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碧荷端了一碗黑乎乎、濃稠稠、噁心扒拉的東西進來,遞給。紫衣:「你的。」
紫衣捏著鼻子喝了,整張臉皺成一團,急忙喝水吃糖。
雲霓關心的問:「紫衣姐姐,你病了么?」
紫衣敲了一下她的頭,笑道:「傻妮子,這是藏紅花,等你跟了爺,一樣要喝的。」
雲霓出身青樓,當然知道藏紅花是甚麼東西,只是沒有親眼見過而已。沒想到身在南平皇府中最尊貴的丫頭,也與青樓女子一樣的無奈。碧荷看著紫衣吃藥的時候,眼中閃過悲苦的神色,她們只是不想步銀月的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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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春雨浙淅瀝瀝的下了有半個月之久,下得洪水泛濫,民不聊生。據說黃河已有多處決口,數十個州府遭災。遙翔在朝中數日未歸,為賑災之事忙碌。
不知是不是因為下雨的關係,碧荷整個人都懶懶的,懶得動也懶得說話,閑時不是睡覺就是一個人坐看發獃,連紫衣取笑她思春也不反駁。
紫衣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奇道:「不燒啊,怎麼怪怪的生病了?」!
碧荷白她一眼,剛想說話,突然跳起來跑到院子里嘔。
紫衣急道:「還不是病了?瞧你這樣……」她像突然被咬掉了舌頭,沒聲了,半晌才不可置信的試探:「碧荷,你,你有了?」
碧荷抹了把嘔出的眼淚,輕輕點頭。
「怎麼會?爺出征回來的那次?」
碧荷再點頭。
「不是吃了葯了嗎?」
碧荷直起身道:「我沒吃。」
「你傻了?」紫衣的眼睛瞪得老大,「你想橡銀月姐姐一樣?」
碧荷搖頭,凄然嘆道:「我就是不想像銀月姐姐一樣,才決定這麼做。」
「你愈說我愈糊塗。」
「紫衣,」碧荷探吸一口氣,「我想離開爺。」
「甚麼?」紫衣驚得跳腳。
「再待下去,早晚和銀月姐姐一樣的下場。你記不記得她臨去之前看我們那一眼?」她手撫著胸口,「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那眼神,有時半夜夢見還會驚醒。她在告訴我們及早抽身啊!現在走,帶著爺的骨肉,帶著對爺的痴心,還可以守著孩子過完下半輩子。再晚,我怕沒有銀月姐姐的氣度,我怕我會怨爺恨爺啊!」碧荷說著,已經淚流滿面。
紫衣上前抱緊她,哽咽的喚一聲她的名字,也流下淚來。雲霓在旁邊傻傻的看看,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們才好。她不明白碧荷的想法,為甚麼離開爺比留在他身邊好呢?只要每次都乖乖吃藥,不是就不會像銀月姐姐那樣了嗎?她們既然跟著爺,便一輩子是爺的人,爺讓去哪兒便去哪兒,怎麼能隨便說走就走?
紫衣抽抽噎噎的道;「你打算去哪裡?」
「回鄉下吧,雖說沒了親人,到底是自己老家,等爺回來我就向他辭行。」
雲霓忍不住問:「爺會放你走?」
碧荷苦笑著摸摸雲霓的頭:「傻丫頭,你見爺留過誰?在意過誰?你若聽姐姐勸,就趁年輕找個人嫁了,別再跟著爺了。」
「不,」雲霓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我是爺贖回來的,爺不讓我走,我就哪兒也不去,一輩子跟著爺。」
碧荷無限惋惜的看看她嘆道:「青春易老,年華易逝。你逞不懂得情滋味,等你懂了,就知道沒有女人能守爺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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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翔回府,疲倦得不想說話,閉目靠進床榻,有些昏昏欲睡,腦中還在思考如何從各大官爵皇府中摳出些銀子應急。早就吩咐工部加緊黃河沿岸的水利工程,偏偏從上到下一群貪官污吏侵吞朝廷下撥的銀兩,致使工期一拖再拖。這場水災,有萬餘名百姓無家可歸!數百里村莊房舍被毀,損失何止千萬!
