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唔……」好痛……怎麼會這麼痛?
紀俊賢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尤其是整個胸腔,他痛到無法呼吸,也想不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不是正要搭車前往JFK機場,趕回台灣與親人團聚嗎?為什麼他的身體會痛到像是快要被肢解了?
這樣的劇痛讓他恐懼至極,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即將要死去?
不,他不想死!他還有很多事沒做,他要跟未婚妻完婚,還要和她一起迎接愛的結晶,可萬一……
在他離開人世以前,至少要見到未婚妻最後一面,鼓勵她勇敢活下去!
紀俊賢越想越悲觀,個、害怕自己真的一睡不醒,硬是睜開沉重的眼皮,試圖告訴在身旁穿梭的醫護人員,但他傷勢太重,微弱的音量無法傳到氧氣罩外,耳朵聽著他不懂的醫學術語,內心的恐懼有增無減。
再次醒來,他依然疼痛得語不成聲,但至少視線清楚多了,他努力轉動眼球打量四周,映入眼帘的是母親的憔悴面容,忍痛吸氣發聲,連輕微呼吸都讓他痛到快斷氣。
「媽……」他氣若遊絲地輕喚,黑眸因疼痛而眯起。
「俊賢,你想說什麼?」鄭金鳳將耳朵湊了過去。
「小……築……叫她……來……」
「你想見瑞築?好,我叫她馬上搭下一班飛機過來看你!」
慶幸母親能聽懂他的意思,紀俊賢如釋重負地輕輕吐氣,又忍不住追問:「她……孩子……好嗎?」
「好,他們都很好。」鄭金鳳猛點頭,見他痛苦得表情扭曲,心疼地安撫,「被說了,你好好休息,等瑞築到了,我馬上帶她來見你,嗯?」
他眨眼表示聽到了,不斷地告訴自己:一定要撐下去!等到她來,鼓勵她勇敢活下去……
抱著這樣的希望,他活了下來,卻始終等不到未婚妻到來。
在確定他沒有生命危險之後,母親才娓娓道來,未婚妻之所會選上他,只是因為他長得很像她孩子的生父,但那個可惡的男人一回頭,她就迫不及待的、跟著走了,卻堅決不肯見他最後一面。
為了那個男人,她就這樣走了……
她不只欺騙他的感情,就連肚子里的孩子也跟他毫無關係,她的背叛成為驅使他頑強存活的特效藥,激勵他克服身體的疼痛,恢復的速度連醫生都感到驚訝,忍不住想知道刺激他積極復健的動力是什麼?
「討債。」
他面不改色的回答,深幽黑眸瞬間流露的陰駑,讓醫生不敢再問下去。
某人欠下的情債,他不但要連本帶利討回,還要她付出慘痛的代價……
滂沱雨幕前,紀俊賢回想起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光,熊熊恨意支持他持續騷擾溫瑞築白天打手機、發簡訊吵她睡覺,晚上陪班糾纏,深夜有家不回,理直氣壯登堂入室,跟她和兒子一起打地鋪,存心逼瘋她。
溫瑞築快瘋了。
他上班時,她不得好眠;他下班后,她更是不堪其擾,為了平息他不知從何而來的怒氣,她說出當年被准婆婆怎麼欺負、差點難產橫死街頭的遭遇,只換來他不以為然的冷嗤。
但是聽他說起差點死於三年前那場嚴重車禍,靠著恨意和復仇的念頭活了下來,看著遍布他全身的猙獰疤痕,她的心驀然揪緊,淚眼駁斥他母親抹黑她的可怕謊言,他對親人的說詞和徵信社的報告依舊深信不疑,尤其她指控他母親的惡行,他更是一字不信地全盤否定,並堅持要她償還所謂的「情債」。
原來,當初根本不是他始亂終棄,而是准婆婆惡意拆散兩人的詭計!
