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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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緩緩的流逝，就在鐵冰炎以為自己太多疑時，童流刃悄悄下床，他輕手輕腳來到鐵冰炎床邊，輕輕推了推鐵冰炎。

「喂！喂！」童流刃叫了幾聲，確定他已睡著，他大大舒了一口氣，隨即往外走去。

一見童流刃走出屋子，鐵冰炎趕忙跟著下床。

他將門打開一道小縫，偷看童流刃要去哪裡。

可來到庭院的童流刃就像個遊魂，在院子里走來走去；綿綿的細雨看來雖然輕柔無害，可很快地，童流刃身上的衣服就全濕了。

童流刃怪異的舉動讓鐵冰炎百思不得其解，他半夜不睡覺在院子里走來走去是要做什麼？是在練什麼邪門的武功嗎？可看來也不像啊！他就只是走來走去，其他什麼也不做。

二個時辰后，童流刃滿臉倦容的進屋子。他才剛走進去，燭火立刻亮了起來，童流刃嚇了一大跳，後退好幾步。

「你……你怎麼醒了？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起來小解的對不對？」童流刃立刻找了個借口想要搪塞過去。「我也跟你一樣，好了，既然都解決了，那麼快回去睡吧！」

「小解？」鐵冰炎冷哼一聲，目光停在童流刃濕透的衣服上。

童流刃順著鐵冰炎的目光低頭一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過了老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說：「這是因為……我剛去小解的時候……雨突然……

突然下得好大，是那種傾盆大雨，我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雨給淋濕了。」

「是嗎？」鐵冰炎低沉的聲音飽含著怒意，大有風雨欲來之前的前兆。

「是。」童流刃又快又急的點了點頭后，發覺事情好像有些不對。突然，他恍然大悟地叫了起來。「你……你會說話！」

「我會說話有那麼稀奇嗎？」

「啞巴說話當然稀奇。」

「會說話就不叫啞巴。」

童流刃訝異地看著他，「你是說你本來就會說話？」

「我有跟你說我不會說話嗎？」

「那倒沒有。」童流刃搖了搖頭后，突然笑了出來。

「你在笑什麼？」鐵冰炎不悅的問。

「你不是啞巴真的是太好了，以後你就可以陪我聊天了。」

他還需要別人陪他聊天嗎？鐵冰炎在心裡暗忖：他一個人就能說得口沫橫飛的，哪還需要別人陪。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半夜不睡覺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做什麼？」

「你……你怎麼知道？」童流刃訝異地叫了起來。

「我當然知道，你一下床我就跟著下床了。」

「這怎麼可能？你明明喝了那碗葯的……」發覺自己說溜嘴，童流刃立刻用手將嘴巴捂了起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你到底在那碗葯里放了什麼？你的目的又是什麼？」鐵冰炎緊握雙手，咬牙切齒地低吼著。

「我……我，對不起。」童流刃小臉上滿是愧疚，他不安地左顧右盼，就是不敢看對方冷得駭人的臉。

「我不要對不起，我要的是真相及你為什麼這麼做的理由，你到底在葯汁里放了些什麼？」

「葯汁里放的是安眠草。」童流刃聲音小得不能再小。「我是怕吵醒你，影響你的傷勢。」

鐵冰炎嘲諷的勾起嘴角。「這麼說來你是為了我好嘍！」

「嗯！」童流刃用力點頭。

「那麼你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又是做什麼？」

「我只是睡不著，所以起來走動走動。」

他狐疑地看著他，「連傘都不撐？」

「撐傘很麻煩的。」

「你當真不說實話？」他到底要跟他鬼扯到什麼時候？鐵冰炎覺得自己的耐心正一點一滴流失中，雖然他擁有的本來就不多。

「我……我說就是了。」童流刃低低嘆了一口氣。「我是真的睡不著才會在院子里走來走去，那天不小心吵醒你后，我怕又會吵醒你，所以才會在你的葯汁里加了安眠草，可是你放心，那對你的身體無害的，反而會讓你因為熟睡而讓傷勢痊癒得快一些。」

還在避重就輕，鐵冰炎冷然一笑。「那你為什麼會睡不著？」

「我從小就是這樣，沒有累到不行就會睡不著，就算睡著了也會惡夢連連，我不想做那種惡夢，再也不想了。」童流刃淺淺的笑容里有著一絲哀傷。

「你會做什麼惡夢？」這個答案倒是大大出乎鐵冰炎的意料之外。

「我會做……」童流刃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出：「我會做我娘被殺死、全村被滅的夢；如果那真的是一場夢，那該有多好。」

