前拜託先通知我,讓我在面對記者前先有個底。」

曲鑲敏拿著剛出爐的報紙,跑到賀恆楚的辦公室問話,身後還跟著半路被欽點進來的方珈裳。

賀恆楚瞄一眼還在迷惑的方珈裳后,視線便回到電腦上,淡淡地道:「我又不是你,怎會做那些花邊新聞?那是我去酒會時不小心被記者拍到的。」

「不小心?連抱女人都是不小心?」她叫囂出來。

他聳聳肩,不予置評。

「珈裳,你過來替我評評理,看我有沒有說錯?」還是一頭霧水的方珈裳被拉過來,不得不仔細看報上的照片和標題。

照片里賀恆楚擁住一個穿露背裝的女人,而這個女人……是洪莠秀?

這兩人的關係原來這麼親密嗎?既然這樣,為什麼上回在餐廳前,他對她的態度那麼不耐煩,且刻意保持距離?

「我想是因為恆楚……不,是賀總他太受歡迎,所以女人都迫上門來了吧?」面對兩個氣焰都勢均力敵的老闆,她只能婉轉地表達意見,但誰都聽得出,她還是維護他。

「雖然這是事實,但以前也沒看過他屬意誰。」曲鑲敏轉頭問道:「難道你真的喜歡這個洪莠秀?」銀行家的女兒是配得上恆楚,但卻沒什麼氣質可言。

不待賀恆楚答話,方珈裳已擅自揣測道:「有可能,洪莠秀長得不錯,我看她也很迷戀賀總,說不定賀總已經被她的誠意打動了……」上回洪莠秀那副勢在必得的模樣,她看得一清二楚。

鑽石男和黃金女,絕配。

賀恆楚深深的看了方珈裳一眼,說:「沒這回事。」

「少裝蒜了,我們又不會笑你。」為什麼不承認?怕她不高興?不,這想法太自戀了,他根本不當她是一回事!

自從上次他在她家過夜后,對她便絕口不提私事,態度變冷淡不少,加上小徐回來后,他幾乎又偏重於他,變得少與她獨處了。

他再次不語,只是繼續逼視著她。

「珈裳,你身為助理,為什麼不跟他去酒會?起碼你可以盯住他嘛!」

「我只不過是他工作上的助理,又不是他的誰,憑什麼跟去?況且我又不能礙著他和紅粉知己相聚的機會,也沒資格說些什麼,我……」

「說夠了沒有?」賀恆楚斂下眼來,神色黯沉了幾分,濃眉微微蹙起,一副快要發怒的模樣。「給我出去。」

曲鑲敏見形勢不對,便想逃之天天,順便想拉住珈裳就走。

「方珈裳,你、留、下。」他重重地對她說。

「我?」深知自己一時出言不遜惹毛了他,她認命地留下來,準備捱罵。

她……她就是氣不過嘛,氣自己還是在乎他,氣他突然變冷淡,氣曲小姐老把她向前推!為什麼她要承受這些情緒?難道一旦喜歡他就會有這些後果嗎?

「離我那麼遠,怕我吃了你啊?」他說道。

就是怕啊!她在心裡嘀咕著。

「過來!」他命令的口氣雖然令人討厭,但她還是乖乖照做。

倏地,賀恆楚起身環住她的腰。被他這麼一驚,珈裳反射性地舉起小拳,就是一陣亂打。

他扣住她的小手,將她輕輕拽向自己。

天呀,他靠得那麼近,害她的心快要跳到窒息了!雖然兩人不是第一次這樣接近,但他如此目光灼熱的專註看她,還是第一次。

「你吃我的醋,對不對?」他揚起壞壞、卻引人發眩的笑。

又被他一矢中的,她惱羞成怒,連忙否認道:「才沒有,誰要吃你的醋!」

看她因為氣憤而冒著火光的眼神,和微嘟的小嘴,他心情大好。「不是的話,為什麼這樣關心我的事?」

「我……我是被逼要關心你,我是你的助理嘛!」

「單純的助理會連我的私人感情世界也要干涉?口是心非的小東西,我教過你說話要直接,為什麼你還是這樣?」

「放開我!」她掙扎著。

「這麼想跟我撇清關係啊?我們那天不是挺好的嗎,擁抱在一起談天說地,就差沒有……」

「你閉嘴!你根本是想玩弄我,對不對?你有那麼多女人,你去找她們好了,別再鬧我了!」她寧可遠遠地看著他、暗戀他,也不想被他如此傷害!

「我就是喜歡找你。」他知道她是喜歡他的,為什麼她不說?還讓他的情緒老懸挂半空,她真可惡!