雲霓放下參茶,細心的幫他取下官帽,脫去官靴。遙翔翻身趴下,示意她給他捶背。她柔軟的小手不輕不重的幫他捏肩,不經意間,竟發現他髻邊生出兩根白髮。一股酸意衝上心頭,爺才只有二十七歲呢,正當年少俊朗,神采飛揚之時,卻早生華髮。平日旁人只見他位高權重,威風凜凜,誰又知他一副肩上擔著多少重擔,一顆心中裝著多少大事。
碧荷悄悄進來,雲霓輕噓一聲,示意她一會兒再來。遙翔閉著眼,突然開口:「碧兒嗎?甚麼事?」
碧荷眼中含淚,猶豫片刻道:「爺,碧兒離家十年,聽說家鄉受了災,想回去看看。」
「嗯,回去看看也好,去跟管家多支些盤纏,回去貼補家裡人一些。」他揮揮手,仍然不睜眼。
碧荷捂著唇,防止自己哭出聲來,爺早就忘了她家裡沒有親人。眷戀的看一眼她深愛的男人,匆匆離去,多看一眼,多一份心痛,如果他睜開眼睛回視她,她可能會捨不得走。
雲霓繼續規律的為遙翔捏肩,沒有空出手來抹臉上的淚痕。雖然她不完全明了碧荷的痛苦,但是她還是為著碧荷的傷心而流淚,無關其他原因,只因天性中的善良。
發覺遙翔睡的沉了,她才停手抹乾眼淚,攤開薄被給他蓋上,一根一根的替他拔下白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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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荷走了,屋子裡就剩下紫衣和雲霓兩人,兩個人擠到一張大床上睡,將通鋪空出來,以免半夜清冷。銀月的死和碧荷的走彷彿一併帶走了紫衣的生機,再也聽不到她在院子里大呼小叫,聽不到她與碧荷嬉笑打鬧。雲霓總是想法子逗紫衣開心,有時逗得紫衣急了,就抓過雲霓來敲她的頭,笑一聲:「死妮子。」
遙翔從沒問過碧荷何時走,何時回來,彷彿只要有人伺候他,是誰都無所謂。
遙翔摸起茶碗,已經空了,抬頭喚道:「紫兒,倒茶來。」
「哦」,紫衣應了,出去倒茶。
遙翔又道:「碧兒,你將昨日督尉府捐獻的單子拿給我。」
雲霓急忙取了遞過去,他順手接過,頭也不抬,尚未發覺身旁的人不是碧荷。雲霓在心中輕輕嘆息,又去打掃書架。
遙翔繼續全神貫注的工作,凝神想了一會兒,隨口喚道:「月兒,這個李忠翰是不是寫過一篇論唐太宗治國之道的文章?」
雲霓應道:「是的,當朝二十一年寫的,叫《貞觀之治大觀》。」
遙翔聽到她的聲音,恍然想起銀月已經不在了,朝雲霓讚賞的點點頭,自嘲一笑。
紫衣將茶碗重重放在桌上,憤憤道:「還月兒月兒呢,銀月姐姐去了那麼久,爺總是不放在心上,不曾拜祭一次。還有碧荷,也不見爺問她一聲。」
遙翔挑眉道:「你這是在怪爺了?」
「紫衣哪裡敢?」她嘴上說著不敢,臉上卻大大不以為然。
遙翔笑著摟過她,逡巡看她美艷剛毅的臉龐道:「你臉上明明寫著『我敢』,卻在爺面前口是心非,爺太久沒有罰你,你的膽子愈來愈大了。」
一提到罰,紫衣立即抿緊嘴巴,滿面羞紅。雲霓吃吃笑著跑出去,替他們關緊門。爺心情好的時候興緻就高;心情不好,她們也不敢放肆。
晚上紫衣出來,面若彩霞,眸若秋水,滿身的風情,卻咬牙切齒的啐雲霓:「死妮子,你跑那麼快乾嗎?也不留下來幫我。」
雲霓躲在被窩裡笑:「爺罰的是你,又不是我。」
「你等著,孫猴子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早晚讓爺收了你,讓你也嘗嘗腿軟的滋味。」說著往床上一坐,哼道:「快過來給我捶捶腰,酸死我了。」
雲霓湊過去幫她捶,一逕的笑,自從碧荷走後!每次紫衣都叫腿軟,恨不得抓她去當墊被,幸虧她溜的快。
紫衣趴著,含糊的道:「這樣不行,要趕快補兩個丫頭進來,你留意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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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來揀去一年多,終於選中了兩個秀氣的小丫頭,年紀都在十四五歲,一個叫紅袖,一個叫星兒。紅袖看起來文文靜靜,說話也細聲細氣,頗有小家碧玉的儀態;星兒倒與雲霓有七分相似,尤其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閃看純真和好奇。
