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豐收的狩獵隊回到族裡受到熱烈的歡呼，翼更是驕傲。宣布這頭大山豬是莎諾的獵物，讓她臉紅到耳根，—整晚都漾著甜蜜的笑容。

正當大夥興高采烈地大吃營火野餐時，一名從瞻望台匆匆跑來的年輕人跑到龍主耳邊稟報，只見龍主面色凝重，起身率領幾名隨護離開。

尹晨看見異狀，也跑了過去。翼蹙了一下眉宇，抓了一直跟莎諾說話的阿里。

「你過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阿里不情願地應了聲，趕緊跑了過去，沒一會他又慌張地跑回來。

「少爺，是貴族的士兵。」

翼微怔，莎諾更是立刻氣血沖腦，翼按住她的肩口丁嚀。

「你先回帳篷去。」

莎諾才要開口，翼又制止她。

「聽話。別讓他們發現你！」除了一些中年婦女和初生的小女娃以外，青族內只有她一個年輕女孩，要是被貴族人發現她，不馬上被抓去獻祭才怪。

莎諾只好抱著小狐先跑回帳篷。翼立刻跟阿里跑向龍主那邊。

貴族揚著三角旗幟進入青族領地，一行十來人，並無侵略之意，他們是到各部落傳達東王指令的。

「東王神殿就要落成，目前急需人手，東王下令每個部落徵召十名壯丁，三天後東龍殿集合。」帶頭的士官宣布命令，並將召集令交給龍主，又拿出了搜索令，不盡好意地笑道：「我們有權理查青族內部，如果首領不希望我們動手，就麻煩你們自己交出族內的童女。」

「青族裡沒有童女，只有已婚婦女，東王不會殘忍到連小女嬰都要抓吧？！」龍主冷酷地啟口。

「東王要的是乾淨純潔的處女，請你不要污衊了東王要獻給叢林之神的心意。」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龍主寒聲道。

士官長冷哼了聲，下令全面搜索，第一個就要人逮住站在龍主身後的尹晨。

翼綳著一張俊臉，眼裡幾乎要噴出火花：

「你們瞎了狗眼嗎？他是男人！」

眾士兵一愣，愣眼中還帶著痴迷的昏眩。

「要我證明給你們看嗎？」尹晨冷冷地笑了。

阿里也跳出來氣憤地大叫：

「他是先知！你們想觸怒天神嗎？」

眾士兵才嚇得趕緊放開他，一路往青族內搜去。

尹晨撫了撫下巴，苦笑了聲：

「我看我毀容算了。」

「你可是生來美化環境的，少廢話。莎諾怎麼辦？」

翼壓低了聲音說。

尹晨倒不擔心。

「跟過去看看吧！」

貴族士兵翻開一個又一個的帳蓬，抓了一個又一個可疑的小孩，眾人瞪眼憤慨地佇立周圍；面對青族人剽悍的怒氣，貴族人也備感壓力。

尹晨和翼他們尾隨著士官長，終於來到莎諾的帳篷前。翼衝動地向前，尹晨卻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大夥神經全緊繃起來。

土官長看出他們的緊張，冷冷一笑，掀開幕簾，立刻有一股奇特的味道竄人他鼻息間，他皺了眉，看見床榻上蜷曲的人形，被單裹住了身體，但枕頭上披散的柔軟長發，證明是個女孩。士官長寒著笑別過臉看著他們。

「青族人不是沒有女孩嗎？」

令人憎惡的嘴臉，翼恨不得衝過去一拳打爛他的臉。

士官長在眾人屏息下拉下蒙住頭的被單，倏地嚇得往後遍了一步，瞪大眼看見床上那張女孩的臉上，全長滿一塊又一塊的綠色斑點。那股奇怪的味道就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

