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知行合一

在李東去忙著製做著連弩之後羅承續卻一下子失去了方向了。(純手打文字小說站小工棚里所有的事情都停了下來，他現在不去那裡都可以了。沒有任何事情需要他去過問了。每天除去上午學習工夫和跟著夫子讀書之外就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做了。於是他再次的沉靜了下來。除去訓練一下球隊之外就沒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了，因而他也有時間來給球隊制定了一套相對科學的訓練方法。之前的訓練完全是技術性的，沒有太多的體力和身體素質方面的訓練。照著他的練習方法，技術意識雖然能夠有所提高，但是足球是一項身體對抗非常強烈的運動。有人甚至說足球是勇敢者的運動。所以沒有好的身體素質根本別談足球。而羅承禮之所以能夠在自己幾個小孩子里獨進十多球也不是因為他有多好的技術，而是他相對於自己及隊里的孩子高大又強壯出許多。所以羅承續就把時間都花在了訓練這些孩子的身體上了。而這一切都被他的郭夫子看在眼裡。於是郭夫子又給他安排了個外出。

……

早上羅承續剛剛跟著秦程站完粧學習的幾套套路之後郭夫子就來了。

「秦師傅，讓幾個師傅準備一下。」郭夫子顯然來的時候很著急，應當是跑著來的，所以還一喘一喘的。

「夫子，今天這麼早是要出去嗎？」秦程沒有想到今天這麼早就要出去。問題是現在天才剛剛大亮。百姓們大多還都在吃東西，市面也才剛開而以。

「是啊。」

「夫子，今天去哪裡呢。」羅承禮問道。

「嘿嘿，今天我等去逛街。」郭夫子神秘的一笑。

於是在郭夫子的帶領之下一行來直接來到了寧波的大街上。此時正是人們正在吃早餐的時候。所以大街之上可以看到人來人往。羅府處於城中富人區里，所以郭夫子還不滿意，有意帶著大家在街上走著。邊走邊聊，過了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市集區里。在這裡四處都是小店，大街之上人來人往，小食攤子四處可見。四處可見苦力勞工們正在進食，饅頭、稀飯構成了他們的主食。但是間或也能看到象寧波湯圓、奉化年糕、奉化千層餅等需要多花一些錢的寧波特色小食。

「可知此為何地？」郭夫子冷不丁的說道。羅承續看著羅承禮痛苦的撓著頭，知道他連東南西北可能都沒有搞清楚。

「此地應當是南門的三市了。」羅承續回道。

「哦，承續如何知道。」郭夫子微笑的看著他。

「觀日出而知我等此為南行。而最近為造那肥皂故而讓家裡下人外出採買。下人所言牛油仍是三市所購。故而猜測如此。」羅承續回答道。

「承續即知此為三市又可知此處之淵源。」

「知道一些，不過方誌所言。」羅承續說著便自故自的開始把家裡地方志里看來的東西背了出來：「我大明自天順二年（公元1４５８年），定『甬水橋里』的『南塾墟』逢三逢八為市集，稱『長春門外南廓市』，俗稱——三市。是以每逢市集日，來自城南四鄉的舟楫，便滿載本地的土特產來此進行貿易。三市為城內最繁華的集市，與西門的八市一起組成了寧波城最為繁華的所在。」

「那承續可知三市與八市之別？」

「三市多竹木畜類，有事之家率於此以購雞鵝鴨；八市則多蔬菜行，蓋皆由余姚及鄞西鄉而來也，船舶爭集，人民雜遝，夾道商鋪，鱗次櫛比，一如江東。」

「好，承續所言不錯。」郭夫子慢慢的帶著他們來到了一間寬暢的小店裡坐下：「今日我做東，讓你們在這街邊吃些寧波早飯。」

羅承續只見小家小店顯然是招待貴客的，不但裝飾講究，衛生也不錯。價錢也應當不會太便宜吧。羅承續怕這書生不知道忙道：「哪有讓夫子請學生的，還是讓學生請夫子好了。也讓我兄弟可進弟子之誼。」

「哈哈……！承續不必在意。」郭夫子爽郎的笑聲打斷了羅承續的想法。也讓他放下心來，吃就吃吧。小二過來，問起：「幾位客官要吃些什麼。」

「你這裡都有什麼？」羅承禮問道。

「嘿嘿，小店裡這寧波十大名點豬油湯糰、龍鳳金團、水晶油包、豆沙八寶飯、豬油洋酥塊、三絲宴面、鮮肉小籠包子、燒賣、鮮肉餛飩、酒釀圓子等樣樣具全。客官要吃什麼？」

這不說不知道羅承續這才知道這小店東西確實不少。而且都是價格比較貴地（相對早餐而言）。羅承續想，這一頓下來，沒個百個桐板怕是出不得這小店門了。哪裡知道郭夫子已經點開了。看到此羅承續無法，只好點了鮮肉餛飩和水晶油包了。

