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嗯……你還好嗎?剛剛你昏過去了。」退出廣安的溫暖身體,季生鎖起眉問受害者。
「痛死了,你也太粗魯了吧!也不說一聲就直接上,趕場也不是這麼趕法啊!」廣安低啞的嗓音彷彿是從大街邊賣藝的老頭子那裡偷來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季生懊惱地說。
剛剛被麻得忘了天地,一回神才驚覺身下的廣安純粹是門戶洞開任他吃夠本,而沒有得到一點快樂。
「你啊!真是……」廣安抬手抹去臉上的冷汗與熱汗說。
「我……你別說話,我幫你,你剛剛沒有……我幫你,不然你會傷身體的。」季生急切地打斷廣安的話頭。
「喂!我說你……」
一個纏綿的吻讓廣安消音,雙舌不住地纏繞嬉遊……
藥效漸漸的消退,當神志歸位,季生真正意識到自己已經「錯殺」了廣安。
「震驚」二字已不足以描述他的感受,但是,與廣安交纏成一體的感覺是如此美妙,誠實面對慾望的身體才不顧大腦里在轉什麼五四三二一,既然已經到口的好東西,不品嘗品嘗吞下肚難不成要吐出來嗎?他笨是有點笨,但是他絕對不是白痴!
「你先用布巾把手擦擦吧!等我能動了再到浴間洗身。」廣安睜開眼對滿臉愁容的季生說。
「廣安,我……」季生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
「別想那麼多,做都讓你做了,事實勝於雄辯,總不能叫你我卡在那時不上不下,說吧!是誰讓你吃了什麼?該不會是你又在外頭做了啥好事所以對方來尋仇吧?」廣安趁機動了動自己酸痛不已的腰。
天殺的仇家,就不要讓我逮到,不然肯定把你煎煮炒炸后扔去喂狗。
「是珒琉親王摸進來對我下春藥,別看我,我真的根本沒得罪過他,再說他府上除了男人還是男人,就算連個老太婆都沒有,何況……你都不去的地方我怎麼可以會去。」季生忙著澄清。
珒琉親王?!
好個珒琉親王,這下他們的梁子可結大了。
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這男人會如此禁不住激,不止居然這麼早就摸來,而且干出這種卑鄙無恥下流該死的小人手段來壞他計劃。
御醫還為這男人掛保證說他不見黃河心不死,必會在最後的最後才會出手,現下這情況只能證明御醫看人的眼光有問題,枉費倆人還睡了三年,簡直太不了解對方。
不過,珒琉親王的攪局卻也攪出了新方案,他現在更有理由讓季生乖乖束手就擒,只是,他絕對不是個有仇不報的人,璋琉親王就等著吃「他和御醫的紅色炸彈」吃到吐血吧!他一定會在帖子印好的第一時間派人送到親王府去。
「我們……以後該怎麼辦?」季生定定地看著廣安彷彿氣炸了的臉色。
「沒有所謂怎麼辦,日子一樣照過,飯一樣照吃。」廣安撇了撇嘴。
理應如此,並不是每個男人都能對同性起反應,也不是每個男人都認為和男人睡是件光榮、幸福的事。
季生一向只當他是兄弟,現在發生這種事心裡一定很內疚,不說點什麼安慰季生一下似乎也說不過去,縱使這種安慰與強撐出來的無所謂很傷他的心。
「可是我們已經……已經……」情事過後哪能如同船過水無痕?
「放心,我不會要你負責的。」廣安無視季生的焦慮開口。
「什麼?!」季生臉色發青,「你說……你說什麼?」
「就當是幫你提早成為男人中的男人,反正……這一天總會來的,我有婚約在身,我想你是知情的。」廣安對他這麼說。
「我知道了。」一顆心跌入冰窖里的季生總算明白,不管他與廣安發生了些什麼,廣安都會娶妻……
但是,這絕對……不、可、能!
現在人都還光溜溜地躺在身邊,剛剛才有過肌膚之親。
媽的!他太不甘心了,明明是他的,要眼睜睜送給別人?!
有他在,廣安這輩子都不要想娶妻這回事!
