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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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兩年的兵役並沒有在兩個人之間挖出任何一道刮痕,因為顗業入伍后就把自己的智慧挪出來用在如何拿榮譽假、如何讓長官笑著准假……上頭,對顗業而言,一星期一次的見面就跟以前司朗不理他時一樣難熬。

不過他的苦水總是在看到司朗的笑臉那一刻化為甘泉,人家說得好:「小別勝新婿。」絕對是有道理的。

在好不容易數完了一座山那麼高的饅頭,盡完國民義務后,人脈無數的顗業進了兄長一手建起的公司,而且逐步將公司推向未來商界新星的寶座。

這對自小就善於察顏觀色並且知人善用的他一點困難度也沒有,而且顗業知道若是他比別人努力、比別人用心好處絕對多的嚇死人。

另一方面,司朗畢業后就考進一家不算很大也不至於被歸類於迷你的雜誌社,因為精通三國語言,所以他的待遇很不錯,上班時間也比顗業的正常許多。

沒來由的,最近顗業就是覺得最近司朗哪裡「怪怪的」,而這個感覺……好像是從上星期四開始的。

哪裡怪……?

坐在「文件山」前,顗業摸摸下巴、搔搔臉頰……嗯!沉思了半晌。

不知道,想了老半天他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司朗看起來還挺正常的,每天出去上班和下班回家的時間都精準的可比格林威治時制,早餐以及晚餐做的如同往常一樣可口,家裡也很乾凈……種種跡象看起來都再「正常」也不過了。

可是,他就是覺得司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助。

比如說,好像從上星期四開始晚餐內容就不太一樣,每到冬天一定至少兩天現身一次、熱呼呼的火鍋就像是被殲滅了一樣,連鍋子和電磁爐都不見蹤跡,然後……司朗早上待在浴室和晚上洗澡的時間長了一點,吃飯的時候似乎沒吃多少,明明早上很冷卻說什麼運動精神好,拋下他一個人到公園裡跑步,而且……司朗光著身子的樣子……性感的微凸肋骨上那好摸的溫軟肌肉彷彿薄了些……唔!鼻血啊!

顗業不自覺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把「不純」的想法搖出腦袋。

哎呀!反正他就是覺得司朗怪怪的。

不過這種事……「開口問一下司朗」不就好了嗎?

顗業心裡一個小小的聲音建議道。

噯!要是能從那個嘴巴比蚌殼還緊的司朗那裡套出答案,今天他就不用苦哈哈的坐辦公室,早就當偵探去了。

顗業心裡另一個聲音馬上把建議駁回。

因此,一整天下來,以往都散著陽光的總經理辦公室忽陰忽雨的,連帶底下的主管個個神情緊張,幾乎把神經全絞的和鐵柱一樣筆直,頓時整個公司當日的工作效率爆漲百分之五。

最後,差一點想得把腦門往牆上來個「最親密接觸」的顗業決定了,事關他的寶貝司朗,他非得找出那讓他產生「怪怪的感覺」的原因來。

下班回到家把公文包往沙發一擱,顗業走到飯廳掃了一眼餐桌,還是沒有一絲火鍋的倩影,但是,開陽白菜……他喜歡、清蒸鱈魚……也不錯、鹵海帶和豆乾……正合他的胃口,空氣里還迷漫著羅宋湯的微酸味道。

顗業眯了眯眼,司朗的身影在小廚房裡「飄過來盪過去」,咦?!是錯覺吧!怎麼司朗「瘦」了一點?難不成這就是讓他覺得奇怪的主因嗎?

伸手比了比,好像……是真的少了那麼一點點,是黑色套頭毛衣的關係嗎?

