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為了三和集團的資金早日得到援助,第二天鍾澤就約了金昳湘在新西酒樓吃飯,名義上是吃飯,而實際上是一場謝罪宴。
這還是金昳湘留學回來第一次和鍾澤在這裡吃飯了,兩個人面對著面坐在西餐桌前,那種氛圍,那種感覺都非常怪。鍾澤一直都沒有正視金昳湘一眼,他只是一味地喝著酒,也不開口說一句話,顯得極其地不自然;而金昳湘正好和他相反,她既不吃東西,也不喝東西,只是一味地看著他,同樣也不說話。
鍾澤又咽下去了一口酒,心想,既然來了就得給別人一個表示,他抬起頭非常隨便地說:「那天,在酒吧里我不該那麼衝動,把話說的太絕了,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你剛才在說什麼?」金昳湘似乎沒有聽明白鍾澤的意思,她情不自禁地問了一句。
鍾澤深深地看了金昳湘一眼,又說:「我來是為上次的事情向你道歉的,對不起。」
金昳湘聽完鍾澤的道歉立刻笑了起來,但是她又不敢笑出聲音來,她十分洒脫地說:「我早就已經忘記了,你卻還把它放在心上。」
兩人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其實,我這次約你出來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鍾澤再次引開了話題。
「什麼事情?」金昳湘十分爽快地說,和鍾澤在一起,他們一向都是很隨便的,而他今天的表現多少也讓她有些拘束。
「我們家的公司出了一點問題,希望能夠得到你爸爸的幫助,你能夠幫我這個忙嗎?」鍾澤慢吞吞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你是因為需要幫助才肯來向我道歉的,」金昳湘故作生氣地說,「道歉並不是你的本意,這說明你還是在誤會我,是嗎?」
「我——」鍾澤想要解釋,但突然被卡住了,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怎麼不說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你不知道該怎麼說就別說了。我明白的。不管你是誤會我也好,不誤會我也罷,我都會幫助你的,誰讓我們是朋友呢!」
「謝謝你。」
「不用客氣。你好像也有幾年都沒有去過我們家了,不如你親自去跟我爸爸說,這樣也許會更加好一點。」
「你爸爸見到我一定會很生氣的,以後會有機會的。」
「你要是不去我們家,那呆會我只有坐計程車回去了。」金昳湘有意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靜靜地看著鍾澤。
「我的車就在外面,我可以送你回去。」鍾澤立刻答應道。
「真的?」
「但是我們得先講好了,我不陪你進去。」
「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不勉強你了。」金昳湘說著就和鍾澤一起離開了,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就在這些簡單的對話中恢復到了原樣。
這還是金昳湘第一次坐鐘澤的車,感覺非常新鮮,非常舒服。看著他熟練的操作動作,於是她忍不住問:「你還記得我家的路嗎?」
「忘不了,以前走了那麼多遍,現在就算是讓我閉上眼睛也能夠把你送回家。」鍾澤說著又進入到了深深的回憶之中,這些應該算是他從前美好的經歷,他不願意忘記,也不能夠忘記。
金昳湘也被鍾澤的這一席話帶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凡是人們願意回憶的事情,都是值得回憶的。曾經不知有多少個夜晚都是他們一起走過,有段時間,送她回家幾乎成了他每天晚上的必修課。遺憾的是他們有過那麼好的接觸,但終究沒有碰撞出愛的火花,這一點也讓人覺得很是奇怪。
汽車行駛在繁華的街道上,但此時已沒有了昔日的熱鬧的氣氛。來來往往的行人,那是匆忙者的腳步。一張又一張嚴肅的面孔襯托著城市的繁忙。沒有人再去欣賞建築物華美的外觀,因為人們不會只沉醉於過去的美麗之中。
汽車在一座富麗的別墅前面停了下來,金昳湘的思緒被一陣輕微的剎車聲帶回了現實。她抬頭看了看前面,不覺已經到了自家門前,感嘆萬分地說:
「噢!到了,這麼快!」
鍾澤立刻下車替金昳湘拉開車門,並且很有紳士風度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金昳湘下車之後,站在鍾澤的面前說:「真的不進去了嗎?」
「不了,」鍾澤抱歉地說,「下次吧!」
「下次?這次到了門口都不進去,哪裡可能還會有下次呢?」金昳湘帶著一絲埋怨的意味反問道。
「一定會有的,相信我。」鍾澤所說的「下次」是指公司穩定之後,他會和宋佩枝一起來致謝,這都是人之常情。
「那好吧!我相信你。」
金昳湘目前鍾澤的車漸漸地遠去,直到徹底地消失在她的視線里,她才慢慢地走進了大院,還時不時回頭看一看。
金錦民在樓上親眼目睹了他們分開的這一幕,他能夠很清楚地看懂金昳湘的心思。最後他帶著會心的微笑往樓下走去。父女二人正好在樓下的大廳裡面相遇。
「女兒,你回來了!」金錦民一邊走過去,一邊微笑著說。
