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今天你還真沉得住氣耶！」
傍晚，當杜若將外帶的食物放在桌子上準備開動時，忍不住朝坐在對面的袁克忻說出她心中的疑惑。
「你別再說了好不好？」一想到今天所發生的事情！
袁克忻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自從變成娃娃以後，他似乎常常被女人強扒衣服，例如他和杜若第一次見面時，不也是被她強迫一起洗澡。
「你的臉別這麼臭嘛！我也沒想到情況會變成那樣。」她無辜的眨了眨眼睛。誰會料到那個老闆娘竟然會強扒娃娃的褲子？「不管怎麼說，至少你要買的東西也買到了。」她只能安慰他往好的地方想。
「是嗎？」被性騷擾的人又不是她，她當然可以這麼輕鬆的說。
如果有人在他還是「人身」時告訴他他會碰到這些事情，他絕對會冷笑以對並嗤之以鼻，然而，當那些打死他也想像不到的事居然發生在他身上時，卻變成再真實不過的噩夢。
「好了、好了，別再想了。來，吃一塊披薩吧！」看到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連忙拿了一塊披薩遞到他眼前好轉移地的注意力。他似乎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大男人，她想，她還是趕快轉移話題，不要太刺激他比較好。
「以後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肯再去那裡買衣服了。」頓了一下后，他突然一臉認真的說。
因為那家店的老闆娘真的很變態！誰會那麼無聊去扒男娃娃的底褲？
「反正這次也買了不少衣服，只要你以後穿衣服時別太粗魯，那些衣服應該夠你穿了。」她繼續安撫著一臉不高興的他。
其實，他們也不能全怪那個女老闆娘啦！畢竟有誰會料想得到來買衣服的男娃娃身體裡面居然裝著一個真人的靈魂？像他這種特例中的特例應該是少之又少吧！
「最好是如此。」他低頭咬了一口披薩，難看的臉色仍未消退。
「最近上演的那出八點檔挺不錯看的，我們來看電視轉移一下心情好了。」語畢，杜若隨即拿起遙控器開啟電視，試圖以此緩和一下屋裡緊張不滿的氣氛。
一會兒后，爆笑熱鬧的連續劇終於改變了袁克忻原本盪到谷底的心情，氣氛漸漸的被炒熱了……
「忻，我可不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
「好啊！」注意力全集中電視上的袁克忻有點心不在焉的回答。
「呃……那個……」她緊張的拚命統扭十指。
「你到底想問什麼？」
「嗯……那個……」噢！好難開口喔！可是，她又好想知道。
「嗯哼？」這女人到底想問什麼？幹嘛問得這麼支支吾吾的？
「呃……自從你變成娃娃后，你的『那裡』到底變成怎麼樣了？」大部分的男娃娃都是省略那地方不做吧！
「杜、若！」
☆☆☆
坐在電腦前面，杜若一邊將手邊的資料輸進電腦，──邊輕鬆愉快的哼著歌。
「杜小姐，麻煩你將這份資料影印二十份，然後送到各處室去。」一位同事將一份文件放到她旁邊。
「好的，沒問題。」她輕快的回應。
「小若，午餐和大家一起吃好嗎？我發現附近有間新開的餐館，東西滿好吃的。」
「嗯！當然好。」
這就是她的新工作──良好的工作環境、親切和藹的同事，以及一份不算太低的薪水。認真說起來，她能找到這份好工作還真是託了忻的福。仔細想想，自從他們一起生活后，她的運氣好像越來越好了耶！
斜眼瞄了一下手錶！她發現午休時間似乎快到了，於是，她儘快的收拾一下自己手邊的資料，準備和同事吃飯。
還有幾分鐘的時間，不如先去影印吧！她自位子上站起來，朝影印機走去。
「杜小姐，請問你午餐有約嗎？」
當她站在影印機前時，一位原本在使用影印機的男同事突然側過頭來，悄聲的在她耳邊低語道。
聞言，她不禁感到有些受寵若驚，也認出這位男同事居然是公司里女同事們爭相暗戀的對象──開發部部長張克安。
哇！沒想到她的運氣竟然好到這種地步！
「抱歉，我剛剛和別的同事約好一起吃飯耶！下次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再一起吃吧！」嗯！他不愧是公司里眾女孩所傾心戀慕的黃金單身漢，連近看都很帥。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張克安朝她露出一抹遺憾的笑容，隨即十分有禮的拿著已經影印好的資料瀟洒的離去。
