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芳湄！」

席御威火速地奔出席氏企業，看到俞芳湄像是落荒而逃似的跑向大街上，他想也不想，立刻追了過去。

兩人的距離很快地被他拉近，他伸手擒住她的手腕，將她捉住！

「你聽我解釋——」

「我不想聽！」她歇斯底里地吼著，根本無法冷靜思考。「我已經聽得很清楚了，我們之間只是一場遊戲！

「不是！」他扳住她的雙肩，讓她面對自己。

俞芳湄捆開他的手，不肯讓他觸碰自己的身體。「是我親耳聽見的事，難道還假得了嗎？我對你而言，比暖床工具還不如！」

席御威略感頭疼地扶了一下額際，混亂之間，他實在無法將一切解釋清楚，尤其她現在又是哭又是生氣的，他看得心煩意亂，更是沒有辦法說仔細自己的真實心意。

「我終於明白你為何會對我這麼好了，不但給我工作，還給我高薪，甚至對我溫柔體貼，原來……你只是想耍我！」她生氣自己竟然這麼不爭氣，在他面前哭得淅瀝嘩啦。

「我——」他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承認，一開始的確是想整你——」

「你承認？」她抬眼看他，一雙盛滿淚水的眸子里，更充滿了被欺騙的失望和難過。

他親口承認自己是和她玩玩罷了，他們之間只不過是一場鬧劇。

心裡的痛苦在瞬間湧現，她無法壓抑，更無法阻止痛苦的感覺持續在身體內擴散開來。

她是傷心欲絕的，但是傷害她的人會知道嗎？

她閉了閉眼，又定定地看著他，可是視線卻被淚水徹底模糊了。

「我早該發現的，像你條件這麼好的男人，怎麼可能看上一個平凡又胖的女人呢？這不是玩笑是什麼？」她自嘲地說道：「不管我再怎麼想把自己變美麗都沒有用，因為一開始你就不是真心的！」

她大聲吼出內心的不滿，可是卻揮不去痛苦。

「為什麼要接近我？為什麼要玩弄我的感情？這樣很好玩嗎？」眼淚像是沒關緊的水龍頭般，不停地流出體內的水分。

「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

「芳湄！」蔡同浩氣喘喘地跑了過來，打斷了席御威真心道歉的聲音。「你別難過了，像他這麼可惡的男人，你何必為他傷心？」

「閉嘴！」御威一手揪住蔡同浩的衣領，眼神像是千萬把銳利的刀刀，要將蔡同浩千刀萬剮似的。

「我、我有說錯嗎？」蔡同浩並不是真心要替俞芳湄說話，他只是想，如果能讓芳循對席御威死心那麼他就有機會將芳循介紹給宋登康。

反正席御威的態度已經這麼堅定，他不肯幫忙，他只好把希望重新丟到宋登康身上。

「像芳湄這麼好的女人，實在沒必要受到你的侮辱！」他大聲地說，企圖讓勞循對他心生感激。

但是他的話卻惹怒了席御威，只見他掄起拳頭，像要一拳揮向蔡同浩——

俞芳湄趕緊推開了席御威，擋在蔡同浩身前，生氣地問：「你想對我的朋友做什麼？！」

席御威怒視著俞芳循，對她偏護蔡同浩的舉動十分不悅！

「朋友？是朋友還是前男友？」他冷著聲音問。

聞言，蔡同浩微愣，俞芳湄則是漲紅了臉，覺得萬分難堪！

「你對他還是念念不忘吧？」

「沒有！」她的語氣非常肯定，但是說話的聲音卻透露出微微的顫抖，她知道那是因為她太過生氣的關係。

「如果沒有，你怎麼會在他回來台灣時，突然想減肥瘦身？分明就是希望他能再注意你！」

他本來是想解釋清楚他剛才所說的話，但是一看到她的態度完全護著蔡同浩，頓時，心底產生了龐大的醋意，於是冷靜盡失，開始口無遮攔地批判起她一個多月以來的行為動機。

「我沒有！你亂說！」她減肥可是為了他！不是為了同浩！

為什麼他要隨便臆測她的心意？她是這麼想改變自己，好讓自己看起來能更賞心悅目一點、能與他登對一些……但是他卻一再傷害她！

「是不是亂說，你心裡清楚。」他別過臉去。

俞芳湄握緊了雙拳。第一次感覺到心像是被扯裂似的，但是她無法將沉痛喊出口。

「我心裡當然清楚，我想變美麗到底是為了誰！」她用手背抹去眼角的眼淚，氣憤地指著他：「我一直那麼努力地要求自己，不管餓得多麼難受、運動得多麼疲累，只要能讓那一個人多愛我一點，怎麼辛苦、怎麼付出都無所謂，為了我喜歡的那個男人，我一定要好好學習秘書應該會做的事，目的就是想一直留在他的身邊做事，我以為我愛的人不嫌棄我的平凡，所以我好高興……原來，全是騙人的，我愛的那個男人對我——全是假的！」

她收回直指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最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蔡同浩趕緊尾隨在她身後。

席御威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原來，她愛他……

他知道她一定會愛上他，而她也已經向他表白過情意，但是在聽見她如此真心的告白之後，他真的感到非常震撼！

她對他的愛很深，是嗎？

他一直以為女人是不需要用真心相待的動物，所以他從來沒有對哪一個交往過的女人說出承諾，但是在遇見她之後，他慢慢對女人和對自己的感情世界改觀，他開始發現要如何去珍惜自己心愛的女人。

