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為了放霍爾達出來一事,戎焰和朱盈羅再度陷人爭執。

「我得親自放他走,才能安心。」朱盈羅強烈地要求。「若是不讓我放他走,那就換我走!」

「你——」戎焰為了她的堅持而挫敗。「你一定要親自放他走?可以!但是,必須讓我陪著你。還有,他之後的命運,再也不關你我的事。」

他必須陪著她,因為放走霍爾達,後果深不可測……

「好。」朱盈羅黑眸一閃,點了點頭,卻止不住地輕顫著。

用她的雙手放了霍爾達之後,她就再也不管以前的事了。她已經耗費了太多力量與他對峙,在經過那與死亡搏鬥的一刻,她發覺自己再也不可能甩得開他的手。

然而,那些過往依舊存在。

在生死交關的時候,她可以不在意那些過去,可是,當她清醒時,他篡位的事實依舊撞擊著她的腦子,她沒有辦法漠視。

「你怎麼了?」戎焰沒有忽略她細微的顫抖,憂心忡仲地問道,生怕她的身於有什麼不適。

「沒有,我只是太激動了。」朱盈羅勉強泛出笑容。「你可以為了我放棄一切嗎?焰。」

「為什麼突然這樣問?」戎焰疑惑地挑眉,綠眸定定地瞅視著她水亮的黑瞳,想看出些什麼。

「我只是突然很想知道。」朱盈羅勾出一抹淡笑。「好可笑,在你為了我做了那麼多后,我卻還是很想從你的口中聽到你的答案。」她埋在他的胸前,低嘆著。

「永遠別懷疑我。」戎格低聲輕喃,撫著她柔順的發。「我可以為了你放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朱盈羅偎在他寬闊的胸膛,輕輕地發出滿足的嘆息。

她要的就是這個答案。她當然不是要他為了她放棄生命,她要他放棄的其實很小很小——

不過只是他的王位罷了。

站在囚營之前,朱盈羅的心百感交集。她曾經在此徘徊了無數次,可是都不得其門而人,這次,她終於要用自己的手將霍爾達放出來。

她在衣袖裡藏著一把匕首,還在她的手腕上戴著一串珍貴的珠寶,預備在見到霍爾達的時候,將它們遞給霍爾達。

她還預備告訴霍爾達,請他別遠走,她會想辦法帶著戎焰和孩子離開,將王位還給他。

一想到有那麼多事將在她見到霍爾達的那一刻完成,她就禁不住微微地發抖,雖然極力壓抑,仍沒有辦法停止。

戎焰帶她進了囚營,他注意到她的顫抖,然而,他並沒有起疑心,他以為那只是因為她太過欣喜所導致的反應。

朱盈羅的視線緊緊地定在前方,不敢望向戎焰,生怕他會看出她的心虛。終於,她看到霍爾達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霍爾達時,她的心裡有著深深的恐慌,是因為她深覺虧欠於他嗎?

這囚營非常於凈,霍爾達被關在極大的鐵籠子里,看起來被照顧得很好,戎焰並沒有凌虐他。

「讓我來。」朱盈羅堅持道。戎焰見到她執拗的眼神,只好將籠子的鎖匙交給她,讓她自己將霍爾達放出來。

顫抖地打開籠子的門,朱盈羅緩緩出聲,對霍爾達說道:「出來吧,你已經獲得自由了。」

霍爾達深深地望著她,唇角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往籠外走出。「

守在門外的朱盈羅正等著這一刻,當霍爾達站在她身旁時,她悄悄地將手中的匕首拿給霍爾達,正準備將手上的珠寶也撥給他的同時,霍爾達突地一個使勁,將她整個人反制在懷中。

「盈羅!」戎焰見到朱盈羅被霍爾達給摟去,立刻驚喚出她的名字。

「別過來!這是你深愛的女人是吧?你奪去了我的一切,我不會輕易饒過你!」霍爾達將匕首批在她的脖子,冷笑著。

朱盈羅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頓時僵直在霍爾達的身前,雙眸中透出不可置信。

「放了她!王位給你。」戎焰咬牙切齒地說道,生怕霍爾達的匕首一落,就會傷了她細嫩的頸子。

「現在才說這個,不嫌太遲了嗎?我不會原諒你的!都是你,奪去了我精心安排的一切!」

霍爾達冷笑道,顯然不答應戎焰的交換條件。

精心安排好的一切?這句話陡然撞進了朱盈羅的腦子裡,她霎時覺得一切都不對勁起來。

腦中想起戎焰所說束兒帖不是他殺的話語,突然,她背脊泛起一陣冷意。

此時,戎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勢態向霍爾達撞了過來,速度快得連霍爾達都傻眼。朱盈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赤手空拳掰開霍爾達的雙手,還她自由。