真相終於大白,溫瑞築懊悔自己遭謊言蒙蔽,竟不疑有他地相信了對方的說法,急忙抱住他,慌亂地說:「對不起,如果我知道是這樣……不管你媽怎麼欺負,我都不會離開紀家……」
甩開她的手,紀俊賢惡狠狠地瞪住她,「閉嘴!只要一看到你,我就會想起你是怎麼給我戴綠帽,怎麼跟拋棄你的那個男人翻雲覆雨……」
他憤怒的模樣令她急得哭了起來,再度抱住他,無助地解釋,「俊賢,小雨真的是你兒子,我也沒有對不起你,請你相信我……」
「哼,我媽說得沒錯,你果然想把自己的罪推到她身上!」她騙得他好慘,他不會再傻了!
「我沒——啊!」
懶得再聽她狡辯,紀俊賢反手將她壓伏在客廳里的和式桌上,一把除去她的褲子,拉下自己的內褲,撥開花瓣就想挺進,但未經潤澤的穴口乾燥得根本無法進入,他不悅地低啐了聲,伸手搓揉前方的花苞。
他懷著恨意而來,做這檔事兒自然不想多費功夫,白白便宜了她。
「俊賢,我——」不願在被誤會的情況下與他結合,溫瑞築撐起身子抗拒,可話還沒說完,她又被推伏在桌上,在技巧的挑逗下,逐漸濕潤的甬道默默接納了粗長的分身,夾雜細細的疼、毫無保留地吞吐著久違的硬挺。
她知道他是想藉此羞辱她,但她不怪他,兀自咬唇吞忍。而紀俊賢卻不肯放過他,硬是撬開她的牙關,冷笑低語:「我知道你最愛這招,叫出來啊!最好把那個小鬼吵醒,讓他見識他媽有多淫蕩。」對著圓潤美臀狂抽猛送。
「嗚嗯!」溫瑞築咬住他的指節,極力壓制幾欲衝口而出的嬌喊,渾圓的雙峰因猛烈撞擊而激晃不已。
「唔!不要了。」
叫出來啊!最好把那個小鬼吵醒,讓他見識他媽有多淫蕩……
他真是恨瘋了,連這麼變態的話都說得出口。
、他只是想嚇唬她罷了,再怎麼生氣,他也不可能讓那小鬼看他們表演!
幫她穿回睡褲,紀俊賢抱著她回到被窩,下意識將被她咬得淤紅的指節貼向雙唇,冷魅美眸直盯嬌美的臉蛋,俊彥霎時浮現複雜的神色。
自從與他重逢,溫瑞築便深信只要彼此還有愛意,只要付出更多的關心和耐心,總有一天一定能戰勝那些憑空捏造下的實情節,重新贏回他的信任。
但事實證明她錯了,真的錯了。
即便她說破了嘴,得到的回應依舊是話中有刺、看她的眼神有刺,就連要她時,冷漠的碰觸都幾乎令她落淚。
既然他那麼相信母親,以及那份徵信報告,她也勿需留戀,以後他要相信誰,已和她無關,反正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他要怎麼恨,她都不在乎了。
她不是沒有洗刷冤屈的辦法,只是太死心眼,一直不願走到這一步。
事已至此,她不想再浪費時間爭執,決定借重親子鑒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即使對方將來極有可能跟她對簿公堂爭奪監護權,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一天下班后,溫瑞築主動請他到客廳,平靜地提議:「請帶小雨去你信得過的檢驗中心做親子鑒定,證明我究竟是不是蕩婦吧。」她垂眼微笑,滿不在乎地使用他在爭吵中稱呼她的字眼。
紀俊賢擰眉不語,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我只有一個要求,聽說用口腔黏膜和頭髮檢驗,跟抽血準確度是一樣高的,你可以在那裡親手採樣,不過請別讓小雨挨針抽血。」
「為什麼?」難道那小鬼和某一集CSI犯罪現場的疑犯一樣擁有兩組不同的DNA,否則她怎敢提出這麼大膽的提議?
