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沈少陽直接走到孿生姊姊面前，將她攬進懷裡安慰，「蝶衣不可以難過，想想姊夫是多麼聰明的男人，他怎麼可能娶一個笨蛋？」

提到心愛的丈夫，蝶衣仰起頭，給了弟弟一個微笑。「你不用安慰我啦，少陽。我只是弄不明白你公司或我老公的公司要辦員工旅遊，為什麼要向我拉生意呢？我又不能替你們決定要去哪裡散心。」

沈少陽退開一步，看著她的眼眸帶笑。「因為蝶衣是沒有野心的人，不會耍心機、玩特權，所以姊夫才會愛你愛得無法自拔。」

蝶衣笑紅了臉。「我根本不懂那些啦！」太複雜的心計與她搭不上邊。

「不懂才好，不會成為面目醜陋的女人。」

「誰啊？」

「穿得像在酒店上班的女人。」沈少陽的眼光森冷下來。

蝶衣環顧左右。「這裡有人在酒店上班嗎？」

沈少陽笑著粄正她的臉。「我們去吃飯吧！要不然等姊夫回來，你又不理我了。姊夫不在，你歸我負責。」

「什麼嘛！」蝶衣當他在開玩笑，打趣道：「我看你根本不好意思直接承認你是特地趕來與鳳兮小姐吃飯，所以拿我當擋箭牌。」

「姐要這麼說，我也不好否認。」

沈少洋終於恩賜了郭鳳兮一眼，微笑，但一點都不溫柔善良。「鳳兮小姐喜歡吃西餐嗎？」

鳳兮感覺到有點呼吸困難，沈少陽在責怪她沒有保護好她姊姊嗎？

潘榮美終於搶到說話的時機，挺身而出，艷笑如花。「樓上有一家很出名的日本料理店，沈少陽先生……」

沈少陽不看她一眼，仍對著郭鳳兮笑。「我解不吃生魚片，不攝取咖啡因，太酸、太辣的不能消化。」

必須記下來！鳳兮直覺認為沈少陽的用意如此。

可是，她又還不是他的新娘，也非沈家的媳婦，為何須留心這些？

算了算了，他想說她就聽吧！

「請問一下，我需要順便記下令祖父的飲食禁忌嗎？」

「那不勞費心了。祖父的飲食自有營養師照顧，廚師會照辦。」沈少陽微笑回應，見招拆招他最行了。「不過，我很高興鳳兮小姐這麼用心在我家人身上。」反正他最擅長的就是讓別人照他的意思去做。

不是他在自誇，他被祖父磨練得很不錯，常反將祖父一軍。

「少陽先生果然是厲害腳色。」哼哼！

「若有惹你不快之處，鳳兮小姐請見諒。畢竟我肩上的擔子不輕，有時必須情非得已的下某種決策，是因為我沒有其他選擇。」

如何把話講得不露骨，剛好說進「聰明人」心坎里去，沈少陽深懂分寸，加上他那萬分誠摯的眼神，害郭鳳兮心理的小鹿失控亂撞。

「我明白當家主事者的難處，就像我父親常常要下很艱難的決定。」她深吸一口氣，力持鎮定。

「我選擇鳳兮小姐果然沒有錯。」他輕描淡寫地說，卻直勾勾地看著她。

在這個男人洞悉一切的利眸下，鳳兮覺得呼吸困難，很想棄械投降讓他打包帶走。危險，真是太危險了！

不管哪個女人愛上他，都會被他吃得死死的！

「少陽先生，我們……」可以慢慢愛嗎？

兩個人還在那裡高來高去，沈蝶衣已經受不了的笑開了，唇瓣綻開一朵美麗的花。

「你們兩位真的好好笑喔！雖然我聽不太懂你們在說什麼，但明明是互相喜愛的男女朋友，卻『少陽先生』來『鳳兮小姐』去的，豈不可笑？拜託你們直爽一點，直接叫名字就好了。」

沈蝶衣笑得傻裡傻氣，鳳兮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潘榮美見縫插針，連忙搶話，「就是說嘛，大家都是好朋友，將來還可能是一家人，互相叫名字才親切，不顯見外。」瞧瞧這陣仗，除了必備的司機，沈少陽身後還跟著兩名保鑣，家裡還有管家、傭人、廚師、營養師，噢、噢、噢！這才是真正的豪門生活呀！教她如何不愛上沈少陽？

