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莫夫人的心愿終於達成,莫老爺當晚宴客時喝得爛醉。最讓長輩期待的洞房花燭夜,莫祈生卻悄悄地從新房中溜走,陪伴在宓身邊的,是夏宓堅持挽留下來過夜的母親。
今晚,她準備將所有的秘密和計劃告訴母親,她相信母親已經有能力接受這樣的打擊,尤其在今天的婚宴上,她看見母親眼神中有著不同以往的自信,她知道……每個人都改變了!
莫祈生趁著喜宴過後眾人餘興未歇的混亂中,飛快地跳上車駛進醫院,車身繞至醫院後方,遠遠地就看見一抹纖細的身影在路燈下徘徊,是夏靖。
笑容瞬間化開莫祈生緊繃的臉部線條,車子飛馳到夏靖身前。車門一開,夏靖便將手中背包扔至車內,隨即就是一個旋風般的熱吻撲來,瞬間將彼此濃烈的思念淹沒在唇齒之間,密實的以擁抱緊得像似要把彼此融入體內。
「你真的來接我!你真的來接我了!」夏靖興奮得叫道。
夏靖還以為今晚的等待又要落空了,還以為自己得絕望地面對這黑夜來臨的痛苦折磨,因為今天是祈生結婚的日子,現在該是他擁抱自己妻子的時刻,然而他來了!真的來了!這是不是真的?這會不會太瘋狂了?夏靖簡直快承受不住這狂喜了。
「我答應過你,就一定會來!」莫祈生單手環抱著他的肩,單手操縱方向盤,準備離開醫院。
「你就這麼撇下宓不管嗎?」夏靖的心怦怦跳著,臉上潮紅髮燙。
「她有你媽媽陪著。」
「老天,現在是你的新婚夜耶!」夏靖按著燙紅的臉頰,一臉激動。
「是啊,今晚是我的新婚夜,所以我當然要來跟你一起度過。」莫祈生笑了,握著他的手湊近唇邊吻著。
「難不成你又要帶我去開房間?」夏靖臊熱得連耳根都紅了,心跳急促得快讓他使不上力氣來了。儘管如此,依然不放過挑釁他的機會。
「上次在圓山飯店的感覺,至今還叫我難忘啊。」莫祈生開懷地笑了出來,今晚,緊繃許久的心終於可以鬆懈了。
夏靖倚偎在他身上,滿足地笑了。這次他真的感受到了,那真真切切的幸福感,不再是不安、不確定的。
夏靖閉上了眼,汲取他身上那教人迷醉的氣息,整張臉幾乎埋進他的肩窩裡。
「到我家去吧。」他的聲音輕得像小貓的嗚咽。
莫祈生微怔。
「你還沒來過我家,趁今晚……只有今晚的機會,我家沒有人在。」
莫祈生微微地笑了,環著他的身體輕輕拍撫著。「好,就去你家。」方向盤一轉,車身駛向另一條巷道。
就回家去……因為很可能以後再沒機會回家了!為了愛情,他們都捨棄了太多的東西,但是那些東西對彼此來說,都沒有比對方來得更重要。
「祈生,我們是不是得勝了呢?」夏靖聲細如蚊。
「我想,過了屬於我們的新婚夜,我們再來談論這個話題好嗎?」莫祈生寵溺地在他發梢落下一吻。
「你在逃避?」
「我只是不想掃興。」莫祈生一笑。
「我能放心嗎?」
「除非你不信任我。」
「我信任你!」
「那就讓我好好愛你。」
坐在床上,莫祈生輕柔地為他拆除手腕上的石膏,從車上準備好的醫藥箱里拿出乾淨的紗布,重新為他上藥包紮。
「你準備的東西還真周到。」夏靖皺著眉噘高了嘴。
「我沒忘記你是病人。」莫祈生細心地在他手上打了個結。
「是啊,我是病人,不可以做劇烈運動的。」
「我會很溫柔的……」傾向前,瞬間封住了他的口,高大的身軀覆上他的身體,隨著綿密溫柔的親吻,熱情逐漸燃燒。
他們的新婚夜,像是要燃盡生命所有的熱情,那交纏緊貼的擁抱,那吮進對方靈魂的深吻,一次次侵入彼此生命中的律動……那是比任何一次的交歡都要更加狂烈,比任何一次的墮落都要更加瘋狂,再沒有比這一回更加徹底的沉倫了。
撕裂、痛楚!汗水、熱淚!釋放、歡愉!終至焚燒、滅頂……
「靖……」緊擁著他狂顫的身體,莫祈生吮吻著這片永遠嘗不膩的柔軟雙唇,忽地嘗到溫熱的鹹味。睜眼一望,竟看見夏靖淚盈滿眶,他緊張擔心地問:「怎麼了?靖?我……我弄痛你了嗎?」
是很痛,但,那不是他哭泣的原因。他別過頭想伸手拭去眼角的淚,莫祈生卻握住他的手,捧起他的臉細吻著。
「為什麼哭?」
夏靖只是搖頭。
「告訴我,你向來不會藏心事的。」莫祈生溫柔地哄著。
夏靖埋入他寬闊的胸膛,灼熱的眼淚和熾燙的雙頰幾乎要將他赤裸的肌膚給燃燒起來。
「新婚的時候不是都該哭嗎?」明明他是在撒嬌,怎麼語氣卻像在賭氣?
