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就像一縷幽魂。
爺爺說他的孫女變成行屍走肉。
老爸說他的女兒有作交際花的潛能。
我絲毫無反駁的力氣,心裡空蕩蕩的,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勁。
漫無目的的在學校后操場飄來飄去,籃球場上幾個三年級的男生正在努力迎接夏季賽,乾脆就坐到觀眾席上觀戰。
「嗨嗨!」一副超大黑框眼鏡出現在我面前。「介不介意我坐你旁邊?」
我努力給她一個笑容。「隨便坐。」
「無精打採的樣子,不太好哦。」
「怎麼,資優生也有空管閑事啊?還不回家?」
「有人需要我的心靈滋補啊,怎麼能那麼快走掉。」
又來了,怎麼現在好事者那麼多。
「不用了,我的心靈很強,不用滋補了。」
「愛情啊,真讓人受罪。」她抬頭望天空,模樣極其感慨。
「小姐,我現在很脆弱,拜託你不要再刺激我虛弱的小小心靈,我不想談任何有關這個問題的事情。」
楊小環嘆了口氣,說:「為何不把它當作是一場考驗呢?」
我挑眉,「是他經不起。」
「錯了,在感情的世界里,人的心是最脆弱的,由其是他。」她笑著搖著食指。
我錯愕,「你了解他?」她不會也是冷迷吧。
她俏皮地眨眨眼,「天機不可泄漏。」
「那麼神秘。」我狐疑的看著她。
她則擺擺手,一副說了便會遭天譴似的。「我說的准沒錯。相信我。」
「那又如何?」
「冷禹曄這個人呢,雖然處處留情,並不代表他不專一,一但動了真情,便是一個佔有慾極強的男人。」她瞄了我沒什麼表情的臉色,繼續說:「愛之深恨之切,他,對你動了心,由長久以來所積累的感情,現在好不容易擁有了,卻突遭其變,他不能忍受自己所愛的人跟別的男人有所接近,即使是自己的兄弟也不行,他嫉妒,所以他失去理智,完全無法冷靜的思考,所以,他發怒。」
我聽得一愣一愣,她是誰?照片的事只有少數人知道,但為何她會知道我和他之間的真正原因。我看著她,以一種研究的目光,她迎視,笑了。
「他愛得比你多,現在比你更痛苦。」
這人到底是誰?「你是誰?」我問。
她呵呵笑,「我就是我啊,楊小環啊,今年剛進『岩陽』的資優生,一年級一班。」
突然覺得她的笑臉很礙眼,我別過頭,目光調回籃球場。
「小時候你認為他是你的宿敵,可他卻不這麼想的哦。」
這個人,我震驚的微張著嘴,卻無法說出話,而她也沒給我發話的機會。
「每一次當你用仇恨的眼光瞪他時,他的眼裡,寫滿了愧疚與奢望,眼光總會不知不覺跟隨著你,直到消失在他的視線里。當你一次又一次的對他躲避或視而不見時,他的眼裡寫滿了痛苦與渴望。他嫉妒你跟別的男生談笑風生,所以不停地把你身邊的蒼蠅全趕跑,並下令不準讓他們再見到你,還下了封口令,只想讓你的心只能屬於他,他沒有主動出擊,是因為他在祈盼你的心中是否也有他。」她一次性說完,然後歪著腦袋看我。
而我,早已經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沒有思考能力,無法言語,怔怔地看著她,直到許久,才慢慢消化。
我試著冷靜,「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哪能知道那麼多。」
她無謂的聳聳,「就當我能洞察人心好了。」
「你這樣叫人怎能信服?」鬼扯。
「信不信在你。」
是啊,信不信只是我的問題。
楊小環語重心長的說:「別總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會受傷。」
該怎麼辦?是這樣繼續下去還是當面跟他說清楚?亂了,心好亂。
楊小環嘆了口氣,「感情,說容易不容易,說難也不難,關鍵在於你們是如何看待。」
「痛的滋味不好受。」
「沒錯,是不好受,哪一種愛不是在傷害過後才彼此懂得是愛,才會更珍惜、更親密,總想之無往不利,有可能嗎?」
我無話可說。
「……」
「你這是在折磨你自己,也在折磨他。」
痛苦的閉上眼,然後用力睜開,站起身,往我此刻想去的地方邁進。後邊還傳來楊小環的聲音,「做對自己有利的選擇,不要將來後悔了。」