愛慕她的男人自然是多多益善，但若想與她共結連理，陳經理……

滾一邊去吧！

唯有如此及品的男人才配得上艷如玫瑰的女王！「帝慶集團」的繼承人，本身的條件又亟臻完美，而且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潘榮美非奮力一搏不可。

什麼？他是表妹的男朋友？呸，就算是親妹妹的未婚夫也照搶不誤，

潘榮美有信心憑自身的美貌與魔鬼身材，只要她想要的男人都逃不掉。

沈少陽看也不看她一眼，順手接過蝶衣手上的提袋，一行人坐電梯去樓上的西餐廳用午餐。

點了最貴的牛排套餐，潘榮美媚笑如花，直直地瞧著他。「少陽，你果然是重要人物，連吃飯都有保鏢在外面站崗。」

沈少陽扯出一抹冷笑。「看在鳳兮的面子上，我沒讓保鑣攆你走，你最好自重，我沒恩准你叫我的名字。」

潘榮美笑得曖昧。「唉呦，你怎麼這麼見外嘛，叫你少陽……」

「別讓我把同樣的話說第二次。」他的臉色沉得很。

潘榮美的女王風範是用在想巴結她的男人身上，換做全身閃耀著鑽石光芒的沈少陽，輪到她當哈巴狗了。

「好嘛好嘛，等我們更熟了以後再叫。」當作他是不想在鳳兮面前搞曖昧的悶騷男人，潘榮美傾身向前，深深的乳溝傲人。「沈少陽先生，我重新自我介紹，我是JR溫泉飯店潘總裁的女兒，在公關部任職，請你將貴公司的員工旅遊行程包給我負責，我保證不教你失望。」

「表姊！」鳳兮真希望她別再丟人現眼了，她是想勾引誰呀！

沈少陽面無表情。「潘小姐如果始終搞不清楚推銷對象，我不相信你的專業與工作態度。」

「怎麼會呢？」潘榮美諂媚的笑。

「連員工旅遊這種『小事』都要來煩我，我早已過勞死了。」

「呵呵，說得也是。」潘榮美腦袋一轉，繼續興緻高昂的說：「請容許我至貴公司各部門講解旅遊行程。」

沈少陽哼了一聲，不置可否。，潘榮美笑得好嬌。果然只要是男人就不會真的拒絕她。

鳳兮只要看一眼沈少陽那沒有溫度的眼神，就心想不妙，很想提醒表姊別去「帝慶」總公司，但她一定不領情。

她隱隱約約已意識到，沈少陽非常介意有人敢取笑沈蝶衣是「笨蛋」，到現在都還不太諒解雷之凡跟他的家人。

更糟的是，潘榮美還當面取笑，被他聽到了。鳳兮嘆息著，不知如何打圓場。

沈蝶衣完全身處暴風圈外，她很習慣男人在談生意時，靜靜的不出聲。在自家的餐桌上，有時爺爺和少陽在唇槍舌戰，講話高來高去的，她都聰明的不發一語，因為說真的，有一大半她根本聽不懂，她對公司的事一竅不通，如何插上嘴？

她誠然不夠聰明，卻知道何時該閉上嘴，免得出醜。

餐點開始上桌，沈少陽總是不吝惜表現出他的手足之情。「姊，你想要的東西都買齊全了嗎？」

「既然來了，我想幫旭日買一打襯衫，或許再挑兩條領帶。」蝶衣笑盈盈，溫柔的樣子教人忍不住跟著微笑。

「姊姊果然是標準的賢內助，有了老公便忘了弟弟。」

「好啦！我也會幫你買。等你結婚後，還不是一樣會嫌姊姊多事，只肯穿愛妻買的衣服。我很懂事的，絕不會侵犯弟媳婦的特權。」

無疑地她很幸福，並幸福得很踏實，不會去嫉妒嫁給弟弟的女人。

郭鳳兮會成為她的弟媳婦嗎？

蝶衣用欣賞的眼光看著她，至少他的聰明才智配得上少陽，能在未來對少陽有很大的助益，分擔他肩上的重擔。

多麼希望少陽也能遇上相知相惜的人生伴侶，幸福的開懷暢笑。

「鳳兮，愛上少陽或許會辛苦一點，但請你不要放棄。」蝶衣凝視她的眼睫中有盈盈的水光流動。「我不是一個好姊姊，從來沒有照顧過少陽，反過來是少陽照顧我，從我有記憶以來便如此。我們是雙胞胎，同樣是沈家的子孫，但是我太笨了，沒辦法進『帝慶』上班，所有的責任、義務、挑戰根衝擊，全落在少陽一個人身上。他是不會訴苦的人，我好希望他有一天能鼓起勇氣向鳳兮吐苦水，排解他內心的壓力。」