遙翔看過點頭,將兩人調進書房,卻出人意料的吩咐紫衣:「讓她們作在北廂,別與你們往在一塊兒。」
雲霓心中不解,待紫衣領她們安頓去了,忍不住問:「爺,為甚麼不讓紅袖和星兒跟我們住?」
遙翔細看雲霓已然褪去稚氣的嬌氣良久,朝她伸出手。雲霓放下硯台,柔順的依過去。他抽出她掖在腰間的手帕,幫她擦凈頰邊的一點墨跡,嘆道:「雲兒,你多大了?」
「十九了。」
「你知道爺多大了?」
她神秘的一笑,道:「還不到二十八歲。」
遙翔將頭靠在她柔軟的胸前,疲憊的道:「爺對於你來說已然老了,何況她們只是些十四五歲的小姑娘。」
「爺才不老呢!」她試圖撫平他眼角零星的皺紋,「爺才不滿二十八歲。」雲霓的聲音愈來愈低。不滿二十八歲,書邊華髮卻數不清了,每次幫他梳頭,都要細心的將那些銀絲掩在黑髮之下。她已好久不幫他拔了,拔過了,愈長愈多。
遙翔靠了一會兒,放開她道:「你如有知情知意的人,就嫁了他吧,爺會當自己女兒一樣幫你辦嫁妝。」
「爺!」雲霓驚恐了,曲身跪倒,「雲兒做錯了甚麼嗎?」
遙翔嘆道:「起來,你沒有做錯甚麼。」
她依然垂頭跪著,低低的道:「雲兒是爺贖回來的,雲兒的人云兒的命都是爺的,爺說怎麼就怎麼,雲兒無心無所求!只盼能在爺身邊伺候。」
他再嘆,眼前又是一個銀月啊!
「銀月姐姐和碧荷姐姐都說過,沒有女子能伴爺一輩子,雲兒也不敢奢望,只要能幫爺分一點憂解一點勞!就不枉了爺將雲兒帶出醉香齋那種地方。」
「好!你起來。」他拉起她,這個丫頭愈大愈懂事,出落得也愈發美麗,難得的溫柔善良兼聰慧伶俐。幾次泡著紫衣的時候都想順便將她拉過來,又怕耽誤了她的大好青春,如今看來,免不了又要毀了一個女孩的一生。還好她對他感恩的成分居多,於男女之情反倒沒太大計較。他拉緊她柔嫩的雙手,語重心長的道:「你記著,爺在男女之事上無心無情!月兒和碧兒就是前車之監,你願意服著我,我也不會趕你,你要走時,我也不會攔你,只是千萬不要在爺身上寄太多希望,否則傷心的是你自己。」
「雲兒明白。」
「嗯。」遙翔頻頻點頭,至少目前他喜歡這小丫頭陪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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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翔拿出一千兩黃金賑災、北靖皇府和中瑞皇府也分別出兩千兩白銀,東寧皇府和西昌皇府卻遲遲沒有回應。東西兩皇和南北兩皇為皇儲之爭不合是眾所皆知的事情,卻沒想到在國難民危的當頭,東西兩皇還別著勁兒。遙翔沒有稟告皇上,免得父皇為他們兄弟鬩牆而擔憂。
遙沖拍著桌子大叫:「大哥和四哥是怎麼想的?私怨歸私怨,但是也不能看著百姓遭殃啊?氣死我了,要不是你攔著,我帶兵搶他們去。」
「你不要衝動。籌款賑災是我的提議,他們只是不想讓我得這個功勞。等這件事過去,他們一定會想別的花樣出錢賑災的,不過就是個名聲。」
「哼!爭爭爭,他們甚麼功勞都要爭,怎麼不見在朝政上提出甚麼有建樹的意見,怎麼不見他們帶兵去打胡天道?」
遙翔保持一貫的微笑。遙沖與他一人掌軍一人掌政,其他兄弟不眼紅才怪。尤其東甯皇是長子,但父皇卻遲遲不肯下詔立儲,似有將皇位傳給自己之意,遙沖是皇后唯一的親生子,威脅力也不小。西昌皇與東甯皇是同母兄弟,自然向著同胞哥哥,不過此人陰險卑鄙,不見得沒有野心。明裡朝廷分成兩派,大奸臣尉司馬雖然是皇上眼前的紅人,卻按兵不動,誰也不幫;暗裡除了他與遙沖之外,不知道有多少派各自為政,勾心鬥角。宮廷鬥爭,只要有皇朝存在,就不會停止。
遙沖指看遙翔的笑臉道:「我一看你那笑容就有火。」
雲霓捧上上好的西湖龍井,柔聲道:「靖皇爺,喝杯茶消消火氣。」
遙沖一把摟過她來香了一口:「直是個貼心人兒,讓小爺我疼到心坎兒里。」
雲霓嬌嗔著推他:「皇爺總是沒正經。」
遙沖緊抓看她不放,東換一把西抓一下:「爺我疼你怎麼不是正經?」
遙翔笑道:「我早說了你喜歡就帶回去,你偏不要,到了這裡又鬧她。」
