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趁著如茵外出交稿，明威撥了通電話回自己的家。

「喂？」通了！

「臭老頭，你可回來了！」激動過度的明威劈頭便是一頓吼。

對方呆了兩秒，也老實不客氣地出言教訓道：「哪兒來的小鬼這麼沒教養？別人的電話豈是讓你打著玩的？還敢凶呢！」

「是我啦，爺爺！」

「誰是你爺爺！別亂喊！莫名其妙的小鬼……」

「我不是莫名奇妙的小鬼，我是你的孫子明威！」

「明……」老科學家拐了一下，旋即山洪瀑發般地叫道：「你是明威？」

「沒錯。哼，爺爺，我真是被你給害慘啦！」

「你變小了……你真的變小了……」對方仍沉浸在巨大的震撼和狂喜之中，而聲音微顫地喃喃說著：「我苦心研發的葯……果然不同凡響，老天，這是真的，不是做夢……」

雖然對於這次的發明原本就深具信心，但一聽到成果確實出現，老科學家還是不免感到驚喜。「爺爺，」明威撫著額角，隱忍著不發脾氣。「事情的輕重你老是搞不清楚，你得快想辦法把我變回原來的樣子啊！」

「明威！」對方鄭重而嚴肅萬分。「你放心，我一定讓你恢復原狀。你現人在哪裡？」

「你記不記得曾做派給我們吃的那個女孩？她就住咱們家斜對面三樓。我變小以後被鎖在門外，她以為我是無家可歸的流浪兒，所以收留了我。」

「喔——那你回來嘛，我替你開門。」

「唔……」明威溫吞吞道：「不用了。我想恢復原狀以前都住在這裡，反正你一天到晚忙著做實驗，根本沒空照顧我這個小孩子。」

電話那是先是一陣沉默，接著便陡地響起老科學家揶揄的笑聲。

「呵呵！好個春心大動的小夥子，明明就是想藉機親近人家，在那兒樂不思蜀了，說什麼爺爺沒空照顧你？！」

「既然你都明白了，就趕快把解藥做出來吧！」

「包在我身上！」老科學家隨即又不忘曖昧地幽他一默：「小子，你這回可是託了爺爺的福哦！有道是『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啊！」

明威被逗得啼笑皆非，掛上電話后，忍不住笑罵：「真是瘋瘋癲癲的老頭兒！」

剛領了稿費的如茵心情特好。她興沖沖地買了許多吃的喝的，回到住處和小威、波比一塊兒開個小型Party祝。

各式各樣的食物擺滿在茶几上。香味四溢的烤鴨、滷味、新鮮的水果拼盤、包裝精巧的糖果，以及一個上面飾有動物卡通圖案的冰淇淋蛋糕。

極富巧思的如茵還替小威和波比戴上圓錐型高帽，看著他們逗趣的造型，不由得拍手大笑。

被打扮的那兩個可悶了。其實他們覺得自己的樣子一定很銼，但如茵既然那麼開心，就稍微委曲一下吧！

小威吃著蛋糕，一面心不在焉地望著她。她的一舉手一抬足、一顰一笑，在在都令他神往——

「哎呀呀！」如茵忽然對著他輕呼：「吃得滿嘴都是，來，我替你擦擦。」她抽了一張面紙，才要擦，頓時打住，望望小威一嘴的奶油漬，說道：「擦掉好可惜耶，我最喜歡吃奶油了。」

