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洪瑞雅垂下眼好一會兒,才抬眼看向林沛如。林沛如的問題讓她的心口揪緊,一陣疼痛劃過。
「瑞雅!」林沛如低叫,清楚看見她眼底一閃而逝的淚意。「你們分手了?」
洪瑞雅微微點了下頭。
「怎麼會?」林沛如不敢相信。「你們不是一直處得很好,為什麼會分手?」之前見洪瑞雅總是笑得一臉甜甜的,怎知才沒多久,那一臉的幸福竟然已經消失了!
洪瑞雅苦笑。「反正已經分手,什麼原因也不重要了,是吧?」即使兩人交情比之前好,她還是羞於告訴林沛如,她只是房柏諺的床伴,早晚都會結束關係的。
「瑞雅……」
「別說那些事了好不好?」洪瑞雅表情充滿祈求。「今天我們是出來品嘗美食的,別讓這種事破壞了氣氛。」
不想讓林沛如為她擔心,洪瑞雅並不打算告知那件尚未確定的事,或許等決定要怎麼做之後,再告訴林沛如吧!
林沛如這才點點頭,「好吧!其實我也不想拿那種傷女人心的爛人當話題,我們還是聊點別的吧!」
看來洪瑞雅猶在傷心期,什麼都不想談,還是先避開這個話題,等她想說了再來安慰她吧!
洪瑞雅露出若無其事的笑容,「好啊!講點『永碩』的最新八卦給我聽好了。」
「你真的想聽?」林沛如睨她。她不是最不喜歡聽八卦?
洪瑞雅又是一笑。「真的。」她需要轉移注意力。
「好!你還記得財務部的劉協理吧?」
「嗯!記得。」
「你知道嗎?那個劉協理呀……」
之後,兩人沒有再談起令人「不開心」的事,直到分手。
☆☆☆
同好友共飲一夜,房柏諺沒有醉,反倒愈飲愈清醒。
隔天,破天荒地,他沒有前往每天與兩位助理處理股票進出事宜的辦公室,也暫時忍住想立刻將洪瑞雅抓到眼前的衝動,他待在自己的寓所里沉思,將他和洪瑞雅近一年來的來往過程,仔仔細細想了又想,然後總算看清以往他沒有看見或不願意去看的盲點。
而得到的結論,也令他懊惱又懊悔!
一想清楚后,他已迫不及待想見洪瑞雅,想把一些他先前不肯澄清的誤會說清楚,並且要求她回到他的身邊。
他打電話到洪瑞雅家,得知她並不在家,而她的手機不知為何竟也不通。
於是,他開著車來到她家大樓前等她。數個小時后,他才看見洪瑞雅被一個男人以機車載回來。
只見她脫下安全帽還給男人,笑著與對方說了幾句話,再目送男人遠去,才轉身走向大樓大門,一邊由隨身包包中掏出鑰匙……
房柏諺輕踩油門,駛到洪瑞雅身邊,「瑞雅!」
熟悉的嗓音讓洪瑞雅狐疑地轉頭,一看清來人是誰,她臉色一變,直覺往後退了兩步,手指一松,鑰匙鏘地一聲掉在地上。
那天他們不是已經把話說清楚了嗎?為什麼隔了一段時日,他又出現在她眼前,他到底想要什麼?老是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她面前,要她怎麼將他忘掉?
她彎腰拾起鑰匙,板起臉看著房柏諺。「你要做什麼?」
「上車來,我有事想跟你談一談。」房柏諺溫聲說道。
「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可談的了。」他快要結婚了,兩人也已切斷關係,還有什麼好談的?
「你先上車,我們換個地方談一談,好嗎?」他盡量軟下聲要求。
「我不會跟你去任何地方!」洪瑞雅硬起聲拒絕。
看著她倔強的表情,房柏諺嘆息一聲,慢吞吞地說:「或許我們可以到你家裡談話,我不會反對的。」她如此堅決不與他交談,他只得故技重施,拿她最重視的事來威脅她了。
「你……」洪瑞雅表情再變,又驚又地瞪住他。
他又威脅她!他為什麼總是要威脅她,讓她難受?
