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美啊!」林怡看著一張照片驚叫道。
「幹嘛鬼叫啊?是不是有位霹靂無敵大帥哥不小心被攝入鏡頭?」周若晴趕緊圍過來。
誰不知道她的一雙眼不是用來看路燈、路牌,而是用來看盡天下各式俊男帥哥的,無論是溫柔、儒雅、爽朗、俊秀的斯文一族,還是冷、酷、寒、冰的一群猛男,在她假如獵犬的嗅覺以及雷達眼眸下,可是無所遁形的。
而且她「挑」得很,所以入得她眼的,都可是一等一的世間極品呢!
「色女,你心、腦、眼裡,除了良男人外,還裝了些什麼?我看啊。上月雜誌報導有位十二歲的男童被非禮,他長得還不賴,八成是被你這花痴給吃了。」林怡不客氣的嘲諷她。
「呵呵!我這人什麼都吃,唯一不吃的就是沒『熟透』的食物,所以要讓你失望羅!」周若晴涼涼的說著。
論到耍嘴皮子,她可是從不輸人的。
「好啦,你們真是的,每次見面都要小吵幾回合,不吵好像心有不甘似的,真服了你們。」
輕柔的嗓音響起,適時制止了鬥嘴斗得正起勁的兩人。
兩人同時噤聲,齊望向說話的另一名好友明冰雪。
明冰雪不是那種站出來便會令人驚嘆的美女級人物,五官清秀的她,最令人欣羨的就是那粉嫩柔美的雙唇,加上輕輕柔柔的嗓音,令人如沐春風。
明冰雪好笑的看著好友們。
她們三人由國中開始,相交的十多年裡,若晴和林怡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更別說三不五時還會小斗。一番,但她們卻沒有因此而反目,相反的越吵感情越深,外人看來不可思議。
只有她這陪她們演了十多年戲的資深演員,才曉得這是她們增進友誼的方式。
明天是她結婚的大喜日子,就如同大部分的新娘一樣,在這最需要睡眠,好讓明天能以最佳狀態迎接人生中最美的時刻,她卻偏偏因為心情既緊張又興奮而導致失眠,所以才會在深夜十一點半,三人仍圍在一起看照片。
為免她們吵得沒完沒了,明冰雪導回主題道:「怡,你手上的照片有什麼特別的嗎?為何大驚小怪?」
「喏,你們看,這風景照真的很美耶!」
「嘖!哪有什麼特別,只不過是零零落落幾間白色小屋。再加一大片薰衣草,日本的富良野不都是這樣的?」周若晴不感興趣的瞥了瞥照片。
她不明白怡對這些東西為何如此著迷,不過,她是佩服她的,因為怡一直朝向自己的夢想努力,而且還成功了,她現在可是一問風景攝影集專門店的老闆娘呢!
明冰雪看了看照片也興奮地道:「哦!這張照片我也很喜歡呢!.」
她連忙在一堆照片中,翻出幾張同一景物的風景照,獻寶似地又說:「這幾張也是同一景物的照片,是濤在不同時問拍的,美吧!」
「哇!日出、黃昏、日落,不同時間,不同角度耶!真的很美。一定是濤知道你喜歡,特地為你而拍的。」
「冰雪,你就好啦!有一位既愛你又疼惜你的准夫婿。不但人長得高大俊俏,又細心溫柔,這次還專程和你到日本拍婚紗照。真是好浪漫、好讓人羨慕啊!」周若晴用充滿欣羨的口吻說道。
「喂喂!我說若晴妹妹,你不是連咱們家冰雪的俊俏老公也想『吃干抹凈』吧7」
林怡一臉詭譎的啾著她。
「呸!我周若晴是什麼人?所謂朋友妻,不可戲。同理,朋友夫。不可搶。這可是會不十八層地獄,被閻王勾舌、下油鍋、挖掉眼珠子的。面對他的殷勤款待,我可沒興趣前往作客。」頓了頓,周若晴涼涼的補充道:「而又天下帥哥何其多,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座森林,怎麼算也划不來。」
「你們可以放心啦!我對濤可是信心十足的。」說起准夫婿,明冰雪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樣。
「話可不是這麼說,男人不到八十不要給飽飯吃,可是古人至理名言耶。但到了八十歲就不同,因這歲數的男人,身體機能己退化得差不多了,『有心有力』的剩不了多少人……」
林怡點點頭,也說出她的看法。
「雖然你與濤從小就認識,也可算是青梅竹馬,但真正交往才一年多。人是奇怪的生物,尤其是男人,變心翻臉的速度,不是變臉師傅能媲美的,他今天不變,只代表還沒遇見令他變的人。」
周若暗連忙附和,「是啊!是啊!你看現在的離婚率之高,並不僅是年輕夫婦的功勞,老一輩的也應該記一功呢!」
