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日東放棄競投的消息傳出后,遠天董事會立即在下午召開慶祝會。一眾股東像螞蟻見了蜜糖般圍攏在主角霍星翔身畔,你一言我一語地爭相討好。
「星翔世侄真利害,一出手就擺平了。這計劃若早交由你處理,我們這把老骨頭就不必擔驚受怕了。」
「世侄一舉買下日東百份之二十股份,出手豪爽氣勢不凡,大有乃父之風啊。」
「今次三田失了靠山,看他還拿什麼跟我們拚。」
「嘿,他就是想再找靠山也來不及了。再說,現在誰還敢跟他合作?惹上我們遠天,不怕被收購么?」眾人拍手大笑。
「呵呵,世侄啊,怎不幹脆買下日東,讓日本人知道我們厲害。」
霍星翔那有心思解釋,於是便由慈父代他接下話題:「星翔說了,日本人團結,如強行買下日東,必會令上下員工心生怨恨。就是買到了手,也怕也成了半殘廢的公司。還不如只當個股東,讓日東家的人繼續管理,替我們賺錢。」
眾人聽了,更是沒聲價地讚揚,弄得霍星翔不勝其煩。
月庭,你在哪裡?
心懸愛人,霍星翔焦急的目光越過重重疊疊的人群,終於在幽暗的角落搜獲那抹單薄的身形。商場如戰場,就算落敗了,也要打落牙齒和血吞。為免落人口實,凌月庭不得不故作大方地出席慶功宴,也不得不裝出從容自若的姿態,在眾人眼前展示他的失敗。
凌月庭冷冷清清地獨站一角,眼情透著說不出的落莫。看著心愛的人兒黯然憔悴,霍星翔心中一痛,不由得生出後悔之意。
月庭……可憐的寶貝。
儘管恨不得立刻去到那纖細的人兒身邊,但周圍擠得水泄不通,霍星翔只能幹著急。適時凌月庭抬起頭來,二人目光相接。
凌月庭朝他舉杯一笑,但笑容卻隱隱帶著苦澀。想也知道了,在這種場合,身為落敗者怎會好過?尤其月庭處事手腕強硬,欠缺圓滑,素來樹敵無數。今次一敗,正好稱了眾人的心愿,一干宵小還不把握機會盡情揶揄?
霍星翔心疼得想不顧一切擠到他身邊,但父親和世叔伯們卻纏著他問東問西。待他應付過去,已經失去愛人的蹤影了。
***
海傍別墅,星與月的秘密愛巢。
臨海的露檯面西,是觀賞日落最佳的位置。一對情人在不需加班的日子最愛在這兒喝香檳,聽音樂,細看瑰麗無限的夕陽。
可惜今兒的美境醇酒只有一人獨賞。
呷了一口格魯克香檳,凌月庭感覺滿嘴苦澀。
凌月庭啊凌月庭,你的氣量就這麼狹小嗎?連願賭服輸也做不到?美麗的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縱然明知不該,他還是無法控制自身情緒。枉他之前還誓言旦旦表示不看重成敗,自信能做到公私分明。可是最後……他不只是個失敗者,還是心胸狹窄,輸不起的懦夫。
頹然掩臉,不甘和屈辱的情緒衝擊著他。什麼也做不到的無力感,還有遭人白眼,被冷嘲熱諷。自加入遠天以來,凌月庭憑著天賦和努力,再加一點運氣,可謂無往而不利。今次初嘗敗績,才算知道了失敗的滋味。
匆匆趕回家中,霍星翔一眼看到愛人的瘦削的身形沐浴在夕陽的金光之下。近日忙於公事,凌月庭本就偏瘦的身段更清減了不少,光是背影就給人一種脆弱的感覺。
「月庭……」霍星翔滿腔內疚地上前擁抱愛人。
凌月庭一驚,回頭看到是他,才展顏一笑。
「翔,這麼快就回來了?我以為慶祝會至少要鬧到晚上。」
「我想你。」霍星翔沉聲說。
「是哦。那隻好由我替你慶祝啦。」凌月庭轉身倒了兩杯香檳,笑盈盈地遞給他。
霍星翔不接,反而痛心地說:「月庭,不要這樣。」哭也好打也好罵也好,不要強顏笑。
「不要香檳?那我去拿紅酒吧。」放下酒杯,凌月庭低頭疾走。可是跟霍星翔擦身而過時卻被緊緊抱著。
「月庭寶貝,對不起。」
「笨翔,你道歉的話我立場何在啊。」凌月庭強笑道。
「對不起。」他應該以更好的方法解決問題,而不是傷害他最愛的人啊。
「不要再說啦,好像我輸不起似的。」心中一抽,他的笑臉快要掛不住了。