「他的血管很細,又很怕挨針,所以我希望不要抽血。」和全天下的媽媽一樣,溫瑞築也捨不得心肝寶貝多受一丁點苦,拔頭髮就已經是極限了。
紀俊賢不置可否,很快地找上擁有生化碩士學歷的好友柯冠博幫忙,帶著溫雨澤到他任職的某醫學中心的檢驗室取樣。
見多了光怪陸離的真實案例,柯冠博一看就覺得這兩人有著極為相似的父子臉,他敢拿自己的頭當賭注,打包票那孩子絕對是好友的親生兒子。
但是當柯冠博這麼告訴紀俊賢,勸他大可節省這筆花費時,他不但十分堅持,還希望除了收集口腔黏膜和頭髮樣本,也要當場抽血。
既然好友這樣堅持,肯定有他的理由,柯冠博沒再多說什麼,親手拔下溫雨澤的頭髮,和沾取足夠的口腔黏膜細胞之後,通知護士前來采血。
「叔叔,我不要打針。」一看見尖銳針頭,溫雨澤當場垮下小臉,大顆大顆的眼淚立刻從那雙和生父如出一轍的深邃黑眸中滾落,連護士都覺得不忍,但顧客堅持要抽,她也只好照辦,迭聲哄著哭鬧不依的孩子,最後總算完成。
給完自己的樣本,再次跟好友確認以最急件處理,紀俊賢隨即牽著嚎哭的溫雨澤離去,沒有一句安慰或是疼惜的擁抱,只有一堆在便利店買的點心。
身為母親的溫瑞築很快就發現紀俊賢並沒有遵守約定,溫雨澤的肘彎處留有非常明顯的一片淤血,這令她傷心又憤怒。即使再怎麼恨她,他也不該遷怒到無辜的孩子身上,更何況,明眼人看得出他們父子糧長得有多像,為何他就是不肯相信她的清白?
夜裡,溫瑞築抱著熟睡的兒子,對幼小的他所受的委屈十分不舍,忍不住流下眼淚,無聲地哭泣著。
她是在哭什麼?那點淤血有什麼好心疼的?她就那麼愛孩子的生父嗎?
紀俊賢握拳的手在顫抖,他好氣哦!既然當初要賴給神似孩子生父的他,為什麼就不肯乾脆愛上他算了?背對著他在被窩裡偷哭想念那個拋棄她的男人會比抱著他宣洩情緒更好過嗎?
被她騙得那麼慘,他應該要恨透她的,竟然到現在還痴傻地渴求她的愛?
微顫的大手搭上肩膀,溫瑞築立刻抖肩甩掉它,顧忌兒子就睡在身旁,她僅以不悅的瞪視警告,發狠猛咬他的唇和試圖抑制她的大手,結果弄得血跡斑斑。
對紀俊賢來說,這點痛根本算不了什麼,代替言語的肢體拒絕才是令他傷心失控的主因。
掙扎中,他毫不費力的佔了上風,將她穩穩地壓在身下,用受傷的唇緩慢而親柔的逗吮,即使知道她忘情回吻時會有多痛,他也甘之如飴。
他好恨!她欺騙他的感情,害他心碎流淚,她對他的壞,根本不配得到他的溫柔對待,可為何只要一碰到她就沒了骨氣,不顧自身痛苦努力取悅她?明明可以理直氣壯對她為所欲為,卻怎麼也狠不下心索討情債。
最可惡的是,她一次又一次否認過去所作所為,聲淚俱下的控訴准婆婆的惡意抹黑,他的心竟然動搖了,不僅開始懷疑徵信報告的真實性,還想著倘若親子鑒定證實他們卻為父子,他就要帶她回家與母親對質……
不對,這一定是因為今晚還沒要過她,他才會拚命討好她的念頭,所以,只要趕快做完就不會發神經了!
