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從四年前，老奶奶執意要韓諾和古家結為親家，引起了祖孫倆的爭執之後，韓諾就再也沒見過奶奶了。

原本他和奶奶就不親，好像打從有記憶開始，奶奶就是韓家頤指氣使的皇太后；從韓諾接掌韓氏企業以後，知道自己沒辦法再呼風喚雨的奶奶就避居韓家的別宅，有意和韓家保持距離。

「你今天怎麼有空到這裡來呢？」老奶奶維持著一貫的優雅。

「奶奶，我有事情要問你。」

「怎麼，身體好像不舒服呢！有事要問也該等身體好一點啊！」

「我等不及！奶奶，四年前你是不是見過昔雲？」

韓諾的問話讓老奶奶皺起了眉頭，銳利的雙眼在他的臉上檢視著。

「是那丫頭告訴你的？你找到她了，是嗎？」

「昔雲什麼都不肯說，只告訴我如果想知道就來問你！」

「是嗎？想不到這丫頭還挺守信用的。」

「奶奶，你到底跟昔雲說了什麼？她為了什麼原因離開呢？」

「你想，你可以得到答案嗎？」

「可以，如果你想要抱曾孫子的話，你就必須告訴我答案！」韓諾胸有成竹。

「曾孫子？你的意思是……」老奶奶似乎被他打動了。

「昔雲生了一個孩子，今年四歲，叫小其，如果奶奶不願意告訴我實情的話，昔雲會帶著孩子離開。可是小其被古芙蓉打傷了，現在正在醫院急救，我剛輸完血就立刻趕了過來。奶奶，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你是說……鞏昔雲那個丫頭為韓家生了一個孩子卻默默離開？堅守著和我這個老人家的承諾，情願讓孩子沒有父親？」

「是的，昔云為了遵守和奶奶的承諾，四年來獨自帶著孩子生活。」

「還有……芙蓉怎麼會打傷了韓家的孩子呢？」

「那麼奶奶願意告訴我四年前的事情嗎？」

「只要讓我弄清楚了一切，我自然會告訴你四年前發生的事情。」

於是韓諾把找到昔雲和小其的經過簡略的描述了一遍，也把古芙蓉當年的惡形惡狀和今天進入韓家傷害小其的種種一一向奶奶報備。

「四年前……」

「四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呢？」韓諾急切的想要知道。

「芙蓉來找我，說是你們原本兩情相悅--」

「那是狗屁話，我從來沒有愛過她！」

「芙蓉告訴我說，因為她不小心得罪了鞏丫頭，於是鞏丫頭千方百計的接近你，使盡各種卑劣的詭計離間你和芙蓉。」老奶奶緩慢卻清楚的回憶著。

「天殺的古芙蓉！」

「原本即將步進禮堂的你們……婚事生變，芙蓉的父親早就言明要將古家的所有資產交給芙蓉的夫婿。我以為芙蓉說的是真的，再加上調查過後，發現鞏丫頭是個孤女，這樣的身分原本就配不上韓家。」

「奶奶，你就從來都不問問我的想法嗎？只聽信古芙蓉的片面之詞？」

「為了韓家，奶奶做的決定永遠只是為了韓家好。」

「娶了古芙蓉就是為了韓家好嗎？」

「兩大企業的合併，是讓韓家可以更加快速站穩腳步進軍歐洲的方法。」

「所以可以犧牲我？」

「奶奶又怎麼知道當年的決定會害了你和鞏丫頭的一生呢？」老奶奶懊悔著。

「那麼，奶奶還是堅持要我娶古芙蓉嗎？」

「四年了，堅持了四年了，奶奶老了，是該放棄了。」老奶奶看著孫子搖搖頭。

「四年前，奶奶究竟是用什麼方法逼走昔雲？」

「奶奶在鞏丫頭畢業典禮那天，由芙蓉陪著找上了她，我記得她當時正準備去參加謝師宴……」老奶奶繼續回憶著四年前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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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是鞏昔雲小姐嗎？」