遙沖往雲霓肩窩裡鑽,含糊道:「我才不搶你的丫頭,就是逗著她好玩兒。」
雲霓怕癢,笑著求饒,她一笑起來眉毛眼睛都彎彎,聲音清脆悅耳,惹得遙沖更加來勁,伸手抓她的癢。
「哎呀,不行了,爺,救命啊,救命啊爺!」雲霓躲不開,只好向遙翔求饒。
遙翔輕咳一聲道:「遙沖,別鬧了,當心打翻了茶碗。」
雲霓趁遙沖鬆手之際溜掉。遙沖看看她的背影,朝遙翔曖昧的眨眼:「二哥,你很寵這丫頭哦?」
「不是我寵她,是你喜愛逗她。」
遙沖偏著頭道:「說不上來,可能因為她出身青樓,身上有股天然的媚態,讓人忍不住要逗一逗。」
遙翔瞪他:「專為自己風流找借口。」
他訕笑,用肩膀頂了頂哥哥:「二哥,為甚麼還不收了她?」
遙翔淡淡道:「沒有合適的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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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團圓的日子,遙翔的生活中從來沒有節日,除非父皇下詔五子進宮過節。今年的中秋,也不過吃塊月餅應應景而已。
遙翔批好最後一道公文!伸伸累痛的四肢,雲霓那丫頭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不像平常那般陪他在書房點燈研磨。推開門,明亮的月光照得庭院如同白書,俗語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夜的月色果然比昨夜還好。漫步走回寢居,路過後花園,突然想起鑰月,他已記不起銀月的忌日是哪天,只記得那夜的月色如今夜一樣美麗明亮。不由自主的走到「映月池」畔,池水緩緩細流,帶著明月的光輝,舞動著,跳躍著,彷彿銀月的靈魂不死,在池中輕歌曼舞。遙翔對著月亮閉上雙眼,心中默念:如果你在天有靈,就保佑你的姐妹幸福快樂,保佑國泰民安。本皇負你,只為不負天下。
一件披風輕柔的覆在他肩上,他張開眼,看到雲霓亮晶晶的明眸。她轉到他身前替他緊好披風的帶子,柔聲道:「秋天了,爺莫要著了涼。」
他握住她的手,望著池水道:「雲兒,你看那水中的月影像甚麼?」
雲霓立即道:「像銀月姐姐。」她抬眼對上遙翔的目光,「月圓的日子,銀月姐姐的魂魄回來與我們團圓呢,那些跳動的波光在替姐姐講話。她說『爺,月兒來看您了,月兒永遠是爺的月兒,永遠是碧兒、紫兒和雲兒的好姐姐。爺要保重身體,不為月兒,也要為皇上,為天下的黎民百姓。」
遙翔喟嘆:「雲兒。」她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雲霓輕輕笑著,對水中的月影道:「銀月姐姐,爺跟你團圓過了,雲兒要帶爺去看他的驚喜了。夜深了!你歇吧。」說完拉著遙翔往回走。
「甚麼驚喜?。
她只是笑,一直拉著他回到寢居,將他按在桌旁!對著滿滿一桌豐盛的酒宴。
遙翔笑道:「中秋已經過了,你又在玩甚麼花樣?」
雲霓夾了一口竹筍蒸魚喂他,答非所問:「爺先嘗嘗好不好吃?」
遙翔細細品味,點頭道:「地道。」
「還有呢,荷葉清燉雞、參茸龍眼、篦麻花生糕……」,雲霓指著一桌子的美食一一介紹,最後得意的道:「都是爺愛吃的。」
遙翔正視她:「弄這麼豐盛!到底有何居心?」
雲霓斟了一杯酒,躬身福禮,雙手捧上,甜甜的道:「雲兒恭祝皇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遙翔怔愕當場,此時才想起八月十六的確是他的生日,可是雲霓怎麼會知道?他揚眉道:「你怎知今日是我的壽誕?」
「爺不記得了?四年前的今日,靖皇爺帶您到醉香齋,您親口對雲兒說,我是您二十四歲的壽禮。」
遙翔細想,當夜溫存之時可能真的說過,沒想到她記在心上這麼久,還費煞若心的幫他安排了酒席。他接過她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覺得酒是甜的,想說些感謝之辭,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訥訥應了一聲:「好。」
堂堂南平皇,甚麼時候向下人道過謝呢!