「嗯!」金昳湘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和金錦民一起坐在沙發上,並且還用手挽著他的胳膊。
「你今天的心情看起來很不錯啊!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開心,可以和我一起分享一下嗎?」
「哪有啊!還不是和平常一樣。」
「哈哈!你不肯告訴我也沒有關係,不過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金昳湘沒有說話,認真地聽著。
金錦民繼續說:「今天有一個姓韋的年輕人來找過你,說是你多年的同學,但那時你剛好出去了,他離開的時候好像非常失望……」
「他來這裡幹什麼?」金昳湘有些生氣地說。
「這恐怕就得問你自己了。能夠跟我說說,你們是什麼關係呢?」
「爸爸,我們不要提他好不好?我和他只是簡簡單單的同學關係。」
金錦民似乎並不相信,但是他也沒有再問下去,因為金昳湘確實生氣了,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是就她不高興的樣子。
這時金昳湘想起了鍾澤拜託的事情,於是她的臉上又出現了原有的表情,用一種試探的口吻說:「爸爸,我有一個朋友的公司出現了一點經濟問題,你能夠幫助他們一下嗎?」
「那得看是什麼樣的朋友,值不值得我們去幫助。」
「當然是很要好的朋友了。」
「他叫什麼名字,看我認識不認識。」金錦民故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同時他也是為了知道的更多。
「他叫鍾澤,是三和集團的。」
「噢!原來是他呀!」
「爸爸,你應該還記得他吧!」
「何止記得這麼簡單。我聽說他在酒吧里欺負過你,有這麼一回事嗎?」
「當然沒有了,那只是誤會。」
「好一個誤會,連我給你請的保鏢都不要了。」
這些事情都是那名保鏢告訴金錦民的,為了這件事情,金昳湘還和他鬧了幾天的矛盾。
「爸爸,你不要再生氣了。他今天都已經向我道歉了,我們又和好如初了。」
直到現在金昳湘還不知道,鍾澤之所以肯向自己道歉,這完全都是金錦民的主意。看到她還在為別人說話,金錦民覺得有些失望,同時也覺得她一點也不像自己的女兒。
「看得出你似乎很喜歡那個小子,是嗎?」
「哪有啊!」金昳湘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些許的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你要是不跟我說清楚,我可幫不了你啊!」
「喜歡他又能怎麼樣呢!」金昳湘顯得有些憂傷地說,「爸爸,如果你不幫助他,他將會一無所有,我不希望看到他那個樣子。」
「聽你這麼說,你似乎並不喜歡他,只是擔心他會一無所有而已,是嗎?」
「哎呀!爸爸。」
「女兒啊!我們要幫助他們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以他們公司目前的形式來看,需要填進去很大一筆資金,但是這樣我們將會冒很大的風險,這其中的厲害之處我想你是知道的。」
「我相信只要我們能夠幫助他們,他們公司很快就會恢復到以前的模樣,很快就會把所欠的錢還給我們的。」
「女兒,商界裡面的事情並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的,況且現在的形式又那麼的不穩定,除非……」
「除非怎麼樣?」金昳湘急切地問,只要有一線生機她決不會放過。
這時候金昳湘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慢慢地進入到了金錦民的圈套之中,其實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她能夠幸福,希望能夠看到她每天開開心心的樣子,有所代價,有所犧牲那都無所謂。兒女的幸福與快樂就是做為天下父母最大的希望。
「除非他肯主動向你求婚……」
「爸爸,你在說什麼?他根本就不愛我,又怎麼可能會向我求婚呢?」金昳湘急忙打斷了金錦民的話,如實地跟他說。
「女兒,那我問你,你喜歡這個小子嗎?」
「我承認我喜歡他,但這種喜歡不需要……」
「行了,我知道了。看到你每天為他魂不守舍的樣子,爸爸真的很心痛。既然你知道自己喜歡他,那和他結婚又有什麼不好的呢?」金錦民的話顯得有些激動,他只有金昳湘這麼一個孩子,並且他也認定鍾澤將是一個好的女婿,好的丈夫。
金昳湘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很愛鍾澤的,同時她也知道,即使他們勉強結了婚,即使他們得到了很多人的祝福,而他們自己也不會得到真正的幸福和快樂的。
「爸爸,我和他結不結婚,和你幫助他有什麼關係呢?」
「我沒有理由說服自己去幫助一個和我毫無關係的人。幫不幫完全看你如何決定,時間拖的越久,他們公司的損失將會越大。」
「可是他不會答應和我結婚的。」
「如果他願意放棄自己的家業,那我們幫助他再多也沒有意義了。」
金昳湘已經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了,她深深地點了點頭。她一心只想幫助鍾澤渡過這次的難關,她已經顧不了其他事情了,像她這種勉強自己來獲得對別人的幫助的代價,除了他們父女二人,又有誰會明白呢?