無可奈何之下,洪瑞雅終於上了車。
房柏諺載著她直驅大直寓所,而一察覺車行方向,洪瑞雅小臉又變色。
「放心,」瞄見她抗拒的表情,房柏諺徐聲解釋:「大直寓所安靜又隱密,適合談話,暫時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不用害怕。」
什麼叫「暫時」不會對她做什麼?洪瑞雅硬著聲反駁:「我才不害怕!」
她已很難忘記他了,而每多見他一次,就更增添一份痛苦,讓她難過。
她真不明白,明明兩人上次見面時,已經清楚談好了,她都沒有為上回他要脅她,及事後留下個「後遺症」的事怪罪他,為什麼在隔了兩個多月後,他又跑來擾亂她的思緒?他這麼做,要她怎麼擺脫他的影子,徹底將他忘懷?
☆☆☆
三十分鐘后,房柏諺在大樓地下室停好車,仿若無事似地牽著洪瑞雅的小手直奔頂樓寓所,即使是拿出鑰匙開門時,亦不曾放開她的手,讓洪瑞雅十分詫異不解,可心中偏偏又泛起一絲甜蜜的感覺。
原來他下在她身上的魔咒尚未解除!唉,她真沒用……洪瑞雅瞥著兩人互握的手,在內心長聲嘆息。
進入客廳,房柏諺終於放開她的手,他垂眼看她久久,不明白自己怎麼有辦法數月不找她、不見她?現下釐清了自己的心情,他簡直迫不及待想將她柔軟的身子擁入懷中,輕憐蜜愛一番,並好好安撫她因他而受傷的心,挽回那份他能清楚看見、即使分離數月仍藏在她眼底的感情。
可首先,他必須先弄清楚一件事。「瑞雅,方才送你回家的人,是你的新男友嗎?」
這件事若不先弄清楚,他就要因嫉妒猜疑而抓狂了!尤其他還親眼看見她對那個男人微笑的嬌美模樣。
沒想到他沉默地瞪了她半天,卻問出這句話,洪瑞雅愣了愣,直覺脫口回答,「不是,他是沛如的男朋友,沛如擔心我,才要他送我回家……」
林沛如擔心她心情不好而有安全顧慮,所以每回聚會後,總是堅持讓男友送她回家;只是,這又關房柏諺什麼事?
「不過,不管是誰送我回家,應該都與你無關吧?」遲疑一下,她又補上一句。
誰知她這句話,卻讓房柏諺立刻瞪眼過來。「誰說與我無關?我當然得弄清楚是哪個人想打我女人的主意!」
洪瑞雅驀地瞪大眼。「你胡說什麼?什麼你的女人?我們早已不是那種關係了!」
「你又弄錯了,瑞雅,兩次都是你自說自話,我可從沒有答應要分手!」房柏諺粗聲反駁。
洪瑞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不守信用!」
怎麼會有這種出爾反爾的男人?上回他既然沒表示反對,自然就是同意兩人分開,而這段日子他沒有找她,不就代表事已成定局了嗎?
「既然沒有答應分手,哪來的不守信用?」房柏諺反駁,忽又擰起眉。「為什麼你對別的男人可以笑得那麼甜,可一看見我,臉色不是青就是白,這是何道理?」
「你……」洪瑞雅一怔,無法適應他變來變去的話題。他到底在說什麼呀?
「我是你的男人,你怎麼老是不給我好臉色看?」房柏諺又問,語氣中的不滿清晰又明顯。
腦子被他一連串莫名其妙的問話攪亂了,洪瑞雅咬牙低嚷:「你不是我的男人!我們分開了!你也要結婚了,不要再說你是我的男人或我是你的女人這種話行不行?你到底找我做什麼,為什麼不幹脆說清楚?這樣耍著我很好玩嗎?」東拉西扯不提正事,是存心戲耍她嗎?