「我是。」不明所以的昔雲回答著眼前穿著中山裝的中年男子。

「韓家老夫人想要見見你，麻煩你跟我走一趟。」

「喔！我先跟同學講一聲就跟你一起過去。」昔雲瞠目結舌的先跟身旁的同學講明會晚一點到會場，接著便跟著中年男子一同離去。

到了餐廳之後，中年男子帶著昔雲，恭敬的站在一位氣質優雅的老婦人面前。「老夫人，這位是鞏小姐。」

「嗯，你先回去吧！讓司機在外頭等我就行了。」

中年男子必恭必敬的離開了。

昔雲一看到古芙蓉也在場，更是不知所措了起來。

昔雲的扭捏不安讓貴氣的韓老夫人認定了是見不了世面的表現，和一旁不說話時氣質優雅的古芙蓉相比，真是除了那張漂亮的臉蛋之外，沒有一樣比得上的。

「奶奶，她就是鞏昔雲。」古芙蓉在一旁酸酸的說。

「的確是個漂亮的女娃兒，也難怪可以迷得我們家諾兒神魂顛倒的了！」

「我不懂老夫人說這話的意思。」昔雲不明所以的囁嚅著。

「鞏小姐，韓家的家業的確很吸引人，可是我也必須慎重的告訴你，諾兒和你之間是不可能的，烏鴉就是烏鴉，絕對不可能有朝一日可以變成鳳凰的。」

「請老夫人明說。」昔雲撐著自己快要站不住的身體。

「你可以開個價，多少都不成問題，我只有一個條件，我要你徹底離開韓諾。」

「如果我不肯呢？」

韓老夫人冷漠的看著昔雲，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鞏小姐，今天找你出來談，是希望你可以以大局為重，我心目中的孫媳婦人選已經是非芙蓉不可了。再者，說句現實一點的話，諾兒現在雖擁有一切，但只要我狠下心來，一樣可以讓他一無所有，你還會要他嗎？」

「如果我說我還是要呢？」

「那我會把韓諾從韓家除名，登報和他脫離一切關係，並且在登報當天，以自殺的方式了結自己的生命，向韓氏列祖列宗謝罪。」

「老夫人，你一定要這樣玉石俱焚嗎？」

「為了韓家，我只做應該做的事情。」韓家老夫人一副沒得商量的態度。

「老夫人，你甚至不願意嘗試著了解我嗎？」她試圖做最後的努力。

「你以為一個小孤女值得我花時間去做了解嗎？」老奶奶睥睨又嫌惡的回答。

「我懂了，我會離開韓諾的。」

「那就請你開個價碼吧！」

「愛情對我來說是無價的！」

「我只是希望這筆封口費可以了斷你和諾兒的這段孽緣。」

「老夫人請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個字都不會透露的。」

「無論你怎麼說，我都一定要付這筆錢的，既然你不願意開價，那麼我就給你一張空白的即期支票，你隨時想到可以隨時填上金額提領。」

昔雲不願意再花時間和老奶奶爭辯，因為於事無補，早知道終有一天她必須離開韓諾，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這麼急。

如果早知道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昨晚無論再如何疲累，她都會硬撐著把韓諾的容顏記得更清楚一些，因為她知道，這輩子她鞏昔雲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了，終其一生都會執著在緬懷韓諾之上。

「一張支票買不到真情摯愛的……」昔雲的聲音小得像蚊蚋一樣。

面如槁灰的她任由韓老奶奶將支票塞進她的手裡，再用著嫌惡的表情和幸災樂禍的古芙蓉一同離開。

這一切的一切聽得韓諾心痛萬分，他後悔莫及的希望昔雲回來韓家的這段日子不曾存在過，他對昔雲的種種傷害不曾實現過啊！

「我竟然狠心的傷害這樣一個愛我至深、甘願放棄一切的女人！」韓諾自責著。

「諾兒，這是我的錯啊！」老奶奶也在心中懊悔著。

老奶奶的故事只說了前半段，但韓諾已經知道後半段了。昔雲說過，是因為有了小其才讓她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也因為小其的存在，讓昔雲有了再度拿起畫筆創作的原動力；如果當初沒有小其，那麼今日韓諾可能已經見不到昔雲了！

