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要結婚了，若是阿婆還在，一定會很開心。

今天的婚禮很簡單，因為她沒有什麼親人，客人幾乎全都是男方的人，她身穿的這套白紗，是他為她所準備的，簡單大方的設計令她很喜歡。

不知為何，在她的心裡，總是有一點點的失落感，這種感覺她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季心儀面對鏡子，現在的她真的好緊張哦!一直到現在，她依然沒有辦法平復自己的心情。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不斷的問，這是真的嗎?

這麼美好的事，真的會降臨在她的身上嗎?

等待的時刻，令她覺得難熬。

她一個人待在休息室里，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只聽見外面熱鬧的聲音，這時她覺得口有點渴，四處打量了下，發現休息室里沒有水，便起身想到外頭的茶水室為自己倒一杯水。

季心儀倒了一杯水之後，獨自走到小角落，這時突然聽見幾個女人的談話。

「我很好奇，那個女人到底是做什麼的，居然可以將衛啟航給騙到手。」

「聽說她也有參加選秀大會。」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失去資格了?」

「唉!我們沒有人家厲害，你看看衛啟航多疼她，為她辦了這麼好的婚禮，還買了好大的鑽戒給她，真是羨慕死人了!」

「不過我看她好像也長得不怎樣。」

「長得好不好有什麼關係，最要緊的是床上功夫要好。」

「對!」

「搞不好那個女人在床上很騷。」

「是啊!百分之百的騷。」

眾人的嘲笑聲紛紛傳人季心儀的耳里。

一直到那些人走遠，她整個身子立即癱軟下來，無力地坐在地上。

她的手抖得連杯子都拿不穩，隨即掉落碎裂一地。

季心儀睜大眼睛無神地瞧著。

她無法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她真的不能!

為什麼他沒有告訴她，他就是衛啟航。

她並不介意他就是那個有錢人，但他為何從來沒想過要告訴她?難道這只是他玩弄她的另一種手法?

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傻，勉強地讓自己站了起來，淚水模糊她的視線。

季心儀搖著頭想強忍住淚水，但眼淚卻如泉涌般止都止不住。

衛啟航找遍了整個會場,才在這裡找到季心儀，他急忙將她帶回新娘休息室。

見到她傷心地哭泣，他嚇得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她哭花的臉。

「怎麼回事?」見到她哭，他一臉心疼地問。

「為什麼要騙我?」她凝視著他，那原本紅嫩的唇，此刻已變得蒼白，整個人不停地顫抖。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不懂?你不是衛啟航嗎?」

「你聽我說……」

衛啟航想對她解釋，他並不是想要欺騙她，而是怕她因為兩人身分的差距懸殊而拒絕和他在一起，所以才想等結完婚再告訴她。

季心儀打斷他的話：「你是因為和我發生關係才跟我結婚，還是為了同情我?」

「不是這樣的，我是真的愛你。」他急了起來。

現在整個小房間里只聽見她的啜泣聲。

「別哭了，你一哭，我的心都亂了。」

衛啟航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裡，試著想要給她一點關心。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接受你的愛……你可以去……找一個背景和你相當的女人做你衛啟航的老婆，我……沒有辦法和你結婚。」

季心儀一口氣將自己心裡的話全都說了出來，她不要人家可憐她、同情她，更無法接受一個會欺騙她的伴侶，她寧可不要這一段感情，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她只恨自己當初被愛迷昏了頭，沒有想過要問他的家世背景。

衛啟航心急了起來，她今天是怎麼了?

簡直有理說不清，明明告訴她根本不是為了同情她才和她結婚，她是聽不懂嗎?真是氣死他了!