土官長震驚得退了兩步，捂住鼻子叫道：

「怎麼回事？」

帳蓬外的人也全愣住了，只有尹晨神色泰然地回道：

「她染了熱病，你看她的肚子脹得那麼大，渾身都是病毒呢！所以我們才將她隔離，也不敢走進這個帳篷。對了，你沒碰到她的臉吧？你最好回去看醫生哦！」

土官長嚇得臉一白，差點嘔吐出來，立刻逃出帳篷，率領土兵馬上離開，還不忘斥道：

「三天後東龍殿別忘了！哎喲，我的手……」

待貴族人走了，眾人全擠了過來，尹晨笑著走進莎諾的帳蓬。

「他們已經走了。」

莎諾這才睜開眼坐起身，趴在她肚子上的小狐也鑽了出來，翼更是愣愕地看著她。

「莎諾？」

「阿保哥來告訴我貴族他們要搜村，我來不及逃，看見房裡還有之前尹晨大人留下的藥膏，就乾脆把它塗在臉上裝病，心想也許可以騙過他們。」

「你不只騙過他們，他大概嚇掉牛條命了。」尹晨笑道。

翼在她面前蹲下來，他眼中儘是讚賞的笑意。

「這麼丑，連我也被你嚇死！」

莎諾一瞪眼一張口，就被他突如其來地擁人懷中，她的抗議全成了臉紅心跳。

尹晨一笑，放下幕簾趕大夥離開。

「你好棒。」翼吻了一下她的鼻尖，笑著看她。「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麼聰明。」

「我本來就不是笨蛋。」她紅著臉說。

翼擰了濕毛巾為她擦凈了臉。

「說真的，剛才我真的嚇死了。」

莎諾斜睨著他，好像覺得他會嚇到是很驚人似的。

「你剛剛沒看到，貴族狗說要抓童女，居然抓尹晨，笑死人了。」翼卸下緊張的心情，現在才覺得好笑。

「尹大人那麼美，任誰都會以為他是女人。」

翼蒼綠的眸子一閃，倏地貼向她為之一怔的小臉瞪她。

「你該不會喜歡那個老頭吧？」

老……老頭？莎諾紅著臉眨了眨眼睛。

「他是人妖，百年不死的怪物。」

「他……他是先知啊！像神仙一樣。」

「他是神仙，我就是魔王，要一口吃掉你，小女孩。」他霸氣地吻住了她，將她壓回床上。

莎諾被他吻得透不過氣來，小臉又紅又燙，她的小手撐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心臟快蹦出胸口。

「你在做什麼？」她脹紅了臉，氣喘吁吁地叫道。

翼直視著她，雙眸里有柔情的火焰在跳躍。

「不要在我面前說其他男人好。」

莎諾一愣。他……他在說什麼啊？

「你不是很聰明嗎？怎麼又變笨了。」翼自己也臉紅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只覺得她快被他壓扁了。

翼又貼近她，鼻尖與她碰在一起，他灼熱的呼吸幾乎將她焚燒起來，

「我說你是我的，不准你多看其他人一眼。」

「什……什麼啊！」莎諾雙手抵在他的胸前，卻怎麼也推不開那片偉岸的胸膛，她的呼吸又急又亂，雙頰滾燙如火在燒。

「我喜歡你，懂不懂啊！」翼紅著臉叫道。

喜……喜歡我？莎諾腦中轟然一響，睜著震愕的大眼睛看著他。

她張啟的紅唇像在引誘他犯罪似的，她怎麼又露出這樣笨蛋似的表情，害他滿腔熱情都窘迫得不知所措了。他頹然地低下頭，埋首在她柔軟的頸間，引來她更深的戰慄。

「要是不喜歡你……我怎麼會情不自禁地吻你……

怎麼會為你擔心受怕呢？笨蛋……」他在她頸邊呢喃，像搔癢她一樣麻醉。

他怎麼這麼直接、這麼霸道……這麼可愛呢？其實，她早就愛上他了不是嗎？她愛他的自大、愛他的驕縱和他不可一世的傲氣！，愛他不畏大自然的險惡、愛他任性囂張的孩子氣、愛他的言行舉止，愛這一切能催化成讓她勇敢堅強的動力。

