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船下的死屍

時光如梭，轉眼間已是盛夏。

田地里的大麥早已經抽出了穗子。

葡萄藤的綠葉間，一串串已經開始充漿的葡萄，被陽光映得幾近透明。

蘋果園裡，嬰兒拳頭大小的蘋果密密麻麻地擠滿了枝頭。

……

一切，都在預示著不久之後的大豐收。

經過半個月的雨季，葉賽河比春天的時候漲得有近一半的水，原本生在岸上的蘆葦，現在亦已經成了水生植物，在清亮的水面上映出一層綠綠的倒影。

站在船尾，向站在碼頭上的喬揮著手臂，艾琳的第一個假期即將開始。

一個半月的長假，剛好渡過這最熱的時節。

看著船尾處白色的浪花，艾琳向身側的卡羅轉過了臉，「這麼長的假期，你有什麼安排！」

「養父已經寫信來，讓我回萊茵呆幾天！」卡羅的目光落在遠處的河岸，「你呢！」

艾琳聳聳肩膀，「我可沒有什麼別的地方可去！那麼，你準備回去嗎？」

卡羅點點頭，目光里閃過淡淡的陰鬱，「父親在信里說，母親身體不好，我想我應該回她！」

「那麼，你就不能參加黛西的婚禮了，真是可惜！」艾琳挺直身子，注意到卡羅的表情有些低沉，立刻就猜到他母親的情況可能不太好，便輕聲安慰道，「我想，夫人一定是思念你，所以才積鬱成疾的，只要見你，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卡羅向她揚起唇角，輕輕地點了點頭，「母親是位善良的人，她一定會被天神庇佑的！外面天氣燥熱，咱們到船倉裡面休息吧！」

二個人來到船倉，管家查理和海倫、薩拉二人正在吃著冰在河水裡的西瓜汁。

看到他們進來，查理立刻就從盤子里取了兩隻乾淨的瓷碗，分別為他們倒滿了西瓜汁，一邊就向卡羅說道，「卡羅少爺，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過幾天，等伯爵先生安排好莊園里的事務，就會和蘭斯洛特先生一起送您回去！」

「辛苦您了！」卡羅微笑著道著謝，一邊就好奇地問道，「伯爵也要到萊茵去嗎？」

「恩！」查理放下手中的空碗，「伯爵先生要到萊茵去辦一些事情！至於蘭斯洛特先生，是負責伯爵的安全！」

這個消息倒是出乎艾琳的意料，「爺爺一向是很少離開莊園的，這麼熱的天氣還要到萊茵城去，難道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查理向她轉過臉，「伯爵沒有告訴我是要去辦什麼事情，不過既然需要他親自去的話，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說罷，他站起身走出了船倉。

艾琳伸出手去，準備再倒一碗西瓜汁來喝，薩拉卻是迅伸出手來，將那隻陶罐抓了去，替海倫把杯子都倒滿，她這才將所剩不多的汁液倒到了自己的碗里，然後將空罐子重新放回了桌面。

「你喝我的吧！」卡羅將自己原封未動的西瓜汁向艾琳面前推了推，「我不喜歡喝太甜的東西！」

艾琳尚未開口，船身突然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幾個人都是控制不住地搖晃了身子，海倫的碗剛剛端起來，紅色的西瓜汁潑灑出來，弄濕了她的裙擺。

「怎麼回事！」海倫輕皺起眉頭，將碗摞回屋子，用絲帕擦拭著裙擺上的污漬。

「查理先生，船頭掛到一具屍體！」船員的驚呼聲傳來，四個人面面相覷地對視一眼，同時站起了身子，衝出了船倉。

溫漉漉的屍體被拉到了船板上，是一個灰褐色短的男人。

查理輕揮手，立刻就有船員將他翻過了身。

在那人的左胸口，血仍在緩緩流淌。

船員分工那人的亂，一張清秀的面孔立刻就露了出來。

看清那張蒼白的年輕面孔，一位老年船員出了驚呼，接著就撲了上去，伏在屍體身上痛哭起來。

「他是誰？」艾琳輕聲向查理問道，那少年如紙般蒼白的臉，讓她的心一陣陣地強烈**著。

「是老約翰的小兒子肯，前兩天剛剛被僱到莊園里做工的！」查理拍拍艾琳的肩膀，「卡羅先生，帶三位小姐到船倉里」

卡羅點點頭，帶頭回到了船倉，艾琳三人也隨在他身後走了進來。

「天啊！他是被殺死的！」薩拉的臉色顯得很蒼白，聲音里也有淡淡的顫抖，顯然剛才的事對她的影響不小。

「薩拉，不要亂說，也許是溺水而死的也說一定！」海倫沉聲說道。

艾琳偷眼看她，沒有在海倫臉上看到半點害怕之色，心中不由地隱約對她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就算是穿越而來的艾琳，看到這樣的場面，也會控制不住地心生膽怯呀！

「你沒有看到他胸口的血嗎，那裡肯定的傷口！」薩拉小心抗議道，顯然她是不想苟同海倫關於溺水的看法。

「二位不必爭了，我想伯爵自然會查出事情的原委的！」卡羅輕聲結束了二人的爭論。

很快，船就泊在了莊園的碼頭。

船員們先將蓋了白單子的屍體抬下去，查理才走到船倉，讓四人下船。

艾琳走上跳板的時候，一位船員正在取水沖刷著甲板上殘留的血跡。

晚餐前的時候，伯爵向僕人們宣布了調查結果——肯是因為橋面濕滑掉到葉賽河中的，至於他胸口處的傷，則是河底石頭的原因。

肯的父親老約翰得到了二十金幣的補償，肯的安葬費也完全由伯爵負責。

晚餐桌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艾琳的眼前始終在晃著那張年輕而沒有生機的臉，雖然晚餐豐盛，卻是毫無胃口。

薩拉和海倫也是一樣，海倫只勉強吃了一盤蔬菜沙拉，至於薩拉根本就無動盤子里的食物，就迅向伯爵告辭回卧室去了。

卡羅稍好一點，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孩子，只有亞瑟。

這一點，艾琳倒是不怎麼驚訝，亞瑟可是從戰場上回來的，比這更可怕的死亡也見過無數了吧！

回了自己的卧室，艾琳捧一本書坐到蠟燭前，卻是怎麼也看不進去。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種很奇怪的直覺——肯絕對不是不小心劃下去的，關於他胸口的解釋實在是過於牽強了些。

腳步聲傳來，隱約有人的談論聲，艾琳聽出是伯爵和查理的聲音，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后，將耳朵貼了上去。

「查理，你馬上派人通知蘭斯洛特！」伯爵的聲音隱約從外面傳來，然後是查理答應的聲音。

伯爵這麼急切的招蘭斯洛特來莊園里，顯然這事情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艾琳的心中立刻就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