看她突然發怒的小臉,房柏諺反倒笑了。「真難得看你發脾氣,之前你是不是一直在忍受我陰陽怪氣的脾氣?」
眼睛閉了一下又張開,再無耐心的洪瑞雅厲聲吼道:「你到底要不要說你找我做什麼?!」
凝視她一會兒,房柏諺再次牽起她的小手走向沙發,將她安置在一張兩人座沙發上,然後自己在她的身旁落坐,大手依然握著她的小手。
「瑞雅,首先我要先跟你說聲『我很抱歉』,沒有早點跟你解釋清楚,其實朱麗妍根本不是我的未婚妻,她是我父母相中的對象,我一直都不曾同意過,可她不死心,所以才會找人調查我的行蹤,追蹤到這裡來找你的麻煩,我很抱歉沒有早點看清她惡劣的品性,事先做些預防,讓你不僅皮肉受傷,還傷了心。這件事你能原諒我嗎?」
才聽他說了幾句話,洪瑞雅就呆住了,直到他解釋完,她才深深吐出一口氣。「她不是你的未婚妻?」也就是說——他並沒有要結婚啰?
不知怎地,他的幾句話,竟讓她鬱悶灰濃的心情露出一絲陽光。
「不是。」房柏諺語氣堅定。「你肯原諒我經過這麼久才向你解釋嗎?」
洪瑞雅看著他,搖搖頭。「事情都過了那麼久,那時我便沒有怪她,現在知道她其實並不是你的未婚妻,我並沒有虧欠她,心中的愧疚感全部消失,哪還會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問題?」
她當然可以了解,當時他並沒有義務向她解釋與朱麗妍的關係,畢竟她只是他的床伴。她不明白的是,現在他為什麼突然跑來跟她解釋,並祈求她的原諒?
「不會怪我?」房柏諺沒想到她竟然完全不記仇。
洪瑞雅又搖搖頭,「你有你的立場,本來就沒有必要跟我解釋,反正我只是一個床伴……」
「不是床伴!」房柏諺立刻打斷她,對著她嚇了一跳的小臉正經地說:「那只是欺騙你及欺騙我自己的言詞,你在我心中從來不是床伴!」
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跳入一個幻境之中,被一團迷霧所籠罩,洪瑞雅怔怔地呆視他,這才發現他的哽再是以往面對她時一逕的冷淡自持,而是很激動,甚至稱得上有些生氣,至於他的眼神……
他一向深邃幽遠的難懂眼眸里,竟明明白白顯露出感情……
不會吧?才不過兩個多月,他為什麼變了那麼多?
看見她的錯愕表情,房柏諺生平第一次因一個女人而緊張起來,他該不會醒悟得太遲了吧?
不!他不相信,她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感情,讓他明白她對他不變的心意,而現下,他只需要說服她相信並接受他方才醒悟的感情。
思及此,房柏諺索性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在她尚不及反應前便直接吻上他思念的紅唇。
她猛抽口氣,完全沒料到他會突然出手,一時來不及閃躲,便被吻個正著。
他的吻熱情執著,溫柔又狂烈,充滿著纏綿的情意,不斷傳遞給她……
一開始的慌亂掙扎,終止於他固執糾纏的唇舌,舌尖不斷傳來的感情熱度,那種溫柔纏綿讓她的眼角不自覺地沁出淚來。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以這麼呵寵、溫暖且充滿感情的方式吻她?她是在夢境之中吧?