「你不用覺得難受,我沒差的,頂多痛上幾天,你就當是發燒,燒過就好了,這事你知我知,只要我們都不說,誰會知道我們有發生過什麼。」
看季生的臉色一變再變,他沒想別的,直接當季生是受不了自己睡了男人這事實所以才會一臉被嚇到的表情,廣安逞強笑道。
「也只能這樣……」季生吞著淚,他開始恨起廣安的無所謂。
「放心吧!珒琉親王那邊我會幫你討回公道的,我手上還握著他的心頭肉,就不信他不來向你賠不是。」廣安伸手拍拍季生的肩。
「嗯……」季生點了頭。
事已至此,他還能說什麼呢?!
場面話人人會說,可是痛是痛在他身上,點滴自然都在他心頭。
☆☆凡◇間◇文◇庫☆☆獨◇家◇制◇作☆☆
「痛死了。」才移動一下就被叫囂的傷口影響了動作,如負傷的小獸,廣安忍不住扶著牆低吼。
已經沙盤推演過千百次而且已經定案的大計劃,就算身邊那群惟恐天下不亂的幫手起初還有些疑惑,不太敢讓他掌控一切,橫生的枝節就像春雨後的新葉般猛長,可是在小錯不斷之下似乎又仍然朝大原則前進,只能說上天真的有站在他身後幫忙撐著,無奈的是……居然被擺了一道,前功盡棄。
其實上天只是想耍他吧?!
可惡!
昨夜的吵鬧聲已經傳遍了兩宅,說不定連宮裡的皇上都已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但是,沒有人敢來問他。
一想到天剛亮,他強撐著破破爛爛的身體出季生的房門,身為長輩的二夫人就派小廝來傳話,說是打算今明兩天都閉門謝客專心念經。
房間在角落的御醫遠遠才看到他瞬間老邁五十歲的佝僂身影,不知是在心虛個什麼勁,腳上被綁了點燃的火藥似地一溜煙馬上拐了彎跑掉,臉上還有不自然的紅暈。
回到府里,連大哥都很識大體地撤走任何會經過大廳到他房裡的僕人,並且捉了自己的愛人躲得老遠,任憑他一個人僵白著臉虛弱地爬回自己的窩。
浴間的浴桶備妥了熱水,房間小廳的桌上早就擺滿各式各樣的傷葯,敷的、噴的、抹的、吃的、喝的……
這些人……真是有心,只差沒昭告天下他已經被季生給「強」了。
心情差到幾乎要翻桌的廣安冷笑三聲,沒關係,「報仇」他最會了。
替自己上藥絕不是第一次,但是替自己的那裡上藥……他是生手,不過,再生都還有常識,那地方不清洗的話就算上藥也不會好,他得先忍著疼痛更衣沐浴。
等到洗乾淨身著單衣走到床邊,面對一桌子的葯,等一下他的手真要摸進那個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嗎?
一腳立地,一腳踩在凳子上,那地方抽痛得誇張,看著自己沾著葯的手,廣安覺得,自己的頭髮八成會在他觸摸到入口的那剎那間全都直豎起來。
這麼猶豫的時候,季生的腳步聲已經來到了他的小居窗口,輕手輕腳地推開窗跳進來,看見他的時候吃了一驚問:「你還沒上藥?讓我幫你好不好?」
「你……」一股潮紅火燒似地飆上廣安的腦袋。
他本來是想喊你來幹什麼,可是話才剛要出口,他卻又意識到自己有這樣的念頭是非常白痴的行為。
季生會擔心他那是正常的,如果季生沒良心地吃完就走他才該氣到吐血。
「玉小姐說你的傷不能碰水的,就算是碰了水也要擦乾才能上藥,我想你應該不知道,所以我就來了。」季生喃喃地說。
說話的時候還禁不住偷偷地看廣安的臉色,深怕一不小心讓廣安發起脾氣,還好,廣安不是像要馬上抓狂的樣子。
季生雖然傷心廣安的態度,可是畢竟是自己對廣安做出不可饒恕的事,看廣安一早揮揮衣袖什麼都不說就離開,心裡那股難受感可不是三兩句話就可以說得完的。
因此,他硬著頭皮去向他的死敵討教醫藥問題,好在那個「姓玉的女人」並沒有刁難他,還很仔細地告訴他廣安的房裡有哪些葯可以用,哪種瓶子里的葯是抹的、哪種是吃的……
感到不可思議的季生對廣安的房裡居然會有那麼多治那裡的葯十分懷疑,不過幸好早就有那麼充分的準備,不然這麼早他要去哪找葯幫廣安療傷?