於是她擱下面紙，伸出食紙，在他臉上一抹——然後送到自己嘴裡，一吸！

「嗯，好吃！」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彎新月。

小威獃獃地坐著不動，任由她不斷伸指過來，在他的唇上、頰邊揩，把奶油送入自己口中。

「嗯，好吃！」她又贊道：「香潤可口、入口即化。」

怎麼辦？他好想撲過去，告訴她：「不必這麼費事，直接用你迷人的嘴把我臉上的奶油舔乾淨吧！」

神思迷亂的明威不由自主往前挪動身子，一旁的波比卻霍地吠了一聲：臭小子你想幹什麼！

明威倏然驚醒，又羞又惱地瞪了它一眼。

當晚，如茵如常地替小威放洗澡水。

她蹲在浴缸旁試水溫、倒沐浴乳，忽然身後響起了他的聲音：「我們一起洗。」

她回過頭，小威站在浴室門口，一張小臉紅得像胡蘿蔔。

「你想跟姐姐一起洗澡？」她興味地問。

「嗯！」

「好哇！」

如茵頗高興。

這孩子肯定是視她為自己的親人了，所以才覺得彼此間不必有隔閡。

浴缸里已放滿水，水面上鋪滿了泡沫。

她在他面前彎下腰，一面動手一面說道：「來，我幫你脫衣服，脫了就進去。」

小威乖乖站著讓她「服務」。然而，當她把上衣脫去，準備拉下那件小短褲時，他還是緊張得阻止了她：「剩下的我自己來。」

「嘻！」她打趣道：「你又在害羞了，待會一起洗時，還不是會被看光！」

他慌張失措地背過身去，手忙腳亂把短褲脫掉，遮遮掩掩地走向浴缸，跨了進去。

不同於他的局促和忐忑，如茵可是輕鬆自在得很。

只見她從從容容把頭髮挽上，哼著小曲兒，一件件把身上的衣物褪去、優雅地扔進洗衣籃里，然後愉悅地進入了浴缸內。

才坐下來，一抬頭，乍見到小威的模樣，她便不禁噗哧笑了出來。

他幾乎整個人都浸在泡沫中，只露出一個頭。那圓溜溜的眸子獃獃望著她，俊俏的臉蛋紅得像燒透了的木炭，鼻子下，淌著兩條血漬。

她緩緩往前傾，伸出食指在那鼻頭上輕輕一點，俏皮地調侃道：「你這個小不點，居然會噴鼻血！一定是因為姐姐的身材太棒了，對不對？」

「對……」他傻愣愣地輕應一聲。

事實上，如茵的身材不錯，曲線玲瓏有致，但明威見過所謂「火辣」級的，所以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對她的身體感到如此驚艷，而且為之傾倒。

他的回答令如茵芳心大悅，不由得騷首弄姿、賣弄風情一番，還故意作出挑逗的表情。

「怎麼樣，姐姐漂不漂亮呀？嗯？」她噘噘唇，對他拋出一記勾魂眼神。

「漂……亮……」小威的體溫急遽上升，簡直比水溫還熱。

「我聽不見，說大聲一點！」她把手擱在耳邊，微歪著頭。

「漂亮！」

「嗯，很好，我就是喜歡有眼光又誠實的小孩。來，姐姐給你獎賞，親一個！」她俯身過去，在他臉上啄了一下。

一股超級電流透過那櫻唇傳遍了他的周身，也令那顆早已狂跳的心震顫不已。

如茵絲毫未察覺出任何異樣，而歡愉地開始洗起泡沫浴。「洗澎澎——洗澎澎——洗得真乾淨——」她一邊哼，一邊好玩地吹起泡泡，吹得頭髮、鼻尖都沾上了泡沫。

小威望得如痴如醉、心癢難耐。

「咦？你怎麼坐著不動？來，姐姐幫你洗。」她說著便靠過去，一雙玉手在他身上摩搓。「上衝下洗、左搓右揉——噠啦啦——啦啦啦——」她不亦樂乎地亂唱一通，雙手也忙得不亦樂乎。

噗！

兩道鮮紅的血控制不住地自小威的鼻中噴出。

「哈！」她詫異地發噱大笑一聲。「不會吧？你有這麼早熟？」

唉，如茵啊如茵，你洗得我好舒服，又……好難受，我想教你快住手，又不希望你住手，我想抱住你好好親個夠，可是又不敢太放肆，只因我這副小孩軀體。假如我一不小心做出超越尺度的行為，你可能不只是錯愕，甚至也會心生害怕吧？！