「很好,看來三和集團現在是有救了,」金錦民看到金昳湘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顯得有些失望地說,「我之所要求你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你好,如果你還是不開心,這樣會讓我很難做的。」
金昳湘已經完全答應了金錦民的要求,為了幫助鍾澤,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夠完全地服從。沒有辦法,她只好勉強地笑了笑,似乎想要說明自己非常開心,非常滿意。
「這就對了。我呆會就去幫你們把這件事情辦妥當了。」金錦民說完就面帶微笑地往樓上走去。
命運確實總是喜歡捉弄善良的人們。剛開始的時候,金昳湘因為知道鍾澤有了女朋友而十分的不高興,現在,她就要和自己的愛人結婚了,她反而覺得更加的傷心。因為她知道有一個人會恨自己,而有很多人會誤會自己……
晴朗有天空中飄蕩著淡淡的雲彩,那些奇形怪狀的雲彩很容易讓人們產生無限的想象。風兒時大時小,也不能夠準確地知道到底是從哪個方面吹來的,只是顯得很乾,很冷。這時,樹林終於也耐不住寂寞了,開始擺動它高大的身軀。陽光透過樹枝和即將凋零的樹葉灑落在地面上,一閃一閃的,一切都給人透露著一種秋高氣爽的感覺。
鍾家的大院顯得格外的寂靜。鍾澤送金昳湘回家之後就直接回到了自己家裡,這一個他從來都沒有認真仔細地看過的家。回來后他把情況都跟宋佩枝反映了,他們就靜靜地在家裡等著消息,他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金昳湘的身上。
天快要黑的時候,宋佩枝接到了金錦民的電話,當時鐘澤正好在樓上自己的卧室里。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金錦民的要求,答應的非常爽快,表面上顯得十分的高興,實際上她的內心非常的痛苦。想一想,能夠說服鍾澤向金昳湘道歉已經是一件很不簡單的事情了,現在還要說服他們去結婚,她簡直不敢想象,她只知道,答應了別人的事情,自己一定會做到的,無論用什麼樣的辦法,因為這是拯救三和集團的唯一的辦法。
宋佩枝正在大廳里尋思著,鍾澤卻從樓下走了下來,見到她一副沉悶,煩惱的樣子,他立刻走過去安慰道:「媽,你不要太擔心了。昳湘答應過會幫助我們的,她一定會做到的。」
宋佩枝沉默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說:「是的。她確實做到了。剛才昳湘的爸爸已經來過電話,說他願意資助我們公司。」
「那實在是太好了,我就說她一定會做到的,這回我們公司有救了,」鍾澤十分高興地說,但他看見宋佩枝還是一臉沉悶的樣子,好奇地問,「媽,你怎麼不高興呢?還有其他什麼問題嗎?」
宋佩枝微微抽動了一下嘴唇,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她把鍾澤拉到自己向旁坐下,若有所思地說:「這次真是多虧了昳湘,她給了我們這麼大的幫助,你打算拿什麼來回報別人呢?」
「回報?我和她的關係這麼好,我看沒有這個必要了吧,她也不會計較這點小事的。」
「阿澤,你覺昳湘這個人怎麼樣?」
「很好啊!她既美麗,又有才華,更重要的是能夠體諒別人,性格也還不錯,非常完美。」鍾澤毫不顧忌地誇耀著金昳湘,即使她今天不幫助他,當別人問起的時候,他還是會這麼回答的。
「那你告訴我,你和她的關係好到什麼程度了,」宋佩枝覺得這句話問得太明顯了,會讓鍾澤拒絕回答,於是她又加了一句,「以至於別人幫了你,可以連一絲的回報也不要。」
「就是好朋友關係。」
「好朋友?那你有沒有喜歡過她呢?」
「怎麼會呢?」鍾澤並沒有把這個問題當作一回事,「如果她知道我對感情不專一,她一定會瞧不起我的。」
「阿澤,你現在聽媽媽說一句話,」宋佩枝認認真真地看著鍾澤,說出了最關鍵的一句話,「我要你和她結婚。」
聽完,鍾澤立刻大笑起來,他現在只把宋佩枝的那句話當作玩笑而已,顯得有些不可理喻地說:「媽,你可真會說笑。我根本就不愛她,又怎麼會和她結婚呢,況且她本人也知道。」
「可是你知道人家一直都很愛你。」
「我知道。我早就拒絕過她了,並且她也知道我愛的人是雪妍。」鍾澤又想起了林雪妍,這時他的心立刻沉靜了下來,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雪妍也確實是一個好孩子。可是她已經拒絕了你的求婚,你又何必去勉強別人呢?」