「你是說你們全村被滅？」

「嗯，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

原來這就是他整日忙個沒完沒了的原因，也是他那夜偷偷爬起來哭泣的原因。

看他這些天來日日紅腫的雙眼，八成天天夜裡都爬起來哭吧！

他到底幾歲了？肩上居然背負著這麼沉重的負擔，鐵冰炎眯著眼打量著童流刃帶著稚氣的面容和似乎還沒有發育完全的身體。

「你幾歲了？」

「十五了。」童流刃老氣橫秋的說。

「你娘死了多久？」

「八年了。」

那就是說他娘死時，他才七歲。雖然自己從來就沒有見過親生父母，可最起碼他那時還有冰心這個兄弟陪在身旁。

「夠累了嗎？可以睡了吧？」

「應該可以吧！」童流刃沒什麼把握的說，他想了想后，改變主意。「我看我還是再出去走走好了，萬一要是吵醒你就不好。」

毫無預警的，鐵冰炎竟一把抓住童流刃的手。

「你抓住我做什麼？」童流刃不解的問。

鐵冰炎懊惱的皺起眉。對呀，他幹嘛拉住他？就讓他去外面走個高興，不就好了。

「去睡吧！你看你的嘴唇都發紫了，快把濕掉的衣裳換下來吧，萬一著了涼就不好。」鐵冰炎的嘴彷彿有意識的說出一堆打死他都不會說的話。

「嗯！」感覺到他的關心，童流刃笑了。

他走回屋裡，將濕衣裳換了下來，鐵冰炎也跟著走了進來，他疲倦的吁了一口氣，在床上躺了下來。

換好衣裳的童流刃，悄悄來到鐵冰炎床邊。

鐵冰炎張開眼睛，靜靜的看著童流刃。

「嗯……呃……外面還在下雨。」

「我知道。」

「那個……我是想說……不知道可不可以……」

「什麼可不可以？」他沒頭沒腦的在說些什麼？

「你的床還滿大的。」童流刃話峰一轉，邊說邊坐上床沿，還順便脫了鞋。

「是滿大的。」鐵冰炎不動聲色的順著童流刃的話說。

「兩個人一起睡應該沒有問題，要不，我躺躺看好了。」童流刃話一說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床上躺了下來。「哇！真的耶！兩個人一起睡都還算寬。」

「你說的沒錯。」

他怯怯地看著他，「我想……想……」

「想什麼？」

「沒有。」童流刃神色黯然的坐了起來，準備下床。

他都已經表現得那麼明顯，他不開口，自己又不敢說，看樣子只好算了，也許他今天晚上不會做惡夢也說不定。

一看到童流刃那張失望的小臉，一股憐惜之情莫名其妙湧上鐵冰炎長久以來一直是冰天雪地的胸口。

「睡吧！」

鐵冰炎用著讓自己來不及後悔的速度，將童流刃推回床上。

他一翻身，背對著童流刃閉上眼睛準備夢周公去。

「嗯！」

願望達成的童流刃，喜孜孜的笑了起來。望著鐵冰炎寬大的背，他覺得好安心。

童流刃打了個呵欠，不一會兒，他均勻的鼻息輕輕響起。

鐵冰炎一發覺童流刃睡著了，便悄悄轉過身來。

他的小臉即使在睡夢中也布滿憂愁，不若白天時的開朗，鐵冰炎嘆了口氣，用手指輕柔地撫去他微皺的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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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萬歲，終於好天氣。」童流刃一起床就見到久違的陽光，他開心得大聲歡呼。「好，今天想好好努力，把那些天沒做的事情全補回來。」

「你可不可以小聲一點？」鐵冰炎有些受不了的搗住耳朵，他的精力真是有夠旺盛。

「哈哈哈！」童流刃傻笑搔了搔頭。「天氣一好，我的心情就跟著好，所以有些得意忘形了。」

「你一天如果不說這麼話會很難過嗎？」

「會。」童流刃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我只要一不說話，就會胡思亂想，一開始胡思亂想心情就會不好，所以我一定要一直說話。要不然，我心情一不好，師父的心情也會跟著不好。師父他扶養我已經很辛苦，我不能再讓他為我煩惱。」