嘖嘖！真是個不錯的優質帥哥，連說起話來都這麼溫文有禮。
「咦？那不是開發部的部長嗎？你怎麼認識他的？」
一位和杜若交情頗不錯的女同事突然湊過頭來，一臉十分感興趣的樣子。「他們開發部不是有自己的影印機嗎？他幹嘛跑來我們這裡影印？再說以他的職務而，言，應該輪不到他來做影印這種雜務吧？」
「誰知道？」杜若無辜的聳聳肩，這種時候她最好裝作一問三不知。「我和他只有在面試的時候打過照面而已。」
就算真的有什麼關係，打死她她也不敢說出來，她才不想惹人厭！
「是嗎？」聞言，女同事一沈淑婷總算停止追問，只是她的臉上仍有一絲絲的懷疑。
「淑婷，杜若，趕快一起去吃飯吧！晚了的話可就占不到好位子。」另一位同事的叫喚聲適時的將杜若從目前的窘境中救出來。
「哦！好的，馬上來。」杜若連忙回道。耶！總算可以脫離這種奇怪詭異的話題了。
「咦？面試的時候？小若，難怪我一直覺得你進來的時機有點奇怪，我們的部門應該是下個月才會考招新的職員才對……該不會你就是傳說中那個放棄開發部高薪的工作不做，轉而要求做普通工作的怪才吧？」
怪才？她可不敢當。考試是忻幫她考的，那天她所做的只是負責在密閉式的考場里看漫畫而已。現在聽到沈淑婷這樣說，她當真是有苦難言。
「淑婷？杜若？」
「哦！馬上來。淑婷，這個我們以後再談好了，她們在催了。」
杜若先是對沈淑婷做出一個討饒的表情，隨即她動作迅速的沖回自己的座位前，借著拿包包的理由來逃避沈淑婷的追問。
嗚……她回去一定要和忻哭訴啦，誰教他沒事幫她考得那麼好！
☆☆☆
星期天的早晨，一陣慌亂的聲響以及男子微怒的斥喝聲，為這一天揭開了序幕。
「酒、酒！書上不是說，要趁菜還沒有熟時趕快倒半杯米酒進去嗎？不是已經看過食譜了？你應該把步驟牢牢的記在腦子裡。」
「你之前不是已經撒過鹽巴了嗎？幹嘛再撤一次？還有我不是告訴過你，別用高級精鹽要用低鈉鹽，你怎麼老是搞混？」
「嗚……那個……這個……」在瓦斯爐前面手忙腳亂的杜若委屈的看著一旁手叉著腰！滿臉怒氣的袁克忻。「我又不是天才，哪有可能一次就把所有的東西全記起來！再說我一看到油噴上來就手足無措，你在煮菜時難道不會像我一樣，怕被油噴到嗎？」她可憐兮兮的和他辯解著。
自從前陣子迷上了日本的美食節目之後，她突然想要好好的訓練自己，讓自己的廚藝也能像電視里的廚師一樣那麼厲害。和袁克忻討論后，他同意要教她煮菜，因為如果他能教會她煮一些好菜，他就不需要每天這麼辛苦的趕著煮飯給她吃。
只是，在拿起食譜開始授課時，他們兩個才各自發現了一個事實──杜若不是一個好學生，而袁克忻也不是一個好老師。
杜若在廚藝的方面實在是資質駑鈍，什麼反應都會慢半拍，雖然袁克伍是一個厲害的老師，卻沒啥耐心，因為他實在無法理解明明就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有人老是弄不懂。
所以，當一個鈍了一點的學生遇上一個沒有耐心的老師時，所演變的情況就會像這樣──
「時間已經太久了，你這樣煮菜會太老的！」
「哦！」杜若好可憐、好委屈的應了一聲，連忙轉頭去處理。
「快、快！你的湯已經溢出來了，趕快把火轉小。
我不是告訴過你這道湯要慢火細熬，你沒事幹嘛把火開得這麼大？」吼聲中的怒氣越來越濃，他的臉色已不是「難看」兩宇可以形容。
「好啦！我知道了。」
「你那個……」他的聲音突然中斷了，眼裡含著怒意和無奈。「你給我出去等著！這些東西我煮我弄，你不要再給我踏進廚房一步！」他終於忍無可忍了。
「哦！好！」聞言，早巳被他罵得失去煮飯熱忱的她像是聽到一道特赦令般，立刻飛也似的跑離廚房這個可怕的地方。
嗚……她下次再也不敢說想要學做菜了！
半個小時后，杜若將一盤盤袁克忻煮好的菜端上桌，眼中盛滿無限的敬佩。
「呼！累死我了，以後我再也不會自討苦吃的要教你煮飯了。」那簡直比他連續主持三個小時的會議還累人。
「我也不敢再學了。」一是因為她發現自己真的投什麼天分，二來是在教人煮飯時的忻實在是太凶了。她決定還是乖乖的吃人家煮的東西就好。
「你再這樣子，當心以後會嫁不出去。」看到她一臉怕怕的模樣，他忍不住開口恐嚇她。
「哼！大不了我請菲佣嘛！」不然也有他在不是嗎？現在的她似乎越來越依賴他了。
「是嗎？」
