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這是一個極不平凡的夜。一場空前絕後的金融風暴開始席捲衛城，就在這短短的一夜之間，衛城的經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許這就是入秋以來送給衛城的最大的一件禮物。

黑夜的沉寂讓人們永遠也猜不出它到底在幹些什麼，讓人不得不有些害怕，讓人不得不期盼白天的來臨。隨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的灑落，有關衛城金融風暴的消息早已鋪天蓋地，整座城市開始沸沸揚揚。一些資金比較薄弱的企業似乎已經進入了倒閉的狀態，而那些自己認為實力強大的公司，也將面臨關門的危險。

三和集團的經營方式非常獨特，並且在衛城是一等一的大企業，儘管如此，天各集團也無法擺脫這場金融風暴的襲擊，或多或少也會因此而受到影響。至於企業是否能夠生存下去，一看這場金融風暴持續的時間，二看他們是否能夠持續地引進資金，以維護公司的正常運行。

這一天三和集團顯得格外地忙碌，到處都可以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到處都可以看到行色匆匆的員工們的身影……每個人的心目中都有一個共同的期望，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同樣的表情。

宋佩枝剛走進辦公司室，就發現有幾個高層的管理者和秘書在此等候，她不等那些人開口，就先吩咐他們出去了，然後留下了秘書一個人。

秘書將相關文件遞給了宋佩枝，十分認真地說：「宋總，這些文件是各部門彙報上來的情況……」

宋佩枝將文件輕輕地放在一邊，十分鎮定地說：「現在沒有時間看這些了。你去安排一下，馬上召開高管會議。」

「好的。」

「等一下，」宋佩枝攔住正準備出去的秘書，「把這些文件帶過去，讓他們在會議上向我彙報。」

宋佩枝戴著一副眼鏡，在電腦前看著衛城股市的行情，公司的股份依然在往下跌……看到這種情形，又有誰會不心痛呢？如果再不採取緊急措施，失敗將是必然的結果。

「公司目前遇到了一個新的挑戰，相信大家都已經清楚了。如何突破這個挑戰，請大家簡單地表達一下自己的看法，提出更好的解決方案。」在辦公室里，宋佩枝簡單地說了兩句，然後就把發言權交給了其他人，這向來就是她的做事風格，並且召開會議在三和集團是一個非常簡單的事情。

因為在三和集團的會議室里有一條這樣的規定：每一個在會議中發言的人必須想好回答這樣的四個問題，一、問題是什麼，二、造成問題的因素是什麼，三、有什麼可能的解決辦法，四、最佳的解決辦法可能是什麼。正因為這樣的一條規定，使三和集團每次召開會議都變得非常的簡單，同時也非常有效率，基本上每次會議結束了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會議最終決定，公司必須去向各大銀行貸款，先緩解一下公司當前的情況，等公司的情況走向穩定之後，還錢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以公司的實力和信譽度，貸款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宋總，我覺得由您親自去找建都銀行，這件事情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問題了。」秘書一邊和宋佩枝往前走，一邊提議道。

「你說的很對。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處理吧！」宋佩枝十分放心地說。

「那好吧！」秘書絲毫沒有猶豫，立馬就答應了下來。

宋佩枝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外面的世界正在發生巨大的變化，而她的這間寬敞的辦公室還是和以前一樣。這時她走到寬大的落地空前，俯視著衛城妖嬈的景色，竟然沒有想到衛城今天會遭到如此沉重的一擊。

這時，秘書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臉上原有的自信的表情已經消失了一半，她依舊用一種十分鎮靜地語態對宋佩枝說：

「宋總，建都銀行的董事長不在，他的秘書不敢擅作主張，一切只能夠等他們董事長回來了才能夠決定。」

「沒有說去哪裡了嗎？」宋佩枝十分認真地聽秘書把話說完，然後不慌不忙地說。

「說是出去度假了。具體的地方和回來的時間都不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有心情去度假，像是知道會有這場金融風暴發生似的……看來這個事情並不簡單啊！幕後一定有人在操縱些什麼。」

「還有其他幾家我再去聯繫一下……」其實秘書的心裡也很清楚，她還是在一旁提議道。

「不用了。」宋佩枝輕輕地搖了搖頭說。

事情發展到現在，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這場金融風暴幕後一定有一幫人在操縱，因為單憑一個人是絕對沒有這個實力的。然而宋佩枝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在商業圈子裡混了這麼多年，為什麼有人策劃這場金融風暴，而自己卻一點兒也不知道呢？