「月庭,發泄出來吧。在我面前不必強撐,我什麼都明白。」他有注意到那些傷人的話和不堪嘴臉。其中尤以蔡郁華為首的,凌夫人派系最為亳不留情。想到愛人所受的這番委屈是全他帶來的,霍星翔恨不得提刀自盡。
「發泄什麼,我都說沒事了……」說著笑著,凌月庭卻哽咽,終於伏在霍星翔胸前飲泣起來。父親不留情面的責備,敵對派系的恥笑,旁人的幸災樂禍的眼神,全都在腦海一一重現。還有,他策劃經年的心血。他真有誠意把渡假村建設得有聲有色啊,可是現在,他什麼都沒來及做就輸了。好不甘心啊。
「可惡……笨翔,你就不能讓我敗得瀟洒一些,偏要招我哭。」凌月庭不願讓哭音逸出,乾脆在翔肩上狠狠一咬。
霍星翔吃痛,但什麼也沒說,只是不住輕輕拍著他。
「翔,我不是記恨你,我只是不甘心,怎麼我什麼也沒做到呢。」凌月庭低泣。
「……對不起。」霍星翔痛心疾首。
「不是你的錯。」
霍星翔低聲叫道:「不,是我的錯,這根本不是一個公平的比試。」如果我一早把事情的始末告訴你,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了。
但事以至此,霍星翔只能懷著沉重的心情,竭力安慰愛人。
***
夕陽西沉,天際換上神秘的黑色晚裝。
凌月庭倚在愛人身上,吹著微涼海風,不經不覺睡著了。充當靠枕的男人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憔悴的臉,疲倦的人兒怕已經幾天沒好睡了。為了這個計劃,月庭還真拚上性命。
輕輕撫著那令人心疼的黑眼圈,霍星翔正被憐惜和內疚的情緒煎熬。忽然,懷中的手機發出刺耳的聲音。
為怕吵醒愛人,霍星翔連忙接聽。
「侯子誠?」霍星翔一邊悄悄起來,一邊咬牙切齒地低說:「我正想找你算帳。」
看見凌月庭動了一下,繼續呼呼大睡,霍星翔才繼續壓低聲音說:「什麼你找我們算帳?月庭?你已經跟他碰頭了。可惡,竟沒來及阻止你這禽獸。」
「好,黑貓吧見。喂,你記得把底片帶來。」關上手機。霍星翔小心翼翼地把凌月庭抱回房間,將他安置在床上,蓋好被子,確定他睡穩了才躡手躡腳地離開。
就在門關上那一瞬間,凌月庭張開他閃亮的眸子。
侯子誠?黑貓吧?底片???
黑貓酒吧,位於繁華夜市的一角。
在眾多華麗的酒吧之間,以黑色玻璃為外牆,密不透風的小酒吧,靜靜地散發著神秘誘人的味道。
好不容易找到這個地方,凌月庭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門前。漆黑的玻璃門忽然自動打開,靡靡之音伴著濃郁的香氣襲人而來。帶點刺鼻的印度線香,有著令人神經鬆弛的神效。以釋他彈奏的異國樂章,若有若無地鑽進耳膜,挑動人內心性感的一面。
凌月庭彷佛遭到迷惑,情不自禁踏入暗黑的禁地。就在他步入大堂那一刻,喧鬧的人群瞬間靜默,所有的視線悉數集中在他身上,有的驚艷,有的讚歎,有的……躍躍欲試。
凌月庭大感尷尬,連忙找個偏僻的角落坐下。
好像有什麼不對……忽然湧起奇怪的感覺,再偷眼環顧酒吧。赫然發覺這裡連一個女客都沒有!有的儘是單身的,或三三兩兩舉止親熱的男人。
GAYBAR?!凌月庭頭皮一陣發麻。雖然愛上了男人,但他從沒在圈內混過。當然不知道黑貓吧是著名的男同性戀酒吧。
要命,他一個人闖進來,活像想吊男人似的。
在昏暗中,凌月庭的耳朵燒得透明,恨不得拔腿就走。可是,他的目的沒達到啊,他是來找的人的,翔他……咦?不對。翔怎麼會來這兒?死翔!笨翔!變態翔!什麼地方不好去,你跟姓侯的約在這兒想幹嗎?難道……
凌月庭心頭一顫。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隔壁包廂隱約傳來。
「我已經來了,你想怎樣?」
翔?是翔的聲音!凌月庭打死也不會聽錯。
「哎,急什麼,許久不見,我們先來聚聚吧。」帶笑的噪音明顯屬於侯子誠。
「聚舊可以,但你別想染指我的月庭,還有,底片還來。」
底片?到底是什麼底片?