他在意她的煩惱，知道她想努力減肥，所以他為她安排可以瘦身的課程，捨不得讓她在危險的馬路上騎車奔波，所以他準時開車接送她上下課，甚至也打算在日後接送她上下班……

她的喜怒，變成他每天都會不經意去留意的事，只要她悶悶不樂，他就會想知道她不快樂的原因，一旦她露出笑容，他的心情也會跟著開心，什麼事都不會再多想。

原來他早在不知不覺間將她當成生活的重心！

這樣的恍然大悟，讓他忽然為剛才說的話感到萬分懊悔——

***

俞芳湄一路哭著跑回家裡，二話不說地衝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放聲大哭，讓不明就裡的俞母嚇了一大跳！

幸好蔡同浩尾隨著進屋，讓俞母逮著問個詳細的機會。

「同浩啊，好久不見，歡迎你回來，今晚就留下來吃飯吧，不過你先告訴我芳湄怎麼了？」

「伯母，好久不見。」蔡同浩客氣地打了聲招呼，立即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敘述一遍。

俞母越聽越感不可思議，倒是沒有半點生氣。

「御威怎麼會玩弄芳湄的感情呢？」

「就是說，他真的太過分了！」蔡同浩佯裝不平地罵著。

「就算要玩，也應該找一個條件比較好的吧？」

「就是說——呃，伯母……這句話不對吧？」

「怎麼會不對？我們家芳湄條件這麼差，如果是你，會想欺騙她的感情嗎？而且御威可是大公司的老闆，又不可能是想騙錢，況且芳循也沒錢。」俞母想了想。「這之間應該存有誤會吧。」

「哪有什麼誤會？席御威也向芳湄親口承認了，他的確是在整她。」蔡同浩不以為然地說。

「沒這麼嚴重吧？」俞母不放心地說：「我上去看看芳湄。」

「我也去。」

俞母和蔡同浩來到房門口敲門，可以聽見芳湄嚎啕大哭的聲音。

「芳湄，開門讓媽進去。」

過了一會兒，俞芳湄打開了房門，一雙眼睛哭得紅腫，但是情緒似乎較穩定了些。

俞母和蔡同浩走進房間，和芳湄一同坐在床沿，俞母開口道：「我已經聽同浩說了，你真的覺得御威在欺騙你嗎？」

俞芳湄低下臉來，點了點頭。「是我親耳聽見他說的，他沒有否認。」

俞母嘆了口氣。「怎麼會這樣呢？」

她還以為女兒找到了一個好男人，而她很快地就會有一個好女婿呢！長得又帥又迷人。

唉！她就知道這種好運不可能會落在她女兒身上。

「你很喜歡他吧？」

俞芳湄深吸一口氣，微顫地說：「喜不喜歡都不重要了，他不喜歡我，而且還想玩弄我的感情。」

「所以你現在對他的感覺是？」

俞芳湄愣了會兒，才道：「哪裡有什麼感覺？已經不能有什麼感覺了。」

俞母笑道：「誰說的？知道他想欺騙你的感情之後，你可以恨他呀！難道你不生氣嗎？」

「我當然生氣！」俞芳湄站起身來，大聲地說：

「我氣死他了！我這麼難得會重拾信心再去愛上一個人，沒想到他卻簡簡單單就把我的愛五馬分屍！我真的好生氣、好生氣！」

她甚至氣到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裡的五味雜陳。

「所以呢？你也恨他？」

俞芳湄的思緒頓了頓。「我、我不知道！不過……應該沒這麼嚴重。」

她確實很生氣，但是如果說要氣到生恨，似乎是沒有的事。

他曾經對她這麼好，把溫柔體貼都用到她身上，也讓她快樂了一段日子，無論她怎麼生氣，還是無法言及恨吧。

「難道你覺得他的行為還不夠可惡？」俞母再問。

俞芳湄別開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俞母笑道：「你應該覺得心裡……還有原諒他的空間吧？」

「我——」她想反駁，但是卻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伯母！」蔡同浩趕緊開口，不想聽見芳湄說出原諒的話。「你怎麼能替席御威說話呢？」

「我沒有替他說話呀？」

「可是你這樣問芳湄，分明就是要她原諒席御威。」蔡同浩走到俞芳湄面前說：「你千萬別再上那個男人的當，像你這麼好的女人，就應該找一個真正的好男人來愛自己，不如跟我到美國去，我介紹我朋友給你。」

「嗄？」芳湄愣了愣，一時反應不過來。

俞母直覺蔡同浩的動機不單純。

「芳湄現在正處於感情混亂的時候，你何必再介紹一個男人來湊熱鬧呢？」俞母笑著阻止道。

「我是想替芳湄安排一段新戀情，也許她能快一點忘記席御威。」他佯裝一臉好意。

「不必了。」正當俞母想說些什麼時，俞芳湄徑自開口了。「我暫時不想再談感情的事，現在我很累，想好好休息，你們先出去吧。」

「芳湄——」

「既然芳湄說想好好休息，我們就先出去吧！有什麼事，等她平復心情之後再說。」俞母不著痕迹地拉著蔡同浩離開房間。

俞芳湄跌進床被裡，輕輕閉上了眼睛，一想到傷害她的那個男人，眼淚便又不自主地流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