「真難得,你們竟然站在同一陣線,看來明天要到西邊才可欣賞到日出的美景羅!」
明冰雪取笑她們。
真是的,若不是與她們相知相交十多年.聽了還真會誤會她們是在詛咒她早早成為下堂婦,說得濤好像有女人在外面。
「不說他。我們討論一下婆媳關係。如何,怕不怕『婆媳定律』?」周若晴快速轉換話題,好奇問道。
「什麼是『婆媳定律』?」明冰雪一臉不明所以。
「所謂『婆媳定律』,就是相見好,同住難。」
「喂,小姐,請問一下,她們要怎麼樣相見好,同住難?」林怡忍不住的插口。
「喔,雖然是分開住,但就住在隔壁,還不是要朝夕相對,若是我才不會這麼笨。」
有機會,當然是搬得越遠越好,這樣才能過著真正的兩人世界。
「其實程媽媽的性子跟我媽有九成像,你們說這樣還會難相處嗎?」明冰雪笑道。
程吳淑雯跟明張眉麗並沒有一般長輩的拘謹嚴肅,相反的,性格開明爽朗,她們可是程、明兩家的活寶。
「好啦,不要說這些,已經很晚了,還是快點睡吧!否則明天冰雪就要做熊貓新娘了。」林怡指指明冰雪的眼睛。
※※※
聽著從浴室傳來的水聲,明冰雪趕緊躺回床上,緊張得猛揪住被子,今晚她將要真正成為程濤的人,想想又忍不住掀開被子,瞄一下穿在身上的睡衣。
這是程濤的姐姐程欣遠從英國寄來的,原先她是打算和親親老公Wilson回來參加弟弟的婚禮,但因為她的寶寶在上個月提早出生,Wilson擔心她的身子受不了長途飛行,所以沒能回來,唯有寄上禮物。
一星期前收到包裹,當她打開禮盒,發現是一件v領低胸、露背、下擺開衩至大腿、極性感誘人的黑色蕾絲睡衣時,害羞到全身幾乎紅透了,而盒中還附有程欣親筆寫的卡片。
冰雪:
這件睡衣可是我為你精挑細選的結婚禮物。我相信濤那小子也會很滿意的,記著,洞房花燭夜一定要穿給濤看,讓他噴足一公升鼻血。
不準不穿,不準害羞,事後我是要驗收成果的喲!啦!啦啦……啦!
(P.S.她想侄子想瘋了,可以不必理會她。Wilson)
欣姐
腦中浮現程欣寫在卡片上的暗示,明冰雪頓覺口乾舌燥,雙頰發燙。
突然,電鈴響起。
奇怪,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
明冰雪匆匆披上外袍,下樓走至門口,從窺視孔內看見一名打扮時髦艷麗的女人,正一臉不耐煩的按著門鈴。
明冰雪隔著門板問道:「小姐,請問——」
那女人見有人在家,不待明冰雪把話問完,便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大吼道:「我找程濤!」
雖然明冰雪很不想理會這無禮的女人,但既然她說出自家老公的名字,加上已經夜深,若再造樣吵下去,恐怕整個社區的人也會被吵醒,無奈之下她只好打開門。
傲慢女人一見門打開,立即推開明冰雪,逕自入內。
「喂!你——」
「廢話不多說,你自己看。」
傲慢女人再一次先聲奪人,接著從皮包內拿出一張紙遞給明冰雪,示意她打開來看看。
明冰雪疑惑的看了看手上的紙,卻被紙上的內容震懾住,猶如五雷轟頂,整個人呆愣,臉色蒼白得嚇人。
「冰雪……呃……梅——」程濤剛從浴室出來,不見明冰雪在房間,便下樓尋人,當看見屋內另一名女人時,嚇得當場住口。
「濤!」陳梅婷一見程濤便飛奔至他懷中,完全把明冰雪當隱形人。
程濤回過神后,一把推開陳梅婷,抓著明冰雪的雙肩,急忙道:「老婆……我……她……我們……不是……那晚同學會……喝醉……」奈何越急越結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
而明冰雪只是睜著一雙大眼,眼神空洞而沒有焦距。
陳梅婷走過來抓著程濤的手臂,不滿地說:「濤,你這是什麼話?我們除了那晚,之後還……」
「夠啦!你說夠了沒有?」程濤大吼道,原先俊秀的面容,此刻被陳梅婷氣得橫眉豎目。「我不是跟你說清楚了嗎?我要結婚,我們不可能的!」
陳梅婷一聽,嘩的一聲,哭得呼天搶地。
「你這個死沒良心的,你說了就算,有沒有問過我的意願?你把我陳梅婷當什麼來著?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你——」
「夠了!」
這次吼的人不是程濤,而是一直沒吭聲的明冰雪。
只見她深深呼吸,像下了一項重大的決定,背對著程濤平靜的說:「我們離婚吧……」
「不!」程濤急得大叫,從后死摟著準備離開的明冰雪。
