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韶芸愁緒滿懷,柳眉蹙雙地倚窗而立,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暮色漸漸深濃,天色慢慢暗了下來。
忽地,咿呀一聲,小廳門扉被推了開來,驚擾了白韶芸。
一名婢女打扮的年輕女子端著放著食物的托盤走了進來,將托盤放在桌上,伸手點燃燭火,然後朝站立在窗前的纖影喚道:「白妳娘,用晚膳了。」
「謝謝。」白韶芸轉過身走到桌前,眼露訝異地看著來人,「妳是……」她並非這陣子以來奉命服侍她的婢女小月。
「我是小桃。小月有事在忙,我代她送晚膳來。」年輕婢女小桃口齒流利的回答。「總管有交代,待白姑娘用完膳,請白姑娘到『荷風苑』去一趟。」
咦?這個時候到荷風苑?
白韶芸微愣了下才響應,「我知道了。」她神情有些怔然地在桌邊坐了下來。
她這才突然想起,稍早她到荷風苑時並未完成對皓玠的例行「療程」。
他事情該是談完了吧!所以才會遣人找她過去。
白韶芸心中揣測著,右手勉強拿起桌上的竹著。雖因太過憂慮而毫無食慾,可為了此行的「目的」,她無論如何也得勉強自己塞點東西下腹,好儲備些體力。
她手才剛伸出,眼角就瞄到站立一旁的小桃,正用很是奇特詭異的目光盯著她。
「小桃,妳有事?」是不是還有什麼事要告訴她的?
小桃眸光一閃,忽然由口中迸出一句令白韶芸感到震驚的話──
「六爺對妳目前的進展很不滿意!」
白韶芸小臉驀地一白,竹著由她的手中滑落,震驚的美眸瞪向一旁眼神已然與之前不同的年輕婢女。
「妳……妳說什麼?」她……她是……
「不用那麼震驚,我是六爺派來與妳聯繫之人。而據我這幾天所聽到的消息,八皇子皓玠似乎還未對妳有任何示意的動作或看上妳的跡象,而你似乎也沒有很努力來引起他的注意力!」她將這幾日在王府打探到的狀況傳回去,六爺得知后非常的不高興,要她好好的「提醒」白韶芸!
白韶芸聞言,臉色又白了幾分。「妳……」她從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特定」之人所監視著!
「妳什麼也不用說,只要妳還記得被送進玢王府後該完成的事就行了!」小桃一雙詭譎的眼盯視她,語氣森冷不留情。
白韶芸咬緊牙關地點頭,「我沒忘記!」她怎麼可能會忘了自己老父的性命正操縱在「某人」手裡的事實!
「既沒忘記來此的真正目的,那麼如今這種情況,顯然是妳不夠努力所致!」小桃眼神倏地轉為嚴厲,語氣指責。
「我……」白韶芸白著小臉,有口難言兼無言以對。
她根本無法向人解釋清楚自己心中日益增加的疑慮和無力感,以及每回見到皓玠時,他所帶給她的戰慄惶恐感受!
小桃盯著她因惶然而更顯美麗的眼眸,眼底掠過嫉恨。
「就暫且不去追究妳這些天來的『不夠努力』好了。」她的語氣更加嚴厲,「眼下妳正好有個機會──八皇子今晚召妳前去荷風苑,而無論他要妳前去的目的是什麼,妳都要好好把握住今晚這個良機,使盡渾身解數讓八皇子為妳所迷,懂嗎?」
白韶芸動動唇,卻沒有發出聲音。該如何使盡渾身解數啊?八皇子對她根本無意,否則她也不用坐困愁城、食不下咽了!