「姊姊！」鳳兮動容了。以為他是天真小女人，其實也有女性敏銳的一面。

沈少陽訝異地看著蝶衣，內心的衝擊非常大。

「不！蝶衣是最棒的姐姐，因為有你的存在，我才有勇氣迎接祖父給我的挑戰，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他握住姊姊的手，愛她的心永遠篤定。「相信我，如果我有滿腹苦水，我會第一個倒給你聽。」

「真的嗎？可是我一直幫不上你的忙……」

潘榮美突然插話進來，一副為沈少陽打算的嘴臉，「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就放棄繼承沈家的財產，有朝一日沈總裁死了，你也不要妄想分瓜『帝慶集團』，這樣便算幫了大忙啦！」最好通通留給他跟沈少陽享受。

好丟臉！好丟臉！

郭鳳兮沒臉見雙胞胎，盯著自己的餐盤不放。

「我爺爺才不會死呢！」好脾氣的蝶衣都生氣了。

沈少陽眼底精光一閃。「蝶衣別動氣，不值得的。祖父非常重視養生，最少可以活到一百歲，看著曾孫長大。」

「真的嗎？」

「所以你要快點懷孕。」

「討厭啦！」蝶衣像個孩子般放心的笑了。

「沈少陽先生……」潘榮美不想一片熱心被忽略，誰不想繼承愈多財產愈好？最好把兄弟姐妹踢得遠遠的。

沈少陽冰涼涼的目光打量他一眼，只一眼，就讓他不敢再往下說。

安靜的用完午餐，走出餐廳，保鑣已通知金司機過來幫小姐提東西。

「鳳兮，希望你跟我姊購物愉快。」意有所託。

「我知道，你慢走！」保證不辱使命。

沈少陽愈來愈欣賞聰慧過人的郭鳳兮，可惜他沒有時間陪女人逛街。

「姊，我們晚上見。」親她頭頂一下，他轉身離去。

潘榮美揚聲道：「沈少陽先生，讓我搭你的便車一起去貴公司……」

保鑣之ㄧ攔住她的腳步。

潘榮美馬上更改台詞，「下次好了，我突然想到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話沒說完，沈少陽一行人已消失於電梯口。

郭鳳兮第一時間拉了沈蝶衣去逛男仕服飾專櫃，沒臉聽表姊唱完大戲。

他發現蝶衣挑選衣服很仔細，注重布料、剪裁、款式、花色、舒適感，最要緊的，老公和弟弟是不同型的男人，選擇的也有差異。而既然連弟弟的都買了，也順便幫祖父選購一些。

「你清楚每一位家人的尺寸，真的好細心。」鳳兮相信沒有人不喜歡溫柔的沈蝶衣，連大姨都開始誇獎「旭日的太太」懂事又貼心，家族聚會都會事先打電話問他需要幫忙準備紅酒、白酒嗎？不會人來了就坐下來吃。

「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公司的事我幫不上忙，至少希望男人下班后能好好放輕鬆，不用為家庭瑣事費心。」沈蝶衣抿嘴一笑。「男人在公司呼風喚雨，回到家裡還不任由女人擺布？我從郭管家身上可是學到很多呢！」

「郭管家？」

「嗯，我小的時候，郭管家負責選購爺爺和家裡的必需品，那時少陽人在國外，他常帶著我到百貨公司、精品店，每挑選一件物品，就問我『小姐，你覺得如何？』只要我點頭說好，他就會笑開來，『我們家小姐的眼光真好！』其實是他的眼光好，但我也慢慢從日常購物中學會了生活品味，再加上多方閱讀書報雜誌，所以，我最擅長的就是營造家庭生活了。」

