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來，這個給你。」
點完餐，孟旭剛隨即將一個厚厚的紙袋遞給她。
黎未曦打開一看，驚訝極了。
「這是……女裝目錄？」哇，這些全都是當季的耶！
「你不是說出版社的美編嫌你的畫，人物的服裝和造型都不夠時髦嗎？
所以我特地跟廠商要了這些，你可要好好研究喔。」他柔聲叮嚀。「以後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告訴我。」
雖然明知她男友是個超級醋罈，但他自認心胸坦蕩，仍執意與她來往，只因不想害她為難，不得不低調再低調。
「旭剛哥……謝謝你！」當時她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有心，為她設想得好周到。
黎未曦感激的收下，輕輕擱在身旁的空椅子上。
「這對我來說又不難，有什麼好謝的？喔，對了，還有這個。」他從口袋裡拿出兩個粉紅色的護腕遞給她。「你原來那副很舊了，以後就直接換新的吧。」
「旭剛哥……」她低頭看著護腕上雅緻的刺繡圖案，欲言又止。
「請問番茄肉醬面是哪位點的？」女服務生端來兩人點的義大利面和飲料，輕聲打斷他們的對話。
「喔，是她的。」待女服務生將餐點擺放好，他向對方道謝后，便拿起叉子捲起奶油熏鮭魚面吃起來。「你想說什麼？」
黎未曦隨手將護腕收進皮包，拿出手機，興奮的問：「我想拍幾張你的照片，可以嗎？」
「這樣不好吧？」孟旭剛聞言，英氣的劍眉一擰，面露不悅的將面送入口中。
「旭剛哥？」以為自己惹他不快，她嚇了一跳，怯怯的喊了聲。
見她上當，他忍不住笑了，拿紙巾擦嘴，笑著解釋，「呵呵，我的意思是說，等吃完再拍也不遲啊！」
「真是的，被你嚇得腦細胞死一堆！」黎未曦癟嘴嗔道。「你要怎麼賠我？」
「是！等吃飽喝足，隨你愛怎麼拍都行，這樣總可以了吧？」向來不愛拍照的他只好認命。
「說話不算話的是小狗！」她迅速捲起面，笑咪咪的回他。
吃完午餐，孟旭剛果然信守承諾，讓她在餐廳外的小花園拍了不少照片，並在送她去上課的途中邀她一塊吃年夜飯。
「為什麼？」她不解的問。
「再一個月就過年了，」他輕描淡寫的說，「春節期間，張先生將會帶女兒、女婿前往加拿大探視親友。」
「是嗎？」她不自覺的露出失落的神情。
「環環提過這件事，機票也已經訂好了。」
「喔……」她吁了口氣，隨即展顏笑道：「好啊，可是你也要讓我幫忙準備喔！」
「除夕那天一起去買菜吧？」
「嗯！」她點頭應允，甜美的笑靨逐漸被重重心事淹沒。
告訴自己多少次，情婦只有等待的義務，沒有奢求的權利，她怎麼老是學不會呢……
上完課，黎未曦在附近買了一些剛出爐的麵包和點心，隨即搭車返家，很快的做好晚餐，才想洗個熱水澡，裴仲謙就回來了。
「你想先洗澡還足先吃飯？」她甜笑著問，沒有等到預期的熱吻，納悶的望著他的背影。
關上門，裴仲謙反常的沒有一進門就摟住她狂吻，而是邊走邊脫衣服，讓她跟在身後撿拾他隨手拋下的衣褲。
「你洗過澡了？」他冷冷的問。
「還沒。」她拿出衣架將西裝外套掛好，襯衫和襪子扔進待洗的衣物籃中，隨口問：「你想先洗嗎？」
他搖搖頭，抿唇淺笑，「我想和你一起洗。」
心想他大概是累壞了，因此她點頭默許。
等她拿了浴袍進入浴室，他已經脫得精光，好整以暇的解開她的襯衫鈕扣，褪去窄裙，眯眼細看她的身子……
梢事歇息，裴仲謙隨即以浴袍裹起濕淋淋的嬌軀，將她抱往大床上。擦乾身體后，他自行穿衣，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的唇。
他們之間究竟怎麼了？
這張曾帶給他無限歡樂的甜蜜小嘴，已經偷嘗過別的男人的滋味了嗎？
會是因為厭倦當個見不得光的情婦，所以她才想要物色備胎，再伺機將他一腳踢開嗎？
想到這裡，裴仲謙猛地甩頭，自嘲著苦笑。