見她眼底浮起猶豫,小桃冷哼一聲,「妳儘管猶豫好了!只要妳不在乎妳爹的性命……」
「不!」白韶芸驚懼低喊,「我沒有猶豫!我會依照六爺的玢咐行事……別傷害我爹!」
「算妳識相!」小桃啐聲,滿意地看著她臉上驚懼的表情,「只要妳依計畫辦事,妳爹的安全便無虞。還有,如果八皇子果真將妳收房,妳定要趁機向總管要求,由我取代小月來服侍妳,以便咱們行事,知道嗎?」
再看沉默的白韶芸一眼,小桃再道:「我該走了。記住我的交代!」話落,她這才轉身離去。
因為她主動要求混入玢王府作為白韶芸與六爺之間聯繫的工具,六爺才終於留意到她這個小小的侍寢婢子。如今只要辦好玢王府這件事,日後在六爺身邊,她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因此她是絕不會鬆懈對白韶芸的監視與督促的!
而直到見到白韶芸的容貌,她才明白六爺為什麼會一心掛著這位被他送進玢王府的女人……這真是個惱怒氣人的發現!
不過只要想到即便如白韶芸這般的絕色女子,還是逃不過被人踐踏糟蹋的命運,她的心底總算是舒坦了些。
而今她只希望八皇子早早看上白韶芸,為她所迷,她便可以順利完成任務,早日回到六爺身邊,享受那即將來臨的富貴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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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白韶芸走進荷風苑內室時,立刻感受到由床榻方向直投向自己身上,冷靜卻帶著強烈存在感的目光。她身形微頓了下,心底再次升起一股不自在的戰慄悸動。
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每回見到他時,她總會有這種反應?
皓玠斜倚床頭,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看著略帶僵硬的纖細身子朝他走來,唇角慢慢勾起一抹邪魁的弧度。
每回她來荷風苑「治療」他時,他總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她的不自在與僵硬,就好象她明明不願走近他,可又為了某種「原因」而不得不靠過來。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當然看得到她那清靈的美貌。
她很美,他承認。只不過美麗的女人他早已看得太多,而她大概永遠也不知道,是她面對他時的奇特反應吸引了他的目光……再加上她是由六皇兄「送」來的……
光憑這兩點,已足夠引起他對她的「興緻」了。
「不願意在這種時候來為我『治療』?」淡諷的男性嗓音忽地在幽靜的室內揚起。皓玠挑起俊眉,睨著慢慢踱到床邊的纖小身影。
這麼膽怯的模樣,她當真是因著某種目的而被送到他身邊的嗎?
也或許這正是她手段高明的地方──可以將膽怯的模樣裝得如此逼真!
白韶芸聞言心中一凜,「當然不是。」她匆匆睞了他一眼,卻在接觸到他那似乎可穿透人心的干光時慌張的移開。
「呃,可否請八爺躺下來,好讓韶芸為八爺……呃,扎針?」
皓玠撇了下嘴角,依吉躺下,可炯炯的目光仍是牢牢地定在她身上。
白韶芸極力忽略那令她愈來愈不自在的目光,冷靜的將隨身帶來、裝著金針的厚布套放在床邊方几上展開,只是微顫的雙手仍是泄漏出心中真實的感受。
皓玠的目光跟著她的舉止移動,直到她手持金針轉身面對他時,他才再次開口。
「這麼怕我啊?待會兒可別扎錯位置了!」口中淡哼,他的眼中躍上一抹銳光地看著她絕麗的小臉,隨手將上身的單衣拉開,敞露出健勁且陽剛味十足的胸膛。