莎諾主動環住了他的脖子，貼上他的唇熱烈地吻著他。其實，很多時候，她比他更強勢、更霸氣、更不顧一切，他們互相抗拒又相互吸引，終究誰也逃不開對方的雙手。

「你是我見過最倔強的女孩了。」翼捧著她發燙的小臉吻著：「這麼不服輸，連我想吻你都被你搶先一步。」

他的吻延續到她的下巴，再至她纖細敏感的白皙頸項……她陣陣發顫，他溫熱的大手撫平了她的緊張。

「我是不是該感謝東王？！他要的是純潔的處女。」

他的手緩緩解開她的衣領，那片雪白柔嫩的胸膛呈現在他眼裡，是令人屏息的美麗。他的吻貼了上去。「我要你成為我的妻子。」

莎諾狠狠一顫，雙手撐住他的胸膛，雙頰脹紅地望著他低吼：

「你是因為這樣才碰我嗎？」

「是。」他居然回道。

莎諾瞪大了眼。

「我不能忍受你被貴族人欺負，更不能讓東王那雙狗眼看見你，你是我一個人的，」

莎諾反過身去背對著他叫道：

「我不要！」

翼抓住她瘦小的雙肩，輕輕一扯，他的吻落在她裸露的雪白背脊上，她緊張得全身繃緊。翼卻更溫柔地抱住了她。

「你不懂我的意思嗎？我要你，不是因為東王那隻狗，我要你成為我的，我要你是我的妻子。」

莎諾還是背向著他發抖。

「別說讓他們把你抓去獻祭，只要他們多看你一眼，我都要挖出他們的眼睛。」

莎諾一顫！翼抱緊了她，兩人陷入膠著的沉默，久久，翼鬆開了手，坐起身屈起雙腳，撐起手來托著腮嘆道：

「你不信任我，我不會勉強你的。」

他的身體一離開她，她就覺得一片凄冷竄人她的身體。她微微別過頭，望著他的背影，她不是不信任他，她只是……有些許倉皇的害怕而已……

翼微怔——她的小手從后環抱住他，她滾燙的身軀貼上他背，火熱的體溫傳遞到他身上每個細胞。

他柔柔一笑，握住他胸前發顫的小手。

「不要害怕……」他反身望著她，深邃的眸子里有著綠寶石般的光芒，他笑得像個可愛的大孩子。「尤其我也很緊張耶！」

莎諾的臉更紅了，低下了頭，他的吻印在她光滑額頭上。

翼伸手把衣領內的項練拉了出來，放在手心讓為之一愣的莎諾看。

「這是你爺爺的遺物，我一直猶豫要不要還給你，又怕你看了難過。」

莎諾怔怔地看著他手中的綠寶石，一時間覺得眼眶發燙。翼捧住她半邊臉，揉搓著她粉嫩的臉頰，柔聲啟口：

「你一定要更勇敢地活下去。不要讓你爺爺擔心，總有一天，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莎諾看著他，他眼中有堅毅的，更有濃郁的深情。

「東王要召集各族壯丁十名去完成他的新神殿，我決定要參加。」

莎諾一嚇，睜大了眼看著他。

「只有靠近那個暴君才能了解他的一切，他不配當這個世界的領導人。只有我，才是真正的王！」沒有人比他更貼切、更適合這樣跋扈的言論，但也沒人可以反駁、可以不信他。他眼中的火焰，她看了熱血憤慨。