該死的！他到底在想什麼啊？他怎能單憑女友上了別人的車就指控她劈腿？就算她撒謊，也不代表真的背叛他了呀！
看她被他「懲罰」后，虛弱的倚靠著床頭，睜大眼直瞅著他的可憐模樣，他既心疼又得意，俯身壓住她，在她耳畔輕輕吹氣。
黎未曦輕顫著閃躲，露出很受不了的表情警告他，「你……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裴仲謙抬眼看她，癟嘴裝無辜。
「昨晚一次，早上一次，下班回家又來……厚！你都不會膩喔？」她紅著臉嗔道。
他輕吮她的小嘴，柔聲問：「你覺得膩了？」
「不是啊，我是怕我們……太頻繁……你的身體會吃不消……」她垂下眼，很自然的與他互吮唇辦。「你光是忙公司的事就很累了，這樣會……」
雖然這樣對提高「中獎率」很有幫助，但她還是以他的健康為重的。
「因為大色魔很愛小妖精，所以才會越做越愛，越做越勇，越做精神越好，也絕對不會有身體吃不消的情形。」為了印證自己的話，他邊說邊擠開她的腿，以堅挺蹂躪著軟嫩，邪笑著強調，「也就是說，只要一看到你，小弟弟就會忍不住硬起來。」
啊？他的意思是，因為太愛她，所以才會這麼頻繁的要她，還因此「越戰越勇」？
可是二看到她就硬起來」又是什麼情形？難道她長得很像興奮劑，讓人一看就色慾高張「凍未條」？
「你是說……晤……」
裴仲謙含住她的嫩唇，舌尖竄入，與她火熱糾纏，不僅打亂她的思緒，也為自己省去回答無厘頭問題的心思。
除了努力鑽研孟旭剛提供的服裝目錄，黎未曦還卯起來猛看少女雜誌和介紹流行彩妝的美容節目……舉凡跟時尚有關的事物，她一樣也沒有錯過。
當專心接觸時髦玩意的她接到出版社捎來稿件錄取的好消息時，除了開心更是驚訝，不敢相信自己只是看看電視、翻翻雜誌，居然就這樣過關了！
接下來，她一面趕圖稿，一面當主婦，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一晃眼就要過年了。
在孟旭剛透露那個令人意外的訊息后沒有幾天，裴仲謙就告訴了她關於他岳父的新年計劃，並希望他不在國內的這段期間，她能回育幼院過年，有那些小朋友陪伴，至少應該不會覺得太孤單。
她立刻點頭應允，要他別為她擔心。
除夕前一天，黎未曦含淚相送，脆弱的模樣令裴仲謙忍不住在出發前又要了她，在激情的歡愛中不斷保證一定會想辦法提早回來，才讓她破涕為笑，緊緊抱住他，忘情的迎接他每一個狂猛的挺進……
依依不捨的送他出門后，她沖向陽台往樓下看，一輛黑色的豪華房車等在樓下，看他將行李箱放入後車箱，開門上車前，他忽然仰起臉，給她一記飛吻，揚手輕輕一揮，這才上車離去。
失神望著空巷好一會兒，黎未曦被冷風吹得直發抖，只好進屋關窗，面對空蕩蕩的屋子，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
頹然的落坐沙發上，冰冷的觸感令她想起男友臨出門前曾愛過一回，褲底吸滿了原本屬於他的體液，潮濕得讓人心煩。
於是她回房拿了乾淨內褲，進入浴室，脫下濕透了的底褲……
生怕院長又會關心她的感情事，黎未曦去銀行匯了一些錢，隨即打電話告知院長此事，並以必須趕出圖稿為由，婉拒回育幼院吃年夜飯。
掛斷電話后，她伸手環抱小腿，蜷縮起身子，無精打採的倒向沙發。
唉，她是怎麼搞的？
他才剛離開一個小時又三十二分耶！他一不在，她就變得這麼頹廢，再這樣下去，不用等到他回來，她就要先在這張沙發上腐爛了。
不行！一定要找點事來做！
她忽然跳了起來，快步衝進廚房，戴上橡皮手套，像足要洗去說謊的罪惡般拚命刷洗本來就不怎麼油膩的排油煙機、瓦斯爐和地板，直到筋疲力竭才停下來休息。
胡亂吃了些餅乾當午餐，喝完最愛的熱巧克力，黎未曦正想繼續進攻浴室，手機鈴聲卻響了，低沉的男聲雖然熟悉，卻不是她期待的那個人打來的。
「嗨，是我，你吃過午餐了嗎？」