「這可是一門很高的學問呢！」鳳兮感覺有點難。

「不會啦，鳳兮這麼聰明，智商很高，一定很快就可以經通此道。」蝶衣粲笑著說。「家裡的人曉得我智商不到一百，所以不管學什麼都講究寧可慢一點，讓我學到位。你知道嗎？我光是學素描就畫了兩年，才有資格拿水彩筆。鳳兮，你有空可以當我的模特兒嗎？」

鳳兮失笑。「姊姊，你有時也會天馬行空的拋出話題呢！」

「是嗎？這樣子有算聰明嗎？」

「我認為姊姊是很懂得生活的聰明人。」他真誠的說。不是學有專精的女強人才叫聰明人，多的是不懂得生活的人。

「哇，鳳兮，難得遇到一位欣賞我的女生，你一定要當我的弟媳喔！」

「現在說這個還太早。」

沈蝶衣心想也是，將選定的衣服讓店員包裝起來，掏出信用卡結帳。

在等候的空檔，她突然想到什麼四的笑了起來。

「姊姊在笑什麼？」

「我想到你跟少陽兩個人客氣來客氣去的，就覺得好好笑，心想你們還真是天生一對，對感情很小心很內斂，連牽手也不會。」

「還不到那個時候啦！我們也才出去約會一次。」鳳兮機伶慧黠的楊啟唇角，「姊姊和你先生難到第一次約會就手牽手嗎？」

哇，換他被採訪了？

「秘密，不告訴你。」蝶衣充滿女性魅力的一笑。

收回信用卡，三大袋的東西由金司機先拿去車上放好。

往下一個專櫃掃貨。

很不巧的，又碰上潘榮美在賣弄他丰姿綽約的無邊艷色，問題是，對方是賣男性居家服飾的女店員，他是蕾絲邊？

郭鳳兮確定以征服男人為畢生志業的表姊不可能是蕾絲邊，用心聽了幾句對話，當機立斷的拉了沈蝶衣往另一邊走。他不任那種表姐！

「怎麼了？」蝶衣聽不大明白，只感覺潘榮美在炫耀什麼似的。

「沒什麼，我只是不想插足我表姊的事。」

太丟臉了，說不出口。

只聞數語，鳳兮便明白表姐又在故技重施，以羞辱男友的前任女友為樂，讓對方明白男人都會為了潘榮美而拋棄女友，輸給他是必然的結果。

實在好差勁喔！

鳳兮真不明白表姊怎麼老是喜歡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巴，這麼做有什麼好處嗎？鳳兮曾勸過他一次，結果潘榮美反過來邀功道：「我這是在幫他耶！長得不如人就要痛定思痛，趕快去整形！我如果不出面示威一下，他搞不好還被蒙在股哩，有些男人奸詐得很，想腳踏兩條船，我就是要讓他看清事實，另外尋找春天。我的出發點，完全是為她好。」

狗屁不通！將別人的男友勾引過來，還要人家感恩載德嗎？最差勁的是，他根本沒打算跟那些人結婚，只是在「集郵」。

「鳳兮，你沒事吧？！」蝶衣看他的臉色不對。

「沒事。」鳳兮不甚自在的笑了笑。「剛才我表姐對你說了一些沒禮貌的話，拜託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忘了啊！」他的眼裡眉梢全是笑意。「討人厭的親戚，每一家都有，盡量少接觸就好了嘛！」