霍爾達像是沒有料到戎焰居然敢如此做,和戎焰扭打在地上,兩個人的力道都是既快又猛,尤其霍爾達幾乎是搏命似的打法,一時之間,竟然分不出高下。霍爾達手裡的匕首好幾次甚至險些傷了戎焰。

朱盈羅憂心地望著,想在國營里尋找可以幫助戎焰的器具。她慌忙地走著,沒有發覺自己的蓮足已然成了霍爾達的目標。

「小心!」戎焰卻看見了。在這萬分緊急的時刻,他仍是緊緊地注意著她的安危。

霍爾達等待的就是這個時刻!他先是伸手去抓朱盈羅的腳,隨後在戎焰著急地給他一拳、正欲扯開他的手時,他的匕首深深地刺人了戎焰的右胸。

大量的鮮血立刻像噴泉似的湧出。

霍爾達瘋狂地笑著,而朱盈羅已然沒有心力去管太多,她的眼裡就只有立刻癱倒在地上的戎焰。

「標緻的女人,他死了,你就來當我的王后吧!」霍爾達陰森森地笑著,眼睛注視著正往戎焰身上撲去的朱盈羅,沒有注意到身後實如其來的一刀。

那把刀,猝不及防地從他身後整個刺入了他的心臟,從他的左胸穿出,而持刀的人,竟是善喜!

朱盈羅沒有空注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的眼裡只有戎焰。她著急地摟住他,慌忙地按著他右胸的傷口,淚水撲籟籟地直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那把匕首,是她給的。他更是為了搭救她,才會躲不過這一擊……都是她,都是她造成這一切!

「沒有關係。」臉色已經蒼白至極的戎焰笑得十分溫柔,他甚至還微微地抬起手,想要輕撫她的臉。只是,他已然沒有力氣抬手了。

朱盈羅不斷地搖頭,感覺著手心有難以計算的溫熱液體正往上冒,淚水掉得更凶更猛。「我去叫國醫!」

「不用了。」戎焰仍是笑著,似乎想要搖頭。

「記不記得我說過,為了你,我可以不顧一切?這下總算有機會證明了。」

他冰綠色的眸子漾著無數的深憎……朱盈羅終於想到她以前一直不懂的,深藏在他眼眸里的秘密——

那就是他永無止盡的深情。

她仍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他會抑制著那些深情的展現,她更後悔,為什麼她到此時此刻才全都明白。

「別閉起眼睛!」她看著戎焰緩緩地要合上眼,瘋狂地吶喊著。「別閉起眼睛!我要你醒著!我要你醒著!」

她的叫出讓他盾畔的笑容更深,手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想要握住她的,但是卻頹然無力地癱下,終於連眼睛也閉了起來。

「戎焰!」朱盈羅心痛的叫嚷聲響徹雲霄,但是卻沒有辦法喚醒已然昏迷不醒的戎焰。

她不斷地哭著,而淚水模糊了他的俊容。

事情為何會發展至此?她只是想要他放棄王位而已,卻沒有想到,她竟然讓他幾乎放棄了生命!

國醫對著朱盈羅搖了搖頭。「王后,我已經儘力了。但那一刀實在是插得太深,可汗會不會醒過來,我也不知道。」

朱盈羅狂亂地搖著頭,雙手搭上國醫的肩,不斷地搖晃著。「不,你一定有辦法的!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

國醫再度搖了搖頭。「恕握醫術不精,我真的沒有辦法。天底下,也許只有一個人有辦法。」

朱盈羅挑高了秀眉,萬分著急地問道:「誰?是誰?」無論如何,她都要將那個人找到!