「不見得吧!」她斂下神色,幽幽的說:「你已經想把我推開了,不是嗎?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我的工作能力變差了,還是你已經討厭我跟在你身邊?」

「因為我不懂……你大可以到處宣揚我在你家過夜的事,甚至可以謊稱我和你上過床,藉此綁住我,為什麼你卻什麼也沒說?而且還抗拒我的接近,跟別人說我們什麼也沒有?」

對,他很介意,她簡直就不把他當一回事!他賀恆楚從沒被女人如此對待!

思及此,他俯下頭來,侵佔了她的嘴唇,並熱練地用舌撬開她的皓齒,探入她口中,與她的小舌糾纏。

沒得到她即時的反應,他更探入她甜蜜的深處,悍然擒住她的思維,挑弄得她無法思考。

他強而有力的胳臂,緊緊將她困在他懷中,唇齒糾纏不清的新鮮體驗,驚駭了她,而那迷魂的滋味,更令她既害怕又心醉。

眼前的女人是那麼的誘人,讓原本只是要戲弄她的賀恆楚,沉醉在其中不可自拔。注視著眼前那張猶如天使般純潔的臉龐,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暖意,莫名地緩緩自心頭蔓延開來,一如水面上無故漾起的漣漪……

可當他鬆開她時,她偏頭不看他的小動作,卻讓他的心又冷了。賀恆楚惱怒地咬疼她的嘴,威脅道:「說,你愛不愛我?」

她越是這樣,他就越想知道她的葫蘆里究竟在賣什麼膏藥,他今天就是想聽她說出來,非要她承認不可。

「不愛!」她倔強地叫。

他壞心地勾起嘴角的弧度,大膽的將膝蓋頂向她兩腿間,並隔著衣服磨贈,富挑逗意味的舉動,試圖點燃她體內的烈焰,她感覺被他碰觸的地方,像點著火燒了起來。

她慌了!「不要!放開我!」可惡,他竟這麼惡劣,想這樣逼她就範!

他停下所有動作,收起一切嚇壞她的撩撥,只是絕不放開抱著她身軀的雙手,雙眼正視著臉蛋已紅透的她。

「只要告訴我,我就放開你。」他執意要聽她坦白。

她相信他是個言而有信的人,可是她實在下不了決心。

「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在這辦公室內,對你做出什麼事來。」

沉默尷尬良久,方珈裳終於承受不住他灼熱的目光,開口詢問;「你知道了又怎樣?」

「我不知道!但無論結果怎樣,我想聽你說清楚。」他坦然承認,直率得令人訝異。

她的心如擂鼓般哆哆作響,她深呼吸一口氣,心中似已有了決定。

「我愛你。」

不知怎的,當話一出口,她鼻尖一酸,眼淚就掉下來。終於……她說出來了,而他更是清清楚楚地聽見了。

時間戛然而止,兩人雙目接觸,她卻看不透對方的想法。只見他深深凝視她數秒,便閉上眼。

他怎麼了?在想什麼?她的告白太震撼?還是他被感動了?

驀地,他睜開了眼,嚇壞了她的一臉期盼。

他嗄啞地低語:「這不是我的幻覺吧?你真的說愛我?」

她輕點頭,覺得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真的,我說了。」儘管有一半是他強逼的,另一半是她忍不住了。

「說不定……」他頓了數秒才說道;「你會後悔愛過我。」

「或許吧,但最少現在沒有。」

不管他願不願意,她伸手為他拭去額頭上滲出的細微汗珠,意外發現他也被剛才的情慾所影響,可惜現在殘留的只有冷淡的表情。

賀恆楚倏地放開她,漠然地轉身背向她,用冷淡得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語調道:

「你出去吧。」

只是四個字,她就明白,這就是生平第一次告白的回應。

她唇際懸浮一抹瞭然的笑,胸口有種莫名的鬱悶,抹去淚痕后,她緩緩離開這屬於他的小地方。

已經過了幾天,他們再也沒有碰面。他既沒有召見她,工作上她也無須向他彙報,兩人就像平行線,不再交集。

她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再待在他身邊了,因為他知道她愛他,而她的愛對他來說,只不過是負擔罷了。

但,她還是會不自覺地一直朝他辦公室看。或者,這動作已成習慣了。.

「你……還好吧?」午休剛開始,小徐突然走過來問。

「什麼?」

「你說呢?」他反問她,瞧她一臉面無表情,不禁讚歎她的堅強。

「應該沒事吧?呵呵……」她乾笑了兩聲。以小徐和賀恆楚的交情,他說的大概是她示愛被拒的事吧?