走進男生會,卻一個人影也沒有,提起的勇氣也減了一半,不想逗留,返身回女生會。半路中,一個女生急匆匆的跑到我身邊,塞了一張紙條給我就像逃命似的一溜煙不見了。滿心的疑惑,拆開來看,又是用電腦打出來的,不會又是葉露吧,說什麼底片在她手裡,如果想拿回去就到學校後面的廢棄公園。
很好,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把戲。出了校門拐進一條巷子,出了巷子便是廢棄了兩年多的兒童樂園。
我走了進去,空無一人,全身處於戒備中。銳眼掃過每個角落,等了一會,還是沒人。該不會在耍弄我吧。
我更往裡走進些,從小習武的敏銳感官,覺察後面有動靜,並沒回身,靜心聆聽,細微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而且還不止一人,我屏住呼吸,悄悄掏出隨身攜帶的抽式小刀,握在手裡,不動聲色。
越靠越近,還毫無善意,看準時機,我一個猛迴旋踢,正中離我最近的人的肋骨,很好。既然面對面了,也比較好對付。
另三個人一陣詫異,接著群情激憤,拿著開山刀朝我劈來,輕巧閃過幾招,小刀跟本沒能對抗開山刀,乾脆扔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離我最近一個男人的手臂,另一隻手展成手刀,快速劈下,「咯」的一聲,他吃痛退後幾步,另一隻手使勁握住骨折的傷處,其餘兩人為了替同夥報仇,更凌厲的劈過來,抱著肋骨傷處的人也撐起身,堅決要與同伴並肩作戰,躲過一刀,趁轉身之際奪下來人手中的利刃,反手一霹,那人啊的一聲便倒地不起,沒給另一個人有出手機會,一個旋身踢向他,開山刀也隨這砍去,很好,剩下兩個殘兵,我把手中血淋淋的刀扔掉,一腳用力面向他踢去,拿得真准,命中他的命根子,兩手撫著他的寶貝痛苦倒地,然後昏蹶過去,朝最後的那人,也就是骨折先生的腦門揮出一拳,暈了。
大功告成。正當要邁開腳步走出公園。身後傳來嬌笑聲,「想走?沒那麼容易啊。」
我回身,果然,但後面的陣勢,二十多個大漢哪。
「你們有那個本事?」我嘲諷。
站在葉露身邊的人大概是帶頭的,他下令,「把這兩個女人一起幹掉。」
葉露大駭,張著大嘴,「你……你怎麼能這樣。」她踉蹌倒退幾步。
那人冷哼,「只不過是暖床的東西,有的是,幹掉她們。」
「啊。」我快速奔到她身後往身邊一拉,讓她躲過一刀,不過,千萬別以為我善心大發而救她,很抱歉,本人是想讓她去搬救兵。
我朝她大吼:「走。」可她嚇得腿軟,趴在我身上無法動彈。拉著她又避過一刀,用力把她甩至好遠,搶過近身一人的刀劈去,「走啊,愣在這裡等死啊。」往右又劈了一刀,再閃過。
「我……我……」她嚇得哭出來。
該死的,「你再不走我就不管你了。」踢掉對方的攻勢,再回身補上一腳。
「那那…….你你……」
「你去幫我找救兵啊,白痴,快點啊。」她在這裡我跟本集不中精神,劈向正要朝她而去的後背,「走。」
她狼狽爬起身,半爬半跌地跑出去。
好了,「敢動我,你們還不夠格。」手不停的左右揮,朝左邊的男人揮出一拳,再以握刀的右手劈去,戰況是我佔了上風,但即使我再強,也抵擋不住子彈的攻擊,左肩胛骨中了一槍,子彈穿過,劇烈的疼痛襲擊全身,身子一軟,往下癱,拚命咬牙想要站起身,卻心有餘而力不足,黑暗一步一步吞噬著我,只記得最後吐出一個心中最牽挂的人的名字,便墜落於黑暗中。
像一縷幽魂在天空飄了許久后終於歸位一樣,一陣劇烈的震動,全身的骨頭像要被震散了,痛楚使我的理智在緩慢中漸漸恢復。這裡是哪裡?肩上傳來的刺痛讓我回想起在廢棄公園的那一幕,想撐起身子,卻無法動彈,手腳都被束縛住,就連嘴上也塞了大布條,只要動一下,全身206塊骨頭都痛,痛得快昏蹶了,冷汗從額角流下,看看四周,全是稻草,應該是間小木屋,在我正前方有個小窗口,一片烏黑,太陽已經落山了,連餘暉都沒有,看來應該是晚上了,屋內倒還有盞燈,很昏暗,但足夠我打量整個屋子。
外面好像有人在走動,只聽到聲音,「你們幾個要好好看著,別讓她跑了。」
「是,老大。」
那就是要看著我別讓我跑了,哼,還真是抬舉我啊,把我綁得像棕子還擔心我跑路。換個思維,也就是說我還有什麼利用價值,他們才沒把我送去給閻羅王當跑堂,那我在他們目的還沒達到前是安全的。很好。希望老爸的動作能快點。
腦袋瓜突然閃過一個重要的問題,他們是什麼人?為何要抓我?又要幹什麼?不會是要勒索吧?