「她是有苦衷的,」鍾澤被迫回憶起那段傷心的事情,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沒有想到林雪妍會在最關鍵的一刻選擇放棄,他接著說,「並且這其中也有昳湘的原因,是她故意破壞了我和雪妍之間的感情,現在我已經不再責怪她了。」
「阿澤,你應該知道雪妍並不適合你,自從你認識了她,家裡的事情是一件接著一件的發生……然後昳湘則不同,無論她哪一個方面都要比雪妍強……」宋佩枝在一旁耐心地講解著,她現在還不想告訴鍾澤這其中真正的原因。她也知道,逼迫他只會讓事情顯得更加複雜,更加糟糕。
「我承認昳湘確實比雪妍要強,但是她們給我的感覺卻有著很大的不同,她們兩個人根本是無法比較的。我對昳湘的感覺和其他所有好朋友的一樣,如果硬是要把我們拉扯在一起,那隻會毀了我們一生的幸福。」
宋佩枝對鍾澤的勸說沒有一點進展,但是金錦民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只有兩家成了親家關係,他才肯出資補救三和集團。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田地,她覺得沒有什麼好再隱瞞的了,如實地說:
「其實,有一件事情我沒來得及告訴你,天宜銀行之所有願意出資幫助我們,必須要求你和金昳湘建立婚姻關係。」
鍾澤這時候才意識到宋佩枝剛才說的不是玩笑,因為她幾乎從來不和任何人開玩笑,他激動地說:「他們怎麼能夠這樣?這簡直欺人太甚。我不是已經向她道過歉了嗎!」
「我完全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別人已經提出了這樣的要求,要挽救公司,我們別選擇。」
「什麼別無選擇?這次我一定要自己來選擇,自己來作主。」
從鍾澤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他的人生似乎就已經被別人給安排好了。儘管這一路走來都非常平坦,毫無風險,但是他一點兒也不快樂。他出生在一個很多人都想要出生的家庭里,過著一般人都不敢想象的生活,也正因為這樣,他失去了天真的童年,自由的青年。這一切都源於父母嚴厲的管教,渴望他來日成才的心情。直到工作后他的感情還是一片空白,如果不是遇到了林雪妍,他還真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懂得愛。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怪我擅自給你作決定。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以後決不會再要求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了。」
「不行,」鍾澤堅決地反對,這時候他還是顯得格外地冷靜,「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林雪妍,我不會和第二個女人結婚的。」
「阿澤,難道你真的忍心把你爸爸的基業給放棄了嗎?你決不能夠眼睜睜地看著它倒閉而袖手旁觀,並且你爸爸的遺願還沒有完成。你可要想清楚啊!」
「媽,你已經為公司付出了很多了,公司走到今天這一步誰也沒有想到,就讓它順勢發展下去吧!」
宋佩枝聽完鍾澤的話,狠狠地打了他一個耳光,紅著眼圈說:「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鍾澤被這一耳光所怔住了,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挨打,他慢慢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邊往外面走,一邊堅定地說:「媽,你打我,我無話可說。總之,我是決不會和她結婚的。公司要倒閉,就讓它倒閉去吧!」
這時候只剩下宋佩枝一個人在這偌大的大廳里,這一耳光打下去她自己心裡也很難受,她自己也沒有想到會有打鐘澤的時候,她有些後悔不該讓他出去,但是她現在已經無法再將他追回來了。說這些話,做這些事情,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夠放棄或者損害丈夫一手創辦的家業,她不能夠親眼看著鍾家的基業倒閉,而自己卻無動於衷,到那個時候,她將是鍾家的罪人。
