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尼維拉之劫
法倫丁商會的據點,在阿爾塞林克首都的酒館里。
由於成員人數眾多,開會時常把店裡擠得滿滿當當,所以其他玩家一般很少光顧。
人人都知道這裡是商會的窩,沒有誰扎進陌生人堆里還能泰然自若。更何況,商會老大恆星的那張凶臉,也足以嚇走一群人。
現在這個時候,恆星不在。不過店裡有另一個不屬於商會,但卻絕對不會被下逐客令的人。
——雨音閣的會長,若煌。
若煌坐在窗邊的桌前,安靜聽著身邊的人七嘴八舌。
任旁人說得再怎麼激動,他依然還是那張撲克臉,表情變也不變。如果番茄看到了,一定會笑著說「那是因為對方不是江流」吧。
「若煌老大,您要知道,聖魂的成功率實在太低了……」
酒館里,有人在憂慮地嘆息著。
聖魂,無神界目前所開放的最頂極的劍類武器。只是由於過程風險大,材料極其昂貴,到現在還沒有人成功造出。
而目前,商會與雨音閣收購的剩餘材料,已經全部備齊了。
若煌選擇與商會合作搜集材料,商會同意將聖魂讓給若煌,雙方各取所需。聖魂是若煌一直嚮往的武器,而得到與雨音閣及其盟友的永久合作權,也是利於商會發展的長遠之計。
如今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這些材料花費了我們多少金錢與精力,我想若煌老大也一直看在眼裡。」阿六站在桌邊,詭異地笑道,「您是個明白人,這些東西若要再找第二套、第三套,可就不是今年內能辦到的事情了。」
若煌面無表情地喝了口酒,依舊不語。
「螢之淚本就搜集不易,上次改了版,掉率又變低了,有時候蹲點刷三天的BOSS,也不一定能打到一個。」
「是啊,為了那東西,我都不知放棄多少筆生意了……」
酒鬼不由自主地抱怨了兩句,見若煌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於是又立刻改口道:「當然我個人的生意事小……還是聖魂比較重要,比較重要。」
若煌哼了一聲,把刺人的目光收了回去。
聖魂的成功率低,眾人皆知。如果不是成功率低,聖魂又怎會被稱作夢幻武器?
為了聖魂的事,若煌也煩惱過好一陣子了。以前是為了材料的事心煩,如今是為了……那低下的成功率。
若煌知道現在的無神界里,出現了一種方法,能使聖魂的鍛造百分百成功。
那就是……尼維拉。
作為鍛造強化材料使用,能將鍛造成功率提升至百分之百的尼維拉。
可是,尼維拉並不屬於他,也不屬於法倫丁商會,而是在一個讓他們很頭痛的人身上。
——雲寂。
若煌再度抬眼看了周圍。四周的商會成員,意向其實都已經很明顯了。
「如果有了尼維拉,一切就好辦了……」阿六意味深長地道。
「是啊,那SS度珍稀級的玩意兒雖然沒啥大用處,但拿給我們倒是正好。」
「若煌老大,您覺得呢?」清一色扭頭問。
若煌淡淡地問道:「你們老大的意思是?」
「恆星老大自然是希望越早成功越好。他也覺得,將尼維拉拿到手是最佳的選擇。」
「但是別忘了,尼維拉並不屬於我們。」若煌提醒道。
「是啊……」阿六嘆了口氣,有些諷刺地說,「雲寂那個不識好歹的傢伙。昨天我找人試探性地問他肯不肯賣,他居然說,就算把整個法倫丁商會送給他,他也不賣。」
「……」
若煌無語。
雲寂的「生人勿近」原則以及古怪的行事作風,首都聞名。
「雲寂對那東西重視得緊,我們會和他又向來不合。不管我們怎麼說,他都不可能賣的。」清一色搖頭道,「現在他仗著有月下回憶的白銀撐腰,越來越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
若煌清楚,身邊這些人的話里多少有些誇張的成分,但是有些地方並沒說錯。
首先,雲寂的確和商會有仇。因此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出售尼維拉。
其次,雲寂和月下回憶的白銀,關係不是普通的親密。若煌還記得紅雨建城那天,白銀帶著「外人」雲寂來酒館看他和江流吵架的情景。
這兩人,可算是形影不離。
「若煌老大,您說我們該怎麼辦?」
說完了該說的話,清一色再度將拿主意的任務丟給了若煌。
「我打算先去和月下回憶交涉一下。在此之前,你們別做多餘的事。」
若煌回答。
但是這場交涉,最終失敗了。
雨音和月下的兩巨頭湊在一起,似乎從來就沒發生過好事。
對此番茄曾搖頭道:「他們是天生的冤家,隨他們去好了」。
原本這兩人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後來卻越走越近,直至成為對頭。若煌喜歡上番茄的事情,算是二人戰爭爆發的導火線。
江流非常討厭若煌這個人。從長相到性格到所作所為,無一不討厭。
江流知道,若煌也非常討厭自己。從長相到性格到所作所為,無一不討厭。
根本就是相看兩厭的他們,怎會不成為敵人?