「雖然我覺得賀總這次做得未免太狠,而且有點不近人情,但你就念在他是怕做事分心的份上,別怨恨他吧。」

「你太誇張了吧?他不過是面無表情的趕我出去罷了,我不至於要恨他吧?」

「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他把你解僱了,你還這樣平心靜氣的?你不是很重視這份工作的嗎?」.

方珈裳聽畢,震驚之餘,原本端在手中的茶杯掉落地頂,瞬間碎得滿地!

她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急急站起,奔向走廊,只見很多要外出用餐的人擠在公司布告欄前,看今天新發的告示。

她知道,真的有事發生了!

她困難地擠向前,抬頭看著上面的一字一句,接著,她腦中只剩一片空白。

一旁的同事急急問她是不是如通告上說,因私人理由而辭職。

她沒答腔,臉色陰鬱。

她沒有回答,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啊!他們究竟想聽她說什麼、做什麼,有誰能告訴她?

捏她手臂,她沒反應;戳她,她沒感覺,只是獃滯地站在原處,怔怔地看著前方。

不會的,他不是這樣公私不分的人,他不會因為她說愛他所以就解僱她!可是先前她不就是因為相信,所以才不敢透露自己的心意嗎?現在果然實現了!

她感到非常後悔,為什麼他不過是吻了她,自己就心軟向他表白?為什麼她不繼續向他隱瞞?

只是一句真心話,就把事情搞砸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賀恆楚辦公室門前,本想找他問個明白。當她的手握上門把之際,赫然聽見室內一男一女的笑聲,接著是女子嬌嗲入骨的風騷低喃,最後,一片安靜,間或傳來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她頓時放棄垂死掙扎,背靠著門板,身子頹然蹲下。揉了揉溫熱的眼睛,她抱住膝蓋,嚶嚶哭了起來。

心頭的苦澀泛濫得一場糊塗,她真的很難理解他究竟在想什麼。就算他對她沒有男女感情,但這些日子來,他們多少也該建立了些同事情誼吧?為什麼他可以這樣不近情理,一聲不響就炒她魷魚,然後自個兒和女人在房內調情,任由她懷著千萬個問號,在門外哭?

她不服氣,但她卻無能為力,無法抗議。他早就警告過她別愛上他,是她自己聽不進去,偏要玩飛蛾撲火的遊戲,結果親手把自己推人死胡同。

出乎意料的,賀恆楚冷不防地開門。時間戛然靜止,他的身影籠罩住她整個身軀。

她真的來找他了!剛才他感覺她彷彿在門外,便走過來一探,他的感覺果真沒錯。

「珈裳?」賀恆楚沒料到她會蹲在地上,便伸手要扶起她,可是被她一閃,手撲了個空。

她避開的動作刺痛了他,他雙眉微微一蹙,嘴巴也說起難聽的話來。「你有事找我?我現在很忙,沒空聽。」

她霍地站起來,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地吼道:「為什麼要這樣?」

他沉默以對。

「你連個解釋都不肯給嗎?我的存在,就這麼令你困擾?」

他神色又黯了幾分。「現在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見得聽得進去吧?」

「一直以來,我就是因為太聽話,所以才落得如此田地,不是嗎?」她噙著淚咆哮。

「恆楚並不是無情無義的人,他已經寫好推薦信、介紹你去祁氏企業上班,這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辦公室內又冒出一個女人,她正是洪莠秀。

洪莠秀把手上的信封塞在方珈裳手中,藐視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勝利者的得意。

方珈裳難以置信地瞪住眼前的男女,他們簡直就是狼狽為奸,聯手整治愚昧的她。

她又成了女人妒忌的犧牲品嗎?她又沒和別人爭,只是靜悄悄地看著他,也那麼罪該刀死嗎?

「洪莠秀,你那麼愛他,目標也達成了,為什麼就不肯放過我?」非要在他們間煽風點火,不弄走她不善罷甘休?

「是你不顧自己的身分和斤兩,妄想恆楚會愛上你,穩坐賀太太的寶座,他才會趕你走!」她才不會承認自己曾利用千秋企業和銀行合作的關係,向賀恆楚施壓兼極力遊說他將方珈裳調職!

「恆楚會愛上我?賀太太的寶座?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東西!」她可以對天發誓!