「九龍堡的聞人胤!只有再世華倫,才可能將可汗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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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焰已然昏迷了整整三天。

在知道九龍堡的聞人胤能夠救戎焰之後,和九龍堡極有淵源、卻因久住宮中而極少往來的朱盈羅立刻火速修書一封,以飛鴿傳書送到九龍堡堡主風奪雲的手裡。

而兩天之後,也就是方才,聞人胤已經出現在此地,替戎焰診療。朱盈羅則在一分憂心地等著。

「他究竟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

待聞人胤步至她面前,朱盈羅立刻著急地問。

聞人胤深深凝視著朱盈羅急切的小臉,唇角勾起一抹笑。「我已經儘力了,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對不起,我先出去了。」他向她行了禮,立刻旋身出了旃帳。

這兩個人的故事,他在要來到這裡時已有耳聞。戎焰似乎已經為了她不要性命太多回了。

這麼痴情的男子,他不好好地讓這男人享一下福怎麼行?

他剛剛說的話並沒有錯,他的確不知道戎焰什麼時候會醒來。只不過,他漏加了一些話——

戎焰一定會醒來的,而且,應該很快了。

怎麼辦?連再世華倫都不能肯定他什麼時候會醒來!

朱盈羅凝視著深深沉睡的戎焰,無比痛楚地撫著他的臉。「你快醒過來啊!焰,不要再睡下去了!怎麼會有人睡那麼長的覺呢?」她唇淡淡地泛起悲傷的笑,又愛又傳地凝視著他。

戎焰依舊是緊緊閉著雙眸,沒有蘇醒的跡象。

「你怎麼能繼續睡下去?我還有好多話還沒有告訴你。」一直以來,她與他總是對峙著,而她,從來沒有真正地說出她內心的情意。

「從我出嫁被你救的那一刻開始,我的生命就已經少不了你了。你總是不斷地救我,不顧性命地救我,表面上卻讓我以為你作惡多端,讓我恨著你……我不停地忽略自己的心,不肯承認對你的情意,以為這樣就能夠讓自己好過一些,可是……」她的手哀哀地撫上他的心。「讓你心痛了。你的心,一定很痛,對不對?」

她挨著他的心房,發現他的心仍是跳動著的,可是,為什麼他就是不醒過來呢?

「你曾經要我相信你,可是,我從來沒有聽你的話。」她哽咽著,幾乎難以成言。「我早該相信你的,早該相信你的……」

當他昏迷不醒,而她已然瘋狂時,善喜告訴了她一切。

戎焰是束兒帖所收的義子,束兒帖一宜以來都極度疼寵他,兩個人的關係也十分好。事實上,束兒帖會答應和親,就是希望在他死後,她能夠成為戎焰的人。

束兒出生性慈愛,然而,束兒帖的親生兒子霍爾達卻全然不同。他生怕束兒帕會把王位交予戎焰,他也早就等不及想要坐上王位了,是以早就野心勃勃地在策劃著陰險的計謀,想要將束兒帖殺死,繼承這一切。

束兒帖自然料到自己的兒子有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但是卻沒有辦法痛心地殺去自己的兒子,一心還希望自己的兒子有可能會改好,因此寧願拿自己的性命換取兒子的改變。不過他早已央求戎焰,若是真的發生這樣的事情,一定要捉拿霍爾達,繼承王位,並且希望他別將霍爾達的罪行公諸天下。

事情真的發生了,而戎焰之所以會隱忍不說殺人的兇手,就是對束兒帖的承諾。

至於善喜,則是束兒帖先前在邊境救來的女人,還為他生了孩子,那孩子就是阿瞞!束兒帖不願阿瞞在如此幼小的時候就被王位捆住,因此希望戎焰待他長大之後,再看他的意願如何,決定是否要將王位傳給他。

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而她居然被蒙在鼓裡。

「我知道你不說是為了對束兒帖的承諾。」她想到自己一直喚他禽獸,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把承諾看得那麼重。

為了承諾,他沒有告訴她真相;為了承諾,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你對我的承諾呢?」她喃喃問道。淚水不斷地落到他心口。「你對我的承諾呢?你告訴過我,不會放開我的!現在呢?」

她曾經期待著從他手中逃離,而他不肯放。

如今她深深企望著他能夠團來握住她的手,他卻昏睡著。

這難道就是命運之神的同弄嗎?

「不!你回過來!你再不回過來,我就抱著我們的孩子回大明,不讓他知道他的父親是誰!