「我是真的愛你，你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他忿忿地想再度將她摟人懷中。

「不要再說了!」她掙脫向來令她眷戀的懷抱。

「心儀!」

「我不要聽……」

「我愛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衛啟航不斷的求著她。

「拜託你!別這樣。」季心儀快被他給逼瘋了。

掙脫他的懷抱，季心儀的眼淚忍不住又掉了下來，立即轉身往外跑，一心只想逃離這個地方，這個不屬於她的世界。

「為什麼?」衛啟航憤怒地大吼。

這場婚禮最後在會場人員的宣布下取消，根本沒有任何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連衛母也被這樣的收場給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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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心儀不知自己在街上走了多久，她不知該往何處去，也不知道該到哪裡。

最後她一個人回到了南投家裡，回到他們第一次歡愛的房間裡面，緊緊關上房門坐在床邊哭泣。

她難過、憤怒地關上自己的行動電話，也將自己房間里的電話線給拔掉，此刻的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掏空般痛苦極了。

為什麼?為什麼?她在內心不斷的問著，他為什麼要這樣欺騙她?

看來她是錯了，而且錯得離譜!現在的她，真的覺得自己很愚蠢。

昏沉沉的腦袋，不容許她想太多的問題，季心儀閉起眼睛，任由淚水悄悄的流下。心裡仍不停的問自己，為什麼他要這樣子對待她?

為何當她放下了真感情時，才發現這份感情的背後儘是謊言。

她是如此的相信他，甚至想要將自己的未來交給他，還天真地以為自己找到了真愛。

在寧靜的夜裡，她的啜泣聲顯得格外的清晰。

她傷心地又抽了一張面紙擦拭。

她的淚水就像水龍頭似的，一直流個不停，她從來沒有為男人這樣過，如今卻為了自己第一次愛上的男人哭得如此傷心。

她真的好後悔當初為什麼要答應他的求婚?

衛啟航嚴重的傷了她的心。

原來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個樣子，連他也不例外，老天為什麼要讓她遇到他呢?

她一直告訴自己很快就沒事了，一切會回復到像以前自己一個人的生活。

抬手拭去那彷若斷了線珍珠般的眼淚，這時她的眼睛突然瞄到一旁他們兩人的合照，她將照片拿了過來，兩人親密的模樣令她愈看愈傷心難過，眼淚更是不聽使喚地流著。

看著照片里兩個人開心的模樣，那模樣深深的刺痛她的心。

為什麼快樂的時光這麼快就結束了?

她不想欺騙自己，她真的好愛他，不想這麼快就失去他，原本她還想要和他共同組織一個家，一個真正屬於他們的家，但是想不到老天爺這麼快就把這個可以帶給她幸福的人從她身邊帶走……

一想到這裡，她哭得更加傷心難過。

她閉上眼睛，不想去面對現實，心裡希望這只是一場夢。

但這場夢，卻令她感到無力。

要是這個樣子，她情願他們一開始就不要相遇，讓她永遠不會有為他心傷的一天。

她只是想要一個可以在她身邊好好照顧她的男人，真的有那麼難嗎?

這種被人欺騙的感覺，真的不好受啊!

原本她以為這一次自己找到了值得依靠的男人，也以為他和一般的男人真的不同，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人從一開始就在騙她。

這個打擊真的將她傷得很重，讓她難過得不知該如何是奸。

她悲痛地倒在地上，一個人流著眼淚慢慢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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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衛啟航將依偎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給推開，惹得林子柔輕叫一聲，不依的又將身子往他的胸膛靠過去。

「嗯……人家還要嘛!」銷魂誘人的聲音從她的口中逸出。

衛啟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隨即便用力將她推開。

「你最好遵守我的遊戲規則。」他冷冷的開口，隨手拿起一旁的衣服，冷冽的目光落在林子柔的身上。

林子柔害怕地點頭。

沒辦法，誰教自己那麼愛他，或許用迷戀這兩個字比較能詮釋自己對他的感情吧!