莫祈生微怔,隨即笑了開來。「靖,你怎麼這麼可愛。」
他更深埋進莫祈生的懷抱里,含糊不清地叫道:「別看我!」
莫祈生輕撫著他柔軟的黑髮,溫柔深情地說:「害羞的靖好可愛。」
「我才不是害羞!」夏靖別過頭去瞪眼,整個人趴在他身上喘氣。他只是……好吧,那確實是害羞!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會願意像個女人似的成為他的「新娘」,甚至為狂烈的激情而上癮,一次又一次的更加渴望他的寵幸垂愛,然後每每在激情過後他又羞窘得想死!
「不喜歡嗎?靖,你是不是不喜歡這樣?」
夏靖搖著頭,就是因為太喜歡了,所以他才覺得丟人。緩緩仰起頭,他澄澈的眼睛有著純真的光彩。「祈生……我怕我太喜歡你了,如果哪一天沒有你,我可能連怎麼活下去都不知道了。」
莫祈生心疼地撫著他的臉微笑道:「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我剛剛……想到了宓。」夏靖再次放軟下身體伏在莫祈生身上,輕聲啟口:「今晚她是你的新娘……祈生,我們是不是很自私?宓好象有秘密,她真的甘願成全我們嗎?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是不是太殘忍了?」
「靖……」其實聽到夏靖這麼說他是高興的,這表示夏靖真的懂事了,那是體會過真愛的人才會有的成長,靖……長大了!
莫祈生拉起他的身子,黑亮眸子緊凝著他,「所以,我們不能不告而別。」
夏靖怔怔地,不了解他話里的意思。
「我要確認宓在莫家能有絕對的自主權,我們才能放心地走。我要你記住,宓不是犧牲者,過去她被命運擺布太久,現在她將會以自己的能力證明她不會被擊倒。而離開是必須的,我們和這個地方淵源太深,人言可畏的壓力會更嚴重,再待下去,沒有人會解脫的!」
「我還是不明白,宓為什麼會願意?」夏靖蹙起了眉,問出梗在心中的疑惑。
莫祈生忍不住輕嘆了聲,握住他的雙肩沉靜地啟口:「你能答應我絕對會冷靜嗎?」
「你要告訴我什麼?」夏靖眼神一凜,心跳加快。
「如果你是這種反應,我無法告訴你。」莫祈生嘆道。
夏靖立刻一瞪眼,哼了聲:「我不頂嘴就是了。」
莫祈生深深的望著他,閉眼,再開眼,語氣沉重地說:「宓……懷孕了,三個月了。」
懷孕三個月……夏靖驀地瞪大眼。
「是我爸爸的。」
莫院長?莫老爺子?夏靖震愕得心臟一緊,臉色倏地刷白,「那禽獸!」夏靖咬牙一吼,奮力想起身,卻被莫祈生擁入懷中。
「靖!先聽我說,當宓告訴我的時候,我的痛苦絕對不亞於你。你罵得對,那個禽獸是我的父親,我從小到大不曾親近過的父親,當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幾乎衝動得想要當場扯下他虛偽的假面具,但是宓阻止了我。」
為什麼?為什麼要阻止?那種人該殺了他的!夏靖在他懷裡猛烈顫抖。
「靖,你該知道,我的父母栽培我就是要我接掌這間醫院,但是那不是我要的,我要的是能到鄉下去幫助貧困的人,家族事業對我來說只是壓力。但是我拿什麼反抗他們?今天的婚禮就算你沒親眼看見也感受得到,莫家的顏面不容許沾污到任何瑕疵,但,父親親手摧毀了他建立的聲望--」
捧起夏靖忿然的臉,看見他的眼中狂燃著怒火,甚至還泛著激奮的淚水,莫祈生心痛如絞。
「所以……這就是我們可以遠走高飛的籌碼,是,我們很自私,我父親很該死!但可不可以先冷靜下來,為宓想想。她對我說,她根本不稀罕,也不需要愛情……就在她發現自己有了我父親的小孩之後,她居然領悟出自己的生命之路。她要留下腹中的孩子,親自教養他成為頂尖的人才。她把她所有的盼望都寄放在這個孩子身上,而這是無關孩子的父親是誰!你了解嗎?靖?」
了解!他怎麼會不了解?!宓從小就被教育成為祈生的妻子,她早就對愛情絕望。沒想到竟會被自己的公公玷污清白,甚至懷了身孕,但她卻不因此而放棄她的人生!