察覺她的顫抖反應,房柏諺仰起臉,看見她眼角滑下的淚,他的心中頓時一陣發疼,他細細吻上她的眼角,溫柔低語。
「寶貝瑞雅別哭,我會心疼,我不是要傷害你,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愛你……」他直接表白自己的感情。
洪瑞雅瞬間白了臉,顫聲開口。「別……別這麼說。」別給她希望,她無法承受。
房柏諺溫柔地再吻她一下,「瑞雅,如果我們相處的這段時日,你對我有些了解,就該知道我們之間不管好事壞事,我總是直接說,不曾撒謊。所以當我說『我愛你』,當然也是出自肺腑,絕非謊言。之前是我太笨,太遲鈍,當我迷上你時,不曉得用正常方式追求你,反倒施予手段來得到你;佔有你的全部之後,又太慢醒悟自己對你日漸深濃的感情……」
洪瑞雅完全呆住,怔怔看著他,聽著他的訴情……
房柏諺對她苦笑一下,「瑞雅,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影響我至此,我終於領悟你在我心裡的分量有多重,相信我,我說的話句句都是我心底的真話……」
來不及等她反應,他忍不住再啄吻上令他愛不釋口的紅唇,好一會兒才稍稍鬆開,唇舌依舊不舍地舔著、啄著。
洪瑞雅任由房柏諺佔據自己而沒有抗拒,只因她的心中已完全被喜悅及震驚充斥,全身無法動彈……
她感覺心底那久久未曾癒合的傷口,已因他的愛語而平緩痊癒,唇上傳來他纏綿的情意及明顯饑渴的需求,讓她不由自主地柔柔回應起來。
這段分離的日子,她好想念他,明知她與他今生再無聚首機會,她還是無法忘懷、無法死心;可現在他來了,他來到她的面前,向她訴情……
感覺她終於回應他的吻,讓房柏諺頓時欣喜若狂地仰起臉看她。「瑞雅,你相信我了?」
洪瑞雅小臉染上一抹紅暈,柔情凝望他緊張的眼,點了點頭。
「瑞雅!」他欣喜地一把摟緊她,吻著她頭頂柔細的髮絲。「你嚇壞我了,我真怕你不肯相信我,那……你願意原諒我的遲鈍,及一切虧待你的方式嗎?」
由他懷中仰首,洪瑞雅輕語。「以對待床伴而言,你對我其實很好了。」
懊惱之色浮上房柏諺的臉龐。「是我的錯待傷了你,我不該嘴硬,老是說你只是床伴,對不……唔!」
小手捂住他的嘴,洪瑞雅眼露深情地凝視他。「柏諺,當初是我自己選擇踏進來的,就算今天你沒有對我產生感情,我也不後悔跟你走了這一段。」除了感情,兩人在一起時,他對她其實很好。
他何其有幸得到這個善解人意的小女人?他不該這麼輕易被原諒的!
「之前讓你所受的委屈,我會補償你。」宛如宣誓,房柏諺語氣堅定。
「不用了。」洪瑞雅柔柔一笑。「能得到你的感情,我就很高興了。」
「那你呢?」房柏諺順勢反問,心中一陣忐忑。「你愛我嗎?」
臉上紅暈更深,洪瑞雅沒有猶豫地點頭。「我愛你,柏諺,好久好久了……」
她怎麼可能不愛他?即使他口口聲聲說兩人只是床伴關係,可人是感情動物,她仍是在不知不覺中愛上這個各方面都很優秀的男人。
喜悅在他眼中迸發,他再次俯下頭,給她一個纏綿至極的吻,訴說他心底的欣喜快意。
他收緊手臂摟緊她。「我太高興了……」終於由她口中聽到她對他的愛意,他總算鬆了一口氣。
綻開一個深情笑容,洪瑞雅靠在房柏諺的胸膛上,終於感覺自己被濃濃的幸福包圍,心中不禁想著,不曉得現在是不是將那個「後遺症」告訴他的恰當時機?
久久,兩相依偎,無聲勝有聲。
「嫁給我,好嗎?」房柏諺突然出聲,語氣帶著濃濃的期盼與深情。
洪瑞雅慢慢仰起頭看著他再無任何遮掩的深情眸光。她已經看見他的情、他的愛,現在她更看見他的誠心。
「好。」她深情低語,語氣欣喜,心中喜悅與幸福滿溢,因為她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夢想已經成真。
她幸福地迎向他熾烈欣喜的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