江流和若煌面對面地坐著,周圍人已經提前預見到了結果,迅速退散到門邊。
「不知閣下今日上門,有何貴幹?」
江流蹺著二郎腿,用很不屑地態度問道。
「好吧。」若煌也懶得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地道,「你把雲寂交出來。今後,我保證雨音不再對紅雨動手。」
「雲寂?」江流皺眉,「他又不是我們會的人。我既沒關他也沒鎖他,你何以讓我交人?」
「確切地說,是希望你們二當家不要多管閑事。我們找雲寂有點私事,在解決之前不想看到外人插手。」
如果是有白銀在身邊,想和雲寂商量事情恐怕都很困難。
「私事?」江流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我看,你們也無非是為了雲寂手上那些武器秘寶吧?別掩飾來掩飾去的,笑死人了。」
「反正與你無關。你只要答應就好。」
「那就直接告訴你吧。」江流冷笑,「就算白銀同意,老子也不會同意的。不騷擾紅雨?你以為這是對我們莫大的恩惠,我們應該感激涕零么?你給老子做夢去吧!」
「你……」若煌的目光漸漸變得陰冷起來,「江流,你別不識好歹。」
「噢?好歹是什麼,可以吃嗎?」
「江流——!」
忍耐力終於到了極限。若煌氣得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信不信我揍你!?」
「若煌——!」
江流也氣勢十足,順手操起了身邊的椅子。
「要打架,你爺爺我奉陪!」
於是……這兩人打起來了。
於是……談判不了了之。
大約折騰了半小時后,若煌走了。
「……」
江流重重地坐在椅子上,皺起了眉頭。
「老大……」瘋子殿下緩慢地向他靠近。
「需不需要我們改天去教訓……」
「不用。」江流手一揮,嘆道,「我和他又不是第一次吵,沒必要為了一件小事糾纏不清。」
「但是不用告訴二當家……他們已經盯上了小雲嗎?」
「這……」
江流仔細想了想,說道:「白銀正在寫稿期,最近根本沒空上來。暫時還是別打擾他為好。」
「嗯。」
「此外,雖然若煌這傢伙討厭得要死,但是……」
江流淡淡地道:「他應該不會對雲寂怎樣。」
瘋子殿下愣了一下,隨後輕輕退出了房間。
「原來老大很信任若煌的嗎……」
他有些不解地喃喃道。
房裡的江流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決定把這事拋在腦後。
而另一方面……
「若煌老大?」
「交涉失敗了。」若煌語氣平靜,「江流的脾氣,根本和雲寂差不多硬。」
「啊……」
酒館里的眾人也在意料之中,並沒感到失望。
「那麼,還是早早想個法子……」阿六露出了陰冷的笑容。「正好,最近白銀有事不上線。」
「我不同意。」若煌皺了皺眉。
「那麼,您還有什麼好辦法嗎?」清一色立即勸道,「若煌老大誒……過了這村沒這店,如果這次失敗了,或許我們永遠都做不成聖魂了!」
「……」
一提到聖魂,若煌臉上的表情,出現了輕微的波動。
「若煌。」
門口,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轉頭一看,是恆星。
白銀上月底完成了重生任務,自這月起開始忙工作,沒有再上過線了。
白銀不在,對於已經習慣他在身邊的人來說,難免有些不適應。
儘管雲寂表面上依然重複著之前挖礦做生意、順帶在空餘時間乞討的生活,但是,對著天空發獃的次數卻明顯多了起來。
一個人靜靜地發獃,也不在意是否浪費了時間。
白銀在離開之前,一口氣練到了七十級。等他回來之後,會繼續進行最後階段的衝刺。
前期練級並不是太困難,尤其是對於白銀這樣的老手來說。但是一旦到了八十五左右,速度會完全進化成龜爬。
到那時,在一起的時間應該也不會很多……或者,自己可以考慮跟著一起?