「那你還站在那邊幹什麼?」臉色變了變廣安鎖眉,「用看的就可以幫我上好葯嗎?還不去凈手?」
沒關係,只是上藥而已,交歡這種事都干過了,還怕被看被摸?!
這是不可能的,在外面等著看他笑話的人就讓他們等到死好了
一整個下午,被季生上過葯的地方仍然敵不過隱隱作痛帶來的不適,忍著半身不時襲來的抽痛,被季生安置在懷裡的廣安躺著咬牙進入出神狀態。
季生這回擺出驚人的強勢,一副「你只能聽我的,不服氣的話咱們提刀外面見」的樣子。
想想自己幾乎接近半身不遂,有個知內情的奴隸自願來服侍不用白不用,廣安反而什麼都不說就讓季生待下來。
季生被下藥的事情,其實他並沒有太在意,遲早都要做的事現在痛和以後痛沒多大差別,問題是明明痛的人不該是他,千算萬算都沒算到會有臨岸翻船這種事,他真的太大意了。
話又說回來,被上的人居然會這麼痛,簡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先前大哥警告過他會吃虧,他還當是話頭上被嘲笑這種小虧而已,沒想到會是吃這種該死的虧,大哥果然有先見之明,不過要是大哥再早一點明示,他何必吃這種苦頭?!
話又說同來,若是讓季生受這種痛,嗯!他可捨不得,季生的身體太弱了,比街邊賣菜的阿婆還不如,讓他痛得連動都不能豈不是太殘忍了嗎?
相愛是一輩子的事,他們絕對不可能手拉手禁慾一生,那麼這種問題……何解?
難題啊!難題!要去請教誰才好?
有了!
同是受方可憐人,而且還是自家人,不去請教一下真是太浪費了。
「我想到桌邊。」廣安微笑拍拍季生環在他腰間的手下令。
「什麼?!你才休息不到三刻就想下床,那怎麼可以?你要以身體為重,多多休息才是,我以為你睡著了,沒想到你沒睡,你好歹聽我一次嘛!休息啦!要做什麼等你好一點再做,他又不會長腳跑掉或是被誰偷做去……」
「你很啰嗦。」廣安把移到和痛源對抗的神經分一點出來對季生表示不耐煩。
「我是為你好,你明明還在痛,別下床啦!我求你。」季生懇求。
「你從昨天到今天早上已經把你畢生的願望用完了,所以,此求駁回,我現在要到桌邊,你要麼放手要麼同去。」廣安冷笑。
什麼?來這招!可惡可惡,欺負他沒啥大腦是不是,要不是廣安是……他早就……
忍下肚子里叫戰的一萬五千六百多字,季生忿忿不平地下床打算將廣安打橫抱起。
「幹什麼!放我下去,我自己走,你別忘了你的手前些天才斷掉。」廣安立即拍開不軌的手。
「我的手早就好了,何況我的手哪比得上你的身子重要,你自己說說好了,要麼我抱你去,要麼你乖乖休息,你可以選休息,我絕對會馬上讓你躺得舒舒服服,而且我的手和你的身子都不會動到,你說呢?」
「季生,你皮癢了。」
「等你有力氣幫我抓癢再說。」
「……」
「考慮得如何?」
「算你狠。」
贏了!真不敢相信有這麼一天,他贏了!
啊!五彩紙片漫天飛舞,仙樂飄飄天上來,眾人夾道鼓掌喝采,感激鄉鎮父老的支持,謝謝鄰里婦女的愛戴,他總算是盼到了這一天。
「傻笑什麼,還不快點?」氣悶的廣安戳醒季生的大夢。
失算!大大失算!
才被季生睡一次就讓他爬到太歲頭上作亂,要不是他那裡有傷不方便,不然他一定會用最有親和力的手段來報答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季生。
季生得意地笑擁佳人到桌旁,這種機會可說是千載難逢,比九星連環排三排還不可能會出現。
說句有良心的,廣安的後天教育好像跟自己的不是同一個師傅指導出來的,先天腦筋的層次似乎也差了不只一截,可是……自己竟然覺得這樣的廣安很贊,得以把贊得可以飛天的廣安抱懷裡,他真是舉世無敵的幸運兒啊!
季生乖乖地窩在廣安身旁的太師椅上,兩眼眨也不眨地望著神色專註的廣安,不自覺和發現自己真的和廣安有雲泥之別。
不過想著想著想到廣安迷亂的神色與羞赧卻亢奮的呻吟,心頭又是一陣暖意。
嘿嘿嘿!他的廣安,聽起來多順啊!