「唔……」若即若離的輕吻是催化熱情的助燃劑,燒盡憤怒的武裝,也令溫瑞築失去堅持,不甘心地用力回吻,蓄意懲罰他。
她一定是瘋了,否則她怎會忘了過去的創痛,任這個傷她至深的男人將她的尊嚴狠狠踩在腳下,對她一再為所欲為?
他辜負她的信任、深信有心人惡意捏造的謊言,動輒對她言辭羞辱、壓根不願相信她的解釋、不在乎她的眼淚,害她心痛又無奈。
他認定兒子是她淫亂的證物,只肯讓小雨叫他「叔叔」,從不肯擁抱親吻孩子,還狠心強迫一個怕打針的孩子抽血檢驗……罪狀多到說不完,可為何她卻無法恨他,甚至抗拒不了誘惑,放蕩地在他身下嬌喘迎合。
愛上他,讓她失去好多東西,放下掉也恨不了,深陷自我嫌惡的無間地獄不可自拔……
「不可以!」意識到下身赤裸,雙腿也被擠得大開,熟悉的精壯男體置身其間,急切調整結合的角度,溫瑞築猛然驚醒,反射性的握住他胯間的硬挺,驚喘的說:「我已經連續吃了好幾天的事後丸,藥師說這種東西不能多吃,求你別害我……」
紀俊賢無意強迫她,不過被那雙冰涼小手突然握住,他忍不住悶哼一聲,灼熱的分身竟然更加腫脹,令他興奮得無法思考,竟對著小手中的窄隙輕輕推送起來。
「你——」他是想……
「噓,別說話,握緊我。」說著,他順勢調整姿勢,大手摸索到她濕潤的腿間,拇指輕按敏感的花蒂,中指旋轉戳入幽穴,溫柔地抽送起來。
溫瑞築猝不及防地輕吟,來不及說出口的拒絕被他全數吞噬,唇舌亦遭佔據,溫柔得令她難以抗拒,但……
「不要,會吵醒兒子。」她撇開頭,以為他會抱著她轉移陣地,抬眼卻見他直瞅著自己。
「那小鬼睡得跟豬仔一樣,有什麼好怕的?」紀俊賢將她定在身下,一臉陰驚地問:」要是我和他同時掉進河裡,你會先救誰?「
他這是急智問答嗎?溫瑞築哭笑不得地瞪著他。
「說!「
「當然是兒子!「她毫不猶豫回答。他那麼會游泳,哪需要人救啊?
「可惡的女人!」紀俊賢咬牙低咒,抓開小手,勁腰一挺便狠狠抽送起來。
「不行!」都跟他說不可以了,他還硬要進來……
「你出去啦!」蟲蟲危機嚇壞了她,緊張地掙紮起來,他雖然停下,卻是文風不動地埋在深處。
「別再吃藥了,要是又中獎,生下來就好啦!」紀俊賢隨口回道。
「我不要!」他媽討厭她,她也不想再見到他媽,而且,她已經決定離開他,何苦為了一響貪歡給自己找麻煩?「你出去……」可為何脫口而出的卻是嬌顛般的曖昧嗓音?
「你會要的。」他肯定地說著,將那雙美腿架上肩膀,狂猛地、奮力地戳刺那個總能令她恍惚的區塊。望著她銷魂的嬌媚模樣,他胯間一緊,在輕細的喘息聲中加速律動直到激射出千軍萬馬……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激情過後,溫瑞築返回現實,流淚怨自己沒骨氣,被他一碰就變成淫娃蕩婦,不抵抗就算了,裡面還緊緊咬住了他,也難怪他不把她的拒絕當一回事。
「嗚嗚……」可是身體的反應,她真的控制不住嘛!
溫瑞築越想越覺得害怕,再不跟他分手,萬一又玩出人命怎麼辦?