她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當上街啟航的老婆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只是一個在他寂寞時才會爬上她床的女人，他從來不會在她這裡過夜，永遠都是辦完事就走，但儘管如此，她已經感到很滿足了。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這個男人冷血無情，對女人根本不理不睬的。

她知道自己的身分根本配不上他，但是她終究是個女人，到頭來還是希望可以有一個疼愛她的男人以及一個溫暖的家。

所以她希望可以用孩子來綁住他，但是他每次做愛都非常小心，一定會用他自己帶來的保險套。

衛啟航穿好衣服后，便從口袋裡拿出這個月的生活費給她。

要不是因為那晚喝醉，林子柔自己也投懷送抱的話，依他的個性絕對不會碰酒店的女人，為了不對她有任何虧欠，他只有盡量滿足她物質上的需求。

林子柔接過他手中的支票，說了聲謝謝，就見他頭也不回地快速離去。

說實在的，他對自己真的不錯，這問公寓也是他買給她的，每個月都會給她十萬元的生活費，重要的是他還給了她一張白金附卡，所以說她在物質上真的很滿足。

看在錢的份上，她也不想和他計較太多，至於感情的事以後再說吧!

反正衛啟航現在身邊也沒有其他女人，她暫時不用擔心會被人取代。

那些過去的事她才不想管，只要他常常來這裡陪她就好了，她相信自己有很大的機會可以成為他的妻子。

因為只有她才可能完全的滿足他的需求。

至於衛夫人的頭銜和他，遲早都會成為她的。

她回過神看了眼手中的支票，有了錢，今晚她又可以好好的大採購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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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啟航生氣的坐在酒吧里，不斷的看著腕上的手錶，向來都是人家等他，從來沒有他等人的，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都一樣，唯獨就有一個不怕死的傢伙，那就是他的好兄弟——王皓倫。

正當他等得不耐煩想起身離開時，一個身影快速在他的面前坐了下來。

衛啟航狠狠地瞪了來人一眼。

「你最好給我一個好的理由!」他拿起杯子啜飲著，不耐煩的警告他。

但是王皓倫不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不斷對自己身後的漂亮女子放電。

他的輕佻舉動，氣得衛啟航想將自己手上的酒潑向他那張臉。

「王、皓、倫。」

他捺不住性子，生氣的吼著他的名字。

「怎麼了?火氣那麼大。」

王皓倫連忙招來服務生點了一杯酒，完全沒有因為自己遲到的事而感到不好意思。

衛啟航見他一副痞子模樣，也懶得理他。

「還在想季心儀?」

衛啟航一聽見這名字，不禁白了王皓倫一眼。

這傢伙今晚是怎麼了，無緣無故提她做什麼?

「想人家就去找她。」

「我哪有想她。」

「還說你沒有，要是沒有的話，幹嘛那麼生氣?」

王皓倫當然知道好友還是無法放下和季心儀的那段感情，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導致他現在變得如此花心，無法安定下來。

三年了!