「你……做什麼?!回來也不出聲,別像傻瓜一樣站在那裡,去換衣服啦!」端著熱騰騰快炒銀牙的司朗一同頭就被硬生生的嚇一跳。

「嘿嘿!沒什麼,只是覺得好幸福。」顗業有點不好意思的笑得尷尬連忙「衣遁」去。

「神經!」看著突然莫名其妙逃之夭夭的顗業,司朗低聲罵了句,把手上的菜送上桌后回廚房繼續他的料理犬作戰。

換上家居服的顗業走到正在攪動湯的司朗身後摟住他的腰,這觸感好像……不是錯覺,司朗怎麼……難道是骨頭變大?

「喂!你的骨頭怎麼凸出來了?」顗業把頭擱在司朗的肩上。

「會嗎?真的嗎?」司朗的表情帶著古怪的笑意。

「你有事瞞著我?」就是這個笑容,古里古怪像在「得意」什麼似的,顗業神探查到一小條「蛛絲」。

「你要不要嘗嘗湯的味道?」司朗很難得的舀了一小匙湯扮起無辜。

「它好燙,你幫我吹吹。」顗業看了看司朗故作鎮定的表情說。

嗯!顧左右向言它,這不像司朗會做的事,肯定有鬼,顗業神探又發現一小道「馬跡」。

「你真的沒有事要跟我說說嗎?」趁著司朗正以極可愛的樣子將湯吹涼,顗業緊迫盯人的再問一次。

「我沒有什麼事要說,湯吹涼了你快嘗一下。」司朗將湯匙舉到顗業嘴邊。

「嗯!」顗業二話不說張口把湯吞掉,順便偷親一口司朗微微發熱的頰。

「如何?」不知是因為爐火的熱或是顗業的情,滿臉通紅的司明問。

「一級棒!湯好人美。」顗業迸出滿心的由衷讚賞。

「少灌迷湯,去洗手等吃飯。」放下湯匙的司朗極不好意思的推開自家的厚臉皮冠軍得主。

一頓飯下來,顗業很專心的注意著司朗,不是錯覺……司朗真的「怪怪的」。

他現在越來越覺得不舒服,甚至於不喜歡這種老是被司朗瞞住什麼的感覺,可是司朗偏生又喜歡把事都藏在心裡……

西線無戰事,和平常一樣,外頭依然冷的要命,冬天嘛!溫熱的被窩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半夜,半清醒半模糊狀態的顗業聽到一陣很細微的說話聲和什麼東西咕嚕幾聲,三更半夜不睡覺,司朗是在做什麼?

做惡夢說起夢話嗎?大手一伸將司朗摟進懷裡,不怕喔!有他在,妖魔鬼怪不準來。

聲音停了十秒鐘后又悄悄地響起,自他的胸前。

因此,顗業醒過來了。

「……再忍忍,天就要亮了,再忍一下,馬上就吃早餐了……咕嚕咕嚕……再忍忍,天就要亮了……」

乍聽之下,顗業真的很想笑,他總算是知道司朗為什麼「怪怪的」,同時,他也知道該怎麼做,被子一掀,顗業快手快腳的下床套上衣服往房門外走。

他的廚藝普普,和司朗同居之前全靠外食養活自己,但是,再怎麼樣都還會煮泡麵。

爐上一小鍋水正在加熱中,撕開兩包肉燥面的袋子,翻出冰箱里早就切成段狀的小白菜和蛋架上的兩顆蛋,水一滾就全部加進去攪和一陣,濃濃的味道就擋不住地飄散在屋子裡。

可惡!