廣安,他的心肝連京里最美的花魁都比不上……嘿嘿嘿!
呀!難道這就是俗稱的……「情人眼中出西施」嗎?
**凡◇間◆獨◇家◆制◇作**
廣安把自己想問的問題分門別類整理了一番,因為這種事總不好天天問,能一次問完就一次永絕後患。
大哥雖然是有經驗,但是比起「他」可就遜掉了。
那個傢伙腦筋頂好而且還是房裡事的……嗯!應該說是前輩,大哥的技術如何他是不知道,可是看他每次和大哥好過後不到半天就回復得跟沒事人一樣,雖然有幾回有躺了一天,可那八成是大哥下手不知節制玩過頭,才會發生的突髮狀況。
更何況他甚好收買,從不嘴碎,恩仇分明。
所以,他是最佳人選。
兩天來,他把想問的、該問的都寫得七七八八,前來充當奴隸的季生也任由他打罵命令,雖然免不了會跟前跟後啰嗦個沒完,可是端盤、鋪被、洗身……有的沒的,季生倒也做得盡善盡美。
說到啰嗦……本來話就不少,現在越發嚴重的季生幾乎要把他的日常生活數落盡了,就算自己不理他,不說一句話,季生也能一個人自顧自地說得興高采烈,有這種不屈不撓、叫人眼界大開的本事,想當初就該把他推薦進宮去,當個招待、禮賓司什麼的……
但是,他好像也挺能接受這樣的生活,怪了!莫非他轉性了喜歡起成天被嘮叨的日子?
而且,他發現……季生喜歡盯著他看,然後自己莫名其妙笑得一臉春天。
好像很有意思,季生到底是在笑什麼好笑的?
看季生這種笑法,害得他也忍不住好奇起來。
有點微熱的晴天,金粉似的陽光從半開窗內灑入,落了一室的明亮;窗外鳥鳴聲陣陣,房內的人或坐或卧,就著屋裡的光線視線相交。
桌邊的廣安臉色已經比前天好上許多,肖似母親而顯得俊秀的臉孔因為「隱疾」而白里暈著薄紅,有股說不出的味道,沒有束起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肩上,身體的曲線是武人才有的肌理,狂野和溫文並蓄,怎麼看都是充滿貴氣的慵懶世家男人。
午後的陽光一照,帥到沒有天理的廣安再度叫季生心跳不已。
不知是葯好還是怎麼的,靠他的強韌的驚人恢復力和雙臂神力,每每能將廣安抱進抱出,他就感動到不行,廣安乖得跟只貓一樣地窩在他懷裡咧!
若能一生一世可以把廣安抱來抱去,他的人生就沒有遺憾了,啊!能這麼一直一直看著他的心肝,好幸福,倘若能再度……那就太美妙了。
「你口水流快出來了。」相對兩無言,廣安忍不住皺起眉出聲提醒。
「古有佳人傾國傾城,面對佳人我才流個口水算什麼,你說是不是?」用雙手撐著兩頰,季生笑眯了眼。
無聊!
果然是笨蛋!
自覺身負解救自己未來無數苦難重任的廣安決定不理會眼前的季生,再度埋首於他的求知之路,今天應該可以把這份卷子完成,晚膳時就可以要人交給卓文君了。
希望他不吝賜教,讓他了解一下和男人睡要怎麼「睡」才會兩方都快樂。
「廣安~~~」
無限春光在腦中轉了半天,眼前人卻沒一點回應,季生挨不住寂寞地把大頭湊到那個振筆疾書的男人眼皮下叫。
「你多少也理一下我嘛!」
給季生這麼一喊,廣安的思緒斷成兩截,從紙箋把頭抬起,眉頭鎖了又鎖,嘴角拉起要笑不笑的弧線,帶著很輕微的嘲諷說:「你不是自己看佳人看得很開心嗎?」
「什麼開心?你又不把臉抬起來,我哪會開心,廣安,我發現你的左臉比較英挺,右臉比較俊美,怎麼選啊?」季生嘟嚷。
「……」
好你個季生,果然是笨蛋中的狀元,他的眼光果然好有問題。
「你看你,坐在那邊寫寫寫又不吭聲,我當然會覺得該找點事做,可是你房裡什麼玩兒的小東西都沒有,我一不想離你遠遠,二不敢放你一個人,你也知道我一拿起書我會想睡,考慮了半天……我只好看你啊!你到底是在寫什麼?那種東西真有那麼重要嗎?我就看不出來筆墨紙硯這些死東西有哪些優點讓你看得比我這個大活人重要,你好偏心啊!」季生擺出張哀怨的臉看著他。
「我在寫問卷,有太多我想問的事,不趕快寫下來是會忘記的。」廣安平心靜氣淡淡地說。
季生搔搔頭,有點煩躁的為他倒了杯茶,「世上的問題是問不完的不是嗎?追根究底只會鑽牛角尖,廣安,你是想知道什麼啊?你問我嘛!搞不好我知道啊!」雖說他的腦袋是不太好,可是難保廣安想知道的事他的腦袋裡剛好有裝咩!