郭鳳兮微乎其微的嘆了一口氣。就是避不開才討厭哪！

唯一確定的是，沈蝶衣不會是討人厭的小姑。

＊＊＊

沈大佬完全清楚沈少陽是多麼沒有情趣的男人，因為太酷似他了。

但人老了就很想抱抱曾孫，想想，他都沒抱過孫子，所以一定要抱到曾孫。沈大佬巴不得沈少陽立刻結婚，偏偏她追女人的動作慢如蝸牛。

「少陽，不需要我指導你如何追老婆吧！」只有祖孫倆的餐桌太冷清了，蝶衣昨晚被她老公接回去，真希望家裡趕快多個女主人。

蝶衣在家的時候，至少吃飯的氣氛很好。單獨和沈少陽吃飯，真的會讓老人家食慾減退，消化不良。

「追老婆？」沈少陽專心的吃自己那一份晚餐，像聽到天方夜譚一樣，抬眼詫異地看著祖父。「我以為你已在籌備婚禮，我只要等著當新郎官就好。」

沈大佬差點噎著。「你說這些話，每個女人聽到都會吐血！」

「為什麼？」

「少陽，你不是真的那麼想吧？」他最好不是認真的。

「我是認真的。你要我娶郭鳳兮，我就乖乖娶郭鳳兮，趕快把婚禮辦一辦，大家都省事。」

沈大佬生平第一次感到沒力，瞪著他不知該說什麼好。想當年他老人家也是花費好一番心血才追到漂亮老婆！

假如男人都像沈少陽這死德性，人類早絕種了。

「聽說某商業周刊票選你是『極品男人』的第一名，真是笑死人了！」

「那不關我的事。」沈少陽專心把飯吃完。

「也對，不關你的事。沈家男人冷酷無情的一面，你一滴不漏的遺傳到，可喜可賀！」沈大佬嚴肅的老嗓冷冷道：「如果與蝶衣有關，就關你的事吧！」

薑是老的辣，不信你不上鉤。

沈少陽的雙眉陰沉地收攏起來。「蝶衣怎麼了？」該死，蝶衣的確是他的罩門。老奸巨猾的祖父想做什麼？

沈大佬微微冷哼。「聽蝶衣的口氣是很喜歡郭鳳兮當他的弟媳婦，可惜照你這副死德性，郭鳳兮絕對不會嫁給你。我該怎麼跟蝶衣說呢？只好坦白告知他的弟弟有嚴重的『感情無能症』，一點也部會追求女人，只想省事的直接步入禮堂。你想蝶衣會有什麼反應？大驚失色？哭倒露濕台階？萬萬沒想到他的弟弟是個冷血動物……」

「祖父？」咬牙切齒。

「嗯？」

「你到底希望我怎麼做？」

「追求郭鳳兮，讓她答應嫁給你。」

「我知道了。」

丟下餐巾，沈少陽頭也不回的走出餐室。

郭管家上前收拾餐具，低聲道：「老爺，這麼做不太好吧！」

「沒辦法。雖然是很笨的孫女，但必要時卻好用得很！」沈大佬自己也感到可笑。「不管少陽如何埋怨我，我非這麼做不可。一定要有這麼一位女人，超越蝶衣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他才算真正成熟長大。」

郭管家無言的鞠躬告退。

＊＊＊

沈少陽開始頻頻約會郭鳳兮，最少兩天一次約她吃晚餐，叫秘書預約某飯店十六樓的法國餐廳，一邊欣賞夜景，一邊享受浪漫的燭光晚餐。

沒有女人不喜歡這一套浪漫把戲。

沈少陽沉穩地一步一步擄獲郭鳳兮的心！

說他不會追求女人？說他有感情無能症？他非要祖父吞回那些話不可。沒看過豬走路也吃過豬肉，網路資訊如此發達的時代，追女友的招術最少詳列二十頁，他去蕪存菁，只取重點，也夠用了。

只要用錢辦得到的都不是難事。

他是一個控制欲強的男人，不管事克制自己或支配別人，他非要把每件事情的主控權都握在手中不可。

可是，必要的時候他也能好說話、好相處，變成一個迷人的紳士。

只要能達成目的。

郭鳳兮沒想到自己能跟他聊這麼多，他大吃一驚。「你居然讀過《大地》、《陸苑常春》、《紅樓夢》、《茶花女》……」

「我看起來比較像拿財經早報配飯吃的人。」他自嘲一笑。

「對不起，我以為你忙得沒時間看文學名著。」呵呵，他連忙陪笑。

她眼眸微光一閃。「我的確沒時間，說實話，對文學名著並無興趣閱讀。可是沒辦法，那是蝶衣看完之後寄來美國給我的，說怕我中文退步，通長途電話時還會突然考我，我只有速讀一遍，免得她難過。」