壓著肚子催眠自己的司朗破了功,暗罵一聲馬上跳下床。

「你也餓啦!」顗業神機妙算的朝怒氣沖沖跑出來的司朗招招手。

他將鍋里的泡麵分成兩個小碗公,小的那碗給自己,大的那碗給司朗。

「唔!」含糊的應了聲,司朗接過那碗「罪魁禍首」,惡狠狠的把它吃進肚裡。

「慢慢吃,我不會跟你搶。」晴自竊笑的顗業抓到司朗臉上一閃而過的挫敗和強烈的怨氣。

美味的宵夜絕對是謀害身體的強力兇器,這一點從司朗的臉色就可以得到應證。

夜半的分享溫暖了胃,解決一個謎,顗業極滿足的將餐桌收拾一下摟起一言不發的司朗回被窩天堂,在習慣的位置相契相合。

「司朗都是骨頭,抱起來不舒服。」黑暗中,顗業的說話聲清晰可聞。

什麼?!即將進入夢鄉的司朗猶如挨了記悶棍般清醒。

「全都是你害的!」先給顗業一個毫不留情的無敵肘撞再翻身把被子捲走。

「喂!你怎麼……什麼叫做『全都是你害的』?我又沒做什麼。」失去溫暖的顗業緊貼在捲成「蛋餅狀」的司朗身邊叫道。

他有做什麼嗎?

難不成……?!上星期三晚上……?!

「司朗,不要記恨嘛!上次是我隨口說說的,我沒有嫌你肥啦!我只說你肋骨上的肉是軟軟的嘛!又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唉!你別這樣嘛!」顗業努力鑽進「蛋餅」里。

「都是你害的,怕你不喜歡……不能吃火鍋、不能吃太油、更不能吃宵夜,每天只能吃一點點還要拚命運動,我做了那麼多,你還嫌我抱起來不舒服……走開,不許碰我!」司朗把形同蛋餅皮的被子卷的更緊。

「對不起嘛!司朗不管變胖變瘦我都喜歡啊!因為司朗再怎麼變都是我的司朗。」顗業巴著被子苦笑。

靜默三秒,外頭的風聽起來很冷……。

「真的?」只露山半張臉的司朗探出一隻手摸摸顗業的頭髮小心翼翼的問。

「真的,不管你變的如何,我都喜歡。」滿心的愛意濃縮成一句甜言,顗業做出發誓的認真表情。

司朗微微的漾出笑意,放開了被子的一角迎進被冷空氣凍了五分鐘的顗業,相擁的溫暖驅走寒冷。

「明天下班早點回來,我們吃沙茶火鍋。」司朗悄聲說。

「要放很多很多魚餃、丸子和肉片。」把司朗抱的緊緊的顗業附議。

「……」司朗縮成球狀轉過身背對顗業。

「喂!別裝死,我聽到了,什麼叫『我一定要把你喂到肥死。』朗,你要不要解釋一下?」顗業戳戳在被裡偷偷竊笑的人說。

誰來還他一個純潔的司朗?

嗚~!司朗被帶壞了啦!

**凡◇間◆獨◇家◆制◇作**

減肥疑雲一過,兩人又恢復到和平狀態,然而,花無百日好,這個狀態在這幾天起了點變化,而且越接近「某日」情況越詭異。

司朗望了一眼牆上的鐘,七點半,最近他發現……「塞車」真是個討人厭的詞。

在顗業眼裡,對「摯愛」是如何定義呢?

手上的刀不停,奇形怪狀的青椒轉眼成絲,滿滿綠意盈了一盤子。

六點就從冷凍庫拿出來的油腌牛肉早已退盡霜華,一塊肉在沸水中載沉載浮,好像他的愛情起浮般不定。

不是他很奇怪,而是所有的人都很奇怪吧!

明明握在手裡的幸福是附上二十年保證書的,可是心裡仍然不踏實,總會想東想西,深怕哪天摯愛的那個笨蛋一出門就不回家,為什麼會這樣?

拿起又濕又熱的牛肉,手持利刃面無表情的將它分解。

他不喜歡切肉,總覺得朝生肉一刀劃下去的感覺很血腥,還沒有和顗業住在一起時,他幾乎是不對生肉類出手,要吃寧可出去吃。

但是,「意外」會被稱為「意外」總是有它的道理。

一個小小意外讓他不得不穿起圍裙、拿起湯勺掌理起家裡小事。

就連對肉類的調理也因為摯愛的笨蛋不經意的一句「你做的比外面買的好吃!」從此萬劫不復,心裡的堅持退了百舍不止,寧可忍著自己滿胃辛酸上超市買血淋淋的生肉回家腌好再川燙,等肉被燙熟后再做處理。