點完了東西羅承續就看著小店外面的那些或站或蹲著的腳夫和苦力們。這些人都是這個城市真正的運作的基礎，他們如同血液一樣的利用自己的一把子力氣，把城市裡所需要的東西運到目的地去。正是這些人使得這個城市得以正常的運作了起來。

「承續在看什麼？」郭夫子突然現羅承續有臉上出現了一種悲憫的眼神，他看到羅承續正在看外面的苦力。知道羅承續正在同情這些人。

「只是在看那些苦力。」羅承續回道。

「苦力有甚好看？」郭夫子故意用話來引羅承續。

「此乃中華千年來教育之敗也。」

「哦，為何這些苦力乃是教育之敗呢？」郭夫子突然現羅承續又出現奇怪的言論了。

「此輩之所以賣苦力，蓋因為沒有受過教育耳。若受教，焉知其未有他才。若此輩人等百人當中有才者三人，說不得便可頂一諸葛也。而今未受教便只能於此賣苦力。而國又失三才也。豈非教育之敗。」羅承續想起了後世的義務教育，雖然中國的填鴨式教育被後世的人罵得一無是處。但是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他們連這個都沒有。

「承續此言詫異。教育本就是因才而施的，千百年來也未見過有人人皆能夠受教的事情。若是人人都能受教，那這苦力又由誰來做呢？」便是王學門人，郭夫子依然是中國千百年來精英教育的支持者。所以這一點他並不認為羅承續是正確的。

「是啊二少爺，天下之人如此之多，哪裡人人都有錢上學呢？」秦程也有感而道。

「苦力不足國外找來便是，何苦讓我國人受此苦累。若我朝庭英明便當大興教育，有教無類。於國來說，教育便是投資。十人受教而一人成材，便是值回付出了。百人當中若出一大材，則是豐收。千人當中若出一百年大材，便是大豐收。萬人當中若是出一不世出之纔則是國之大興。豈會如今日這樣讓如此多百姓在此做這牛馬之事。」羅承續痛苦的說道。

郭夫子被他的話驚呆了，他從來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殷教育當成一種投資來做。雖然古人潛意識裡都把教育當成投資，只是他們從來沒人意識到而以。不過那種投資也不過是個人行為。象羅承續這樣成規模的投資理論確實讓他感到震驚。是啊，他為什麼就沒有想過呢。

「但是便是讓這些人都有書可讀，其中大部分仍然無法成才。」

「誠然，夫子，天下之業何其多，為何只看獨木橋。」羅承續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字字如錘一般的打在郭夫子的心中。

「人才者，才能出眾也。三十六行中出眾者即人才。便是不能習得那治世之理，經世之論。然，習得一門手藝而出眾者同樣當為人材。三皇五帝之時，尚無聖人於世。燧人鑽木取火，教人飲食之法，伏羲創造文字，教人漁獵之法。神農嘗盡百草，教人農作之法。此輩先聖無一精通聖人之學。然其貢獻無一低於聖人，而今日之農，醫、漁、獵無一不是濺業，何如。若無聖人之學則我輩依然可以存活，若無農、醫、漁、獵則我輩一日都無法存活。天下之業本無貴賤之分。不過是一些姦邪之輩有意歪曲聖人學說，為保自己之利益耳。為一人一群之利而忘天下百業之本。此即為聖人學徙呼！」羅承續越說越激動。一時之間居然大聲的說了起來，不覺引來整個店裡的人的觀看。原本這裡就有許多商人在此，而明代商人大多有讀過書。所以對於羅承續的理論也是能夠理解的。也正因為理解才會有感想。

「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羅承續說完引了一龔自珍的《己亥雜詩》中的第一百二十五做為自己言論的註腳，也算是相當的奢侈了。四歲的身體，四歲的聲音**來的卻是近三十歲的年紀與多出百年的認識。每一聲出，每一言行都引得小店之人思索良久。只是他也不想想，這樣的一帶有明顯的衰世感覺的詩萬一要有有心人利用話，那他羅家就麻煩了。但是至少在這一刻他卻得到了無數人的支持。

「好，好一個不拘一格降人材。真是震耳欲聾，人深醒啊。」羅承續說完之後一個身著青衫的年青文人站了起來，慢慢的向著羅承續走了過來：「這位小友，在下紹興蕭子聰，字長逸。不知這位小友如何稱呼。」

蕭子聰，羅承續刮便了腦子也沒有聽過這號人。但是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知道紹興的師爺那是相當的有名。所以紹興的讀書人極多。此人雖然不一定在後世被記入了歷史書，但是卻有可能是個人才。所以羅承續站了起來認真的回了他。