鍾澤開著汽車筆直行駛在前面的那條寬大的公路上,此時此刻他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只是知道不斷地加大油門,讓汽車行駛得更快一些,他甚至不知道在前面的路上會遇到些什麼。「啊!」他大叫一聲,想要叫出心中的苦悶和所有的煩惱,最後他把車停在了路邊。這時候他不在懊惱,如果林雪妍當初肯和他結婚,就不會弄出這麼多麻煩的事情,金錦民也沒有機會提出這種要求。不行,他一定要向林雪妍問個明白,於是立刻調轉車頭,向前面駛去。
在路上,鍾澤的手機響了幾次,他都懶得去接聽。最後一次響鈴的時候,手機的顯示屏上出現的是一串陌生的號碼,他無可奈何地接聽了。
「少爺,你在哪裡?夫人她出事了……」電話的那頭傳到徐嫂焦急的聲音。
「你別著急,慢慢說,發生了什麼事情?」鍾澤平靜地說。
「少爺,就在你出去后不久,夫人她躲在卧室里割脈自殺,現在已經在正在醫院搶救……」
鍾澤聽清楚徐嫂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頓時,他的腦海裡面一片模糊……又將汽車調向醫院行駛的方向。道路兩旁的樹木在夕陽的照耀下閃電般地向後移動,此時已經無法將樹木一棵一棵地分開了。鍾澤現在似乎有些後悔自己不該那麼衝動地跑出來,因為宋佩枝是他唯一的親人,他簡直無法想象失去親人的可怕。
汽車「唰」的一聲停在了醫院的門前,他急忙沖向徐嫂告訴他的那間病房,這時候一位護士攔住了他:「先生,你現在不能夠進去。」
「裡面的病人是我媽媽。」鍾澤一邊喘著氣,一邊向護士解釋道。
「護士小姐,讓他進來吧!」這時候病房裡傳來了宋佩枝的聲音。
鍾澤迅速走了進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宋佩枝手腕上的白色紗布,然後是她那張已經略顯蒼白的臉。他慢慢地走過去,深切地說:
「媽,你難道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嗎?」
「媽也捨不得你,」宋佩枝伸手去撫摸鐘澤的臉,有些自責地說,「你是對的。我們只是一味地替你安排好一切,卻從沒有考慮過你是否喜歡。這次的事情,我也知道是你決不會答應的……你爸爸把公司交給我來管理,完全是出於對我的信任,我又怎麼能夠眼睜睜地看著它倒閉呢!現在,我不會再去勉強你做任何事情了,但是,我也決不能夠看到公司倒閉的那一幕。」
聽完宋佩枝的這些話,鍾澤將頭深深地低了下去,此時的他再度陷入了無限的苦惱之中,命運總是安排他作出不平等的選擇,他在一旁安慰道:
「公司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可是媽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
「公司的危急現在還沒有得到解決,我又怎麼能夠放心地在這裡休息呢?不行,我要出院,我們不能夠在這裡耽誤時間。」宋佩枝說完就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鍾澤急忙將宋佩枝攔住,咬了咬嘴唇說:「媽,就算你現在回去了,對公司也不會有什麼幫助。」
「我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就算是倒閉,我也要和公司呆在一起。」
「難道真的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這時候鍾澤自言自語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他的眼神里透露著黯淡的光芒,他永遠也沒有想到,自己最親的人和最愛的人不能夠在一起共存。
「媽,」鍾澤認真地看著宋佩枝,他的眼睛都已經快要濕潤了,他一字一句地說,「我答應你,我答應和昳湘結婚。」說完,他將自己的頭轉到了另外的一個方向,似乎在躲避宋佩枝的眼神。
宋佩枝抓著鍾澤的手,十分心痛地說:「孩子,媽又讓你受苦了。」
鍾澤輕輕地轉過頭來,他將宋佩枝的手放進了被子,然後關切地說:「媽,你現在可以安心休息了。」說完他就打算往外面走。
「阿澤,你要去哪裡?」宋佩枝急忙說道。
「媽,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
鍾澤說話的時候連頭都沒有回一下,接著他就離開了宋佩枝的病房。他終於還是作出了這樣的一個決定,現在回過頭來看公司的事情已經不再那麼困難了。在親情和真愛面前,他還是選擇了前者,這是否就能夠說明親情的力量比真愛還要大呢?答案並不是唯一的。他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從醫院裡走了出來,這才發現原來天早已經黑了。