最近他的腦子裡常轉著「為什麼自己非得一退再退,他摯愛的那個宇宙無敵大笨蛋又不見得知道……」這個問題很有意思,想的他的頭都痛了。

「聽說有名的廚子都是男人。」……第九百五十一次司朗說服自己。

看著炒鍋熱度上升,倒油下青椒的動作像做過千百敬般流暢,手上的鍋鏟迅速的翻動鍋里的鮮綠。

作菜對他來說就像做實驗,自從學會煮飯後,食譜這種東西他就不再研究,每道從他手下制出的佳肴都是靠他的直覺「試」出來的,每次做每次味道都不同,嗯!這……就是說,「千萬別看製作過程!」

因此,司朗非常不喜歡作菜時顗業在旁邊看,因為在他心裡有一塊小小角落很脆弱,很怕只要顗業看了后不敢吃,他會因此傷心好幾天。

翻了兩翻,青椒絲里擠進牛肉絲,爐火調大,舀了匙沙茶、加了點醬油進鍋。

火候和刀工……說實話,他根本不理這些有的沒的,不會噎死就好。

兩年前的今天一邊吃著他花了幾星期才學來的青椒牛肉,一邊說「和他在一起就是幸福」的英挺學長變成他身旁的笨蛋顗業,而……今天他無意識的做了一模一樣的菜正代表著他很在意,問題是……他的在意有人會懂嗎?

想到偶爾他也會期期艾艾的用眼神暗示,希望那個吃到連話都沒空說的笨傢伙對其他的菜蹦出一兩句稱讚,無奈他和他摯愛的笨學長,天線和頻道從來沒調準過……是寵壞了嗎?

現實,真讓人灰心。

顗業會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嘗了一口,少了一點什麼,他有時也會突然的覺得生活里少了一點什麼,怪怪的……嗯!是少了東西,打開冰箱掃了一眼,抓出架上的沙茶醬,挖出一小匙扔進飄香四處的青椒牛肉里,這樣應該好一點了吧?

大門的門鎖動了一下,他頭也不回的出聲,「回來啦!去換衣服、洗手吃飯了。」

取出盤子,他把鍋里的快炒裝盤,動作小心翼翼。

一雙大手從腰后出現,猛然被摟到一個溫暖的懷裡,生活里少了的那一點奇異顗業被補起來,抓著鍋子的右手和握著鍋鏟的左手依然屹立不搖,偷襲的遊戲玩多了就不好玩了。

「想司朗。」

腦後與脖頸交界處熱熱的,人家說那是幸福的感覺,可是他就是覺得幸福讓他皮膚痒痒怪怪的,心房……酸酸甜甜的。

「知道了,還不快點去坐好,我餓了。」他把倒好的空鍋和鍋鏟放到洗碗槽,他只負責煮,洗滌不是他的工作。

「喜歡司朗,好吃到連舌頭……舌頭都吞下去。」

隔著人,一手攬著他的腰,一手端起盤子,他的摯愛笨顗業扮演的角色,是司朗昨晚所看的影集里演的一個白痴角色。

難不成,只因為他當時受不了叫了聲「好可愛!」嗎?

看顗業的樣子,算了……是他想太多了吧!