她是在哭什麼?跟他做愛有這麼痛苦嗎?哼,她越是厭惡,他就越要糾纏,最好多玩出幾條人命,教她一輩子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紀俊賢摟住她,不容抗拒地緊緊抱住,吻去不安的淚水,隨口問:「為什麼不選你最喜歡的海芋,而是罌粟?」
溫瑞築沒有立刻回話,吸吸鼻子,將滾到棉被外的兒子撈回懷裡,拉著他的手連兒子一起抱住,沙啞地說:「你知道罌粟花的傳說嗎?花開落紅之後,它就會孕育出飽含毒汁的碩果,脫胎換骨成為妖艷毒婦,只為蠱惑人們,令他們銷魂蝕骨,行屍走肉……」
紀俊賢縮手捧握住渾圓,玩味地問:「你也覺得自己有成為妖婦的天分?」
他當然知道,她本來就有為每一位入幕之賓落紅的習性嘛!
「也」是什麼意思?「不,會選這個名字,是因為我欣賞它旺盛的生命力。」
她淡笑回道,又將他的手拉去箍抱兒子,彷彿看見盛開在野地上的罌粟花,迎風搖曵,與世無爭的清麗優雅。
「喔。」紀俊賢縮手翻身,隨口回道:「明天還要上班,睡吧。」
三天後就要去領取檢驗報告了,假如那小鬼真是他兒子,他該怎麼做?而他對她做了那麼多不可原諒的錯事,她恨他都不及,有可能原諒嗎?
考慮到最壞的結果,他不禁濃眉深鎖,擔心得睡不著覺。
清晨,紀俊賢在一陣微弱的輕戳下醒來,睜眼一瞧,是溫雨澤拿著震動中的手機遞向他,乖巧地說:「叔叔,電話。」
他接過一看,七十三通未接來電加上這一通,母親call了他整晚,莫非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
紀俊賢立刻起身走到客廳接聽,「喂?」
「你要在那女人家住多久?」鄭金鳳憤怒的吼聲震入耳膜,教他想忽略也難。
嗯,講話這麼中氣十足,既然母親沒有身體不適,那他就放心了。
隨手陶陶發癢的耳穴,紀俊賢答非所問:「媽,你找我有什麼——」
「那個無情無義的女人走了最好,你還去找她做什麼?難道你還沒受夠嗎?」鄭金鳳立刻打斷兒子的話,氣呼呼地質問著,心裡想的卻是:萬一兒子相信那女人說的,跟她反目成仇怎麼辦?
「你以為我是來求她回頭?怎麼可能?我又不是……」他沒好氣地冷哼,眼角瞥見溫雨澤大開冰箱,拿了一瓶養樂多走到矮桌旁,插上吸管,坐在小椅子上慢慢喝掉,喝完還記得跑去浴室漱口,過程中完全沒有驚擾熟睡中的母親,穩重的表現令他一時看傻了眼,忘了說下去。
聽人說「三歲小孩貓狗都嫌」,這小鬼會不會被訓練得太乖巧了……
「不然呢?」鄭金鳳狐疑地問,試圖從他口中探知目前的情勢。
母親的逼問讓他頗感壓力,不耐地反問:「不然怎麼?她把我害得這麼慘,我就不能玩玩她抵債嗎?」
看來他並沒有相信那個沒有的話,真是好險。鄭金鳳暫時鬆了一口氣,隨口勸了他幾句,這才結束通話。
終於等到母親肯收線,紀俊賢迅速盥洗穿衣,出門上班。
等他離開,被窩裡的溫瑞築才放任自己哭出聲音,不甘心的淚水撲簌簌滾落,一發不可收拾。
聽見媽咪在哭,溫雨澤立刻鑽進被窩,擠進她懷裡想要給於安慰。他不明白媽咪為何哭得這樣傷心,只知道媽咪從來不哭的,至少在他面前從沒表現出軟弱的一面,這令他心慌不已,急得像只熱鍋上的小螞蟻。