但是……她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重重地搖著頭，她不要他去冒險。

「搖頭是什麼意思？」他笑了。摟住她嬌小的身子。

「不要去。」她埋進了胸膛。

「你覺得我贏不了東王？」

她還是搖頭。翼捧起她的臉，他的笑容是一貫的傲氣。

「那你相不相信我的能力？」

她點頭。翼笑得更自滿，曾經那是她討厭的笑臉，如今他的笑在她眼中是撼動心房的王者之氣。

「那你就該明白，只有我才配得上稱王！」

她了解，但是……他的手指按在她唇上，笑著對她搖搖頭，什麼……也不需要說了。

「還給你。」他要將項練拿下，莎諾卻阻止了他，翼微微一怔，看見她的琥珀瞳眸有著同他一般沸騰的火花。

「我已經有一條了。」

莎諾將項練掛好在他胸前，她印了一個吻在寶石上。

「這是我們碧族的護身符，它會守護你……」

翼笑了。

「你是說我入贅給碧族了？」

莎諾臉一紅，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卻一把被他抱住，兩人跌卧在床上。

「那麼就是你嫁給青族了。」他戲謔地笑道。

「你怎麼這麼厚臉皮啊！」莎諾紅著臉在他鐵鉗似的雙手下掙扎。

「你知不知道，我長這麼大你是第一個敢對我凶的女人。」

他懲罰似的咬她的耳垂，嚇得她羞紅了臉尖叫：

「放開我！」

「不放，你能怎麼樣？」他把她抱得更緊。

「我……」才張口，她的唇就被他擄了去，蠻橫又霸道的吻，像極了他的人、他的愛。他所鎖定的獵物，從來逃不過他的獵捕，不同的是，他用他的弓箭打獵；用他的溫柔……愛她……

黯沉的夜空，獵戶星閃爍璀璨光芒……

※※※

天未破曉，莎諾緩緩睜開眼睛，她全身赤裸地躺在他的臂彎里，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蔓延了身體每一處。她臉紅了，望著他沉靜的睡容。她是他的人、他的妻子了，生命好像一下子變得不同了，在經歷了族滅人亡的創傷過後，她居然在坎坷的生命旅途中覓到真愛，她覺得悲傷卻也覺得幸福，她的心情好複雜。

悄悄地起身著衣，小狐抬起頭來，她示意它安靜，不要驚醒他。她獨自走出帳篷，外面還是一片深藍色的寧靜，整個村落都還在沉睡中，天邊的星辰只剩寥寥幾顆閃爍著最後的光芒，她靜靜地往山泉邊走去。

在那裡，有一個衣衫飄袂的白影也在等待黎明。

「尹晨大人……」她走了過去。

尹晨回過頭給她一記溫柔的微笑，示意她坐下來。

「把腳泡在水裡，很冰很舒服的。」他輕聲笑道。

莎諾坐在石頭上，將赤裸的雙腿泡在水中，寒凍徹骨的冰涼滲入皮膚里，她一陣哆嗦。

「好冷。」

「過一會就舒服了。」

莎諾別過頭看他，他如瀑的銀色髮絲在微風中飄揚。

「尹晨大人，你怎麼這麼早起？」

他微微一笑。

「我—整夜都坐在這裡看星星。」他回過頭看她。

「自從你來了，獵戶星就出現了。」

「獵戶星……」她微怔。「爺爺說那是東方的守護星，他把星座刻在他的隨手寶石上。」

「他不是普通人。」尹晨笑道。

「爺爺是碧族的祭師，他也在等待新時代之主的來臨。」莎諾嘆道。

「每個人都在等……」

「不應該是這樣的，就像翼說的，我們應該自己變強，而不是坐以待斃！」她有些激動地說。

尹晨一笑，是這樣沒錯。

莎諾垂下頭，望著自己的雙腳緩緩划動水面，她憂心地離口：

「翼說……他要去參加東王的新神殿工程……」

他料想得到他會這麼做。

莎諾抬起頭來低喊：

「我……我也想去。」

「他所要的是壯了。」

「我要去！我可以扮成男人。」

她神色激動，尹晨卻微笑地對她說：

「沒有人會相信的。」

「我要去！我要親眼看見東王敗亡，我要救出那些童女，要不，我去當祭品。」

尹晨按住了她的肩，柔聲啟口：

「你已經失去資格了。」

她一怔，一下她小臉全脹紅了，怎麼……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翼不是不負責任的人，我知道他會這麼做，為了保護你，也為了給自己勇氣。」