是很難面對他光裸胸膛的白韶芸,在聽到他的話后不覺微怔了下,而身為醫者的本分令她很快驚覺到自己的失態,於是她努力鎮定下來,心中直提醒自己此刻並不是慌亂的時候……
直至終於定下心神,她才小手平穩且熟稔地在他的胸前紮下第一針──
而皓玠那探查的雙眼,早仔仔細細將她的神情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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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論的內窒,纖細的身影佇立床旁等候……
一段時間過去,白韶芸伸手拔去扎在皓玠助身上的金針,轉身將這些使用過的針小心地放入另一個空布套收著,語調輕緩地開口,「今晚用過晚膳后,八爺可有服下藥汁?」
「嗯。」皓玠輕哼,眼慢慢睜開,挺身由床上坐起,隨意靠在床頭,目光又再次凝在她的身上,沒有移動。
轉身接觸到他的目光,白韶芸原本平穩的心跳立刻又急促躍動起來。她
避擇逃避地半垂下眼,「既然今日的療程已完成,韶芸這就告退。」她微福了福身,伸手拿起方几上的布套,打算離開。
「別急。」皓玠驀地開口阻止她想離去的身影,對著她丟出幾句話。
「妳就這麼走了,不怕如此的不盡心儘力,會無法對我六皇兄交代?」
輕淡的語調說著出人意表的話語,猶如一道驚雷劈中了白韶芸心虛的心,也刷白了她的臉色──
持布套的小手因震驚而抖顫,她努力佯作鎮定地半轉過僵硬的身軀面對他。
「八爺,韶芸自認已盡了最大努力為八爺解毒及清除餘毒,八爺你……」
「不用再拙劣地為自已掩飾了!」語調依舊輕淡卻有效的打斷她未竟的辯解,一絲不耐由他的身上逸出。
「解毒是半月之前的事,我身上的餘毒也早就清除乾淨,妳一直拖延時間、留在王府『照顧』我,不過是奉了我六皇兄之命……」他停頓了下,銳利的眼已看清她臉上因聽到他的話而年起的震驚,原本的試探因她的表情而獲得了肯定的答案。
原本他打算耐心等她主動開口要求留在王府,可見她又再次退縮想走人,他忽然沒了耐心,乾脆也不再迂迴,直接戳穿她,逼她對他承認她的確是懷有「目的」來此的。
一個頻露馬腳的「卧底」……有趣!
「看妳的樣子,就知道妳根本不適合做這件事。我六皇兄的原意應該是
要妳用絕麗的美貌來迷惑我、進而讓我將妳留下來,屆時妳就可以依照他的
計畫,成為一個隱藏在玢王府中,為他打探消息的探子……對吧?」皓玠勾起唇,語調淡淡,泛著深意的黑眸直勾勾地盯著她愈發慘白的小臉。
「只可惜六皇兄雖是找到了個絕色美人,卻完全不知,這個絕色美人根本就是個拙劣失敗的戲子──他既高估了妳的美貌,也看錯了我!我不否認男人都是好色的,而妳的容貌也確實是最佳的工具,只是六皇兄這麼篤定我是一個好色的昏庸之人,未免也太令人傷心了!」
一口氣將她來此的目的揭穿后,皓玠勾起的層角露出一抹不同於尋常的詭異,其間蘊含著鄙夷、冷寒,及一種奇特的興味。
至於被揭穿來意的白韶芸,小臉慘白無任何血色,黑眸泛著深沉的絕望,身軀僵凝無法動彈……
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是被特意安排、懷有特別目的進入玢王府的!
她從沒有如此驚駭過,即使是兩年前有一回她在山裡採藥,意外被一條毒性極強的毒蛇噬中,她也沒有像此刻這般不知所措及滿懷驚恐!
良久,皓玠忽然嗤笑一聲,打破沉凝的氛圍,「怎麼,被我的話嚇傻了?沒想到會被我識破?不過這一切可都是妳自己露出破綻所造成的結果,
妳不知道嗎?」蘊含著濃濃嘲諷訕笑的言語毫不留情的直撲向早已不知所措的纖人兒。
白韶芸的眼珠終於很緩慢的動了,泛白的**努力張了張,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所道出的皆是她無法否認的事實,她根本不知該如何響應!