扮白痴……這笨蛋,真想拿鍋鏟敲他腦袋,可是偏生又捨不得,矛盾。

青椒牛肉上桌,四菜一湯,滿溢的色是他的心,飄散的香是他的愛,就不知道他摯愛的笨蛋領不領情。

「不准你用手吃。」司朗皺起濃眉,伸手打掉想偷襲橙汁排骨的手。

被打的手轉了個彎飛快地抓住司朗來不及收回手,顗業眨了眨眼,一個結實的吻就烙上那曬的很漂亮的淺褐色無名指。

司朗瞪大眼睛,沉默如病毒感染整個飯廳三十七秒。

「咳咳……堪力耶秋唷~(台語:牽你的手~)」吻完手指,凱業面不改色的唱起荒腔走板的歌。

今天是他們定情一周年紀念日,一進門才聞到他最喜歡的青椒牛肉,他就知道司朗一定記得這一天,這讓他亂感動一把的,忍不住就將原本準備好要在房裡唱的情歌先唱出來。

「你……你你你……」臉色爆成火紅,血壓升高十度,撂下話尾,司朗馬上棄甲逃之夭夭。

「喂!」顗業搔搔自己臉脯,什麼叫做「丟臉死了!唱得這麼難聽還敢現!」。

他為了司朗喜歡,特別去討救兵教這首台語歌,它既難發音又不好唱,他下了多少苦功好不容易才學起來,不但要在百忙中把歌詞背起來,還得天天下班后都到KTV練一個小時才回家呢!

又出錯了嗎?

呃……那為了討司朗開心特別買的九十九朵白菊花和一箱香水蠟燭還在玄關,都還沒拆咧!怎麼辦?!

人家說:「女人在嫁人後的一兩年裡都會變得比較敏感、害羞。」

難不成司朗也有這種「癥狀」嗎?

雖然當事者逃之夭夭,光看這一桌的料理,司朗不好意思說出口的期待早就泄了底,害得顗業感動萬分。

偷捻了一口菜,吮吮手指,顗業大搖大擺的走向大膽窩藏司朗的地點。

「小朗,你不出來我就進去了唷!」顗業朝門裡的那位喊。

「我等一下就出去。」司朗縮在靠窗的單人沙發隔門喊話。

「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而且是現在。」顗業微笑。

「我不要聽你唱歌。」司朗紅了臉。

「啊啊!你真是傷了我的心啊!讓你如此嫌棄,我該怎麼辦?」隔了道門,顗業試圖傳入最像「小媳婦」的聲音。

「笨蛋!又裝可愛!」捉了個抱枕在胸前司朗在裡面埋首悶悶的笑。

「親愛的,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顗業伸出食指在房門上畫出一個又一個的愛心。

「今天……不就是普通日子嗎?」司朗抬起頭望著門口。

顗業記得嗎?

他真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啊~~!小朗好無情喔!連今天是什麼日子都忘掉,怎麼可以這樣,只有我一個人記得,我好委屈喔!」用聲音演著戲的顗業心想搞不好他可以去報考配音員。

「會委屈才怪……」司朗竊笑。

他的顗業是什麼樣的人物,陪在顗業身邊那麼久他哪會不知?

即使世上所有的人都委屈了,孟顗業也不會委屈到半分。

「小朗,菜涼掉了啦!我上了一天班,開會時又被外國人一直欺負,好餓好餓喔!你出來好不好?」顗業把哀兵的愁苦表露得可圈可點。

房裡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顗業等了又等才聽到司朗慢的跟蝸牛一樣的腳步聲來到門邊。

「你打算不出來嗎?」把耳朵貼在門上的顗業隔著門問。

「沒有。」瞪著門,司朗其實有一點疑問。

這扇門,並沒有上鎖。

為什麼顗業總是要他出去,而不是自己開門進來?每次都喊「如果你不出去,我就進來了唷!」事實上,顗業從沒進來過半次,每一回都是他先出去,這種情……形跟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是很像嗎?

「小朗,你怎麼了?」顗業不聽到房內的聲響后出聲問。

不進來就算了,這輩子都不要進來好了,莫名其妙生起氣來的司朗走回小沙發窩著。

「……」顗業大笨蛋!