黎未曦頓了一秒，立刻回他，「哥，是你呀……」話中難掩失落。
「怎麼，『太陽』前腳剛走，『向日葵』馬上就垂頭喪氣啦？」孟旭剛輕笑著調侃她。
「討厭，你在說什麼啊。」不會真的這麼明顯吧？
「一個人看家很無聊吧，哥帶你出去玩好不好？」難得超級大醋酵不在，他可以陪她好好的出門走走。
「我正在大掃除，今天沒空耶。」雖然寂寞，但她還是婉拒了他的好意。「明天再跟你還有伯母一起吃飯。」
「好吧，那我就不吵你了，別讓自己太累，明天見。」叮嚀了幾句，孟旭剛便識趣的收線。
掛斷電話后，黎未曦告訴自己，她必須學會堅強，習慣獨處，因為這是她選擇的路，是苦是樂都得由自己承受。
黎未曦過了一個孤單卻充實的農曆春節。
除夕陪孟家母子吃了頓豐盛的團圓飯，大年初一回育幼院發紅包給小朋友，初五則是和孟旭剛結伴逛書展，買了一些書和畫冊，其餘時間都在埋頭畫圖，一眨眼就到了大年初八。
一大清早，一陣突來的思心感讓她忍不住跳下床，衝進廁所嘔吐。
她懷疑自己可能是吃壞肚子，於是換了衣服就往附近診所跑。
聽完她的癥狀，醫生開藥方前不忘確認她有無懷孕，她起先說沒有，然後又以不確定的口吻說不知道。
因為她只有嘔吐但沒有腹痛、腹瀉的癥狀，醫生便請她等到確定沒有懷孕，且癥狀持續或加劇再去找他治療。
醫生的意思是……這有可能是害喜嗎？
快步走出診所，黎未曦捂著狂跳不已的心口，不斷以過去的失敗經驗來按捺過於興奮的情緒，可是不知為何，她這次就是很有把握。
不過……如果是真的，她受孕至今應該還不到一個月，孕吐的癥狀會這麼早出現嗎？
以前看連續劇，女主角因孕吐而發覺自己懷孕時，醫生不都是說「小姐，恭喜你懷孕三個月」嗎？
不管了！先去買驗孕棒，測了再說！
買了最新款的驗孕棒，黎未曦火速返家，對她來說應該是再熟悉不過的步驟，這一次卻是格外謹慎，就怕過程出錯影響結果。
這樣的程序她已做過許多次，每當期待落空時，她總會難過個幾天，然後重新振作，把希望寄托在下一次。
等了五分鐘還看不見代表陽性的另一條線，她長嘆一聲，習慣性的立刻接受了現實，拿起夾子固定長發，挽袖掬水洗臉。
洗完臉，她扭干毛巾擦臉，想起過去驗孕杠龜時，裴仲謙都會以「特別服務」安慰她，令她不禁紅了眼眶。
她不是怪他無法抽身陪伴，只是……
她每天都好想他，想得快瘋了！若他在此，她一定會忍不住抱著他大哭，然後拚命撒嬌……
掛好毛巾，黎未曦不禁再次瞥向馬桶蓋上的驗孕棒，然而這回她杏眸眨也不眨的瞪住上頭另一條淺色的紅線。
「咦？」剛才不是只有一條？
意識到這次和過去有所不同，黎未曦微顫著手拿起驗孕棒，感覺那條平空多出的紅線突然變得模糊，她伸手抹淚，吸吸鼻子，小手緩慢的移動，難以置信的撫摸著下腹。
會是真的嗎？這麼平坦的肚子里已經有了兩人的骨肉？
「呀呼！」她尖叫著歡呼，興奮的奔出浴室拿起手機。
但才剛打了幾個字，她又立刻清除，神情黯然的跳出簡訊編輯功能。
還是不要吧，萬一不小心被他岳父發現，那可就完蛋了。
不過，當他知道的時候，會不會像連續劇里演的那樣，開心的大喊「我要當爸爸了」，然後抱著她原地旋轉？
一想到裴仲謙可能會有什麼瘋狂反應，黎未曦忍不住笑了，輕撫小腹柔聲道：「寶寶，等爸爸回來，我們再給他驚喜。」
放下手機，她急忙尋找包裝材料，先以粉紅色緞帶在驗孕棒尾端打了個蝴蝶結，再用皺紋紙包成糖果的形狀，接著回房拿了一張萬用卡，微笑寫下一行字。
親愛的爸爸：從現在起，我們就是一家三口羅！
寫完卡片，她擱下筆，穿上外套，拿起錢包和購物袋就出門去了。
走在路上，黎未曦邊走邊摸著肚子，笑容滿面的低語，「寶寶，媽媽要去買菜，做營養的東西給你吃，不可以挑食喔！」
還要等多久才能跟肚子里的寶寶見面呢？她好期待啊。
「寶貝，我回來了……咦，人呢？出去買東西嗎？」
裴仲謙放下行李，急切的在屋裡穿梭，卻找不到女友，只好先打開行李箱，將待洗衣物放入洗衣機，隨手啟動。
