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攻城
令狐青衣?
差點沒能讓喉嚨堵住呼之欲出的氣流叫出聲來。見她一襲白衣立在長廊之中,彷彿兩側的繁密竹葉都是她潑墨似的長一氣呵成的丹青。她本身散出一股怡人氣質,再加上雨後清晨的爽氣,更增添了一份美感。我的心不由一痛,想不到如此清純的美女也是個「婊子」!
回到宿舍我半晌說不出話。蘇健知道我肯定有煩心事,我便將撞見的一幕告訴了他。經過我龍飛鳳舞的渲染,這事儼然成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後果比封建時期的皇族貴婦和下里巴人通姦更嚴重。
賀雄踢完足球回來,三下五除二脫去泥垢斑斑的衣褲鞋襪,寢室里頓時瀰漫著一股特殊味道,教人三月不思泡菜。我盯著這廝一身彪悍的肌肉,再想起宋飛曾經學過跆拳道,決計聯合他們好好教訓那個小子一番。蘇健倒疑義了:「怎麼教訓?你連那小子的模樣都沒看清楚。」
我像軍師一般。「還個還不容易,能有幾個人長出一米八五的個?」
宋飛聽說要教訓和令狐青衣偷情的狗男人,渾身來了勁,彷彿比我還要激動。他叫幾個老鄉在宿舍各個窗口蹲點觀望,自己則帶了兩個朋友來助我一臂之力。那兩小子據說是一對雙胞胎,只是我怎麼也看不出他們「雙」在哪裡「胞」在哪裡,長得是風格迥異。名字也頗有特色,一個跟爹姓,一個跟娘姓,跟爹姓的那個叫史一聰,跟娘姓的那個叫廖一彪。聽宋飛言他們都曾習過跆拳道,還是四級藍帶。僅管我對跆拳道的崇拜僅限黑帶幾段,但既然是道友,總比只會挑水運土的強些。
正抽著悶煙,六棟5o3寢室打來電話,說在他們對面樓現了一個「巨人」,一激動把「一米八幾」說成了「八米一幾」,駭得我們一跳。
我們當即趕了過去。該寢室大門敞開,幾個人盤在裡面摸牌。地面上一片狼藉,啤酒瓶、煙頭、臭鞋球、食品袋、衛生紙應有盡有。我假裝路人不停地從該門口逛過來盪過去,眼神不時朝裡邊打量。剛好一個人站起來接電話,那身高足有一米八五!他一邊摳著鼻屎,一邊說著甜言蜜語之類,聊得太興奮了便毫無意識地走動起來,走著走著便出了寢室。我特意繞到他背後審量了一下,寬厚的肩膀,平板寸頭,沒錯!就是他!我彷彿聽到了令狐青衣電話里的**笑聲,怒火一下就撩燃了。沖蘇健幾人一個暗示,「戰火」立即打響了。確切說,應該不是「戰火」,宋飛一個凌空飛踢便將毫無準備的他踢了個狗啃泥。他還來不及掛掉電話,我等豪傑已衝上去將他踏在一片腳雨之下。
人的反應里最快的就是本能反應,他此刻的本能反應就是抱著頭蜷成一團。被痛扁了兩分鐘后,突然回過神來,爬起就往寢室里奔,邊跑邊殺豬般地嚎叫:「兄弟們我被打啦!」
裡面幾個人正翹著脖子看戲呢,見主角竟是室友,一個個趕忙站了起來――我的天啦,個個都在一米八左右!我當時第一念頭就是逃,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那個叫廖一標的果然有尿性,拿起門口的拖把就隻身衝進寢室,一頓「噼哩叭啦」之後,被打了出來。
史一衝見狀忙從後背抽出幾根鋼管來,我一直以為練跆拳道的腿都是用不鏽鋼做的呢,不由大失所望。兩兄弟外加賀雄再次沖入寢室,宋飛只在原地蹦蹦跳跳做出蓄勢待的預熱樣子。見兩兄弟處於絕對下風,蘇健一個疾步也衝進去了。剩下我和宋飛在原地對望了望,都擔心對方嘲笑自己,也稀里糊塗地奔上了前線。
寢室門口本來就狹窄,我們一窩人擠在那裡,裡面人只扛起幾條凳子像士兵那樣挺槍突刺,我們便舉步維艱。我經常在電視里看到跆拳道高手一個飛踢就將腳靶劈成兩截,我多希望現場的藍帶們也來個**腿啊,但事實是,沖在最裡面的廖一標估計被凳子砸成了蟾蜍,狼狽中大喊一聲:「撤!」我們立即像瘴氣烏煙似的湧出了寢室。定神后我頗具領導風範地將手一揮:「地利不利,先回營!」
事後我們打聽到,原來那一排寢室住的都是體育特長生,怪不得個個牛高馬大虎背熊腰。這麼看來,先前那個抱頭挨揍的也未必是準確目標,但是這怨卻是無端地積壓在了心裡。
給廖一標用跌打葯搽拭傷處時,史一衝連連出「唉」的悲壯聲。宋飛也作出痛惜的樣子,責問廖一標:「你怎麼不注意保護自己呢?有必要玉石俱焚么?」
這小子倒是條硬漢子,直淌著汗忍著疼,說:「跆拳道法講究剛直相向,少用閃躲。」
宋飛更來氣了:「你不會審時度勢靈活應戰啊?那跆拳道還提倡『禮始禮終』呢,你該不會衝進寢室先鞠了個躬吧?你喊『撤』的時候也沒見你先行個禮再散人。」
出於愧疚,晚上我又請幾人大吃了一餐,花掉兩百多,這下真所剩無幾了。餐桌上得知史廖二人家鄉在k市,k市號稱「酒都」,當地人多醞酒為業,他們家便是釀酒的。據廖一標自誇,他們家曾釀出了聞名十里的騎驢酒。我問宋飛什麼是騎驢酒,這傢伙又拽文了:「這你都不知道啊?古書有記載,『京師朝賁多出郡登藩,遠相餉饋,蹤於千里。以其遠至,號曰鶴觴,亦名騎驢酒。』」
我自討沒趣,問了當是沒問。史一衝咂咂嘴皮子,連呼這酒不過癮。我每飲一口都像喝自己的血般,事實上也是這樣,請客的人大多不知餐桌上的酒菜滋味,因為心痛。
天南海北闊扯了一番,最終回到主題上來。尋找與令狐青衣偷情的狗男人還真不是件簡單事,按理說一米八五的個頭在校園裡算是擎天柱,但特意去搜索時,目標群體立馬像壓縮包解壓了,就算談不上大海撈針,也抵得上池塘里找鈕扣。而且無怨無故又與體育特長生犯了糾葛,光憑口裡喝喝生威的跆拳道「粽子」選手們是靠不住的。
宋飛精明得很,自己主動解下了擔子,說:「少爺,你不是說自己混黑道的么?別說一米八,就算兩米八的敵人也能將其削成侏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