「奶奶，無論你同意與否，我要娶她，我一定要給她一個名分，這是我欠她的。」

「諾兒，這已經不是你欠她的了，也是韓家欠她的，是該還了！」

「奶奶，你是說你答應了，是嗎？」韓諾不敢置信。

「早在鞏丫頭離開的一個月之後，我就開始欣賞她了，那張空白支票她始終沒去兌現，這樣的傲氣是有資格坐上韓夫人的位置的。」

「奶奶，我要馬上到醫院去告訴昔雲這個好消息！」

「諾兒，你先別急，要求婚總也要有戒指和鮮花吧！你先去把這兩樣東西準備好，奶奶也想親自到醫院去看看我的孫媳婦和曾孫。」

「好好好……」韓諾連忙說好。

「你當心點，身子看起來還很虛弱哩！」老奶奶不放心的叮嚀。

「我知道了，我先讓司機送奶奶到醫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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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焦急等待的昔雲看著小其蒼白的容顏，心疼萬分卻又無計可施，整天沒有進食，只有在剛剛勉強喝了一碗韓諾要管家老陳送來的雞湯果腹；專註在孩子身上的昔雲連老奶奶推門進來了，都渾然無所覺。

「咳咳……」老奶奶故意出聲提醒昔雲她的存在。

「老……老夫人……」剛回過神的昔雲嚇得不知所措，結巴地打招呼。

「丫頭，這四年……苦了你了。」

老奶奶和藹可親的一句話竟然讓剛回過神的昔雲眼淚狂泄了出來，一時之間無法開口說話，只是用著一雙無法置信的大眼緊盯著眼前的老奶奶。

老奶奶走了過去，輕輕擁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她的背，輕聲安慰著，此舉更是讓昔雲的淚水落得更凶了。

「好了好了，奶奶知道你的委屈，是奶奶的錯，奶奶對不起你們啊！」

「奶奶……我……」昔雲依舊泣不成聲。

「傻丫頭，是奶奶害得你平白無故受了那麼多的苦--」

「我知道奶奶是為了韓諾好，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奶奶老-！害你這傻丫頭白白受了四年的苦，奶奶真是對你不起呀！」