雲寂的等級,自八十五起就停止前進了。他不是執著於等級的人,反正沒有想出頭的慾望,也沒有一定要保護的人。有時候,甚至還會因為死亡次數過多而降等。
每次死亡,丟掉百分之五的經驗可不是鬧著玩的。等級越高的人,就越得學會自保。當然對雲寂來說倒是無所謂。
那麼,這次真的要跟著白銀一起升么?
雲寂想起重生當天,穿著新手裝的白銀拿著短刀砍植物系小怪的模樣,不由得笑出了聲。
那樣的白銀實在很可愛,只可惜能參觀的時間太過短暫。
然後,看著白銀迅速累積經驗迅速成長、看著白銀換上祭司長袍的那一刻,雲寂心裡也充滿了喜悅。
這個人對自己來說,果真是具有非凡意義的吧……
雲寂看了看時間,此刻是現實中的凌晨三點。
不知不覺又已經這麼晚了……而他要搜集的東西,還差一半之多。
快點做完去睡覺吧。
雲寂這麼想著,伸了個懶腰。
在恆之森里,雲寂又看見了那個人。
一個以前沒見過,等級也不怎麼高的玩家。
那人感覺上不像新手,估計是因為很少上線,所以沒怎麼練級。
遊戲里總是會遇到些沒事找事的玩家。從以前到現在,雲寂曾碰到過不少討厭的人。
比如死纏濫打要錢要裝備的,比如在大庭廣眾之下用公頻不停亂罵的,又比如惡作劇擋路堵門的。
再比如像今天這個一樣,搶怪搶到讓人忍無可忍的。
搶怪,搶完了還得意洋洋,仗著自己是可以使用範圍攻擊的法師,無法無天。
中午在奧布爾的時候,雲寂就被他騷擾過幾次,後來下午去倉庫中心又被他擋路,雲寂都選擇無視了。
結果,現在又來。
心裡很煩。
走到哪裡被那人跟到哪裡,幾分鐘下來雲寂還兩手空空。而那人打落的東西,卻從來不撿。
——這分明就是存心找碴。
不是沒受過挑釁,這麼讓人煩躁的挑釁倒是第一次出現。雲寂向來不錯的忍耐力,出現了道道裂痕。
難道被迫提前收工?這明顯違背自身的原則。
更重要的是,若這人明天還來該怎麼辦?總不至於一直迴避下去吧。
身邊刷出了一隻黑熊。雲寂揚起斧頭,結果又一次,被旁邊的法師用火獵術搶了。
「……」
黑熊身上掉落了毛皮,這也是雲寂正在搜集的東西。可是那個搶怪的傢伙卻看都不看一眼,繼續圍著雲寂打轉。
有點忍到極限了。
不是從沒殺過人,但云寂不會隨便亂攻擊、尤其是比自己等級低很多的人。
只是若不再給這人一點教訓,雲寂的心裡無法平衡。
黑衣GM每天要面對的事情很多。搶怪的問題,他們無法及時處理。
於是雲寂切換了模式,出手了。
僅僅想警告對方而已,沒想過置對方於死地。相信讓這傢伙失點血,他應該就不會那麼囂張了。
和小法師戰鬥,對雲寂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戰斧砍在法師身上,攻速很快。對方沒有念咒空隙,一時間無法反抗,只能聽著阿薩斯不停提示著損血的多少。
90%,70%,50%,20%……HP環開始發出告警音。
10%。
雲寂在最後一刻收了手。輕嘆口氣,打算離開這裡,等待系統自動解除惡意PK模式。
這樣應該沒問題了。雲寂想。
但這個時候,肩上的阿薩斯卻忽然提示道:
「玩家無處可逃,對您使用了技能『爆焰』——!」
雲寂吃驚地轉身,卻見對方已經結束了詠唱,那團火,正無情而迅速地朝自己襲來。
只得被動地承受。
「您受『爆焰』所傷,損血300。」
「……」
雲寂原本還有些發怔,但一察覺對方打算持續攻擊,便立刻作出了防禦準備。
這個人……瘋了么?