「宋總，我們還有一個辦法。」這時秘書又在一旁提議道。

「你是想說天宜銀行？」宋佩枝立刻接過話來。

「是的。」

「我們和天宜銀行向來是沒有生意上的來往，現在去找他們，恐怕他們未必會幫助我們。」

「以我們公司的實力和發展前錦，天宜銀行一定會幫助我們的。」

宋佩枝很清楚天宜銀行的實力，並且她和天宜銀行的老闆金錦民認識，大多數是在宴會場上，可以說還談不上有什麼交情。聽了秘書的見解她並沒有過多地猶豫：

「那行。你現在就去天宜銀行。」

宋佩枝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根據電腦上的顯示，公司目前的股票還還在往下跌，雖然下降的幅度不是很大，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反彈的現象，照眼前這種情形來看，如果不急時填補，那些投資者還是會繼續往外面拋股票的，那麼公司的損失將會更加慘重。

現在想想，面對這樣的事情她居然只有眼前的一種辦法，她開始有點懷疑自己。看著偌大的辦公室，她突然再想，如果有一天她不能夠在這裡工作了，那麼她該去幹什麼呢？這可是鍾家的基業，她不能夠有這種不好的想法，再怎麼說，她也要把這個公司完好地交給鍾澤。因為這是她作為一名妻子和一名母親的使命。

這時候，她突然想起來今天又沒有看見鍾澤的身影，公司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像是一點也不在乎似的。但是，她現在已經不再責備他了，儘管她猜測他一定是去找林雪妍了。因為這些她現在已管不了，也沒有時間去管了，她現在只期盼秘書能夠早些事來好消息。

見秘書遲遲都沒有回來，於是她將辦公室里的事情簡單地交代了一下，然後和司機一起去了天宜銀行。那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司機讓她先去吃點東西，最後還是被她拒絕了。因為她現在只想把事情處理好，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汽車在天宜銀行的商務大樓下面停了下來，宋佩枝剛剛從車上走出來，麻煩就來了。一群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記者將她團團圍住，並且還七嘴八舌地提出各自的疑問。

「請問你對這次的金融風暴有什麼看法？」

「像你們這麼大的公司為什麼也會受到這次金融風暴的影響呢？」

「這場金融風暴的背後是不是隱藏著什麼，和你們公司有關係嗎？」

「你們這次來天宜銀行，是否能夠說明你們公司目前已經出現了經濟危急？」

「…………」

等等莫名其妙的問題一時之間全部撲向宋佩枝，然後她始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其實沉默也就是無言的反抗和最好的回答。平日里記者們對她的追逐，她會覺得那是一種擁戴，而今日記者們對她的圍攻，她才覺得一切假的真是太快了。而這個時候，金錦民的秘書正在辦公樓上清楚地看到了這一幕。

「對不起，請讓一讓，」司機一邊推開記者，一邊帶著宋佩枝往前面走，「我們沒有時間回答這些問題……」

好不容易宋佩枝才踏進了天宜銀行的辦公大樓，於是那些記者也就自然而然地被保安人員擋在了外面。辦公樓里來來往往的人沒有哪一個敢說不認識她的，但是他們並不和她打招呼，只是一個個都低著頭走著自己的路。大家幾乎都已經知道，目前的三和集團已經不再是他們攀附的對象了。看到周圍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她才真正體會到人情冷暖的可怕。

宋佩枝直接上了天宜銀行董事長的辦公室，上面確實安靜了許多。於是她加快腳步往前面走，這時候正好碰上自己的秘書從金錦民的辦公室里出來。

「事情談的怎麼樣？」宋佩枝一邊和秘書往回走，一邊不緊不慢地說。

「我還沒有見到金總。」秘書如實地說。

「那今天這裡是由誰來負責的呢？」

「是金總的秘書。他還和我單獨說了幾句，他說讓我不要再等下去了，金總今天是不會見任何人的……」

宋佩枝靜靜地深思了一會兒，她越想越明白了，這場金融風暴她現在可以確定是由一群大財團操縱的，今天發現的所有的事情原來都是別人早已布置好了的一個局。

這時，宋佩枝自言自語地說：「我們已經被卷進了這場被別人控制的遊戲當中，進和退我們都是輸；進還可以減輕我們輸的程度，退的結果無法想象……」

「那我們還要再等下去嗎？」

「既然金總不在，那麼我們就不用再等了。」

宋佩枝把話說完就和秘書一起往樓下走，這時候他們的身後傳來了一個響亮的聲音。

「宋總，請留步。」

她們一起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看見金錦民的男秘書正面帶微笑地看著她們，那是一個看起來非常精明能力的年輕人，那位男秘書繼續說：

「宋總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白跑了一趟。」

「沒關係。金總事務繁忙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說實在的，我們天宜銀行真的很想幫助你們，因為誰都知道投資你們一定會有錢賺……」

「看你的樣子，似乎還有什麼話沒有說完。」

「對。這件事情我可以簡單地給你們一點提示，貴公子似乎和金總的千金有些小小的矛盾……令金總很生氣……」

又和鍾澤有關。宋佩枝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非常誠懇地說：「小犬如果有得罪之處，還請你們金總多多原諒，只是目前形式緊急……」