「奶奶快別這麼說，我擔待不起啊！」

「好好好，不怪奶奶就好，來來來，讓奶奶看一看曾孫子好嗎？」

昔雲指著病床上的小其給奶奶看，老奶奶看得真是欣喜極了。

「這孩子長得跟諾兒簡直是一模一樣呀！」

「是啊！只須一眼就可以明白知道小其是韓諾的孩子。」

「哎呀呀！這個古家的女娃兒怎麼會下手這麼重呢？」老奶奶心疼的嘆道。

一旁的昔雲淚水再度泛濫了起來，原本就擔心小其小小的身體承受不了這樣的傷，因為奶奶的一句下手重，再度擔憂了起來。

老奶奶心疼的安慰著昔雲，一邊也擔憂的望著自己的曾孫。

或許是小小的孩子聽到了母親的哀傷，小其靜靜的睜開了雙眼，沒有哭也沒有吵鬧的望著眼前的老奶奶和他的媽咪，然後輕喚了一聲：「媽咪！」

「小其！你醒了？有沒有哪裡痛？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昔雲擔憂的頻頻追問。

「我只是覺得頭好昏好昏喲！而且肚子也好餓好餓喔！」

「小其乖，頭昏是正常的，可是醫生伯伯說小其現在還不能吃東西，要先檢查，答應媽咪說你會勇敢，好嗎？」

「嗯！小其會勇敢，可是媽咪，這個老婆婆是誰呢？」小其好奇的問。

「媽咪差點忘了，這個是太奶奶，小其快向太奶奶問好。」

「太奶奶好。」小其乖巧的照著她的要求做。

「乖，好乖的孩子啊！等你好了，太奶奶買好多好多糖果給你吃好嗎？」

「好。」小其乖巧的點點頭。

然後昔雲喚來醫護人員為小其檢查，小其也乖乖的配合著。

此時，已經回家梳洗過後的韓諾帥氣的出現在病房裡，正在接受檢查的小其好奇的望著這個沒看過的叔叔；韓諾只是微笑著回望小其，並不打擾醫護人員的檢查。

「諾兒，你還可以嗎？」老奶奶意有所指的暗示。

「當然沒有問題-！」他對著奶奶擠眉弄眼。

韓諾靜靜的走到昔雲的身旁，拉過她的手，將剛剛挑好的婚戒直接套進她修長的手指，完全就是韓諾式的風格。

昔雲詫異的睜大雙眼盯著眼前套在手上的戒指，淚水再度潰堤。

緊握住昔雲的手，韓諾只是輕輕的說了一句：「原諒我曾經對你的傷害，給我機會讓我一輩子補償你，好嗎？」

昔雲沒有回答，但是緊緊回握的手已經給了他答案。

礙於眼前有太多的人，否則韓諾真想和昔雲就此吻到天荒地老啊！

老奶奶欣慰的看著眼前的孫子、孫媳婦還有小曾孫，心裡慨嘆著：韓家很久沒這麼熱鬧-！

等到醫護人員檢查完畢，確認小其一切安好之後，昔雲便軟聲的告訴小其：「小其，這位是爸爸喔！」

「媽咪，我早就知道了！」小其雀躍不已的說。

「小其怎麼會知道呢？」昔雲莫名其妙的傻問。

「因為媽咪的皮夾里就有一張爸爸的照片呀！」小鬼靈精的他驕傲的接著說：「我早就偷偷看過了。」

「你這個壞孩子！」昔雲笑著捏緊他的鼻頭。

「爹地，快來救命啊！」小其一點也不怕生的直叫爹地，讓韓諾笑開懷。

管家老陳再度將燉好的鮑魚雞絲粥送至醫院，昔雲笑著將美味的粥一口一口的喂著直嚷肚子好餓的小其。

老陳笑著向韓諾和昔雲表示，「大小姐正在等著大家一同返家，等著要聽小其叫她一聲姑姑哩！」

「對了，諾，古家大小姐呢？你們對她怎麼了？」昔雲猛的想起這件事。

「敢傷害我韓諾的孩子，就一定會付出相當的代價！」韓諾無情又冷血的迸出這句話。

「諾，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只要你說的，我一定都會照辦，唯獨古芙蓉的事不行！」

「諾，小其沒事就好，我不希望事情再繼續擴大。」

「她當年對你做出那樣的事情，我已經依了你一次，這次她傷害的是我的孩子，說什麼都不能讓她逍遙法外！」韓諾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

「那……如果我想要跟你要個禮物呢？」

「禮物？好端端的為了什麼原因要禮物？你缺什麼嗎？」

「不是我缺的。」她笑著走到韓諾身邊，拉起他的大手輕放在仍舊平坦的小腹上，對著不明所以的韓諾溫柔萬分的說：「是這個孩子向你要的禮物。」

「你……你……你是說……你又……懷孕了？」韓諾不可置信的結巴著。

昔雲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靜靜的對著韓諾笑。小其的成長韓諾來不及參與，可是腹中這個新的小生命，昔雲會讓他全程參與的。

韓諾笨手笨腳的輕撫著昔雲平坦的小腹，感受初為人父的那份喜悅和感動。

「諾，就當是為了腹中剛成形的小生命積善果，放過古芙蓉吧！好嗎？」

昔雲再度的懇求著，她明白如果韓諾真心要對付古芙蓉，那古芙蓉是絕對看不到明日的太陽的，可是昔雲不希望看到這樣血腥的結果，所以不惜以腹中的胎兒當作籌碼。

韓諾只好勉為其難的跟昔雲說：「那麼，我報警，控告她蓄意傷人，由法律來定她的罪，這是我最大的讓步！」

「嗯！」能夠這樣，昔雲已經很感激他了，於是滿心歡喜的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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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古芙蓉交由法院判刑入獄，絲毫沒有悔意的她總算嘗到了苦頭。

另一方面，韓家大張旗鼓的準備著韓諾和昔雲的婚事，已經懷孕兩個月的昔雲害喜的狀況非常嚴重，讓韓諾每天都緊張兮兮的。

倒是韓家的大鬼靈精韓靈和小鬼靈精韓其天天兜在一塊整人玩樂，韓家老奶奶也在昔雲的勸說之下搬回來共享天倫之樂。

韓諾給了昔雲一場盛大的世紀婚禮--

在媒體以及親友的見證下，昔雲穿著由自己設計的白紗，由振宇代表女方家長，牽著昔雲的手走過紅地毯的那一端，慎重的將她的未來交付到韓諾手中。

在一片的祝福聲中，昔雲對著鍾愛一生的男人許下了「我願意」的誓言……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