雲霓笑意盈盈的斟了第二杯酒,福禮捧上,「恭祝皇爺身體安康,萬事如意。」
遙翔再次一飲而盡,又稱:「好。」
雲霓再斟第三杯酒,想了想道:「這杯恭祝朝政清明,皇爺政績通達。」
遙翔接過,凝視杯中酒,沉重的嘆道:「這就難了。」然後一飲而盡。
雲霓撓到他身後幫他布菜,軟語道:「皇上英明,重用爺和靖皇爺,朝政一定會清明的。」
遙翔品過兩道萊,滿意的微笑道:「朝廷之事,你一個小丫頭能知道多少?」
「雲兒知道,歷代朝臣有忠必有好,爺和靖皇爺是忠,那尉司馬是奸。暗中甯皇爺和昌皇爺與爺為著皇儲之事而斗,爺實在很辛苦。不過,要是爺做了皇帝,一定比其他人都強。」
他轉身正色道:「這些話你是聽誰說的?」
她不因他的變色而畏懼,乾脆清晰的道:「雲兒跟在爺身邊,爺的話句句聽在耳里,爺的事件件記在心上。平日里無事看了一些書,知道皇朝興衰要靠明君,更要靠忠臣。」
他不語,緊緊盯著她,盯得她心生恐慌,怯怯的問:「爺,雲兒說錯了嗎?」
他沉聲問:「這些話,你還對誰說過?」
「沒有,」雲霓急忙道:「除了在爺面前,雲兒不敢放肆。」
「在爺面前就敢放肆了?」他的聲音愈加嚴厲。
雲霞嚇得撲通跪倒,連聲道:「雲兒不敢,雲兒造次了。」她小心翼翼的拿眼瞄他,發覺他眼底暗藏笑意,這才舒了口氣,啜嘴道:「爺又在逗雲兒了。」
遙翔的笑意漾到唇角,點著她的小嘴道:「不是逗你。不該懂的就不要懂,不該說的就不要說,你這張小嘴要是閉不緊,是會掉腦袋的。」
雲霓嬌聲道:「爺才捨不得雲兒掉腦袋。」
「你怎知我捨不得?」
她坐在他懷中不輕不重的幫他揉肩,慢條斯理的道:「雲兒的腦袋若是沒了,就不能幫爺揉肩捶背,點燈研磨,端茶送水,鋪床煽涼,抄書冊,整理卷宗……」
「好了好了,」遙翔打斷她,「你這是在提醒爺你有多麼重要?」
「雲兒不敢呢。」
「你有甚麼不敢?」他鉗緊她的腰枝,「你的膽子比紫兒還大,她最多撒個嬌使個小性,你竟然敢連威脅加利誘。」
她嘻嘻笑著道:「雲兒不敢。」
「你再說句不敢我聽聽?」他困緊她的嬌軀,危險的盯著她嬌艷欲滴的紅唇。
她抿緊嘴,嘴角彎彎,眉眼彎彎,嬌羞的勾著他熾熱的目光,紅唇輕輕張開,無聲的做著「雲兒不敢」四個字的口型。
遙翔輕吟一聲,含住她馥郁香甜的唇辦,吸吮著,輾轉著,糾纏著,享受那又濕又軟的觸感。從沒有一個女子像她這樣柔軟馨香,從沒有一個女子能勾起他如此強烈的慾望;從沒有一個女子能與他如此契合,除了肉體上的歡愉,二十八年來他第一次感受到心靈上的放鬆和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