「宋總，你先別著急……」那位秘書急忙打斷了宋佩枝的話，「事情總得一件一件去解決，我們老闆的意思很清楚，只要解決了兩個孩子間的問題，一切都好商量。」

宋佩枝明白了那位秘書的意思。雖然她不明白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讓她看到了希望的存在。

「如果宋總還有不清楚的地方，那就得回去問一問令公子了。我就先不耽誤二位的時間了。」那位秘書說完就離開了。

再留在這裡里已經沒有用處了。宋佩枝一邊和秘書往樓下走，一邊思索。金錦民的千金她是認識的，就是上次打電話來約鍾澤去參加同學聚會的女孩，但是他們之間到底有著什麼樣的矛盾呢，她是一點也猜想不出來。別人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於是她決定不再去公司，而是回去找鍾澤弄清楚這件事情。

宋佩枝回到了家裡，那時還沒有到下班的時間，其實她早就能夠猜測到鍾澤是會在家的，但是她願意等著，一直到他回來的時候。

秋天的晚風很有節奏地吹著城市的一草一木，一切都很有規律地在自由地搖擺；吹在人的身讓人感覺很乾，很冷。鍾澤就是帶著一身的寒風的氣息和淡淡的酒的餘味回到了家裡。暫且不去看他臉部上的表情，單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就能夠知道，今天又是他灰色的一天。

宋佩枝看到鍾澤這個樣子，她覺得非常心痛，同時也非常生氣，她強忍著心中的怒火，用一種近似於商量的口吻說：

「阿澤，你過來，我有件事情要問你。」

鍾澤慢慢地移動自己的雙腳，來到宋佩枝的面前，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她，等待她的問話。

宋佩枝一邊把鍾澤拉到沙發上坐下，一邊慢慢地說：「你是不是認識金錦民的女兒？」

「別提她，想起這個人我就心煩。」鍾澤皺起眉頭，很不耐煩地說。因為只要想到向林雪妍未婚遭到拒絕，再想到金昳湘的從中挑撥，他就十分的惱火。

宋佩枝從鍾澤的話中聽出事情有些不妙，為了弄清楚這一連串的事情，她十分耐心地說：「你似乎很討厭這個女孩，能夠跟媽媽講一講嗎？」

鍾澤嘆了一口氣，將眉頭皺得更深了。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呢？」宋佩枝進一步地問道。

「我和她沒有關係。」鍾澤十分乾脆地回答道。

「沒有關係，你為什麼會如此地討厭這個女孩子呢？」宋佩枝笑了笑說，她想和鍾澤好好地談下去。

鍾澤是不會跟宋佩枝說自己這些失敗的，糟糕的，瑣碎的事情的，於是他反問道：「媽，你問這些事情幹什麼呢？」

宋佩枝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緒，如實地跟鍾澤說：「公司目前需要一筆資金投入，今天我們去向天宜銀行貸款遭到了拒絕……」

「媽，我們怎麼能夠去向他們貸款呢？」鍾澤突然打斷了宋佩枝的話。

「我們為什麼不能夠向他們貸款呢？」宋佩枝見鍾澤不再說話，繼續說道，「並且他們說不貸款給我們，原因在於你？這我可就想不明白了。阿澤，你快告訴我，你和金錦民的女兒到底是什麼關係？」

鍾澤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會和自己有關聯，他只是覺得非常可笑，無可奈何地回答道：「她是我多年的同學。媽，你應該認識她的。」

「那你們之間有什麼矛盾呢？」宋佩枝追問道。

鍾澤也是一個明白人，現在公司確實是遇到了一點小小的麻煩，看到宋佩枝有些著急的樣子，他簡簡單單地將這些事情講給她聽：「本來我們的關係一直都是很好的。但是她故意破壞了我和雪妍之間的感情……」

「又是那個林雪妍，這事情只要一扯上她就沒有一件是好的，」宋佩枝聽完之後感嘆道，「你得去向她道歉……」

「你要我去向她道歉？這怎麼可能？」鍾澤驚訝地大叫起來，他覺得所有的錯完全在於金昳湘，他又怎麼可能會去給她道歉呢？

「現在只有你能夠拯救公司了。你做出這麼一點小小的犧牲又算得了什麼呢？」宋佩枝繼續解釋道，「金錦民的秘書已經說過了，只有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了，他們才肯出資幫助我們。」

「媽，難道我們就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想了嗎？」鍾澤十分為難地說。

宋佩枝沒有直接回答鍾澤的話，而是繼續向他說明：「我也知道，你一向都是一個很愛面子的人。你不是說和她的關係一直都很好的嗎！你去向她道歉，她不會為難你的。你可要想清楚了，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你是知道的。」

在宋佩枝的的勸說下，鍾澤沉默了，同時也表示他已經默認了。他當然能夠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她完全是為了他的發展和未來，更何況這次她幾乎就要去求他了，他能夠不答應嗎？他能夠讓她背上摧毀鍾家基業的的罪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