不料,廣安卻合起了寫滿問題的信紙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回答我想問的問題,而你,一定答不出來。」
把他想問的問題拿給問造成他有問題的人去解?不!這種蠢事太蠢了,他做不下手。
「你歧視我是不是?誰說我不知道的,你又還沒問過我,別以為你很了解我,我告訴你,其實有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只是不想說出來而已,別把寡言的人當笨蛋,你要是看輕我可是會吃虧的。」
聒噪得無人能敵的季生當下氣得哇哇叫,又還沒問怎麼曉得答不答得出來?
「我不是在歧視你,『術業有專攻』這話你聽過吧!每個人專精的事都不同,這和有些問題適用於朝官,有些問題只能求教於乞丐是一樣的道理。」廣安嘆氣。
他並不認為季生能聽得懂話里隱藏著的嘲弄,因為向來只挑自己喜歡的進耳是季生改不掉的毛病,不把話講得太白是為了轉移掉季生的啰嗦,認識多年他自然是清楚得很。
「哦!宮裡的事當然不能問我,我沒進宮做事,很多規矩本來就不懂,嗯嗯!你看,你這麼說我就了解了,早一點講嘛!那你快快寫,寫完我們再去休息,我就坐在你身邊看,不吵你了。」季生點點頭,擺出一副相當識大體的樣子。
「……」有時他真不想要這麼了解季生。
整個下午,季生心情好得很,好得就算是被廣安連續給了無數白眼依然不覺得該煩惱。
待在廣安身邊雖然沒有青山綠水相伴增色,也缺了醇酒佳肴在旁添香,不過季生就是感到前所為有的幸福感。
怎麼辦?
再這麼幸福下去,他的心可能就要脹裂了。
忙到華燈初上,廣安總算把文件完成。
「你幫我把這送去給殿下,他若有任何要求直接答應不用多說什麼,請他能多快答覆就多快答覆,答案越詳越好,出去順便要下面的把晚膳拿進來,我等你回來用膳。」廣安槌槌有點發酸的肩。
「你要等我用膳?」季生接過文件驚喜道。
妻恩浩蕩啊!
原來修成正果是如此美妙的事,怪不得,怪不得前人會說見到好的就要馬上下手,下手前和下手后的確有差。
「你不覺得餓的話也可以不用吃,要是你不餓,我絕不勉強你。」廣安無所謂。
個人腫皮個人顧,季生的胃腸又不歸他管,既然他有點餓又是吃晚飯的時間,一個人吃和兩個人吃其實差不了多少,邀季生一起吃很奇怪嗎?
「哈哈!是這樣啊!那我馬上回來。」季生起身出門辦事。
他還以為廣安轉性了,沒想到……還是沒多大差別,唉!
如果廣安能對他溫柔一點、體貼一點、百依百順一點……
就好了,不知道哪裡可以找到這種葯。
微微一笑,他發現自己的貪念,先前還以為自己什麼都不求,結果卻是什麼都想要,真是的。
季生飛快地走在花同的小徑上,幾盞散出柔和光芒的宮燈在屋檐下隨微暖的晚風搖著,與他家截然不同的布景與處處可見的巧思,顯示出豪門的華貴感,之前被他一臉撞倒的石敢當已經換成點上燈的石燈籠,之前環繞在石敢當旁邊的紫色不知名小花也變成一簇簇的矮杜鵑,不遠處能容三人擦身過的赭紅九曲橋與水面的倒影相映成圓,「廣安是在這裡長大的」的念頭流星般划進季生的腦海,啊!頭一次……他有了感謝上蒼賜給廣安如此完善成長環境的心。
只要想到以廣安的性子和腦袋,萬一是生在哪個山賊家裡,過那種白天搶、晚上偷、官兵來時爬爬走的日子,不要說外表會比現在的蒼老幾歲,光是官府的通緝榜排名,他早已經成了流氓中的皇帝。
真是該好好謝天謝地!