看著眼前這個半嬌嗔、半耍賴的可愛女孩時，袁克忻的心底不禁泛起一絲疼惜愛戀的情緒。事實上不僅是外表，她的一舉一動都有點像個孩子。她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氣質是清新可人、不失純真的，比起時下那些矯揉造作、故意裝可愛的女人，簡直是天與地的差別。
忙著弄東西的杜若壓根兒沒注意袁克忻看著她的目光是不是有一點不同，她只想趁著他陷入自己的思緒之際，將盤子里的菜夾進自己的碗里，然後偷偷的逃向電視前的小沙發去。
眼尖的他立刻發現她的小動作，「小若！你在幹什麼？」他半嚴厲的聲音嚇得她連動也不敢動。
「我……我只是……」嗚……她才走沒兩步路，居然就被發現了。
「嗯哼？」
算了，豁出去了啦！忻又不是什麼吃人的大怪獸，她幹嘛那麼怕他啊？
「那個……腊筆小新快播了，我想去看電視而已。」想是這麼想，當她回答時，她的聲音里還是有著一點怯意和委屈。
聞言，他略感不悅的挑起眉。「我不是告訴過你，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飯對腸胃不好嗎？」在做一件事時就應該專心的去做那件事，例如吃飯時就該專心的吃飯，如此一來，做事的效率才能提高。
頓時，她整張小臉都皺成一團。「我又不是看恐怖片。」她想要一邊看電視，一邊吃好吃的東西啦！
他先是頓了一下，然後又看到她一臉委屈的模樣，一股憐惜之情不由自主的自心底涌了上來，「好吧！」
「真的嗎？耶！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杜若興奮的蹦跳到他的身前給他一個吻。
袁克忻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香吻給怔住了，他壓根兒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然會招來這樣的好運，而且最令他感到訝異的是，他的心居然會對這個再普通不過的道謝吻有所反應。
「咦？你在發什麼呆啊？趕快過來一起看電視。
我告訴你喔！其實，你也不要一直死守著那些奇怪的規矩不放，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飯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一絲絲的陽光慢慢撥開厚厚的雲層，將溫暖帶給大地。看來春天的腳步似乎是慢慢接近了……
☆☆☆
「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麼啊？好久都沒有你的消息了，要不是我昨天主動打電話約你，我看你一定不會想起你『似乎、好像』有一個姓卓名心蘋的好朋友。」
昏黃的燈光，悠揚流泄的音樂，然後是一道略帶抱怨的女聲幽幽的在空氣中響起。
「心蘋，你別這樣說嘛！」有點心虛的低頭喝了一口手中的拿鐵，杜若略感尷尬的陪笑道。
難怪人家會說惹狼惹虎就是別惹到恰查某！看來，全世界就只有她會獃獃的去招惹好友的怒氣，自己耳朵癢討罵。
自昨天接到卓心蘋的電話后，她就隱隱覺得不太對勁！果然今天真是個鴻門宴。
「我在你被我們總裁給莫名其妙的解僱后，馬上很夠意思的立刻打電話通知你，誰知道我的一片真心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朋友！」
「好、好！心蘋，你別再說了，我認輸了行不行？大不了這一頓我請你，當作是賠罪吧！」知道她一開罵肯定是又臭又長，杜若連忙高舉白旗討饒。
「哼！算你還識相。」聞言，卓心蘋的臉上總算出現一抹笑容。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生平最愛讓別人請客了，因為可以不用花錢！
「我告訴你一件事腥！我們的總裁在兩個月前出差去了一趟埃及，居然就此失蹤了。」
「失蹤？怎麼可能？新聞沒報導出這則消息啊？而且，袁氏最近的股票不是一直飆漲，也談成了不少大生意，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不可能做到這些吧？」商科畢業的杜若對於財經新聞可是熱絡得很。
「沒有上報是因為公司把消息封鎖起來，至於公司目前的情況之所以會這麼好，是因為有總裁的弟弟，也就是我們的總經理的緣故。」