該說她傻?還是她太聰明?他一直以為自己跟宓不親近,其實他們比誰都親密,化不開的濃稠血親,她的抗逆與堅決他完全能深刻地體會到!
以這當籌碼,好讓他們遠走高飛……宓,你怎麼做得到?你怎麼承受得了?
那是第一次,他深切的感覺到,原來一家人的感情是如此濃烈的。宓的奉獻成全,母親的體諒包容,都為了成就這段不為人所認同的禁戀!
原來幸福真的得來不易,原來愛情總要有所割捨!他怎能不幸福?怎能不體諒……
***
次日,莫夫人興奮地起了大早,叫醒了宿醉的莫老爺,備好了一桌豐盛的早餐,隨後吩咐人去請少爺和少奶奶前來用餐。沒想到出現在餐廳的,居然只有夏宓和親家母!
「祈生呢?」莫母張望著。「該不會還在睡吧?」
「他不會回來了。」夏宓冷靜自若,當場讓餐桌上的氣氛瞬間降溫。
莫夫人錯愕地看著她,莫老爺也抬起頭來鎖眉一看。夏宓支開所有下人,然後從容不迫地挽著母親的手,在餐桌前坐了下來。
「有件事我想跟爸媽商量。」
「由我來說吧!」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視。
看見莫祈生的出現,莫夫人激動得站起身,不過在看見兒子身邊,居然跟著一個和夏宓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少年時,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夏宓是唯一神色泰然的人,而且她還笑了。這種難得一見的家庭革命,教她覺得有趣。她早料到他會來,因為她相信莫祈生絕不是個會逃避現實的人。
莫祈生帶著夏靖入座,氣氛倏地變得緊張詭異。
夏靖坐在母親身邊,別過頭就給她一抹感激的微笑,那純然的笑容,安撫了夏母的不安。
夏宓首先打破這窒人難耐的氣氛,對莫夫人說:「媽媽,他是我弟弟夏靖。」
莫夫人一回神,這才想起,「我想起來了,小時候我見過他一次。」
夏靖只是微微頷首,冷漠地將眼光栘向那位鎮上最有聲望的大人物,他眼神中儘是鄙視。他已經答應祈生不開口,所以只好以怨恨的眼光狠狠瞪著。
「爸、媽,婚禮也按照你們的意思風光地辦了,我明天就會馬上離開。」莫祈生直接切入正題。
早料到母親會有強烈的反應,莫祈生先按下她的手微微一笑,目光投向臉色相當難看的父親臉上,「我想爸爸應該不會有意見才對。」
莫老爺端起大家長的威嚴架勢,才要開口,莫祈生卻搶先說:「帶著新婚妻子蜜月旅行,應該是沒有人會懷疑的。半年後莫家媳婦就會為莫家生下一個胖娃娃,更是鎮內一大喜事。」
砰地一聲巨響,高級的檜木椅應聲而倒,莫老爺激動得站起身,卻引來夏家三人冷淡的注視,與妻子不明究理的眼光,當下讓他脹紅面容,額上青筋都清晰可見。
「老爺子,你是怎麼了?」莫夫人低聲問道,她可不曾見他在外人面前這般失態過。
莫祈生嘆道:「爸,我想我不是個讓你失望的兒子,你所要求的我都做到了,但……你卻先讓我失望了。爸,我們都知道了。」莫祈生的語氣平緩,他不是來興師問罪,只是想走得瀟洒。
莫老爺整個人踉蹌一退,幾乎不堪承受如此大的刺激。他所重視的顏面,此刻已盡掃於地!