「我已經說了大半天,妳達一句話也不想對我說?」皓玠嘲諷的挑了下眉,再次揚起唇角,性感絕魅的笑容雖攝人心魄,卻也同時令人打從心底泛起寒慄不安。
虛軟的身軀因他的笑容而震顫瑟縮,無法躲避他深沉目光的美眸逐漸湧上認命,白韶芸使出全身力量,才終於發出瘖瘂硬凝的嗓音。
「八爺明察秋毫,韶芸無話可說……」
「妳的響應就是『無話可說』四個字?皓玠深邃的黑眸閃著不明詭光地盯著她。
他還以為她會試圖否認,或至少為自己辯解一下的,誰知她竟一口承認,讓他失了幾分「逼供」的樂趣。
「八爺想要韶芸說什麼?」白韶芸絕望認命、黯然無光的眸子回視他。
既然已被識破,她也只能認命並怨責自己的無能愚蠢了!
「真的沒有其它的話要說?」他哂笑,微微挑眉,盯視她的目光泛起寒意。
白韶芸黯然一笑,「既然八爺已知道我進玢王府的真正目的,那麼韶芸只求八爺能給韶芸一個痛快!」
她並不怕死,只是這麼一來,她爹的性命恐怕也將隨著她的失敗而失去……她無能,竟然救不了受制於人的爹親……
「妳不是被六皇兄派來『迷惑』我的嗎?怎麼才一會兒功夫就變得死氣沉沉、不思長進?」皓玠經哼出聲,眸底泛起駭人的邪侵光芒。
「你……」是什麼意思?白韶芸怔怔回視,既駭於他的目光,心中卻又忍不住泛起微弱的希冀。
皓玠眼底邪光更盛,「妳但求一死百了,我還不想殺呢!」
「嗄?!」白韶芸還是聽不懂,煞白的小臉泛起愕然,美脾眸怔忡地望著他。
嘖!反應這麼遲鈍,還妄想進王府來「迷惑」他?六皇兄這回可真是看走眼、挑錯了人了!
皓玠勾起唇角,冷嗤出聲,「妳這麼不思長進,要怎麼服侍我?」
話才落下,他朝站立床邊的白韶芸出手,大掌倏地扣住她纖細的玉臂,微一使力便將猝不及防的人兒一把拉倒在床榻上……
「八爺……」白韶芸驚惶地瞠大眼眸,無從抵抗的她又羞又惶恐地瞧著他,心跳狂亂不止。
「不願意嗎?」皓玠泛著欲焰的眸緊緊纏住她的眼。「妳進王府的目的,不就是要同我愈接近愈好?現下我允了,妳倒是推三阻四,彆扭起來?」手掌繼續隔著衣物揉弄她,可口中卻毫不留情地吐出無情嘲諷的話語。
努力扭動掙扎的身子驀地一僵,白韶芸驚惶的眸底泛起遲疑與詫異。
再顧不得自己此刻不堪的姿態,她顫著聲開口,「八爺的意思是……」
「還不懂?」皓玠微揚唇角,「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拿妳辛苦為我解毒醫治的『功』,來抵妳懷有目的進入王府的『過』。我打算暫時收下妳在我身邊伺候,如果妳肯多盡點心,也許會有未來。如果妳仍執意為某人效力,那就憑妳的本事吧!我無所謂。」大手揉弄的動作隨著話語而停止,盯住她的黑眸不移,眼底迅速掠過一抹讓人察覺不出的詭譎戾光。
白韶芸怔忡地望著他好半晌,幾乎不敢相信自已才聽到的話語。
她原已有一死的心理準備,誰知轉瞬間情況丕變……
「不作聲是反對的意思嗎?」盯著她怔呆的小臉,皓玠再次勾起唇角。露出騺冷的笑容。「也或許妳是希望我能在『功過相抵』之後,乾脆將妳逐出王府去?」
聽出他似乎有推翻前言的意思,她心中一急,登時低喊出聲,「不!我願意留下來伺候八爺!」
她爹親的性命全繫於她能否留在王府、留在他的身邊,她怎麼可能會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