她一愣。勇氣？

「好讓他能有命回來。」

「他會死？」莎諾一嚇，緊張地抓住他的手臂。

「他怎麼會死？」他笑道。「你是他的支柱。」

「我不能讓他獨自去冒險。」莎諾萬分不安。

「莎諾，你惟一要做的，就是等他平安回來。」

「尹晨大人，你不阻止他嗎？你也贊成讓他去當奴隸？」她難掩激色地叫道。

「這是他必須做的。」

「沒有這回事！」她叫道。「就算他再強，也無法對抗東王的千軍萬馬，這實在太危險了！翼的個性，根本不會當個順從的奴隸，他可能還沒見到東王就被整死了！」

「莎諾……」

「阻止他，尹大人，否則我一定要跟他去！」她倏地起身，轉身就跑開。

尹晨抬起頭望著逐漸放亮的天色，星辰已不再，太陽從東方而起，是永不改變的法則。

莎諾跑到一間木屋，那裡專放狩獵的工具，她進去挑了一副較小的弓箭，她要變強，她不要讓翼處處保護她。

背了一把細尖的竹箭，她跑向另一邊的樹林，對著林立的樹木練習射箭。

族人陸續起來了，看到莎諾的舉動大夥都覺得疑惑，更有不少年輕人自告奮勇地教她正確的射箭方式。

翼走來了，叉腰挺胸地一吼：

「你們在幹嗎？」

眾人一驚，個個哈著腰退下，他板著臉來到她面前，拿走她手上的弓箭。

「你要學射箭我會教你，不用別人多事。」

「我要把握時間啊！」她仰起頭回道。

把握時間？翼呆了一下，隨即他大笑。

「我們時間多的是。」他低下頭親吻她的額頭，牽著她的手走向另一邊。

「我們去見父親。」

「為什麼？」

他只是笑，帶她來到龍主的大帳蓬前。龍主與夫人已在內等候，翼—走進去就跪了下去；莎諾一愣，跟著他下跪。

「父親大人，我要跟莎諾成親。」

莎諾立刻瞪大了眼。龍主看向夫人，龍夫人只是微笑，事實上稍早前尹晨已經來跟他們談過了。

「什麼時候？」龍主問他。

「明天！」翼堅決地說。

明天？！莎諾一嚇，會不會太倉促了？她忽地又一怔，是因為後天他要去東龍殿了嗎？

龍主微微一笑。

「今天全族人會好好準備的。」

「謝謝父親。還有一件事，我要參加東王新神殿的工程。」

龍主臉色沉了下來，看見兒子堅毅的眼神，他嘆道：

「我會安排的，你先準備明天的婚禮吧！」

翼牽起一抹自信飛揚的笑容，答謝了父母便拉起莎諾離開。龍玉憂心地望向妻子。

「讓該他去嗎？」

「他已經下了決定，任准也阻止不了的。」

「這孩子……已經慢慢領悟到自己的使命了吧。」

「我們也應該有所行動了。」

「嗯。」

※※※

翼看出莎諾的悶悶不樂，他拍拍她的臉頰笑道：

「你明天要當新娘了，開心點好不好？」

「這算什麼？」莎諾瞪了他一眼。「明天當新娘，後天就要當寡婦了。」

翼瞪大了眼叫道：

「你在咒我啊？！」

「不是嗎？你以為這樣安排我會開心嗎？當你一天的新娘，然後為你擔心受怕，不知你何時才回得來，這樣的話我寧願不要結婚！」她生氣地叫道。

「你知不知道多少別族的女人想嫁我呀？！你居然說這種話！」兩人一來一往，互不相讓。

「這樣的話你去娶她們好啦！」莎諾氣乎乎地轉身就走。

真要氣死他了，他這麼苦心安排，她居然沒感動得抱著他親吻，竟然還跟他吵上一架？翼氣得頭頂冒煙，一轉身就看見尹晨迎面而來，他的臉色還是難看得很。

「你用這種態度求婚，誰敢嫁你。」尹晨笑道。

「我又沒要娶你，你怕什麼？！」翼火氣旺得很。

「她只是擔心你。」

