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仍在日本的專案已經定案,顏謹浩除了忙著訂婚的事,一邊也要籌備赴日的工作報告。這次出差同行的有非常看重日本市場的總經理,另外就是同是業務部的小江和公司的日本通葛理琳。
對於海外市場業務經驗老道的顏謹浩而言,這次的工作並沒有什麼特別。他只是居中以流利的英文協調罷了,所以這一次到日本出差,好比是得到的一個短暫的休假般輕鬆,停留在日本的最後一天他更將所有的時間花在購買紀念品上。他獨自在東京的百貨公司逛了一天,買了一串珍珠項鏈給楊初初,另外又挑選了一大堆的禮物要分送給辦公室里的一些助理。集結分類好所有的禮物之後,顏謹浩真的是累了,現在他只想待在飯店裡好好地睡一覺,等待著明天下午直飛台北的飛機。
突然,門口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是拿著一大堆工作報告的葛璦琳。
「經理,總經理已經飛去加拿大度假了,這些是明天早上的會議資料,請先過目。是最後一次會議了,請加油。」葛璦琳恭敬地遞上資料。
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葛璦琳仍是一襲美麗的粉紅色套裝,整個人艷光四射。
「Irene,辛苦你了,這一次的簽約,你幫了很大的忙,謝謝你。」接過了資料,他由衷地感謝葛璦琳的細心和工作熱忱。
「這是我應該做的,而且我還得去探望我的家人,這可要謝謝你給我們額外的自由活動時間,小江還跑去打柏青哥了呢。」她用手輕輕地拔了一下額前的頭髮。
「到台北工作還習慣嗎?一直沒有機會和你聊聊,邵嶸有沒有好好地照顧你?」他倒了一杯礦泉水給她,兩人便對坐下來,閑話家常。
「我雖然從小就隨著雙親到日本定居,但是我在學生時代一直就過著獨立的生活,所以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的。」她淡淡地笑著,散發出一股成熟的風韻。
「是啊,我也覺得很難找到像你這麼年輕又能幹的人才來為公司服務,你才二十六歲就有這麼豐富的學歷,我相信你以後前途一定無可限量。」
「經理,其實我不會在台灣停留太長的時間。」她笑說:「總經理是我的世伯,這次回台灣只是純粹幫他的忙,協助TS完成日本市場的簽約而已。」
「無論如何,都要謝謝你這些日子給予小江和業務部的協助,如果你無法留在TS,我也不能勉強,但是,那絕對是公司的損失。」
「哦?真的嗎?經理這麼說,真的讓我太開心了。」
「你不用謙虛,我說的是真的,我相信同事們對於你的工作態度和精神都會予以肯定的,大家都很喜歡你。」
「那,經理你呢?你也喜歡我嗎?」她突然起身走到他面前。
「當然,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不是指這個,我是說你喜歡我這個人嗎?」
她竟跪坐在他的眼前,顏謹浩被她這個舉動嚇了一跳,連忙伸出雙手去扶她起來,急說:「對不起,我是很欣賞你,但是,並不是……」
「你的意思是說,我永遠無法和楊主任相比?」她順勢握緊他的手,又更靠近他一些。
「你是你,她是她,不能相提並論;你是我的部屬,她是我的女朋友,而且她馬上就是我的未婚妻了。」他不明白葛璦琳是怎麼回事,但是他又不敢太過直接地拒絕她。
「部屬或未婚妻,也都只是個稱謂而已,那很重要嗎?」她的聲音競哽咽了起來。
顏謹浩既慌又急:「對不起,請別這樣,我不想造成任何的誤會。」
「不會有人知道的,只要你不說,我不說……經理,我一直好喜歡你,但是,我絕對會尊重你的選擇,只要給我一次機會就好。明天,我會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不,絕對不可以!我不能這麼做,我喜歡的人是初初,而你不也是邵嶸的女朋友嗎?」顏謹浩真的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不敢想像眼前的葛璦琳接下來會有什麼驚人之舉。