「現在不是你說一個『不』宇,就可以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你們連孩子都有了。」
「什麼?」
「你自己看吧。」
說著,明冰雪將手上的紙張交給他。
看完,程濤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灰白,彷彿世界末日到來被審判。
瞪著手中的紙,他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
陳梅婷見他此刻的表情,就知道成功了,俏臉揚起勝利的笑容。
而明冰雪趁他失神時,悄悄開門離開。
離開這場可笑的三角風波,離開她那可笑的婚姻。
※※※
明冰雪要和程濤離婚。
程濤在外養「情婦」以及那女人懷有身孕的事,在明、程兩家引發軒然大波,弄得雞飛狗跳。
首先,明冰雪的父親和弟弟,明國新、明冷鋒漏夜上門痛毆程濤一頓,再來程父、程母一面忙著安撫親家的怒氣,一面哄勸著明冰雪,求她原諒自家的不肖子,但明母卻不准他們再接近明冰雪,因為任何欺負她寶貝女兒的人都不能原諒。
程家兩老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回頭找兒子,不但將他罵得狗血淋頭,程父還撂下狠話,若程濤不能求得明冰雪的原諒,為他找回這麼個好兒媳,便與程濤脫離父子關係。
而程母也嚷道,絕不準陳梅婷那狐狸精入門,程家絕不承認她肚子里的野種。
最後是程欣,一收到消息,便什麼也不管,跳上自家老公的私人飛機,直奔台灣。
※※※
簽署離婚協議書距今已有半個月,在這段時間裡,明冰雪足不出戶。
她知道程欣找過她,也知道程家兩老不時上門要見她。卻被母親攔了下來,不得其門而人,也知道程濤己還往那女人的家中。
自發生這件事後,程家任何一個人的名字都成明家的禁忌。
她知道這些事也是冷鋒無意中透露的,為此他還吃足母親一星期的「白眼」。
每個人都認定她為這失敗的婚姻傷心難過,但事責上,她此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其實事情發生的最初,她也以為自己會崩潰,但她沒有。還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復原。
現在她只想忘記過去,重新活出自己精採的人生。
※※※
「什麼?離婚?腳踏兩船?懷了身孕?」夾雜不可置信的高八度尖叫聲響起。
「好啦!你不要再發功啦!」林怡受不了的隨手拿起一條香蕉塞入周若晴的嘴內,希望消滅魔音穿耳。「你再這樣鬼叫下去,如果我接到環保署的告發單,罰款你付!」
周若晴吐出嘴內的「兇器」,眼眸里透出幽森寒光,全身上下輻射出汩汩的殺氣。
「你這算是什麼朋友?現在冰雪被人欺負,你還能若無其事!」
「你說我能如何?還望周大小姐不吝賜教!」林怡一臉受教的模樣。
「哼!拿把開山刀來,看本小姐如何將他一刀『切』,絕不『拖泥帶水』。」周若晴說得豪氣干雲,「是非根」當然是除之而後快。
「哦!好個一刀『切』,你認為為了一個這樣的男人,值得嗎?」
「不然像你一樣,只懂得坐在這裡喝茶,再從嘴裡『輸出』陣陣『涼風』嗎?」
「好啦!你們不要再吵了,好嗎?」明冰雪無奈的嘆氣,說出十年如一日的對白。
兩人聽了她的話后,同時噤聲,面面相覷。
「對不起。」兩人異口同聲的向她道歉。
「為何要道歉?」明冰雪奇怪的看著她們。
「唔……你現在的心情一定很煩躁,但我們不去安慰你,還煩上加煩的只顧著鬥嘴。」周若晴一臉歉意。
林怡點點頭,「嗯,若晴說得對,你若有什麼不開心的,盡量發泄出來,不要悶在心裡不好過。」
「對啊!面紙無限量供應,我們的肩頭己預備好二十四小時輪班當值。」周若晴仍是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
明冰雪見她們小心翼翼的模樣,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她的笑聲換來兩人驚訝的睜大雙眼,對她如此反常的態度,像看怪物的瞪著她。
冰雪是不是被她的衰老公……喔!不是,是「前」衰老公程濤給刺激過度,該哭的時候卻笑出來?