算了,不想了,腦袋好沉,全身又痛,肩上的傷好像有人胡亂包紮過,也止了血,大概不用擔心會血枯而亡。渾渾噩噩地睡了許久,再次睜開眼,是刺耳的光線,無法承受的耀眼,再度緊閉雙眸,直到慢慢適應。已經是天亮了,外頭還有鳥叫聲。鳥?有了陽光,一切明亮,望著那扇窗,直達眼眸的都是一片綠色,看來是樹。
察覺外面的腳步聲很慌亂,之後小木門被踹開,一個黑影拿著手槍急步走近。是那個朝我開槍的人。他走到我身邊,居高臨下看著我,眼裡的冷意讓我不禁全身一顫,他彎下身,拽著我的右肩把我提起,強行拉著我出去。踉蹌的走了十幾步,他停下,一手勒住我的脖子,一手拿槍指著我的太陽穴。原本全身就快殘了,再被他這麼一系列動作,看來也快廢了。皺緊著眉,全身好痛。
「樂!」是老爸的聲音,一陣驚喜,他就在幾步遠而已,「爸。」
終於來了,老爸身後有很多人,熟悉的面孔,都掛著擔憂。只不過隔了一晚而已,卻覺得像隔了十年。
「你敢傷到她一根毫毛,你鐵定會屍骨無存。」老爸冷聲喝著我身後的男人。
「是你們把我們『虎嘯』逼到絕境,我一定要你們全都來償命。」原來是「虎嘯」的殘孽。像在泄氣,他用力把槍口朝我腦門更使力的推,勒住我脖子的手也收緊。呼吸有點不順暢,雙手使命想要扳開他的手,卻觸及肩上的槍傷,因為用力的關係,扯動住,傷口裂開了,血液在身體流滾,奔至肩上,慢慢流出。
「樂,撐著點,有爸在,一定會沒事的。」老爸焦急的大吼,往前一步,而我身後的人也警覺的拖著我往後退一步,「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全身好麻,我還是努力朝老爸扯出笑容。好想見到曄,可是搜索眼前的身影,沒有他,他還在生氣嗎?不知是心傷還是痛楚引起,淚失了眼眶。
老爸的怒容瞬時轉為殘冷,「你要不要轉身看一下你的身後。」老爸的話一出,一記槍身,那人漸漸鬆開對我的鉗制,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他的腦門中了一槍,幾秒后,步入地獄。
全身無力,傷口的刺痛讓我全身發軟,往後癱起,卻倒在一個暖和熟悉的懷裡,「樂,是我啊,我是曄,撐著點。」
看著他痛苦和擔憂的臉孔,手顫著想撫摸他的臉,卻一絲力氣也沒有,周圍是我親愛的家人,四姐在我身上點了幾處穴道,然後對冷禹曄說,「抱她上車。」他抱起我,往停車的方向走。在他懷裡,我知道我已經安全了,好安心。全身發冷,眼皮也好重,努力撐著眼皮,只想看著他,但眼前的身影卻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漆黑,黑暗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