「看來你今次是認真的。」侯子誠出發悶悶的笑聲。
「不錯,我是認真的。」
「你認真了,我怎麼辦?」
我跟翔認不認真管你什麼事?凌月庭吃了一驚,連忙側耳細聽。
「還有怎麼辦?就是玩完了,以後不玩,我對這無聊的遊戲早已厭煩了。」
「好薄情啊,毫不顧念我們多年的淵緣。」
「是孽緣。」翔冷冷地更正。
聽到這兒,凌月庭已經石化了。而隔壁的對話,仍隱隱約約傳來……
「既然這樣,我也不必留情了。告訴你,我也認真起來了。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遇上喜歡的人,所以,別妄想我會放棄。」
「什麼?!你!!」翔的聲音從未如此憤怒,「好!我們走著瞧!底片拿來!」
「你想得美。」冷笑,侯子誠邪邪地笑:「你想想,這樣好的東西我怎舍給人啊。你看,這張照片拍得多好,那可愛人兒的表情多美,光用看就已經令人興奮莫名。」
「變態!!」接著翔怒吼一聲,包廂中乒乒乓乓,好像打了起來。
僵硬如化石的凌月庭好不容易整理好紊亂的思緒,得出以下可怕的結果。
翔在年少無知的時候落入大惡棍侯子誠魔掌,還給拍下那種照片。此後,二人一直維持曖昧關係。直至自己介入,翔想脫離那變態的魔掌,可沒想到竟會給他拿著照片要脅。啊~~~怎會有這樣可怕的事啊~~~可憐的翔,你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凌月庭幾乎激動得昏過去。
***
另一邊廂,包廂內的兩個男人像爭地盤的野獸般扭打。二人同屬體魄強健,身手敏捷的類型。不消幾個回合,就把對手打得眼青鼻腫嘴角淌血。
「色猴子!你心理變態啊!看別人接吻的照片也會興奮。」
「我喜歡你管得著么?長毛猩猩!我回去就把照片電腦加工,把你的臭臉CUT掉,KEY入我帥帥的照片。」
「你敢!!」翔大怒撲上,揮拳就打,侯子誠也不示弱,一腳把他踹開。
二人打得興起,忽然同時感到一絲異樣,轉頭一看……
「月庭!!!」
「月庭寶貝,你怎會來的。」霍星翔氣急敗壞地上前。可是凌月庭越過他,直接走到侯子誠跟前。
「卑鄙的傢伙!!」狠狠一記耳光,凌月庭把那可惡的臉打歪了。
霍星翔正拍手叫好,忽然聽到愛人說:「翔,照片的事我會支持你的。」
「啊?月庭,你、你知道了?」霍星翔當場魂飛魄散。
「翔,我什麼都知道了,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呢。」凌月庭緊緊擁抱他。
霍星翔感動,他還以為月庭知道因外游而被拍下親熱照片,輕則禁足,重則分手。沒想到……
「我怕你生氣,又不想你擔心,沒想到……事情會超出我掌握,反而令你失去了渡假村,還受了委屈。月庭,你會原諒我嗎?」
「笨翔,渡假村算什麼?你才是最重要的啊,我當然原諒你了。所以,就算照片被公開了,你也要堅強。就算你被社會唾棄,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霍星翔大慰,朝敵人示威地說:「色猴子,聽到了吧。就算你以我跟月庭寶貝接吻的照片來要脅,我們也不會就範。」
「白痴長毛猩猩,誰要脅你啊?那封是挑戰書,挑戰書你懂不懂?」侯子誠叫屈,他才不會做要脅勒索的事啦。
「等一下!」凌月庭聽得一頭霧水,茫然問道:「翔,什麼我和你的照片?」
「呃,不就是我們在北海道機場接吻,被偷拍下的照片嗎?」
「什麼?不是你跟侯子誠,那個那個,纏綿的照片嗎?」大吃一驚。
兩個男人聽見都不約而同作嘔吐狀。
「月庭寶貝,你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跟他?除非我眼睛瞎了,耳朵聾了,腦子壞了。」
「色猴子,你的腦子早壞得不能再壞。」
「長毛猩猩,你的……」
還沒說完,凌月庭忽然尖叫。
「你們給我說清楚,這是什麼一回事?你們到底有什麼瞞著我。」
面對怒氣沖沖的凌月庭,兩個大男人像囚犯面對法官一樣戰戰兢兢。