不一會兒，拎著各式食材的黎未曦回到家中，一看見客廳里的行李箱，立刻丟下購物袋，雀躍的尋找男友。
「也不在這裡……難道在洗澡？」
遍尋不著裴仲謙，她踮起腳尖走進房內，看見浴室的門下透出燈光，便脫下外套，輕輕轉開門把，就著門縫偷窺。
耶，怎麼衣服在人不在？
正當她這麼想時，門驀然大開，令她向前猛衝，躲在門后的裴仲謙驚險的摟住她，順勢翻過她的身子來個下腰舌吻，將多日不見的思念化為熱切的纏綿，吻得她頭暈腳軟，只能乖乖任他脫去衣褲，用身體各部位充當毛巾，以煽情的方式將泡沫抹遍嬌軀，蹭得她心癢難耐，速速沖洗乾淨，與他一同坐進浴缸泡澡。
「為什麼不先傳簡訊給我？」靠在男友懷裡，黎未曦有些不滿的翻身輕咬他的頸項，以示抗議。
「想看你驚喜的表情啊。」裴仲謙慵懶的回道，抱她跨坐在腿上，低頭含住嫣紅的蓓蕾，邪笑著問：「我的小妖精這幾天有沒有乖乖吃飯？」
看他不斷吮吻的挑逗畫面，她不由得慾火焚身，想要他又怕愛得太激烈，會傷到好不容易懷了的孩子，只敢扭腰磨蹭著他，忍得很辛苦。
「想要，就自己騎上來啊！」他得意勾起唇。
「呃，我用嘴幫你好了……」還是不要冒險，前幾個月就先用忍字訣暫時頂著吧。
裴仲謙狐疑的眯起眼，忍不住又懷疑她是不是剛被別的男人「餵飽」，否則又不是生理期，她怎麼會拒絕？
「怎麼了？你不想要嗎？」他故作平靜的笑問。
「不是。」想起要給他的驚喜，黎未曦甜笑著賣起關子，「等洗完澡我再告訴你。」
說完，她隨即後退了些，握住粗硬的分身，深吸一口氣，閉眼潛入水中，卻連前端都還沒碰到，就因為不懂換氣而吸到水，抬頭咳個不停。
「咳咳……」
「呵，你在幹嘛啊？不會換氣還想學人家玩『潛水艇』？」裴仲謙被她傻氣的行為逗笑，伸手替她拍背。
她急忙拂開垂在臉上的濕發，拚命閃躲他的手，慌亂的說：「咳……你不可以……這麼用力拍我啦……」
「為什麼？」他沒有很用力的拍她吧？
「因為……哎呀！告訴你好了啦！」黎未曦起身圍上大浴巾，邊說邊走向客廳，拿起事先準備好的「禮物」，又折回浴室，先將驗孕棒遞給他，喜孜孜的暗示，「別太驚訝喲！」
「這是什麼意思？」裴仲謙拆開包裝，一看足驗孕棒，不解的問。
「你看了這個就知道羅！」她甜笑著遞上卡片。
看完內容，他瞬間變臉，兩道濃眉擰得死緊，倏然跨出浴缸，攫住她的手臂，激動的問：「你確定嗎？」
「哎呀！」見他原本拿在手裡的驗孕棒掉進水中，她緊張的彎身拿起，邊甩水邊抱怨，「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我還沒拍照作紀念呢！」
「你確定嗎？」裴仲謙用力地拉起她，急切的確認。
「我還沒去醫院檢查，不過這次應該是真的有了……」被他的反應嚇著，黎未曦心底一涼，不安的望著他。
他是怎麼了？沒看到卡片以前還好好的啊，難道是他不希望她懷孕嗎？
裴仲謙隨手拿過毛巾擦乾身體，面無表情的命令，「你下午去挂號，記得要醫生開證明。」
「為什麼？」
他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於是輕捏她的小臉，微笑著解釋，「我只是覺得，沒有經過醫生檢查就相信，萬一沒有懷孕，那豈不是空歡喜一場？小傻瓜，我們之中總要有一個人保持冷靜吧？」
原來是這樣。聽見他這麼說，黎未曦鬆了一口氣，抱住他，埋進結實的胸膛，輕聲說：「謙，你知道嗎？當我看見第二條線的時候，真的好開心……可惜那時候你不在身邊……」
剛才他的表情好恐怖，但好在不是因為她懷孕的關係，否則男友和肚子里的寶寶，她真不知該如何取捨。
「我先打電話挂號，到時就不用等太久。」說完，她踮起腳尖啄吻了下他的唇，便開心的奔出浴室。
她才轉身，裴仲謙臉上的笑意便瞬間褪盡，望著雀躍離去的倩影，他心中的矛盾衝突驟然加劇，濃得化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