「要騙誰呀?誰都知道你急著嫁人,偏偏沒有男人看上你,所以你巴不得黏住恆楚,想讓他娶你!」

賀恆楚向洪莠秀道:「你說話要適可而止才好!」無論事實是否如此,他都不許旁人詆毀她!」這是我和她的問題,不用你管。」

方珈裳突然握緊手中的信,盯住他。「我不會跟你說謝謝的。」因為這是他欠她的。

「對不起。」此刻他想說的,就只有這句而已。

她勉強噙住淚水,展顏一笑,對他擺擺手,搖曳著她那頭亮麗的黑髮消失在辦公室之中,不再多作停留。

在電梯里,方珈裳痛苦地將臉埋進掌心裡,一顆顆眼淚從指縫中滴落。

從今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恆楚!」一個俏麗嬌艷的女人,慌張地沖了進來。

「什麼事十萬火急的?頭痛還是胃痛啁?」賀恆楚頭連抬也不抬,便知道是誰來了。

「你太狠了吧?」這個舉止優雅,內斂精明的男人,內心怎麼如此絕情殘忍?

賀恆楚早料到別人會這樣炮轟他了。「謝謝。」

「你自己發神經就算了,幹嘛把珈裳拖下水,她是無辜的,而且她又沒有錯,你憑什麼這樣對她?」

「你什麼都不知道,別老是擺架子來教訓我。」他不悅。

曲鑲敏瞪大眼,提高聲調。「那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珈裳是一個好女孩、好員工,又是經她引薦進千秋企業的,他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便要她離職,即使他幫她安排了後路也一樣!

「那你張開大耳朵給我聽好。」他握緊拳頭,隱隱帶著一抹憂鬱道;「她說她愛我。」

曲鑲敏覺得好笑。「那又怎樣?愛你的女人多到能從街頭擇到巷尾,多她一個會妨礙到你嗎?」她肯定珈裳不是那種,只會圍著他猛獻騷勁的麻煩女人,他無須因為嫌憎而弄走她啊!除非……

「你也愛上她?」她訝異的道。

他的表情倏地變得陰沉,抿唇不語,明顯是被人說中心事。

「你有了想和她一生一世的感覺?」

他直勾勾地瞅了她半天,無奈地點點頭。他不想連鑲敏都隱瞞,反正他再否認也是無濟於事,現在他想要和別人傾訴一下。

「你果然是發病了,那個荒謬的婚姻恐懼症。」她嘆氣,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幫他才好。

她知道他心裡在顧慮、害怕什麼,但他總不能一輩子都走不出這個死胡同吧!這和結不結婚是兩回事,最重要的是,他連人類最基本的情感都要壓抑,他會失去自己最鍾愛的女人,他會後悔終生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回事,那感覺很矛盾,就好像有兩個自己在角力一樣。」一個是巴不得將她納入羽翼中愛護,一生與自己相守相依;一個是拚命想把她推出心房,別再讓她影響生活平靜的自己。

「你根本是自我放棄,你現在甚至要犧牲一個女人對你的愛!」

「我知道自己這樣對珈裳很過分,可是我怕,怕她一直留在身邊的話,自己會不能自拔,繼續放任自己的感覺,然後就這樣和她結婚。」

「你醒醒吧,結婚沒什麼好怕的,別再讓上一代的恩怨延續下去,你要過自己的人生,你要像普通男人一樣,和自己最愛的女人共度一生。」

「我……」他痛苦地閉上眼,過去的記憶不堪回首。那是他一生的夢魘,也造成他對婚姻的不信任。

「為什麼你不好好跟她談?她會諒解你的想法,她會陪在你身邊的。」珈裳是那種能為了愛,而無條件付出的女人。

「她要找的是一個丈夫,不是無名無分的情人,她不會認同我的想法,也不會浪費時間在無結果的愛情上。」

他知道她的家庭背景,她急需的是丈夫,一個能幫她擺脫失敗標籤的男人。就算她本人不在乎,她的親戚朋友也不會放過她,更不容許她和一個不打算結婚的男人在一起。

既然這樣,他不該再惹她。

「一個連自己都放棄的人,沒人能幫他,更沒人能將情感交付給他,因為他連怎樣愛自己都不懂。」曲鑲敏走過去,摟住賀恆楚低垂韻頭。

究竟有多久了,他們沒有如此相依過?是從他默不作聲、把真心愛人的情感摒退起,還是從她將自己的任性脆弱,交付給別的男人那刻起?

「我連自己都不能保證,更何況對她……」他輕輕說出自己最大的恐懼,一個他認為自己負不起責任的恐懼。

「沒有人能跟誰保證什麼,可是如果錯過了,你一定會後悔。」恆楚做事就是太深思遠慮了,老是學不會剎那衝動時的快感和喜悅。

「後悔?」他苦笑。「對,我已經在後悔了,卻無法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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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曖昧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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