「這樣吧!我先問一下……我是還不餓,但是你餓嗎?」顗業在外頭問,

「……」一肚子悶氣,都悶飽了。

「小朗,你不出聲我就當你不餓,那麼我們來小聊一下如何?」

察覺裡面的司朗沒了談話的慾望,想乾脆就這麼成事的顗業不加思考的在門口席地而坐。

「要聊什麼?」司朗沒好氣的問。

「朗,你記得以前高中時那個教外國史的傢伙嗎?姓野野木或是什麼木的那個……啊!就是很迷尼採的那個怪人,你還記得他嗎?有一次他來代東文老頭子的課,本來我是想睡過去,可是聽他狂吠五分鐘后我就睡不著了,他說他最崇拜的尼採在寫給朋友的回信里提到「……我不要結婚,我討厭束縛,更不願介入文明化的整個秩序中去……』,所以他想效法尼采成為那樣清新的人,你知道那時我在想什麼嗎?」顗業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房門。

「嗯……你那時想什麼?」只有好奇一點點的司朗出聲。

「我在想,他沒人要是應該的。」顗業笑著說。

「他到現在都還沒結婚嗎?不對啊!去年我聽說他閃電結婚了,回為娶的是那年剛畢業的女學生,所以有人傳他是師生戀而且戀了三年。」司朗想了想說。

「你也知道這事啊!那就好辦了,朗,你……想不想和我過一輩子啊?」顗業的問話很直接。

「……」被問的措手不及的司朗睜大眼用力的瞪著房門。

顗業的問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一直以來都沒有別人只有顗業,就這樣一輩子會怎樣、會遇到什麼問題……他並不是沒想過,只是這種他「想不想」一點關係也沒有不是嗎?

而且……這還用問嗎?

他會有什麼答案,顗業會有可能不知情嗎?

「小朗,我是真心想問你,不是在開玩笑。」顗業的耳朵貼緊在門上。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司朗不解。

「因為……我不想強迫你嘛!」顗業回答的理所當然。

「如果……如果我說不想你會怎樣?」司朗頓了一下后問。

「如果是這樣啊!那我會怎麼樣呢?呃!我沒想過你會這麼說,臨時想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顗業臉色青了許多。

計劃了這麼久,他還真的沒想過如果司朗拒絕他,他該怎麼辦。

窩在房裡的司朗咬了咬唇,看看房裡的鐘,起身往門外走。

「小朗,你也知道我們這樣子在一起也不算短……我是想說……」說到重點,顗業不由得吞吞吐吐起來。

誰來給他多一點勇氣!

快點啊!他的勇氣剩不到百分之一了。

「喀!」地一聲,司朗開了房門。

居高臨下,司朗的壞心情頓時一掃而光。

他居然有幸見到顗業的這一面,在人前總是光鮮亮麗的他就這麼毫無防備的坐在地上,扯著不算長的頭髮,看起來比以前那些先聖先賢還要憂愁萬分。

敵不動我也不動……一雙眼大大的看著司朗,顗業呈現出停格狀態。

「先不管你想講什麼,菜要涼了,你不吃……我吃。」司朗邁開長腿繞過擋路的「大型障礙物」。

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收不回來,冰雪聰明的司朗心裡有點想聽卻又不敢聽,因為顗業和他之間關係若是再進一步,他會不知該如何自處。

暫時不要聽吧!

偶爾噹噹縮頭烏龜,逃避一下難熬的現實也不錯。

「小朗我話還沒說完。」看著司朗的背影,顗業吐出直述句。

「吃完飯再說。」停頓的腳步再次往餐廳走去。

「我想先說再吃。」顗業很堅持的從地上爬起來。

司朗為顗業和自己添了飯後坐下,看來拖延戰術只奏效了一分鐘。

顗業走到司朗身邊掏出溫暖的小小深藍絨盒,輕手緩緩打開,裡面有一雙綻著金黃光芒的戒指,光滑的表面、樸素的外形象徵著圓圓滿滿。

轉頭看看戒指,再看看顗業認真中顯得強烈緊張的表情,司朗莫名的心跳加速起來,這是……這是……

「一之宮司朗,我們……我們結婚吧!」顗業低聲說。

沒有滿屋的玫瑰、不是在豪華的飯店、桌上沒有香檳、屋裡也沒浪漫的音樂,可是,司朗卻覺得好像坐在天堂里。

「……」羞澀的偏過頭,司朗舉起左手捂住臉。

雷達似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絲意見,顗業看看紅了臉的愛人,好吧!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不再多加點誠意怎麼行?