我就請父皇讓我另嫁他人,永永遠遠地斷絕跟你的關係!」

她見他仍未醒過來,已經開始胡言亂語,發了狂似的威脅著他,最後,終於整個人倒在他的左胸。

「你快醒來啊!你已經帶走了我的心,怎麼能夠就這樣不停地昏睡?」她的淚水已然濡濕了他的胸。

「你若是繼續睡,我就丟下我們的孩子,比你先走一步黃泉路,等待你的到來!我真的會這麼做!聽到沒有!」

她伏在他的心口,悲傷地哭泣著,只想從他的心跳告訴自己他依舊有可能醒過來,卻掩不住內心深沉的哀戚。

她太過絕望,以致於沒有發現他的眼皮早已在她瘋狂地威脅他時,就已經費力地睜開,更沒有發現他的手正努力地想要抬起。

她仍然不斷哭泣著,直到感覺臂彎上搭著一隻冰冷無力的手。她錯愕不已地抬首,望進他那雙已然張開的冰綠色瞳眸。

「你是我的人,我不許你死。」

朱盈羅的心被太多的狂喜所淹沒,淚水掉得更為兇猛。「焰,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別哭,我不愛看你哭。」戎焰想要抬起手為她拭淚,卻仍然沒有什麼力氣。

「我不哭,我不哭。」朱盈羅手忙腳亂地拭著自己的淚水。「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把匕首拿給霍爾達的,我只不過是想讓他在出囚營之後有能力自保,卻沒有想到……」

她又泣不成聲。

「不怪你,你什麼都不知道。」戎焰凝皺起眉,痛恨自己沒有辦法替她拭去淚水。「別哭了。我剛剛才說過,我不愛看你哭。」

「我不哭。」朱盈羅為他扯出一抹微笑。「我什麼都知道了,善喜告訴了我一切。你……」

他怎麼能夠承受那麼多?怎麼能夠?

「為什麼不告訴我?」一想到他暗地裡所受的苦,她就心痛得難以自抑。「為什麼要自己承擔那些?」

「你既然知道,那你也應該明白,我不能不遵守承諾。」戎焰開口解釋著。「義父對我太好,而我已經得到了你,不該貪求太多。你知道的,他原來答應娶你,就是為了把你賜給我。」

「你怎麼那麼傻?要是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會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原諒你的,你怎麼能夠忍受?」朱盈羅不停地搖著頭,強忍住直泛出眼眶的淚水。

她不哭。為了他,她不哭。

「除了忍耐,我別無他法。」戎焰冰綠色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你知道嗎?我處在一種深深的矛盾里。得到了你,我已經得到了太多。可是當你惹怒我的時候,我卻又恨自己,為什麼只能夠得到這麼多?該死的,我要全部的你!」

「全都是你的了。」朱盈羅深情地凝視他,將他的手按撫上自己的心房,讓他感覺她的心正為了他而跳動。「我的心、我的人,都是你的了。」

「盈羅……」戎焰動情地呢喃著她的名,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夠等到這麼一天。「我曾經害怕地以為我永遠等不到這麼一天……」他的話聲里有著輕微的顫抖,泄露他曾有的恐懼。

「不會的!你等到了,你已經等到了!」朱盈羅忽然想起那一座收藏著關於她的事物的旅帳。

「你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等待我的?」

「很久很久以前。」戎焰微笑著,知道她看過那座前帳。「我曾經為了收集情報而潛人過大明皇宮,那時我便開始注意你了。」

朱盈羅詫異地睜大了水亮明眸。「怎麼可能?

你的身子那麼高大,眼睛那麼特別,為什麼沒有人發現你?」

她竟然從未留意過宮裡有個他!

「要躲藏,我有得是法子。」戎焰微微淺笑著。「知道嗎?我從那時候就決心要得到你。」

朱盈羅徒地想到一件事。「我的刺繡、我的畫作……」那些連她自己都不曉得收藏在哪裡的東西,該不會……

戎焰鷹畔勾起談笑。「我順手拿走的。」

「竟敢偷我的東西!」朱盈羅又哭又笑地嬌嗔道。「禽獸。」這次的叫喚,充滿著無限的甜蜜。

「我深愛的禽獸。」她絳紅色的唇綻出一抹令他幾乎為之窒息的微笑,隨後主動吻上他的唇。

深深一吻,勾勒成永遠的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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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絕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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