鐵冰炎冷冷看了他眼，將目光移向滿是陽光的院子。外表無動於衷的他，其實心裡滿是感觸。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比童流刃更體貼的人，本該對這個世界充滿怨恨的人，卻比任何一個人更寬容。

「我扶你到外面晒晒太陽好嗎？」

童流刃話才剛說完，手已經伸出去打算將鐵冰炎扶起來。

「我自己來就行了。」

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的鐵冰炎緩緩站了起來，往院子里走去。

對於鐵冰炎的冷淡，童流刃有些難過。不過，他馬上就把心思轉到別的地方去了。

他一下幫鐵冰炎泡茶、拿毯子，一下子又說笑話給他聽，跟他聊天。

雖然鐵冰炎的反應非常冷淡，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但是童流刃只要聽到他的聲音就非常滿足了。

「幹嘛一直看著我？」正在閉目養神的鐵冰炎開口問道。

「我在想你到底長什麼樣子啊？」童流刃拄著頭，好奇的看著滿臉鬍鬚的男子。

「無聊。」鐵冰炎一臉的不耐煩。

「你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不可以。」

「為什麼？」

鐵冰炎冷淡回答：「不為什麼。」

「告訴我嘛。」

「不要。」

童流刃仍不死心，「好啦！」

「不好。」

「求求你啦！」他苦苦哀求著。

「不給你求。」

「不要就算了，小氣鬼。」童流刃不滿的嘟噥著，可卻開心的笑了開懷，因為他今天跟他說好多話喔！

其實自己會跟童流刃說這麼多話，連鐵冰炎自己都覺得驚訝。

午膳，兩人就在滿是陽光的院子里吃著童流刃煮的大滷麵和幾碟小菜。

用完飯後，童流刃便開開心心的上街去了。

◇◆◇ＦＡＮＪＩＡＮ◇◆◇ＦＡＮＪＩＡＮ◇◆◇

一來到人聲鼎沸的市集，童流刃睜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這邊看那邊瞧，好不興奮。

等逛到太陽快下山了，他才收回心想著自己該買些什麼生活必需品。

「嗯！米快沒了、菜也沒了，晚上要吃些什麼好呢？買塊豬肉好了。」童流刃打定主意后，往肉攤走去。

來到肉攤，只見攤邊圍了一些客人，忙不過來的老闆看到童流刃，滿是歉意的陪著笑臉。

「小少爺，你要什麼？」

「我要那塊肉。」童流刃指了指一條五花肉。

「好，你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幫你包起來。」

「老闆你好忙，要不我來幫你好了。」

老闆還沒來得及反應，童流刃已自顧自的走到老闆身邊。

「大娘，你要些什麼？排骨一斤是嗎？來，這是你的排骨，我多給你一些肉皮，你不要讓老闆知道，下歡還要來這兒買喔！」

在童流刃的幫忙下，客人一個接著一個上門，半個時辰后，肉全賣完丁。

「來，小少爺，這是你的肉。」

老闆笑得合不攏嘴的將童流刃先前要的肉用荷葉包好，塞進童流刃手裡。

「老闆，多少錢？」童流刃將手探進錢袋，霎時，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不敢相信的拿起錢袋，絕望的看著破了一個大洞的錢袋。『對不起，這肉我不買了，真的很對不起。」

「這塊肉不算你錢，我還得謝謝你的幫忙呢！要不是有你的幫忙，我今天也不可能那麼快就把肉賣完。對了！你怎麼了？」

老闆關心的看著哭喪著臉的童流刃。

「我的錢袋破了，錢全掉光了。」都怪他貪玩，才會連錢袋破了都不知道。

「掉了很多錢嗎？」

「那是我全部的錢。」童流刃心情低落得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臨出門前，師父給了他好多金葉子，如今全沒了。

「你是說你身上都沒有錢了嗎？」

「嗯！」他自己隨便吃點野菜就可以打發三餐，可是鐵冰炎身上還帶著傷，一定得多吃點滋補的東西。

「我看這樣子好了。」老闆馬上下了決定。「你來幫我賣豬肉，我每天給你一貫錢和一塊豬肉，你願意嗎？」

童流刃忙不迭地點頭。「願意，我當然願意。」

「可是四更天就要起床，你做得到嗎？」

「當然做得到。」

「那好！明兒個四更天到這兒來。」

「謝謝老闆。」

提著五花肉，童流刃蹦蹦跳跳的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