「經理,你是這麼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你有權利多看看其他的女人。現在,讓我們暫時忘了他們兩個人。好嗎?」她的目光溫柔,但卻大膽地將他的手按在她的胸口。「這裡是東京,只有我和你。明天之後,你可以回去楊初初的懷抱;而我,也會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門,我已經上鎖了,所以別擔心,沒有人會來打擾我們的。」葛璦琳一邊說著,一邊緊緊地貼近顏謹浩。她半眯著眼看著他,慢慢地脫掉了他和自己的上衣。
顏謹浩手足無措,一顆心無法承受她的任何挑逗了;更可恨的是,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視線,看著她僅僅只剩下淺紫色蕾絲邊內衣里的曼妙體態,他快受不了了。
她甜甜地笑著看他,關掉了房間的大燈,然後百般愛嬌地依在顏謹浩裸露的胸膛上,像小鳥般輕輕地啄吻著他身體的每一處,而他終於也無法剋制生理上的自然反應。葛璦琳的狂野,讓顏謹浩深陷在她的狂亂迷情之中。
若說楊初初像花一般迷人,那葛璦琳就好比是水一般溫柔而引人遐思,顏謹浩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和她倒卧在地毯上激烈地擁吻,也不確定是否電話響了很久,似乎也隱約聽到有人在敲他的房門,他早已無法再思考,只能擁著她享受著這一切激情……
不能預期的激情,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
「終於,用到這一筆錢。唉,我想破了腦袋就是想不出來到底是誰和羅子有這樣的交情。最近他也真的很怪,每天正常地按時上下班,鮮少飯局和應酬不說,還會替我接送孩子;更怪的是,他偶爾還會到菜市場幫我買一些東西,也會天天帶消夜回來。愈是這樣,我就愈不安心。」林芷攸的眼睛真的哭腫了。
「為什麼不直接問他呢?」楊初初問。
「我也想過了,但是我怕答案。」
「總比每天為這個煩心來得好吧,而且,會有什麼答案是你害怕的嗎?你怕他在賭場里一把輸光了那三十萬嗎?」
「羅子倒不會去那種地方。我反而擔心……」她欲言又止。「當一個結了婚的男人表現異常得好的時候,就要小心他可能做了對不起太太的事情。」林芷攸皺著眉頭。
「拜託,你是連續劇看多了是不是?羅子以前雖然很風流,但是和你交往之後,從未腳踏兩條船過,也沒再多去看別的女人一眼。我相信你自己心裡也應該很清楚吧?」楊初初忍不住要為羅奕賢說句公道話。
「這個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有這樣的預感嘛。初初,你還沒結婚,你不會懂的,婚姻的生活一成不變;再加上小孩的養護照顧,女人會失去很多的情愫,不免會……」
「你說的對,我是不懂,但是我至少知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停止那些多餘的猜疑,好好地和羅子問清楚錢到哪裡去了。」
「好啦、好啦。謝謝你犧牲了周末的時間聽我訴苦;說真的,我現在舒坦多了,我得趕到市場買菜,回家做午飯了。」
一直到晚飯時間,都不見羅奕賢的人影,也沒交代他到哪去了,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孩子也餓了,林芷攸只好耐著性子下了一些水餃讓孩子們吃飯。
終於在九點多時,羅奕賢才一臉倦容地回到家,但是還沒有機會讓林芷攸開口,他便洗了澡上床睡覺了。
這一切看在林芷攸的眼裡,讓她有點欲哭無淚;但是,她還是默默地收拾著孩子的玩具和衣物,心裡想著等孩子都睡著了再說吧。她蹲坐在小客廳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媽媽,這張卡片好漂亮,送給你。」嘉嘉突然從房間里跑到她的面前。
「是什麼卡片?謝謝你,快去睡吧。晚安。」林芷攸笑著接過了卡片,親了親嘉嘉的臉頰。
嘉嘉睜著大大的眼睛,說:「這是從爸爸的衣服里掉下來的,上面有一朵花哦。」她說完就抱著娃娃跑開了。