明明完全沒有勝算的戰鬥,為什麼不肯放棄?難道真想斗個你死我活?
對方接下來的反撲非常瘋狂。能力不強的他,十分拚命地想要殺死雲寂。
雲寂一動不動地任他打了半天,直到……身上的藥水全都消耗完了。
「你給我停下!」
可惜雲寂的話,對方充耳不聞。
「您已損血50%以上,請及時補充。」
補充?哪裡還有東西可補……為了多裝點毛皮,雲寂來恆之森之前,把儲物袋裡的東西都清空了。只是毛皮沒打到,為數不多的一點藥水也喝完,袋子里已經完全沒了東西。
雲寂皺了皺眉頭,終於出手。他如果再死,就會第二次掉級。
本不想殺掉這傢伙的,無奈對方實在逼他太甚。
隨著最後一擊下去,小法師的屍體躺在了地上,又瞬間消失。
而雲寂看著自己胸前變得鮮紅的名牌,輕輕地嘆了口氣。
一個死,一個紅。也算是等價交換。
雲寂自嘲地想。
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人來騷擾自己了。無神界里的紅名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除,除非被殺次數過多,或者自動去修道院掃一陣子大街。
正好,修道院離這裡不遠。
雲寂打算先打點東西,再去修道院做公益事業。反正現在是凌晨三點多,在線玩家稀少。
自己應該很安全——雲寂這樣認為。
他沒有過多地為可能會出現的後果憂煩,所以,他也沒有及時去唯一有紅名安全區的地方——修道院贖罪避難。
其實無神界的一些遊戲設置,對紅名的懲罰是很嚴重的。
比如……
「……」
雲寂沒走出多遠,就被人攔截了。
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對方一看見他,就像看見上好獵物一樣咧嘴一笑。雲寂只覺無限惡寒。
雲寂知道自己就要倒霉了。
遊戲里殺人紅名的人,一般等級較高。這些人有實力有資本,能承受紅名后的某些災難——紅名被殺不僅會掉經驗,還會掉裝備,甚至連儲物袋裡的東西,都有一定的幾率被人奪走。
這個有點殘酷的規則,是為了限定亂殺人而做出的合理舉措。
那些回不了城鎮開不了倉庫,身上又帶著好裝備的紅名,如果在這個時候丟了貴重的東西……總會很鬱悶的。
雲寂一向不怕被殺,但是現在,他怕。
只因,他身上還帶著……尼維拉。
那是他最重視的物品。
那個九十七級的狂戰士顯然是PK老手,很懂得如何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對手。
雲寂在心底無奈地嘆息。
短暫的刀光劍影過後,對方給了他個痛快。雲寂看著手環發出強烈的光芒,再一次嘆氣。
死亡的感覺如同墮入無止盡的黑暗。雲寂果斷地選擇了「死亡后即刻回城」,不給對方將他救起再殺的機會。
紅名的復活點,在一個叫妖之石的地方。離城鎮遠,周圍荒涼,很少有白名玩家靠近。
凌晨時分,四處都很安靜。
雲寂緩緩睜開了眼睛,摸摸有點昏的頭。
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自己身上的東西。
肩上的遊戲助手阿薩斯,似乎還在不停地說著什麼。
雲寂過於緊張又過於專心,一時間竟什麼也沒聽進去。
檢查完畢。還好……丟的只是雙極其普通的靴子。尼維拉,甚至那把A級戰斧,都好好地掛在自己身上。
就算丟的是戰斧,雲寂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只要不是尼維拉,一切好說。
紅名復活點很冷清,只有兩個NPC,一個賣葯一個修武器,沒有其他的常見設施。想要儲存身上的東西是不可能的,就連買葯,價格也比一般NPC貴三倍之多。