這三年來，衛啟航沒有一天不想她，為了忘掉她，他不斷和不同女人在一起，但他就是忘不了她，他心裡非常清楚這一點，但他不想讓人發現到自己的弱點。

「你錯了!我和她已經是過去式，更何況我現在身邊有的是女人，根本沒必要在意她。」

雖然他的嘴巴是這樣說，但他卻騙不了自己，只要一個人獨處時，他常會想起那個女人，這也就是為什麼他會天天泡在有女人的地方，只為了想讓自己暫時忘記她。

王皓倫見衛啟航嘴裡說不在意，但是烈酒卻一口接著一口地往嘴裡灌，他竊笑了一下，替他又倒了一杯酒。

兩人是從高中時就認識的朋友，無話不說，無所不談，可以說比親兄弟還要親，可現下他卻害怕王皓倫看穿自己的心事。

衛啟航喝了一口酒後，主動的轉移話題。

「不要只顧著說我，談談你吧!」

「我有什麼好談的!」王皓倫白了他一眼。「我沒有什麼好說的，還是來談談那個被你放在心中的季心儀吧!」

王皓倫故意提高音調，想看一下他有何反應，他不想提，他就偏偏要提。

衛啟航忽然暴怒起來，也不管自己身在何處，氣急敗壞的大叫：「王皓倫!你是不是不想走出這個大門?」衛啟航咬牙切齒地向他咆哮。

王皓倫見他反應那麼大，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連忙向他陪不是。

「好!是我不對，我不該提起那個在婚禮落跑的女人。」王皓倫一面向衛啟航陪不是，一面幫他倒酒，希望他可以消消氣。

「你……還提!」聞言，衛啟航氣得直想揍他。

「不過兄弟，有些真心話我不得不說，都三年過去了，要是你真的還愛她，就直接去找她吧!如果真的確定自己已經放下，也該正正經經的找個女人定下來，不要一天到晚都讓我見到八卦雜誌在登你最近又跟誰在一起。」

衛啟航輕嘆了口氣，他也想找到季心儀，但是他完全沒有線索可以找她，他到她南投的老家去找過，她並不在那裡。

除了那裡，他實在想不出她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她就像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似的，怎麼找都找不到。

王皓倫見好友不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打算繼續追問下去。

「喝酒吧!不開心的事就別提了。」

「你最會廢話一堆，看了就想要扁你。」

「那我犧牲點，讓你扁。」

衛啟航舉起自己的酒杯和王皓倫互敬，在這個寧靜的夜晚，這兩個黃金單身漢只有酒可以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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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

三年前，季心儀以為自己已不愛衛啟航，便一個人前往上海，但沒多久她便發現自己錯得離譜，因為她沒有一刻不想他。

那時她才完全明白，自己是愛他的。

這三年來她改變了很多，因為人事物逼得她不得不去改變，就因為這樣，她決定從上海回台灣。

她早就原諒了何晶晶，並且和她一同回南投老家居住，當然還有她的女兒——季心悅。

她到了上海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懷孕，她知道小孩是無辜的，所以不忍心拿掉這個小孩，於是決定要生下她，並且好好的照顧她。

一轉眼就過了三年，她的女兒也已經兩歲，今天她和好友帶著女兒來到阿婆的墳墓前祭拜。

「阿婆，對不起，前些日子我不在台灣，所以才沒有來祭拜您，現在我回來了，以後我會常常帶著心悅來看您。」

何晶晶看著好友對著墳墓猛掉眼淚，忍不住有些感嘆。

時間都過了這麼久，為何衛啟航不來找心儀?她比誰都清楚好友的內心在想些什麼。

每次見到心儀跟女兒在說衛啟航的事時，何晶晶就有一股衝動想要去找他，偏偏她答應過心儀不會私下去找衛啟航。

可見到好友一個人辛苦地照顧孩子，何晶晶實在覺得於心不忍。

「媽……媽……」季心悅目前也只會說這個字。

她短小肥胖的身體，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可愛極了!

季心儀開心的抱起她，讓她趴在自己的身上，輕柔地拍著她的背，想讓她舒服一點。

「媽……媽……」季心悅開心的笑了。

任何人見到她這麼可愛的模樣，都會忍不住想要親吻她，最疼她的人除了自己就是何晶晶了。

何晶晶簡直是將她寵上了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何晶晶才是她母親呢!

季心儀愉悅地抱著心悅，和好友散步回家。

「真的不打算找他?」何晶晶終究捺不住地問出口。

季心儀沒有回答她，只是對著好友搖頭，現在他有他的世界，她不想去打擾他，況且雜誌上也常報導他和新女友的消息，看來沒有她的日子裡，他也過得不錯。

「但是我總覺得你必須為心悅好好的想一想，現在她還小，要是以後她懂事了，向你問起她爸爸時，你要怎麼辦?」何晶晶連忙勸說。

這些話她都不知道說多少次了，但每次所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所以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季心儀依然沒回答她的問題，她當然也想過這個問題，只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現在的她，還能說什麼呢?

當初是她要離開他的，現在就算她想念他，她也沒有臉回去找他。

所以她只能對不起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