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位於幽美郊區的豪華會所,普通人幾年的薪水也不足夠支付會費。會所的布置十分雅緻,除了高爾夫球和網球場等設施外,附設的中西菜館也有一流的水準。霍星翔為了表示重視今晚的約會,特意委託廚師準備了平常吃不到的精緻菜式,好好招待父親、『未來岳丈』、還有最重要的『親親老婆』月庭寶貝了。
包廂的環境清幽,布置也極為雅趣。身穿旗袍的女樂師坐在一角彈著古箏,悅耳悠揚的樂韻令人心鄺神宜。菜肴精緻可口,色香味俱全。連品味高超,疙瘩過人的凌月庭,對今晚的安排也挑不出么毛病。
「月庭,菜式喜歡嗎?」霍星翔知道心上人嗜吃,而且嘴挑得驚人,就連喝水也有講究。可是當凌月庭吃到喜歡的東西時,會高興像個得心愛糖果的天真小孩,連眼睛也會閃閃發亮,表情要多可愛有可愛,令人覺得無論多麼辛苦也值得為他花心思。
「嗯。」凌月庭專心地品嘗美食滋味,一時間忘了跟霍星翔嘔氣。
雖然凌月庭不大理睬自己,但霍星翔看到他幸福的表情,也會心甜起來。
「這道菜叫『魚咬羊』。」留意到凌月庭對其中一樣菜特別喜歡,於是替他挾了一塊。
魚咬羊?很怪的名字耶,為什麼呢?
凌月庭很好奇,但又恥於向霍星翔下問,只盼他會自己說出來。
霍星翔知他心意,故意賣關子不作解說,閑閑地喝起茶來,把凌月庭被逗得心癢難搔。
幸好粗獷的霍致遠也感到好奇,而且他老人家可沒什麼耐性,見兒子不說,就連聲追問下去。霍星翔只好當個孝順兒子,為父親解惑。
「魚咬羊就是將羊肉放入魚的肚子里一起燉煮。傳說從前有人在河邊宰羊時,肉屑掉進河中被魚吃了,又恰好有人吃了肚中有羊肉的魚,發覺滋味出奇的好。所以就有了這道菜。」嘖,老爸。你兒子在逗在你「兒媳婦」聊天耶!你好端端插什麼話啊。真是的,一點也不為兒子「性」福和「情」途著想。
「難怪味道那麼鮮,魚加羊就是『鮮』。」霍致遠哈哈大笑,完全不知自己破壞了兒子的大計。
「星翔世侄真是博學,霍兄可算老懷大慰了。」凌震天也客套幾句。
「這臭小子不把我氣死就算好了。老是四處流浪,幾年也不回家,一回來就把我和他老媽嚇得半死。他那時候的模樣真是邋遢得要命,頭髮又長又鬈、鬍子濃密得大半張臉也遮掩了、衣服又破又臟,活像個乞丐,那及月庭世侄斯文乖巧。幸好他總算聽他老媽的話,把頭髮理一理,鬍子刮掉,現在的樣子才像個人。」
凌月庭回想起當日初見,霍星翔那副髒兮兮的樣子,跟今天實有天淵之別,自己在乍看之下也認不出來。覺得實在有趣,忍不住笑出來。
霍星翔聽了,不自覺地摸摸自己的頭臉。天然鬈曲的頭髮修剪得整整齊齊,臉孔剃得光滑,再看看自己一身高級行政人員,不禁苦笑起來。
這一副千篇一律又刻板的打扮實在不適合自己,自己還是鍾情於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不修邊幅。可是月庭寶貝大既不會有同感吧。哎呀,月庭,看我對你多苦心,為了你我連自己的形象的放棄了。
二老沒有留心兒子們的表情,繼續自己的話題,爭相數說起兒子的不是來了。
「月庭一點也不懂事,完全不識人情世故,那及星翔世侄能幹。」
「那裡,那裡。星翔自小不長進,把我跟他媽氣得半死……」說得一文不值。
當年並肩作戰的兩位商場奇人,近年常因利益而明爭暗鬥,但表面上依然維持友好關係,熱絡地寒暄起來。
霍星翔目前自顧不暇,也無心理會二老間的暗涌,專心一意地殷勤侍候著凌月庭。又是斟茶挾菜,又是說笑話。弄得凌月庭渾身不舒服,偏又不敢當眾發脾氣。
雖然霍星翔的服務是很周到很稱心,可是凌月庭老是憂心會給父親看出端倪。要是二人的曾經上過床的事曝光了,絕對不是一頓怒罵可以了結的,再加上同性戀不為世人認同,想起人言可畏,凌月庭不禁深感不安。
討厭啦!不要把手搭在我的椅背上,這看起來多可疑!