當她看到那張小卡片上寫的字句,眼前卻是倏地一片黑暗,讓她幾乎要墜落無盡痛苦的深淵——那卡是袁宜涓寫給羅奕賢的:奕賢:每次面對著你,我無法說出我心中的感激。能再度重逢,已是上天對我無盡的恩澤。謝謝你讓我圓夢,此生真的無憾。藉著這張小卡片,盼你能感受到我真心的謝意。
宜涓九月二十一日
終於,她最擔心的事真的發生了。九月二十一號?不就是今天嗎?原來羅奕賢今天是和袁宜涓在一起:但是,他們怎麼會在一起呢?袁宜涓不是老早就嫁人又移民了嗎?她和羅奕賢偷偷地領走的三十萬有關係嗎?而她在卡片上說的「圓夢」到底指的又是什麼?她不敢想所有可能的答案。
林芷攸無言地走進卧房,胸口早已哽咽著所有的委屈;漫漫長夜,她側卧在床上,只有絕望而無盡的眼淚。
天未亮,林芷攸便發現羅奕賢躡手躡腳,似乎準備要出門。林芷攸忍不住從床上跳了起來,一夜沒睡的她,此刻像是一隻兇悍惡狠的母獅子。「你要去哪裡?」
「沒有,很久沒去運動了,想出去慢跑。你可以多睡一下子,我會到市場帶早點回來。」他說。
「那,你需要這個嗎?」她對著他揚了揚手上的卡片,該來的就讓它來吧。總是要說清楚。
「幹嘛翻我的口袋——他一把搶走了她手上的卡片。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用非常冷淡而不信任的口氣說著。
「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樣。」他悶悶地回說。
「那你告訴我,我的老公瞞著我和他的初戀情人甜蜜地重逢、圓夢,那我應該要怎麼想才對呢?」林芷攸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
「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你要相信我。」
「那現在呢?請你告訴我她到底要做什麼?也請你一併告訴我三十萬到哪裡去了?」她冷笑地說。
「你都知道了?」他吃了一驚。
「你想瞞我多久呢?」她搖搖頭。
「她因為不能生育而離了婚,現在的她走投無路,我不能不幫她,開小吃店是她的夢想。錢的事情我很對不起你。」他看著她說。
「那你大可以告訴我啊,犯不著這樣子偷偷摸摸。我看她根本就是存心來破壞我的家庭,你拿錢去圓她的夢,卻也硬生生地將我的夢打碎。羅奕賢!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她咆哮著。
「拜託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你說我無理取鬧,那她呢?她安的是什麼心?她根本就知道你羅奕賢即使娶妻生子,還是她腳邊的一隻哈巴狗!她……」林芷攸愈來愈大聲。
啪!羅奕賢打了她一記耳光。「別這樣說她!」
時間彷彿只留在痛苦的那一剎那之間,林芷攸捂著臉,羞憤和失望讓她再也不能說出一字半句。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動手的。」他小聲地說:「我先出去了,等你心情平靜后,我們再說清楚好嗎?」
還需要說什麼呢?有什麼比這一巴掌來得更清楚呢?羅奕賢還是出了門,林芷攸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天是真的亮了。而她的世界彷彿卻漸漸地走進了黑暗之中。
坐在辦公室里已經三、四個鐘頭了,顏謹浩的心卻始終無法平靜。
從百葉窗看出去,葛璦琳正和小江及業務部的女職員們有說有笑的,就像往常上班沒什麼兩樣;從日本出差回來也有兩個多禮拜的時間了,但是他和葛璦琳都還沒有認真交談過,就像葛璦琳在東京允諾的一樣,她真的是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自然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對誰都不會有任何的困擾但是,顏謹浩卻不禁在心裡想——葛璦琳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呢?時而輕挑、俏皮,時而艷麗、冷酷,最讓他念念不忘的是在東京那一晚充滿女人味的她,到底她那甜美嬌媚的笑容里,包藏了什麼樣的謎呢?