「現在是怎麼回事?說清楚呀!」莫夫人慌張地叫道。
「你……」莫老爺錯愕地看著夏宓。
夏宓卻冷靜地對他點頭,一如往常般順從乖巧的回道:「這是我來到莫家的使命不是嗎?我絕對不會讓這個生命消失,這是莫家的、也是夏家的傳承,雖然是你給的,卻是我一個人的。」她的話氣雖溫和,卻十分犀利,堅定且不容置喙。
突然之間又沉默了,莫夫人沒有歇斯底里地失控,她的表情很掙扎,眼眶盛滿了淚水,泣道:「原來是這麼回事……」說到這莫夫人忽然放聲哭了。
夏母向前拍了拍她狂顫的肩,柔聲勸慰:「親家母,我都沒哭了,你哭什麼呢?事情都發生了,再哭也無濟於事。」夏母別過頭去看著夏宓,眼神里透露著最驕傲的光彩,因為沒有人,沒有一個女人會比她的女兒更堅強。
再也沉不住氣的夏靖,猛地拍桌站了起來,朝面如死灰的莫老爺一吼:「該死的!敢作就敢當,你自己做過的事你自己最清楚,為什麼沒種承認自己的過錯?全鎮的人都以為你是好人,但我們不是白痴,你要怎麼賠償我姐姐,你自己說!」
「靖!」三人異口同聲喊出,卻制止不了他衝動的言語。
莫祈生頭痛地扶住了額,他怎麼又不聽話了?不是答應過要冷靜不插手的嗎?這下該怎麼收拾這談判破裂的後果?
莫祈生一伸手,將渾身發顫的夏靖納入懷裡,無視眾人驚愕的目光,只手環抱著他,親昵地安撫著。
光是這個小小的舉動,已經夠讓大家心臟麻痹了。
莫祈生輕拍了下夏靖的背,隨即將他拉至身後,坦然地面對著自小到大總是高高在上、難以親近的父親。
「爸。」莫祈生的眼神執著且認真,「不管你答不答應,我是非走不可。到鄉下去幫助人是我的理想,其實我這麼做也不會讓你丟面子的不是嗎?」
他的目光調向母親。「宓是你們的好媳婦,是我合法的妻子,但是我們之間永遠只會是兄妹的感情。或許這對大家來說都是個傷害,但時間可以治癒一切的。」他蹲下身,安撫著哭紅雙眼的母親。
「媽,我知道你很喜歡宓,所有的責任和過錯都跟宓無關,她是莫家的女兒,永遠都是莫家的女兒。生下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就叫祈安吧!」
莫祈生起身,漠然地望著早已失神、至今一句話都無法啟口的父親說:「這件事將會成為我們兩家最大的秘密,不會再有其它人知道,所以你還是鎮內最有聲望的莫院長,而宓懷的孩子……就讓別人以為那是我的吧。」
他終於把所有想說的話都痛快地說出口了,壓在心上的那塊巨石終於可以放下,回過頭對著依然面紅耳赤的夏靖笑了,伸出手去握他的手,準備拉著他上樓去收拾東西。
「祈生。」莫夫人抬起淚眼叫住了他,顫抖的手指著夏靖。「他……」
莫祈生只是淡淡一笑,回道:「我會帶他到東部去。」不需要說得太明顯,畢竟他們都太脆弱了,承受不了再一次的打擊。
莫祈生和夏靖上樓去了,餐廳里剩下夏宓和兩位傷心的母親,面對著無言以對的父親,令人窒息的沉悶再一次淹沒了他們……
***
夏靖佇立在他豪華的卧房內,倚著落地窗往外看。
「我第一次踏入這個地方。」
「比起來,我更喜歡你家。」莫祈生從后環住他的腰身,汲取他發間的柔雅芬芳。
夏靖冷笑了聲。「多少人想住在這個城堡,你卻不想要。」
「多少人想到台北念書,你卻不屑一顧。」莫祈生學他的口氣。夏靖笑了,回過頭貼上他的胸膛,黑眸閃爍著誘人的光彩。「我突然有一種感覺,不知道怎麼形容,但是……就是覺得很痛快!」夏靖情緒一激昂時,臉蛋總會紅撲撲的。
「因為,我們坦然地面對了,而且戰勝這迂腐的世代!」莫祈生柔聲道。
「我總覺得我們用了小人步數。」夏靖大笑。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畢竟對方是我的父親。」