「在下寧波羅承續，尚無表字。」

「原來你就是一歲會讀詩四歲會做詩的羅家二少爺啊。子聰受教了。」蕭子聰一付驚訝的樣子，畢近看到一個四歲的小孩子說出剛才的話任何人想來都會覺得驚訝的：「子聰游經此地，聽說羅家二少爺乃是不世出的人材，原本以為乃是街頭巷尾之傳聞，不想今日一見二少爺非是人材，乃是百年未見之奇材啊。今日一見真乃子聰三生有興，子聰魯鈍願與二少爺長談三日。可好？」

「蕭長逸過譽多矣。承續之才與人無異，不過是喜歡讀書耳。故非承續有何才能，乃是站在了偉人的肩上而以。」羅承續倒一點不謙虛，他的理論都是後世從別的地方看業的。只是這些思想是他看完之後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覺得正確的而以。

「好一句站在了偉人的肩上。羅二少爺不但才學讓人驚訝，便是氣量也足以讓這等長輩之人汗顏。」剛才與這個蕭子聰坐一桌的另一個文士打扮的人也走了過來。只見此人比之蕭子聰要長了許多。不過眼神卻如同一個老政客一樣的銳利，難怪剛才一開始沒有急於的過表態。看來是擔心羅承續話中對於現在的價值觀的巨大顛覆。

「在下寧波黃立行，字伯賦。受教了。今日原本來此不過想吃個早飯耳，未想到卻有如此之收穫。若是羅二少爺不豈，在下希望改日與蕭賢弟一起登門求教。」

「二位實在過於抬舉承續了。若二位願與承續交流學問承續求之不得。若說求教則是讓承續汗顏了。」兩人見羅承續雖然眼中有喜色，卻不是自滿的神態。心中又是贊了一句。哪裡知道此時羅承續的心裡需著呢。與這個時代的精英相比他的學問實在差得夠可以的了。估計多說兩句就要露陷。

「那改日當登門求教。今日就此別過。告辭。」兩人說完就拿了小二手裡的東西走了。而羅承續才得以結束這意外之事。才注意到眉頭緊皺的郭夫子。

「夫子！」

「承續所言果然人深醒啊。」做為一個開明文人，王學後人郭夫子顯然覺得羅承續格物而達到了致知的境界了。王學做為一個真正的哲學非常注意對於現實的結合。今天羅承續對於人才的定義讓他感受良多。王學門人當中大多也不象這個時代的儒家學派一樣，把除去儒學之外的其他人都認為低人一等。王學更注意的是把內心所想的達到運用的高度。以使自己的所學最終成為所用。這就也是王陽明一生之所以那樣的成功的原因，所以才會出現一個能夠與大反派嚴松孤獨的鬥爭二十年的除階。換作是儒家的那些二百五的話想來不是被直接被殺害就是成為了嚴松的爪牙了。

「夫子今天就正式的送你四個字！」郭夫子突然一臉沉重了起來。引得羅承續也不得不突然的沉重了起來。

「承續要記住這四個字——知……行……合……一！」郭夫子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裡咬了出來，更顯得這四個字的重要。就連身邊的那幾個供奉等人都一下子覺得沉重了起來。雖然他們根本不理解這四個字。羅承續也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早晨里學習到了他來到了這個時代之後最重要的一個哲學。

在以後的日子裡他的敵人很多，也很強大。甚至大到讓人無法想象。在那些堅苦、磨難的日子裡，這四個字一直都是他得以堅待的原因，讓他無數次的在近呼絕望的逆境當中看到光明。他們成為羅承續擊敗一個又一個敵人的武器，無往而不利的精神。

……

回家的路上羅承續還在思考著什麼是知行合一。但是這個時候郭夫子又開始了他的提問。

「承續在想何事。」

「學生在思索何為知行何一。」

「不用思索了，這四個字你只需要知道便行。只是思考的話一輩子也無法理解的。到了時候你自然而然就理解了。」郭夫子突然開始了神秘教學。

「哦。」

「今日夫子我是受教良多，承續可有何收穫？」

羅承續今天的注意力都在知行合一之上，所以沒有象前幾次一樣有所準備，所以一時之間只好低頭沉思了起來。郭夫子依然是由著他來，所以倒是問起了羅承禮。不過羅承禮只是答了一些不知所以的東西。而羅承續則一直在回憶著今天的對話，有一些是郭夫子非常的讚賞的。而其中有一些東西卻反覆的出現，突然一個靈感劃過羅承續的腦中：「市者，貨之准也。說文中言，市，買賣之所也。今日逛街所過之地皆可稱市。三市也好，八市也罷。皆是為百姓民生而設。若無此市，則百姓之食無從交易。又哪裡會有我等之吃食呢？故有市方有市！」

「嗯！」郭夫子依然是善意的笑著：「承禮呢？」

……

自從這天早上之後羅承續就在小書樓里掛起了四個字——知行合一。羅承續原本只是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學習來了解這四個字里的道理。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四個字最終成為了他一生行事的準則。並且很快他就真正的通過殘酷的生活來真實的了解了這個四字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