「經理,我可以進來嗎?」不知道什麼時候,葛璦琳已經站在他的門口。
「有事嗎?」
「謝謝你送我的禮物。」她走近他的辦公桌,揚起手腕上的表,媚笑地說:「我好喜歡,只是,沒有機會告訴你。」
「沒別的意思,只是謝謝你在這幾個月的幫忙。」那算是一個紀念吧。在日本最後一天的早上買的;事實上,他覺得那支充滿女人味的表和葛璦琳很相配。
「隨你怎麼說,我都了解。今天晚上有空嗎?」她笑盈盈的。
「要做什麼?」他有點吃驚。
「呵呵,別那麼緊張嘛。我怎麼會要你做什麼呢,我答應你的事我不會忘記的。」她對他眨了眨眼睛。「今天是小江的生日,大家說要到外面去幫他辦個生日party,我們都希望你一起來。」
「可以是可以,那最好請你的男朋友也在場。我……我是說邵嶸。」他清了清喉嚨。
「哦,是這樣嗎?那最好也請楊主任一起到好了,這樣你更放心不過了,對嗎?」她揚著眉毛回答。
「算了,別搞得要跨部門那麼複雜,就業務部的同仁聚聚就好,地點你們決定好了嗎?」他是真的拿她沒辦法。
「我建議到Candy去,而且大家都沒意見。」她嬌滴滴地笑著看他,臉上是十足挑釁的表情。
「你……一定要去Candy嗎?」他是怕她到時又出個什麼狀況給他,她是故意把地點選在Candy的吧?
「絕對。」她故意用日文回答,走出辦公室之前,還恭敬地向他行了個禮。
當天晚上,沒有任何人看出顏謹浩和葛璦琳之間有什麼特別的關係,只是Party散場后,送她回公司宿舍的責任還是落在他身上。宿舍就在公司附近而已,只有一下子的車程,他倒是不以為意,一路上葛璦琳也沒有和他多說什麼。
正當他在路邊停下車,葛璦琳卻出其不意地在車子里吻他,他沒有拒絕。葛璦琳充滿了魔力,她的吻也是惹火得緊,讓顏謹浩不自主抱住了她,享受這片刻的歡愉。
「只有單獨和你在一起時,我才會變得這麼瘋狂。」又是那種無邪的笑容。
「我也是。」
「下次不可以了,對嗎?」她做出勾勾小指的樣子。
「對。」他笑著握住她的手。
雖然天色已晚,但是這一幕還是被人撞見了,而且不是別人,是業務部的小江。其實他早就在懷疑,在東京出差的最後那個晚上,他在飯店裡一直找不到他們倆,但他確定當晚顏謹浩和葛璦琳並沒有離開飯店;而現在,他是親眼證實了兩人的確是關係不尋常了。他決定要找個適當的機會暗示楊初初,因為,他一向就欣賞也喜歡楊初初,他不想她受到傷害。
第二天一大早,小江在茶水問等著楊初初,伺機要告訴她。
當楊初初像平日一樣來泡咖啡時,他馬上湊近她說:「聽說,你和顏經理的好事近了?」
「是啊。」她看也沒看他。
「最近有沒有多關心他一些,他忙日本專案忙壞了。」小江故意裝出一臉促狹的表情。
「那應該要怪你工作不力吧?日本專案是你的事啊,別拖垮了你們經理。」她沒好氣地打開咖啡罐。
「我只聽說過將帥無能累死兵。」他撇著嘴說。
「你是說電腦室嗎?一大早的幹嘛拐著彎罵人?」她有點不耐煩了,電腦室最近的績效是真的有點差,她也正為了這事在煩惱著。
「那最近你們的感情有沒有由情到濃時轉為薄的跡象?」
「你倒是很關心我們的感情生活。」
「說真的,我們家的Irene從日本回來之後,似乎頻頻對我們的顏經理放電,你難道不怕未來的老公真的對嫵媚的Irene動了心?」他笑得很壞。「也許他們曾經在四下無人的車上激情擁吻哦。」
「我發現你是真的很沒有口德。就算是如此,那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把顏經理綁起來。還是一狀告到總經理那裡去好呢?邵嶸都不緊張了,我為什麼要為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而擔心?」她對小江真的有說不出的厭惡。
「只怕他也還蒙在鼓裡吧。」
「你……無聊!」她一向就不喜歡他,現在更覺得他是固執得討人厭。
「我是說真的,你要相信我。」
「可惜我太了解你的為人和你那張嘴了,對於你的話我通常是打對摺的。」她生氣了。
「那這次就請你務必相信另一個百分之五十吧。我真的不希望你受到傷害。」他苦笑著看著楊初初,訕訕地離開。
Irene?那個超級女人味的葛璦琳?邵嶸口中TS的維納斯?她不敢再想下去,看著咖啡杯里氤氳的香氣,她認為小江是在造謠生事,卻還是不經意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