「說!你們是什麼關係?」凌大法官發問。
問題先由霍星翔回答。
「我倆是同學,由幼稚園至天才學校,直到考上大學,我們都是同班同學。後來出了社會,不知犯了什麼衰運,久不久總會碰上面。」
「怎麼結的怨?」
「呃,十歲的時候我們一同喜歡上一位同班同學,最後那女生選了我,色猴子自此以後就好瘋了一樣,凡是我喜歡的人他都搶,而且威迫利誘無所不用其極。」霍星翔恨恨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侯子誠立即瞪回去,反擊道:「長毛猩猩,你別把責任推到我一人身上,你還不一樣喜歡對我看上的人搶先下手。」
「我這是正當還擊,順道救他們出魔掌。」霍星翔連忙補充:「月庭,那已經是少年時的事了,我才不像某人長不大,盡玩些幼稚的手段。」
「喂!」
「別吵。」凌月庭喝止二人,繼續問道:「那我的照片是怎麼回事?」
「是那變態跟蹤我們偷拍的。」霍星翔用力指控情敵。
「誰跟蹤,我是恰巧遇上,才順手拍下,接著一時興起,就……」
霍星翔白他一眼,朝愛人可憐巴巴地說:「我驟然收到匿名照片,不禁失了方寸。後來,你在會議提到侯子誠,我才猜到是怎麼回事。再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這麼說,這事只是你倆的遊戲,我只是你們爭勝的棋子。」凌月庭一陣傷心。自渡假村出事以來,他勞心勞力,把握每一個機會。沒想到,這事由始至終是一個局。在他努力拉攏侯子誠,全心信任他時,那不懷好意的傢伙八成笑痛了肚子。而翔,翔竟然做他幫凶,冷眼看他白白浪費時間心血,做著徒勞無功的事。
「三田臨陣倒戈並非我安排,我只是因利成便。」侯子誠誠懇地說:「我承認當初是不懷好意,抱著玩弄你的心情,但現在,我是真心的。月庭,我……」
霍星翔連忙一腳踹開他,摟著愛人叫道:「這件事我是無辜的。」
「可是,你隱瞞我,為什麼?」凌月庭冷冷地說。
翔無言了。他隱瞞的原因,表面是怕月庭知道照片的事會嚷著分手。而他亦不希望浪蕩的過去被揭出來,不願月庭因為他花心的往績,而對他們的將來產生不安。但歸根究底,真正的原因只是一個。他對月庭信心不足,他認為月庭對他的愛,沒有深刻到與他攜手面對困難,甚至為他犧牲的地步。
凌月庭忽然覺自己是個大傻瓜。
「你們兩個都是混蛋!」
「親親,你答應原諒我的。」
「我現在不想原諒你了。」提腳一踹,凌月庭轉身就走。
霍星翔倒地,但依然捕捉到他受傷的眼神,不禁心痛又後悔。
「月庭,等等我。」霍星翔彈起來疾追而上。
可是凌月庭聽到他叫喚反而走得更快。眼看愛人奪門而出,霍星翔也跟著衝出去,而玻璃自動門卻正要合上。
***
惱怒的凌月庭才出了大門,正想駕車離開。沒想到背後忽傳來一陣可怕的玻璃碎裂聲,回頭一看……
「翔!!!」凄厲。
「月庭,你聽我說……」霍星翔追了出來,正急著向他解釋。可是腦門忽感劇痛。伸手一摸,觸手濕漉漉一片,指尖竟沾滿鮮血。茫然回頭,只見地上儘是閃亮亮的玻璃碎。
「怎麼……回事……」一陣天旋地轉,霍星翔不支倒下。
***
醫院病房。
豪華房間內,躺著一個包著頭,身材魁梧的男人。男人的左邊,坐著一個臉色慘白,身材瘦削,彷佛風一吹就會倒下的男子。靠近門口,還有一個長發不羈的,但現在表情憂鬱的男人。三個人的關係教人摸不著頭腦。
「月庭……別擔心了,翔壯得黑猩猩,不會有事的。」長發男人開口了。儘管心儀的對象正為自己的情敵擔憂,但他也不忍看見他泫然欲泣。
「管你什麼事?一切都是你侯子誠不好!」凌月庭拿起案上的花瓶就擲過去。
「好,一切是我不好。你愛打就打,愛罵就罵,千萬別哭就好。」侯子誠苦笑,但心甘情願受他的氣。
「誰會哭了。」凌月庭頹然,雙手掩臉,聲音已哽咽了。
他好恨。怎麼他老是闖禍?怎麼他老是連累翔?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老是衝動闖禍,害翔吃盡苦頭。難道他跟翔一起,就只能帶他給不幸嗎?