洗完泡沫浴后，如茵以清水把小威和自己沖乾淨，出了浴缸后，她拿出小浴巾，蹲下來擦拭著他的身體。

「瞧，你最後還不是被我看光了！」她取笑道。

寶貝，你也被我看光了。他心裡想著，不禁靠近去，在她唇角上親一下。

她覺得既溫馨又感動，忍不住也在那小臉頰邊「回禮」一下。

他既迷亂又悸動，於是又親她一記。

這溫暖的親情互動令她欣喜，所以她再一次地回禮。

這澎湃的愛情浪潮令他陶醉，所以他再一次地獻吻。

她回親、他又親；她再回、他再親——樂此不疲。

一個沒控制好，他的嘴終於對上了她的……

嘖！好響亮的一記吻。

「嘿！」如茵愣了愣，並未不悅，只是訝異。「小威威，你要等長大后才可以跟人家親嘴嘴喔，而且只能跟喜歡的女生親，知道嗎？」

「我喜歡你，如茵。」他迷濛地微笑。

「我也喜歡你。可是我們是姐姐跟弟弟，不可以親嘴嘴的。」

她突然察覺到小威從不喚她「姐姐」，而老是真呼其名，但這一點如茵倒是不介意。

她放下浴巾，拿起備妥的睡衣，待要替他穿上時，不經意間微低下頭，發現他似乎起了生理反應。

咦？不可能啊，一個六歲的小孩，怎麼可能……

如茵想了想，自己沒由來地一陣害臊，困窘地替他穿衣。

面對個小男孩的生理變化就令她羞澀不安，那假若面對的是個成年男人，她豈非嚇得厥過去？明威暗自莞爾。

純情的如茵呵！

直到上床時，如茵還是想不通小威的身體為什麼會產生大人才該有的反應。

難不成真是她太有女性魅力了？

嘻！她自己都覺得好笑——少自我陶醉了。最近她的追求者不少沒錯，除了周紹成，還包括以前廣告公司的同事阿強、印刷公司的小開……但每個人都會遇到傾慕的人，這並不足為奇。

她坐在床上，背靠著床頭櫃，曲起的膝上攤著一本書，卻心不在焉地望著帘子半掩的窗發怔。

憑心而論，那些追求者都不錯，有穩重老實的、有才華洋溢的，也有風趣幽默的。但，如茵就是對他們不來電，因為……她仍記掛著那個人。

對面那個男生多日不曾出現，她以為這份情悻或能因此而隨之淡化，誰知道一分一毫也未曾稍減。

多麼期待再見到他！

「如茵，你在想什麼？」

耳邊突然響起軟軟嫩嫩的童音，她一回神，轉頭望望小威那張稚氣的臉。

「沒有哇。你不睡覺，爬起來幹嗎？」

目前他們倆已經習慣同床共枕了。

「我要等你呀！」

「乖。」她聽了好窩心。「我們睡吧！」

「來一個晚安吻！」他湊近去，迅速在她頰上啄了一下。

如茵凝視他，某種奇異的感覺緩緩浮上心頭——

「小威！」她脫口而出：「我怎麼覺得你好像……」

「好像什麼？」

「我喜歡的那個男生！」

「哪裡像？」小威泰然自若。她不可能真的認為這一大一小是同一個人。

「嗯——」她專註地打量。「眉毛、眼睛……啊！仔細一想，你偶爾出現的一些表情也挺像的！」她又驚又奇地握住他的肩，上下左右地端詳。

半晌，她頹喪地放開他，苦笑地自嘲：「唉，我真是昏頭了，居然產生這種錯覺。」

「又不像了嗎？」他故意問。

「還是像啊。可是，我懷疑我之所以有這種強烈的感覺，是因為我太思念那個人了。」

「哦？」小威陡地眼睛一亮，喜上眉梢。

「別提他了。」如茵幽幽一嘆，拉起了涼被。「小威，你比那臭男生帥多了，像他。才不好哩！」

親愛的，別再罵我了！以前我不懂事，惹你傷心，我知錯啦！以後我一定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小威苦笑，在心中暗自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