只要是為了司朗,沒什麼不可以的。

以右手拉起司朗的右手,顗業退後了一步,一派優雅的單膝點地,左手將絨盒獻上,期盼司朗垂青。

「司朗,我們……我們結婚吧!」顗業大聲的重申。

啊啊啊~!顗業……怎麼一點都不考慮一下就跪下,現在還能說「暫停一下」嗎?

司朗放下捂臉的手,仔細的把顗業的臉由上到下瞧過一回。

「你說話吧!別不吭聲好嗎?」顗業很不自然的笑著說。

「你是真的要和我在一起一輩子嗎?」司朗小聲的問。

「是。」簡潔有力的回答若不夠,那麼加上猛點著的頭應該行了。

「我可以考慮一下嗎?」司朗小心翼翼的試探。

「我想……我的心臟應該受不了來第二次,你說呢?」顗業拿著戒盒的手微微的顫了一下。

「那……好,我收下,不過,如果你後悔了,記得提前跟我說一聲,我會還給你的。」司朗深深吸了口氣后說。

顗業瞪大眼看著好像外星來的司朗,瞪了足足十秒鐘,他不禁懷疑司朗的腦筋有某些部分真的異於常人。

司朗伸手想取下較小的戒指,可是,「啵」的一聲,絨盒在手碰到的時候闔了起來,指間像被咬了一口,司朗立即抬頭看向顗業。

「其實你一點都不信任我是吧?!」顗業心平氣和的問。

「我……」

「你不許說話,讓我先說,你很賭定我會離開你是吧!不管我怎麼解釋你都聽不進耳里,你只信你自己所想的是吧!」顗業的表情很嚇人。

「不是的……」

「你給我乖乖閉嘴,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你到底懂不懂我這個人?在你眼中我是個愛情騙子是不是?你想記恨一輩子,直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是不是?」顗業就像要朝獵物撲上來的野獸。

「……」司朗拚命搖頭。

「不可以搖頭,你把我的真心當放屁是吧!你以為我百般對你好都是在為那年對你的傷害而補償你嗎?」顗業沉聲問。

「……」咬著唇的司朗垂下頭。

「你看著我,不許亂咬,朗,你的眼睛不是二點零的嗎?你有沒有看到我愛你呢?從第一次見到你到今天、到將來,滿坑滿谷的愛意……你看見了嗎?」顗業嘆氣。

「……」司朗眨了又眨,泛著紅熱的眼好像蓄起水來。

「你還愛我嗎?司朗!如果你還愛我,請放下你揣在心裡的介意,請你不要判我『無期徒刑』。」顗業懇求。

「我才沒有。」司朗的反抗聲像蚊子叫。

「還不承認,你給我摸著你的良心,明明就有。」顗業反駁。

被駁回的司朗幾度張口,聲音卻哽在發痛的喉嚨,眼淚又懸不住了。

「不哭好嗎?答應我的求婚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難嗎?」顗業接住落下的淚。

「你……你真的愛我,只愛我?會愛我好久好久?」司朗悶悶的冒出聲音。

「我愛你。」全身的細胞都屏息以待。

抹抹臉上的淚跡,司朗撲進顗業的懷裡。

「我愛你,我的朗,我們結婚,好嗎?」

身負重任,充分展現鐵人威力的顗業不屈不撓的重申今日的第三度求婚。

「……好!我們結婚。」

全身缺氧三秒鐘,司朗輕柔又溫熱的答案在顗業耳邊響起。

幸福是什麼模樣?

顗業閉上眼,抱緊懷裡此生的唯一愛人,他的學弟,他的司朗。

幸福,應該……就是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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