「總經理？你不是一直跟我說你們總經理是一個玩世不恭的草包公子哥嗎？怎麼一夕之間他居然會變得這麼厲害？」平常杜若就常與卓心蘋聊這些有的沒有的八卦，她自然也就知道不少關於袁氏內部的消息。
「我本來也是這樣認為的、但經過這次的事情后，我才發現他哈佛的學位似乎不是白自得來的。或許我們的總經理是那種一遇到事，又沒辦法推給別人時，才肯自己乖乖做事的人。」
「哈，那我倒是很同情你們的總裁，之前他一定是一個人獃獃的把所有事情全都扛起來一個人做。你們總經理還真奸詐！」
「對啊、對啊！」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女人又開始發揮自己八卦的功力，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直到窗外的天色漸漸暗去。
「這麼說起來，你的新工作不但一切順利，而且還『疑似』有個帥哥對你有意思羅？」
「心蘋，我拜託你說話別這麼直接好不好？那只是我自己的感覺，搞不好是我弄錯了也說不定。」這些話如果被公司那些女同事聽到了，她鐵定會被扒去一層皮的。
「小姐，我才拜託你好不好？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幹嘛那麼害羞？再說你現在又沒有男朋友，盡可大方的接受他的追求。而且女孩子對於這種事的直覺一向是很準的，你若覺得有！那就應該是有啦！」
「可是，我和他……」她和開發部部長？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無法想像兩人在一起的畫面。「就算真的有，我應該也不會喜歡他吧！」她對著卓心蘋說出自己的內心話。
「為什麼？你不是說那個男人各方面都很不錯嗎？」
然而，當卓心蘋問出這句話時，杜若的眼前竟然浮現出一個娃娃的臉孔……
慘了！她和忻說好今天要回家吃晚餐的。她低頭看了手錶一眼，已經六點半了。
忻一向最討厭人家遲到了，剛剛只顧著和心蘋聊天，渾然未覺時間的流逝，等一下回家一定會被他用白眼瞪。
「心蘋，抱歉，我突然想起晚上有事，得趕快回家才行。」希望忻不要氣得在她的菜里加辣椒才好。最近她拉著他看了一堆整人的節目，現在的他已經有點被電視給帶壞了。
「回家？你幹嘛急著趕回家？你不是一個人住嗎？」聞言，卓心蘋眯起眼，厲害的抓住她的語病。
「有人在家裡煮飯……不！是我得快點回家煮飯才可以。」她的謊言似乎越扯越爛，而且還錯誤百出。
「小若，你幹嘛趕著回去煮飯？」此時的卓心蘋簡直精明得可怕，她再次抓出杜若的語病。「說！你該不會偷偷的在屋子裡養了個小白臉吧？」
竟然說中了！杜若一時之間心虛得說不出話來了。
「小若，剛剛你進門時，我就想對你說了，我覺得你最近的氣色變得很好，簡直像個戀愛中的女人。我本來還以為是自己想太多了，畢竟你如果交男朋友的話，怎麼可能不告訴我？但是，照剛才的情形看來……難怪你不要那個優質帥哥，原來是你的心裡早已有了別人。」卓心蘋很篤定自己絕對沒有情錯。
「沒、沒有好不好？有的話我怎會瞞著你不說呢？」杜若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辯解才好。
每個人的心底總有一些想要保留的秘密──不管面對再怎麼親密的人，也絕對不肯說出的秘密，那是一股只有自己知道的感覺，一種想要藏私的慾望。
忻的事對她而言，就是那個打死她也不能說出來的秘密，而這也正是她一直沒對外界揭露他奇異的存在的原因。
忻的事只能她一個人知道！
「小若？」卓心蘋可不是這麼好打發的，她直覺的認為杜若一定還有什麼話沒對她說。
「心蘋，我拜託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沒有養所謂的小白臉……啊！我真的來不及了，我一定要趕快走才行。我們下次再聯絡吧！掰！」語畢，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立刻沖向櫃桔付帳，然後匆匆的離開。
「小若！」
卓心蘋懊惱的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暗暗在心中發誓，下回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