夏靖單手勾繞上他的脖子,挑著眉道:「你知道嗎?剛才那時候我真想當著他的面跟你接吻。」
「那麼先昏倒的會是兩個媽媽。」說著,莫而生捧住夏靖的後腦,猛地吻上那片膩人的柔軟,忘情地唇舌交纏
緊慰的肌膚剎那間燃起灼燙的火苗,一路延燒……
「等……等等。」夏靖被他肆狂的深吻吻得幾乎快透不過氣來,緊抓著他強勁的手臂才不至於虛軟地跌倒,一張透紅的臉染著艷艷紅潮,嗔道:「樓下有你的爸爸媽媽老婆和丈母娘,你想幹什麼?」
「我確實很想「幹什麼」,但是你說的對,我們還是不要太囂張的好。」莫祈生牽起一抹好看的笑,眼中有著未退的慾火,和滿滿的寵溺。
夏靖凝望著他好一會兒,眼神柔了,傻氣地問:「祈生,我們真的可以在一起了嗎?」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嗎?」
「別說廢話!」又一瞪眼。
「不管怎麼樣,明天我都要帶你走。」莫所生寵愛地捧著他的臉挲摩著。
夢想就要實現了,讓他不得不懷疑此刻的幸福是否真實?他們昨日都徹夜未眠,計劃著將來可行的一切美好藍圖,卻總是在思及夏宓的時候,他的心情就不由自主地沉落谷底。
但就在剛才,親眼看見姐姐超乎想象的沉著堅定,他終於釋懷了!
因為宓,他獲得了幸福,也一定得幸福!
驀地,敲門聲響起,夏靖回過神來怔怔地望著莫祈生。莫祈生給他一記撫慰的眼神,隨即向前去開門,進來的人是夏宓。
「宓!」夏靖沖向前去,急道:「他沒為難你吧?媽媽呢?」
「媽媽在樓下跟莫夫人說話,至於他……剛剛出門了。」夏宓微微一笑,眼神移向莫祈生。「爸爸似乎受到很大的打擊,我突然覺得他也是個可憐人。」
夏靖忍不住哼了聲,皺著眉看著她。
「靖。」夏宓望著他,彷彿看著自己的臉,「不要恨他,我早就沒有恨了,你也不要有。」
夏靖眉頭皺得死緊。
「我曾經恨不得他去死,但在事情揭發了之後,他並沒有為自己辯解,更沒有否認他所犯下的錯,我忽然間不恨他了。」夏宓一笑,「這麼說或許很奇怪,但我不怕在你們面前說,爸爸這麼對我,絕對不是欺負我……這是我後來想通的事。如果不是因為我是你的童養媳,他其實……希望我是他的妻子。」
曾有過的憤怒羞辱,在靜下心沉澱之後,她無法否認掉過去十年莫家雙親所給予的寵愛與教養。莫老爺同樣是個被時代所捆綁的靈魂,擁有上流社會的耀眼光環,卻也渴望平凡的幸福,掙脫箍制的牢籠。
夏靖震愕地瞪大了眼,看著夏宓笑得好溫柔,那是他從來不曾在她臉上所看過的笑容。
「我現在是個母親了,所以我要我自己不能有恨,因為我的孩子一定要在愛的環境下長大。」
「宓……」夏靖被她溫柔的神情深深打動。此刻,他真的覺得宓好美,再也沒有一個女人比她更美!
夏宓又道:「其實,我該謝謝祈生哥。那時在車上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才是讓我真正想通的關鍵。在那之前,我對爸爸真的恨得不得了。」她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羞澀。
「那時候起,我們的關係就變好了。」莫祈生笑道。
「哦?看來在那之前你很討厭我哦?」
「是你很討厭我。」
兩人相視而笑。
沒有所謂的輸贏,一切都是時代在主宰,連命在玩弄,但至少他們都不認命、都不妥協,於是衝破了禁忌,於是戰勝了現實。該放的都放、該舍的都舍了,現在他們緊緊握在手中的,都是真正屬於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