凌月庭雖感尷尬,但是推開霍星翔又恐怕會更引人注目,只好裝作沒留意,讓霍星翔得吋進呎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
不要老替我挾菜!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那麼殷勤幹什麼?
生氣管生氣,大庭廣眾下也只好客氣地接受。不一會,凌月庭碗中的食物已經堆得像小山一樣高了。但霍星翔見情況對自己有利,當然不願放過機會,反而更加大獻殷勤,只差沒有直接喂到愛人的嘴裡。
不要跟我聊天了好不好,我已經很心煩!
表面上若無其事地響應,在心中已經咒罵了幾百次。但在公司里,凌月庭對霍星翔一直不假辭色,現在有機會了,他當然說過不停。
凌月庭擔心秘密被識破,感到坐立不安。霍星翔卻心情大好,難得可以享受伺候心上人的樂趣,就算會招人嫌也不管了。何況他根本不怕被人知悉和凌月庭的關係,若不是怕惹凌月庭不快,早就公開追求了,才不會偷偷摸摸。雖說同性戀不為世人接納,但他霍星翔又何需懼怕人言,大不了帶著凌月庭遠走高飛。
其實這兩個月來,看見凌月庭工作辛勞,不時忙至半夜三更,又經常被人冷言冷語的欺負,早就心痛死了,他的月庭寶貝可是用來疼的耶。霍星翔早巴不得把這人兒拐走,好納入自己的羽翼下呵護。
「星翔,你跟月庭倒真的很投緣,每次看見他也那麼熱情。我是你老子,你也沒那麼殷勤地服侍過我呢。」霍致遠留意到二人在交談甚歡(其實只有霍星翔是真歡,凌月庭是強顏歡笑)。
每次?他知道我們早已認識?他……他知道我們的事?
凌月庭差點被這句輕描淡寫的話嚇得心臟麻痹。
霍星翔也是一怔,微笑著試探道:「每次?有嗎?」
「呵呵,你忘了嗎?你們小時候見過面呢。」
「真的嗎?什麼時候?」霍星翔跟凌月庭異口同聲地問。然後情不自禁地對望了一眼,凌月庭臉上一紅,馬上撇轉臉。霍星翔忍不住微笑,繼續向父親追問。
「嗯……二十多年前吧。」霍致遠想了一想后回答。
「哎呀,月庭,想不到原來我倆自小就相識了,我們很有緣嘛。」霍星翔高興地向著凌月庭笑。
凌月庭臉頰更紅,心中暗暗嗔道:鬼跟你這變態有緣,你那麼開心幹什麼,笑成這樣當心笑脫牙骹耶。
「呵呵,那時候月庭世侄才幾個月大吧。白白胖胖,小臉兒紅通通的,是我見過最玉雪可愛的嬰孩。星翔還抱著不願放手呢。」
「我抱過?!月庭,原來我小時候抱過你呢。」高興得像中了彩票。
讓你抱了是我倒霉。
凌月庭瞪他一眼,又突然感到身體一陣發熱。
「那時候你對月庭又抱又吻,獨佔著不肯讓人碰,連你老子我想抱一下也不成。」
「哎喲,這麼好的事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霍星翔大感悔恨。
哼,原來你小時候已經是色鬼了。小時候吃我豆腐,長大后就乾脆把我吃了。變態翔,你可惡透了。
「咦?那麼說來,月庭的初吻是給了我的啰。」又興高采烈。
「胡說八道,才不是初吻。那時候我已經幾個月大了,早已吻過很多人,給你的絕不是初吻。」凌月庭忍不住臉紅耳赤地否定。
見凌月庭尷尬,霍致遠哈哈大笑著暴出更多秘聞,「說來真可笑。那時你吵著要把月庭抱回家,還說將來要娶他。」
「是嗎?原來我小時候已經那麼厲害了,真是三歲定八十。那麼凌世伯可有答應婚事?」樂不可支。
二老也哈哈大笑,「那時你吵吵鬧鬧的,說不依你,你就賴在凌家不走,你凌世伯迫於無奈只好答允了。」
霍星翔笑瞇瞇地對凌月庭說:「你聽,你爸爸早已經把你許了給我,我們果然很有緣呢。」
見霍星翔一副情深款款的樣子,二老以為他只是在開玩笑,均嘻哈倒絕。可是凌月庭卻知道他是認真,不禁感到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