「哈……哈……」
明冰雪知道她們在想什麼,也知道自己是辜負了兩位好友芳心營造出來的傷感氣氛,但她真的忍不住。
「喂!冰雪受到的傷害,可能比我們所想的還深,我聽人家說,如果一個人到了承受最大痛苦的極限時,有時會出現像她一樣的反常現象。」周若晴拉著林怡悄聲的說。
「那我們怎麼辦?」
「陪她一起笑羅!」
「啊?陪她一起笑,怎麼個笑法?」林怡一臉疑惑。
「就是像她一樣大笑羅。」周若晴給了她一個你很笨的眼色。
兩人走回明冰雪身邊,然後加入大笑行列。
此時明冰雪笑到流眼淚。
兩人見狀,一人猛扯自己的頭髮,另一人則暗自指住自己的大腿。
明冰雪不忍心她們如此自虐,於是止住笑意。
「好啦,我不是刺激過度后精神異常,也不是到了極限,我笑是因為你們。」
「我們?」
此時,彷彿有兩隻烏鴉分別在她們頭上呱呱叫。
「對呀,你們都不知道,剛才你們一臉怕刺激我,又一臉愧疚,那副戰戰兢兢的模樣,說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喂!冰雪,你好壞耶!枉費我們還那麼擔心你。」兩人同聲抗議。
「對不起!對不起!」明冰雪連聲道歉,隱去笑意后,才正經的說:「無論如何,我真的很感謝你們,現在我的心情好多了。」
兩人見她如此,也安下心,但周若晴隨即向她抱怨。
「其實我很想痛揍你屁股一頓!」
「為什麼?」明冰雪訝然地問。
「哼!因為你太不夠意思啦!虧我們是十多年的死黨,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竟然過了一個多月才和我們說。」周若晴。悻悻然道。
「不是我不想跟你們說,只是事情來得太突然,我需要冷靜、需要時間去平復。」明冰雪輕聲解釋。
「冰雪說得對,你就不要斤斤計較啦!」林怡說道。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以後再有同樣事情——不!不!不!呸!呸!呸!不是同樣,總之,你有事情一定要跟我們說,OK?」
「知道啦,總而言之呢,以後無論我有什麼事,都一定會麻煩你們,煩到你們怕為止。」
明冰雪舉起雙手發誓,得到保證,周若晴造才滿意的放過她。
「對了,你今後有什麼打算?」林怡關心的問道。
「我想找份工作。」
當初程濤希望她婚後能做一個全職的家庭主婦,所以她辭掉了原先的工作,現在她可是失業大軍的一員呢!
「找工作……」林怡想了想,贊成她的決定,「好啊,這樣一來可以消磨時間,二來又不會有多餘的時間去胡思亂想。不如……來我的店裡幫忙,反正,你有興趣之餘,我們又可以作伴。」
「不去。」
簡潔有力的兩字,拒絕得既明快又堅定。
不待明冰雪表態,周若晴已霸佔了發言人的位詈。
「冰雪要做事,當然是到我公司啦。先別說我待的這間公司是全球前十大的跨國企業。薪水高、環境好,還有醫療保險,一年當中又有機會免費旅行,什麼婚假、產假一應俱全,福利好得不得了。」一輪攻勢下,周若晴喝口水繼續說:「而當中最好的福利,便是全年三百六十五日都可免費吃『冰淇淋』。哇!簡直是人間極品,一入『皇軒』令你有如置身天堂……」
她完全沉醉在自我世界,說得口沫橫飛,雙眼發亮。
拍!
林怡拿了個杯墊往她頭上敲。
「喂!你——」
周若晴撫著頭,想抱怨兩聲,但這回明冰雪捷「口」先登。
「若晴,你公司真的要請人嗎?是哪一個部門?」
周若晴注意力轉移。
「嗯,就是我待的秘書室,正好缺人,而且你電腦、打字、速記也沒問題,相信你可以勝任的。」
「冰雪,你真的有興趣到皇軒對著這個色女?」林怡挑眉問道。
「唔……不是說有多大的興趣,其實冷鋒也有提議,叫我到他的公司,職位是他這老闆的特助,我知道你們的心意,但若有機會到大公司見識一下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