「媽咪,你頭痛嗎?」但是以他的年紀所能猜到的方向,就只有病痛了。
溫瑞築抿唇忍淚,擠出笑臉說:「沒有……媽咪只是做了惡夢,只要有小雨在,媽咪就不怕了。」
溫雨澤忙不迭地抱緊她,迭聲安撫,「媽咪,你不要怕,我保護你……」
溫瑞築忍不住想起自從被接到阿姨家,直到搬離的那一段日子,寄人籬下使她明白,一旦失去父母的保護,就得收斂自己的個性,能忍則忍,並養成凡事不麻煩人的習慣,寧願自己吃虧,也不想佔人便宜。她以為只要這樣,別人也會以樣的態度對她,誰知在感情的世界里,根本毫無公平可言。
被辜負的,都已經認賠退出,默默療傷止痛。
辜負人的,卻理直氣壯追逐,百般糾纏羞辱。
他的熱情追求,曾讓冷靜自持的她失去理智,義無反顧風險所有!他的再次出現,卻只換來永無止境的心痛。
為了兒子,她力圖振作,硬逼著自己穿上引人邐想的性感服裝,利用多年來在服務業打工的心得,努力幫助恩人拉抬生意,也為自己贏得沖繩的機會。
而紀俊賢,驚挾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怒氣,執意破壞她好不容易擁有的嶄新人生,就像飽受折磨的人是他?
不然怎樣?她把我害得這麼慘,我就不能玩玩她抵債嗎?
她也想活出去跟他玩到底,但她有比玉石俱焚更重要的事要做——即使兒子身上流有那個男人的血,她也要儘力保護他,遠離那個無恥又可恨的男人。
擦乾眼淚,溫瑞築打起精神準備應戰,先是請人換掉鎖,然後去藥房買了事後避孕藥,明知一個周期內不能服用超過兩次,她仍然義無反顧服下,因為她養不起另一個因錯誤而降生的孩子。
接著她打電話給老闆,請他一定要幫她一個忙,否則就要辭職,陳耀欽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下午,溫瑞築把孩子托給保姆,隨即去上班,在途中不斷告訴自己:既然當初沒死在產台上,她就不能向命運屈服,就算筋疲力竭也要殺出一條活路!
天還沒黑,各色霓虹燈管便已亮起,花枝招展地吸引顧客上門。
陳耀欽依約來了,一臉橫肉的大隻佬,應她的要求在大冷天只穿背心,在太平頭和鬼頭刺青的點綴下,肅殺之氣教人不敢正視。
那是他年輕時不懂事,看朋友刺龍刺虎刺鯉魚,自己看了也心動,忍痛刺了些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鬼頭圖騰在身上,還特別要刺青師打霧加強立體感,或者在當下感覺很有江湖氣氛,但隨著歲月的洗禮,年生情況消磨殆盡,最後留下的就只有無限的悔意。
還好這身嚇人的紀念品總算有點用處,只要和女員工合演一場戲,就能讓她安心留任,也讓母親少操煩一件事,何樂而不為?
清麗動人的臉蛋、楚楚可憐的氣質,皮白肉嫩的嬌軀,頸細肩溜胸圓腰纖臀翹腿美,教眾男競相噴鼻血的超辣身材,穿上那件有點露又不會太露的改良式旗袍,嘖嘖嘖!這樣的古典每人叫「西施」真是非常之貼切啊!
陳耀欽在心裡默默讚歎她的美,希望他的對手會是個沒帶種的軟腳蝦,見他不好惹就夾著尾巴自動滾蛋,別逼他出手,否則到時候場面就難看了!