「擔心幹嗎發脾氣？她就不能溫柔點啊！」

「你為什麼不能溫柔點？」尹晨還是笑。

「我對她已經夠好了。」

「翼，你是個暴君。」

翼一瞪眼，抗議地叫道：

「我不是！別跟我說這兩個字！」

尹晨淡淡一笑。

「你不要當暴君，就得改變。」

翼蹙眉瞪他。

「你不希望明天的婚禮落空吧？」尹晨笑咪咪地說。

翼沉靜下來思考了一會，隨即反身跑開。尹晨淡淡一笑，他有再神聖的使命，都還只是個年輕氣盛的孩子啊！

翼跑了大半個部落，終於在大將樹屋上看到莎諾的身影。

莎諾靠在樹榦上，遠眺著高原處的華麗城堡。

「你在做什麼？」翼爬了上來。

莎諾動也不動，目光停在遠處。翼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和她一起眺望貴族之地。

「你一定很恨那個地方……」他的語氣柔了，卻感覺得到她依然怒火中燒。「其實，在認識你之前，我對貴族根本不屑一顧，只要他們不侵犯到我，我也不會對他們挑釁。」他平緩地說。「我沒什麼野心壯志，想去那裡，只是很幼稚地想得到東王的青龍寶刀而已！」

莎諾終於將目光移向他。

「但我總是覺得，那裡是我必須去的，在那裡……

一定有些事我必須去做！」他看向莎諾，用溫柔的眼神，深情的口吻對她說：「你願不願支持我？」

莎諾深深地看著他，她俯向前主動地吻了他，意境深長的一吻，連同她的心疼不舍都傳遞了過雲。

「我是你的妻子了。」她柔聲啟口。

翼又吻了她一次，將她擁進懷裡。

「我總是自傲地說我是叢林之王，看見碧族的慘狀，讓我明白，只有推翻東主，我才能稱王。」

她在他懷裡發顫，他將她擁得更緊。

「所以，你只要信任我就夠了。」

他捧起她的臉，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開開心心的，明天當新娘好嗎？」

她能說不好嗎？他決定的事誰改變的了呢？胸口有一股熱浪在翻騰，未來是個變數，在能把握的時刻理，她一分一秒都不要放開他。

※※※

當首領將喜事公布出來時，青族人全都沸騰起來，全族動員地大肆慶祝這破天荒的婚事。他們忙著改搭新房、編織花環、殺雞宰羊，族內里裡外外、大大小小全忙得不亦樂乎。

只有一個人傷心欲絕地撲倒在尹晨大人懷裡痛哭，就是阿里。

儘管多數人是歡欣鼓舞的，但在少數人心中，仍是痛苦掙扎的；他們很明白東王的旨令不可違，趕在明天辦婚禮，是激勵，也是悲愴。

莎諾讓龍夫人為她換上最美麗的衣裳，帶上玉石雕琢的首飾配件，她像個失神的洋娃娃，明亮動人卻又黯然神傷。

「笑一個啊，莎諾，你是最美麗的新娘呢！」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結婚。」她訥訥地啟口。

龍夫人慈藹地笑道：

「我成人禮那天就出嫁了，在這個蠻荒世界女人只是附屬品，偏偏我不依，成了青族惟一的女獵人，我相信你比我更有能力去征服這個世界。」

莎諾深深地看著她，龍夫人親昵地在她頭上印下一吻。

「翼是我最驕傲的孩子，你們都是上天揀選的使命者，一起努力吧！」

會的，她會同他一起努力，此刻在她心中有了決定！不管明天的到來，是喜是悲、是歡是痛，天涯海角，她都要隨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