只有兩個人約會，「蝶衣」這名字太常出現他們之間。

他想了想。「你為了蝶衣，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他毫不猶豫。「任他予取予求。」

真是不可思議的回答。

「那你該慶幸他不是一個任性無理、索求無度的人。」

「所以說，蝶衣是我的福報。」六歲時母親為了搶救她的性命而犧牲了蝶衣，導致他智力受損，這一生他都虧欠他。

「假使蝶衣姊姊討厭我，你還會跟我交往嗎？」郭鳳兮很難不在意。

「當然會。」他沒那麼笨，落入語言陷阱。「只有交往的對象，要與我共組家庭的女人，我不會受任何人左右。」奸詐如沈大佬，當然將蝶衣的喜惡也考慮進去，以免引起他反彈。事實上，蝶衣很少去討厭一個人，這根本是多餘的問題。

「真的？」鳳兮愛嬌的笑了。

「要我立刻向你求婚我都願意。」女孩子愛聽的話，他一樣把握得很好。

「不，太快了。」他揚起了笑，笑得好美。

「我只是想展現我的真心。」

事實上，這並非謊言。他真的願意和郭鳳兮結婚，有自信和他相處和睦，除了他的家世、美貌、智慧都足以與他匹配，最重要的，他理性而不驕縱，年輕卻思想成熟，不會無理取鬧。

他兩間的擔子太重，必須有一個和諧的家庭當後盾。

鳳兮心滿意足了。對沈少陽這種事業第一的男人，能說出那樣的話已屬不容易，而且兩人約會時，他總是專心看著她，不會多看其他美女辣妹一眼。

他眼珠子俏皮地朝她臉上的五官溜了一圈，笑容可掬。「你一定聽膩了別人讚美你是多麼漂亮的男人。」

「漂亮是形容女人的。」他酷酷的吐出冰珠子。

「不見得，我們不是會讚歎的形容『好美的大衛雕像！』因為太完美，直覺的便會脫口而出『太美了』、『太漂亮』等字眼。」

「我可是與『完美』扯不上邊的男人。」溫和的表情被一抹陰寒取代。

「我知道，一位企業繼承人不可能是純良老百姓。」鳳兮沒有被嚇到，他也不是白白當郭松延的女兒二十幾年。

「你能了解，將來會比較好相處。」

「你以想到未來啦？」好害羞喔！這麼快就認定他是今生的伴侶？！

「你跟我若是沒有未來可言，我們不會坐在一起吃飯。千萬不要對我說，你打算跟我談幾年戀愛再結婚，我頂多給你一年的時間。」

他楞住了，稍為清醒過來。

「少陽，你不到二十五歲，為什麼急著結婚？條件好的男人，不拖到三十幾歲是千百個不願意結婚，你卻是反其道而行。」

他自然不會笨到向她坦承他以自己的婚事交換蝶衣的婚事，他「奉命」要趕快結婚。反正政商界多的是聯姻策略下的婚姻，只要男女雙方都沒有致命的缺點，不討厭對方就夠了。

沈少陽決定動之以情。

「我渴望有一個正常的家庭。」望著高樓外的夜景，俊逸的臉上寫滿了他看不懂的情緒。「鳳兮，我並不在乎讓你看見我的弱點。我六歲喪父、八歲喪母，祖父是一各拘謹嚴肅、不懂得溫情的男人，對我除了命令、要求、責難，我感受不到家庭的溫暖，唯一能安慰我的只有我的孿生姊姊。但這樣的溫暖也不長久，我小學畢業立刻被祖父送出國去念書，在異鄉雖然衣食無缺，但我所渴望正常的家庭生活，卻幾乎不可得。」他的聲音充滿苦澀。

這些真心話並不假，只是實際上他沒那麼脆弱。

鳳兮隱隱為他感到心痛，他的童年很不快樂吧！母性的一面輕易被勾引出來。對他而言是生來就有的父母之愛，家庭溫暖，對沈少陽卻成了奢求。

不可一世的男人一旦示弱，女人忍不住要鼻酸。

「少陽──」

「請不要同情我，我以熬過那個階段，長大成人了。」他的眼神堅定得根本不需要同情，「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想結婚的決心來自於我要一個正常的家庭。因此，我對相親毫不抗拒，也慶幸那個對象是你。」

雖然不算是浪漫的告白，反而教鳳兮感到十分踏實。

它適用了心在他身上，願意讓他了解他的另一面──外人所不知道的沈少陽。或許，連沈蝶衣也沒見過他這一面。

鳳兮輕輕柔柔的凝望著她，感覺自己真的愛上他了。

沈少陽輕輕握住她的手，並不討厭被這樣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