朝他深深一鞠躬,溫瑞築歉然道:「不好意思,這幾天要麻煩你了。」
「不會啦,不過罌粟啊,你說的那個人都幾點過來?」對於她正面臨什麼樣的狀況,陳耀欽沒有多問,心裡很高興能幫上她的忙,只是……
「今天陪我媽去看病,午餐到現在都還沒吃,可不可以先讓我去吃點東西?我順便幫你包個便當回來。」
溫瑞築看看時鐘,心想急性子的他應該半個鐘頭內就會回來,便點頭答應,沒想到他前腳一走,紀俊賢居然後腳馬上就到,只好硬著頭皮獨自應付。
紀俊賢踏進玻璃屋,氣呼呼地質問她,「為什麼換鎖?連房東都不知道有這回事,你到底在搞什麼……」他突然注意到快要包不住那副魔鬼身材的白底碎花旗袍,微眯的黑眸自鎖骨上方的盤扣、順著胸前挖空的弧度,面露不悅地狠盯嫩白美胸,停了一回回才繼續往纖細腰身看去,突然咬牙低啐了一聲。
這個蕩婦還真不是普遍大方啊!
樓上「北半球」免費大放鬆,性感得教人不想只摸一把;樓下也不逞多讓,測開高衩的連身短裙下,翹臀美腿曲線畢露,連他都看得血脈債張,更別說是性向正常的其他男人。
該死的!她竟敢穿這種貼身又暴露的鬼東西來上班!難道她不知道,若隱若現的美麗酮體對男人來說是怎樣的致命武器嗎?
要是他今天沒殺到這兒來,她那身輕佻裝扮肯定早就引來一堆變態色鬼,爭先恐後將她拆吃入腹。
溫瑞築被這聲低咒驚得瞪眼征愣,順著他的視線低下頭才聯想到原因,立刻抬手遮去胸前春光,沒好氣地說:「這不是給你看的!」
紀俊賢想也不想地抓開小手,「遮什麼?既然敢穿出來,就是要讓人免費欣賞,不是嗎?」有穿跟沒穿一樣,矜持個鬼啊?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退向冰箱,沒好氣地嗆道:「這是客人和我的新男友才有的福利,你不買檳榔就給我滾出去!」
紀俊賢跨步逼近,佔有地提醒:「我是你的未婚夫,我比任何人更有資格獨享這項福利!」
這個不要臉的死傢伙還敢以她的未婚夫自居?
溫瑞築仰起臉瞪他,勇敢地反嗆:「連訂婚不具法律效力這個基本常識都不知道,還敢自稱是我的未婚夫?省省吧你!」
將她逼進冰箱與牆壁之間的狹窄角落,紀俊賢勾唇提醒,「是啊,不過當你涉及詐欺,我們就不是毫無關聯的陌生人了。」
「詐欺?我哪有——」
「沒有嗎?訂婚的時候,你收了三克拉鑽戒和幾套金飾,還有我媽開給你兩百萬支票——就是你「聲稱」後來又被她收回去的分手費到哪裡去了?別跟我說能典當能兌現的加起來也不夠你塞牙縫,所以就不能告你詐欺了喲!」
「要是我真的那麼有錢,為何不等坐完月子才出來工作?」溫瑞築無奈地說,柔唇揚起一抹悲傷的微笑,「我沒什麼好說的,反正事實就是你不肯相信的那些版本。」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她不想再做無謂的回答了。
「你……」她眼裡的疲憊令他迷惑,正想開口駁斥,一絲優雅的女性甜香沁入鼻間,教他著迷不已,忍不住湊近她的頸窩,深深嗅聞那股動人暗香。
「這什麼香味?玫瑰?」紀俊賢跟著擠進縫隙,一張一合的雙唇輕蹭敏感的頸部肌膚,讓她不自覺地心跳加速。
「是罌粟花香水……」不是真正的罌粟花香。
「很好聞!」他吻向鎖骨,急切地想用牙齒咬開情人的盤扣。
「你幹嗎?」過於親昵的男性氣息令她膝蓋發軟,不得不揪住他的上衣撐住自己。
「我發情了……」他老實招供,拱腰磨蹭,用發燙的某個部位確實傳達他此刻的渴望,「別說你沒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