雲寂打算砸點錢買葯,然後迅速趕往修道院。
剛才的事讓他有了不詳的預感。他意識到,不快點是不行的。
耳邊……有聲音。
紅名復活點經常有紅名玩家在相互打打殺殺,吵鬧是很正常的。但是這聲音……不對勁。
猛地抬頭看看周圍,心頓時涼了半截。
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
曾經的某日,也曾在城外被三個前來找碴的男人包圍。不過那時他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甚至可以大耍嘴皮,取笑對方那毫無意義的舉動。
可是現在……完全不一樣。
那時他還在被人找碴的半途第三次與白銀見面,從此結下了不解之緣。現在想來,倒該感謝那些人的小心眼和白銀的「多管閑事」。否則的話,他和白銀一定只是偶爾有了交點的兩條線,終究不能重疊。
然而現在……完全不一樣。
眼前不是商會那三個人,身邊也沒有白銀或是任何人在。
這幾個完全不認識、一臉肅殺神色的人,到底想做什麼……?
現在開口詢問,似乎有些愚蠢。
對方完全不說話,彼此之間不做交流。雲寂也放棄似地閉著嘴。
嘴角,瀰漫出苦澀的味道。
雲寂看見他們紛紛揚起武器,貪婪的眼神,卻無一例外地落在自己腰間掛著的東西上。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尼維拉……果然還是尼維拉么?
最先出現在面前的那個討厭傢伙,根本就是引誘自己上鉤的餌?
貴重的東西被人覬覦或許是必然的劫,而無法守護,或許是最無奈的結局。
雲寂迅速地密了瘋子殿下。目前月下回憶里,只有這一個人尚在線。
反覆密了幾次,直到……對面人的刀,砍在自己身上為止。
雲寂無力反抗。他第一痛恨起自己的無力反抗。
實際上無論是怎樣的高手,都無法在四五個高等級玩家的包圍下全身而退……對方,顯然是有組織有計劃的。
挑上現在這個冷清的時段,當然也不是純粹的巧合。
月下的人不在,白銀不會上線,而自己又總在深夜活動……面前的人雖然眼生,卻應該相當了解自己的情況。
雲寂想冷笑,但他完全笑不出來。
如此複雜如此卑劣的計劃,就是為了搶劫一樣東西而已。
一次次地被殺,一次次地在黑暗與暈眩中徘徊,這樣的體驗,終於令人麻木。
抵抗完全是徒勞的,單向攻擊不會給面前的幾人帶來任何阻礙。雲寂只覺得眼前亮了亮黑了黑,死亡后重生重生后死亡的不適感,使腦子漸漸發漲。
即使痛覺再低,任人魚肉的感覺也不會好受。
自己的儲物袋裡沒有多餘的物品,能掉的,就只有身上的裝備。
雲寂睜著眼睛,看著最珍愛的東西自身上掉落。
他努力伸手想要抓住,終是徒勞無功。
尼維拉。
浮塵送給他的尼維拉……
不能,被別人奪走。
「唰——」
又是一個致命殺招。
剛剛才明晰一點的視線,再度變得模糊起來。
雲寂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不斷地墜落,墜落。
墜入那無底的深淵。
意識混沌之際,雲寂似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輕輕地響起。
白銀溫柔地叫著他的名字,「小雲,小雲……」。
正如某日一樣,這聲音恰倒好處地出現,拉開了他們相知的序幕。
「小雲……」
但云寂知道,這完全是自己的幻聽。
白銀不知道這裡所發生的一切,白銀始終沒有來。
當瘋子殿下離開了玩樂的PK場,匆匆趕到雲寂的所在地時,雲寂……已經因為死亡五次以上而恢復了白名。
雲寂的身上空空如也,顯然經歷了一場殘酷的洗劫。
瘋子看著他,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