凌月庭正自怨自艾,病房的門忽被撞開,氣急敗壞的父親趕到了。
「這是怎麼回事?翔他怎樣了?他怎會受傷的?你們當時在幹什麼?」霍致遠急痛攻心,言語表情間明顯懷疑凌月庭跟侯子誠因渡假村的事,合謀害了他兒子。
凌月庭心中一痛,無言以對。侯子誠只好上前應付。
「霍伯伯好,還認得我么?」
「你就是那什麼天才華人建築師侯子誠,我兒子受傷跟你有關嗎?」霍致遠冷冷地說。
「呵呵,伯伯。我是小猴子啊。翔的幼稚園同學,在翔去美國前,我經常去伯伯家玩。」侯子誠露出親切的笑容,淡化了老人的敵意。
「你、你是那小猴啊?」霍致遠半信半疑地問:「你們發什麼事,怎麼二人都打得口青鼻腫,翔還躺進醫院了?」
「伯伯,我今次回來認識了月庭,又恰巧知道月庭跟翔也是朋友,於是我們三人便出來喝酒聚舊,沒想到喝多兩杯就出事了。我們二人跟鄰桌的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翔更自己撞到玻璃門上。事情經過就這樣啦。」侯子誠攤攤手。
老人信了,但心情依然欠佳,竟下逐客令道:「這裡有我行了,時間不早你們回家去吧,別叫父母擔心。」
「世伯,請讓我留下來。」凌月庭焦急地道,但霍致遠只是擺擺手。
這也難怪,雖然是情侶,但他跟翔的關係見不得光,他憑什麼身份留下。凌月庭咬著唇,不禁自憐自傷。
侯子誠看到他傷心欲絕的臉,心中一軟,又道:「伯伯,翔的住院手續還沒辦妥,還有,你該跟主治醫生談談,這兒就交給月庭,翔一醒就讓他來喚我們。」
侯子誠連哄帶騙把老人拉了出去,凌月庭才得以繼續陪伴愛人。
「翔……快醒來啊。不要嚇我了,我不生氣了……我以後也不跟你鬥氣,都聽你的話……翔,求你,醒來吧。」凌月庭握起霍星翔的手,把小臉埋在那溫暖的手心。
良久,霍星翔的手倏地一抖。
凌月庭幾乎直跳起來,叫道:「翔,你醒了?」
霍星翔呻吟一聲,緩緩靠著床背坐起來。
「這是什麼地方?」
「是醫院,笨翔。你把腦袋撞到門上啦。」凌月庭擦起眼角淚水,揚起欣喜的笑容。
霍星翔抬頭看看他,露出茫然的眼神,皺眉問道:「你是誰?你叫我什麼?」笨翔?說他笨?世上從沒有敢這樣說他耶?!
凌月庭一怔,先是愕然,繼而朝他腦門一敲,鼓起腮幫子說:「你開什麼玩笑?好啦,就算我有不對,你也不要唬人嘛。」
霍星翔摸摸腦袋,表情震驚,竟向凌月庭斥喝道:「你竟然動手打人?你別恃著長得好看就亂來,你再打我不客氣了!」
凌月庭也大怒,他剛擔足了心事,又受了委屈,翔不安慰他,還開這等無聊玩笑?
「還裝什麼蒜?你欠扁啊?變態翔,你不喜歡么,我偏要打你。」說著揚手,習以為常地朝那熟悉的腦袋敲去。
可是手才一動,皓腕就被翔的鐵掌扣著。
「變態翔!放開我!」凌月庭又驚又怒。
「你說誰變態?」霍星翔皺眉。這小子,美側美矣,可惜是個瘋子。
「變態翔!」凌月庭氣得想踢他,沒想到他才一動,霍星翔五指一緊,竟讓他手腕感到一陣劇痛。
「翔……」翔是捨不得讓他痛,捨不得讓他難受的。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凌月庭不得不痛苦地認知,翔……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