季生忍不住雙手合十雙眼一閉感謝起上天來,不過……
「這裡是哪?」
一睜眼就發現自己挺不妙的,放眼四下,這個院落好像是來過的,剛剛在想些有的沒的時候就已讓他瞎走了很遠,他在哪呢?
往懷裡一摸……完了!他的救命工具不在身上,大概是忘在廣安房裡。
怎麼辦呢?
「你杵在這兒做什麼?有事找本王?」
冷冷的,似曾相識的嗓音在季生背後陰森森的響起。
鬼啊!季生臉一白,雙腳一緊張飛也似地衝到離來人十幾步的遠處。
就算是有事也不會去找你,你八成沒聽過人嚇人會嚇死人。
珒琉親王平靜地望著驚魂未定的季膽小,心裡想著,若不是他心裡已經有人盤踞必須花心思日夜關懷呵護,天天耍著像季生這種小人物玩也是挺有趣的。
「先說好了,我……我可不是怕你,我只是覺得『依江湖道義,不可以對同一個人下藥下兩次。』這句話說得很對。」季生板著臉說。
「哦~~~沒聽說過。」珒琉親王面無表情地虛應。
「你你你你……告辭!」
季生握了握拳頭,自己告訴自己,視識時務者為俊傑,見風轉舵,剛強易折,為男者可屈可伸方可無時無刻頂天立地。
這男人可能是他畢生中談話最最沒交集的人,哼!他才沒空理他,等送完東西,他的廣安還在等他一起用餐。
拋下個斜斜眼,季生轉身離開,他待會兒就在牆上做個記號,下回打死也不要踩進這鬼地方。
「果然耐不住性子。」望著季生的背影珒琉親王嗤笑了一聲,「虧本王還幫過他,雖然手段是狠了一點,只要能收到成效又算得了什麼,一味念著兄弟之情遲遲無法突破,不忍心上或是被上,人生這麼短,拖拖拉拉又有什麼意思呢?你說是不是?」
「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神經大條。」暗影處飄出充滿諷刺的低啞嗓音。
「你身子已經不酸痛了嗎?若是不痛,那麼我們再來一回如何?」珒琉親王笑得曖昧無比。
「色鬼!」
一根銀針從暗處飆出,閃著藍艷艷的光芒,剎那間沒入他身後的樹榦,差個兩分就會在律琉親王的臉上留下「到此一游」的痕迹。
「每次床事結束本王一不在你的心情就會不好,枉費你身為名醫居然不知道要開個葯治治,彆氣了!本王就在你身邊,沒什麼好氣的,你啊!真像小孩子。」珒琉親王身影一動來到愛人身邊輕輕將心頭肉環在胸懷裡。
「我才沒你說的孩子氣,聽乾娘說因為廣安受不了而想把計劃提前,因此算算再十七天就是迎親吉日,看季生的樣子應該不知道。」被人納入懷裡的御醫難得鬱悶。
不知道季生若是知道後會不會來找他說些好笑的話,唉!他本性其實沒有那麼惡質的,還不都是因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害他耍起人來也跟著有模有樣、欲罷不能。
珒琉親王燦然一笑道:「萬事俱備,東風也有了,讓本王幫你,只要是你希望,本王都會樂意幫忙。」
「又幫忙?!你少害我,要是皇上和乾娘知道是因為我而壞了局,我就掛定了。」御醫伸腳往後一踩順利地掙脫。
「哼!理他們,有本王在,他們能把你怎樣。」珒琉親王的狂妄再度全開。
「我回去了,你在這最好給我安份點,別瞎攪局,要是你敢出手,我就跟你沒完,聽到沒?」御醫威脅道。
「跟本王沒完?聽起來挺有意思的,那就表示你乖乖會跟本王回去,而咱們可以在床上討論『沒完』的真義?」珒琉親王挑起一眉。
好你個膽生得這麼大竟敢曲解我的真理,御醫怒火三千丈地走到珒琉親王面前,惡狠狠地揪住衣襟然後用力地……
吻下去。
「免談。」深深地結束一吻,御醫用力把他推開后倉皇逃逸。
「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妙人兒。」被吻得臉色泛紅的珒琉親王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